王 芹 唐元松 鐘耀廣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我國新時代民族工作的主線,也是每個公民不忘本來、珍視當下、面向未來的行為導向。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5月召開的中共中央第二次新疆座談會上首次提出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大命題,并在2019年9月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的講話中進一步作了深刻論述。 2020年10月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上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1]強調,要“堅持和完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全面貫徹黨的民族政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促進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這些重要的會議精神為全國各族人民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行動指南和價值遵循。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已成為近幾年學術界熱議的話題。在文獻梳理分析中,筆者發現,來自法學、歷史學、哲學、民族學、政治學、人類學、社會學、心理學、傳播學等相關領域的成果相對較多,而有關公共傳播的探討較少見。有關研究成果大致可歸納為六類:一是有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概念、實踐內涵、發展歷史、目標任務、形成機制等方面的探討[2][3][4][5][6]。二是有關鑄牢這種“意識”的中華文化符號和中華民族形象的探討[7][8][9];三是有關鑄牢這種“意識”的民族心理研究[10][11][12];四是結合某個少數民族傳統文化探討鑄牢這種“意識”[13][14];五是從心理教育角度探討這種“意識”的培育機制、路徑[15][16];六是從傳播學角度探討鑄牢這種“意識”過程中新媒體語境下的傳播策略、民族政策傳播策略、軟傳播策略、“互聯網+民族團結”行動等[17][18][19][20]。
公共傳播學是傳播學的四大研究范式之一,在網絡新媒介技術的應用得到普及之前,有關研究主要聚焦于理論方面。網絡新媒介情境為公共傳播學的應用提供了展示的舞臺,尤其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傳播中充分發揮其橋梁作用,然而這方面的研究鮮見。本文試圖從傳播學角度探索網絡新媒介情境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機制構建。
面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重大議題,公共傳播的理論指導是“五個認同”。“五個認同”理論由習近平總書記在2015年8月的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上鄭重提出。“認同”是對某一或某類價值的認可和共享的心理過程,一旦形成具有相對穩定性。從傳播學角度看,“認同”在傳播過程中發生、構建與修正,并在傳播中得以外化與表現。
“五個認同”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核心內容,“共同性”是這種“意識”的根本屬性。“共同性”決定了這種“意識”的實踐內涵應包括家園共同體、利益共同體、責任共同體、發展共同體和價值共同體等方面。從民族本身、民族之間、民族與國家之間的內在邏輯關系角度看,這種“意識”的實踐內涵應包括各民族的自我認同;各民族之間的相互認同、欣賞、互惠與包容;各民族對國家整體和政治制度的認同;國家對各民族的認同與關切,培養民族個體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積極向上的健康心態,形成巨大的動員力和凝聚力。從傳播與培育的角度看,這種“意識”的內涵研究可包括心理意識、民族觀和國家認同。作為一種實踐解決方案,公共傳播可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過程中發揮其橋梁作用。
公共傳播意指以多元主體并基于公共性而展開的溝通互動過程、活動與現象,其目的是促進社會認同與公共之善。公共傳播的主體是多元主體,互為主體性與公共性是其價值規范與實踐準則,公共議題及其承載的公共精神和公共利益是其核心內容,其場域是作為意見交換平臺、行動空間和意義網絡的公共領域,其手段是對話,認同、共識和承認是其期望達成的目標與效果[21]。
公共傳播經歷了面向公眾、走向公眾、公眾參與的發展過程。在多元利益群體并存的社會結構中和新媒介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宗旨,主動向公眾傳播和解釋這種“意識”的重大意義和實踐內涵,為公眾提供意見表達和溝通的平臺,努力促成社會共識已是公共傳播應盡之責。
公共傳播應用長期未得到廣泛重視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相關支撐技術不夠成熟。以“互聯網+”為代表的網絡新媒介崛起與普及使用,極大地影響了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乃至社會秩序和公共生活,也促使公共傳播研究及應用在技術與社會的雙向互動中興起。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去中心化”特征迎合了公共傳播的多元主體特性,為公共傳播提供了切實可行的技術支撐。面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重大現實議題,公共傳播固有的本質特征(即現代性與公共性)加上網絡新媒介的技術支撐,使得公共傳播有了大顯身手的舞臺。
作為公共傳播的技術支撐,以“互聯網+”為代表的網絡新媒介已深度融入人類社會生活,在中華民族多元文化互享互鑒、人類先進文明互動互賞過程中的作用日益彰顯。然而,這種網絡媒介固有的即時性、隱匿性、全球性特征同時也成為了多元價值觀博弈、中華民族共同體瓦解分化的新變量,容易滋生出網絡意識形態安全問題。欲將“互聯網+”這個“最大變量”變為“最大增量”,唯有在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政治立場和政治定力的前提下開展理念、內容和方法手段等方面的創新。
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過程中,公共傳播要扮演好紐帶角色,至少應有兩方面的清醒認識:其一,公共傳播學自身建設存在的主要問題;其二,支撐公共傳播的網絡新媒介技術帶來的利與弊,尤其是潛在的網絡意識形態安全問題。
公共傳播學之所以長期未得到廣泛重視,主觀原因是觀念的改變問題,即公共傳播學者或工作者主動積極走向社會參與公共事務處理的實踐意識不夠;客觀原因是相關的支撐技術不夠成熟。隨著以“互聯網+”為代表的網絡新媒介的崛起、傳播生態變遷、現代性轉型、經濟全球化進程加劇以及知識的跨學科融合,公共傳播研究及其應用日益成為學術界關注的熱點。作為傳播學學科的四大研究范式(即專業傳播學、政策傳播學、批評傳播學和公共傳播學)之一,公共傳播學特有的“智識品質”和“思想品質”彌補了傳播學其他研究范式的雙重公共性缺失問題[22]。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過程中,公共傳播的應用面臨著三方面問題:其一,如何以網絡新媒介為依托,研究傳播中信息傳播的策略與路徑問題;其二,如何以人為本,研究傳播中傳受者之間的互動性評估;其三,如何以意義為旨歸,研究傳播的效果與價值評估。
網絡媒介本質上是基于互聯網的媒介平臺,而“互聯網+” 則是網絡新媒介的典型代表。“互聯網+”意指在互聯網的基礎上接入某一個實際的物種、工程或者傳統行業,例如“互聯網+短視頻”“互聯網+民族團結”等。
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公共傳播呈現出三個特征:傳播主體多元化與輿情表達情緒化并存,傳播方式移動化與傳播環境擬態化并存,傳播內容海量化與信息內容同質化并存[23]。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過程中,這些特征以及國內外有關因素影響可能給傳播帶來如下四個方面的問題。
1.傳播主體多元化與輿情表達情緒化并存特征帶來的影響
以黨和政府一元主導的意識形態傳播是傳統媒介時代的典型特征,傳播主體單一化。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傳播主體多元化,信息傳播渠道多元化,傳受者雙方的交互性顯著增強,甚至每個人隨時隨地都可以成為傳播者和受眾者。這種“交互性”的產物便是“去中心化”特征。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傳播的開放性、“去中心化”、隱秘性導致其缺乏傳統傳播方式所具備的“把關人”。“千人千面”的傳播主體容易滋生輿情的情緒化表達,而這種輿論場的眾聲喧嘩可能源于不同傳播主體背后隱含著不同的利益訴求,其中還可能摻雜一些不利于民族團結的噪聲,一旦疏忽大意容易引起民族矛盾。總之,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傳播主體多元化與公共傳播的多元主體特征具有相似性,這種傳播主體多元化容易造成傳播“把關人”缺失和輿情表達情緒化,成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面臨的現實問題之一。
2.傳播方式移動化與傳播環境擬態化并存特征帶來的影響
移動媒體的興起促使信息傳播方式由固定化轉向移動化。基于移動媒體的移動傳播在一定程度上拓寬了信息傳播的覆蓋面,傳播實效進一步得以提高。移動傳播依賴于移動媒體技術的支撐,而移動傳播的信息有效傳播還離不開移動通信網絡的支持,致使傳播環境出現擬態化轉向。在擬態化的傳播環境中,一方面大眾的主體性在虛擬的網絡空間得以充分凸顯,其參與積極性不斷提高;另一方面大眾容易犯上高度的網絡依賴癥,沉迷于網絡中的世界,容易脫離現實社會,結果在思想、言行上都容易忽視對現實世界尤其是“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實體的觀照。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傳播環境擬態化現象會給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增加難度。
3.傳播內容海量化與信息內容同質化并存特征帶來的影響
網絡新媒介情境容易催生傳播內容海量化。傳播內容海量化主要源自兩個方面:一是網絡新媒介的崛起使得各個新媒介平臺都成為了信息的傳播媒介,只有擴充傳播內容,才能滿足用戶需求并擴大傳播者的影響力;二是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傳播主體的多元化導致人人都可以成為傳播內容的生產者和消費者,同時也重塑著傳播格局。在傳播內容海量化的同時,信息內容的麥當方式同質化現象在所難免。內容“同質化”意指內容魚龍混雜,缺乏原創性、新穎性和價值性。因此,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傳播內容同質化現象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需要關注的現實問題。
4.潛在的網絡意識形態安全問題
網絡新媒介情境下,潛在的網絡意識形態安全問題包括兩個方面:網絡民族主義思潮,國際敵對勢力的滲透破壞。防范和化解網絡意識形態風險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需要高度重視的問題。
網絡民族主義的表現形式是,借助網絡載體,抓住某一事件,采取情感表達、言語討論、行為聚合等手段,反映的是少數網民個人的民族意識、國家意識與價值取向。從國內看,56個民族中30多個民族跨界而居,各民族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歷史文化背景不同,加上民族語言文字不同帶來的溝通不便,可能致使某些群體難以理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傳播的內涵,甚至產生誤解。網絡民族主義者趁機以利益訴求、情感需求和身份認同為由,通過互聯網誤導渲染和滲透,其特點是傳播迅速、隱秘與聯動,傳播內容負面、非理性與群體極化。此外,借助西方反華辱華勢力的幕前幕后支持,“港獨”群體和“臺獨”群體通過各種渠道造謠煽動民族分裂的言行不止。在國際上,西方右翼勢力以反移民、反高失業率為借口,利用互聯網以置頂、重復發帖等方式,不斷煽動民族主義、種族主義情緒,試圖強化網民的心理偏差和主觀判斷。
國際敵對勢力的滲透、煽動與破壞呈現出持續彌散的態勢,其主要特點是新型自媒體成為新戰場,滲透、策反的主要目標是青少年學生群體。目前,全球性新冠肺炎疫情尚未得到有效防控,全球經濟發展尚未復蘇,世界正面臨百年未見之大變局。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出于意識形態的偏見,借助輿論場域不擇手段地大肆造謠中傷中華民族、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如美國率先以“武漢病毒”將全球性新冠肺炎疫情溯源甩鍋給中國,試圖達到污蔑中華民族的目的;又如以美國為首的反華陣營蓄意炮制涉疆人權議題“新疆再教育營”,企圖通過操縱國際輿論,政治上打壓中國,制造民族分裂,遏制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進程。
公共傳播機制的構建以“五個認同”為理論指導,以“互聯網+”為代表的網絡新媒介作為技術支撐,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實踐內涵為傳播內容,以培養國民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積極向上的健康心理意識以及正確的民族觀、國家觀為目標,直面公共傳播學自身建設的問題,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公共傳播可能遇到的四方面現實問題,具體包括目標導向機制、傳播策略與路徑、傳受者之間互動性評估機制、效果與價值評價反饋機制。
公共傳播的旨歸是,面向大眾,走向大眾,公眾參與,通過對話來融合各種視域和增強整體理解力,促進社會群體成員對社會某一個公共議題及其承載的公共精神和公共利益的包容認同、共識和承認,實現公共之善。這在重塑人的格局上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目標是相通的。公共傳播的目標導向機制應以“五個認同”為指導思想,以建構共同精神家園為核心,以樹立家園共同體意識、利益共同體意識、責任共同體意識、發展共同體意識和價值共同體意識為主要內容,以引導和促進認同、共識和承認為目標,以發揮利益傳播、情感傳播和文化價值傳播等引導功能為抓手,通過對利益分配、民族情感、文化元素、價值旨歸等觀念的傳播和引導,影響促進社會群體成員在態度、情感、信念上的形塑與鞏固。利益傳播旨在引導大眾對國家和政治制度的認同,鑒于歷史地理條件差異、區域資源分布不均、各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等因素,利益創造與資源分配已成為影響國家和政治制度認同的最大變量。情感傳播意在引導大眾對民族文化的認同,情感的感化可拉近人與人之間的地理和心理距離,增強大眾的凝聚力。文化價值傳播旨在引導大眾由感性向理性的價值轉換,在經濟全球化、科技現代化、文化同質化的沖擊下,中華民族理想信念與精神信仰的歸屬面臨著被消解的危機,加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可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過程中起到引導作用。
公共傳播策略與路徑包括傳播定位的重構、傳播多元主體及傳播渠道的優化整合、傳播話語體系的構建、傳播的思維—手段—話語應勢而變、傳播的技術路徑、網絡意識形態風險的防控措施等六個方面。
1.公共傳播定位的重構
公共傳播應用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結合這種“意識”傳播的特點和基本要求重構傳播的定位。重構后的傳播定位包括四個方面:其一,引導大眾對國家和政治制度認同的利益傳播定位,即塑造平等和睦的中華民族政治共同體形象;其二,引導大眾對各民族文化以及中華文化認同的情感傳播定位,即塑造同根同宗的中華民族文化共同體形象;其三,引導大眾由感性向理性的價值轉換的文化價值傳播定位,即塑造崇高理想信念與精神信仰的中華民族價值共同體形象;其四,引導大眾對各民族共同發展共同富裕認同的經濟傳播定位,即塑造健康可持續的中華民族經濟共同體形象。
2.公共傳播多元主體及傳播渠道的優化整合
在融合傳播的多元主體方面,現代公共傳播學的應用因網絡新媒介的普及使用與深入發展而興起,而新媒介的“去中心化”特征促使公共傳播的主體多元化更加凸顯。多元傳播主體包括政府、企事業單位、民間團體組織、公益機構、媒體機構、傳播學界、個人等。如何有機融合多元傳播主體的視域以提高傳播的整體功效?從社會現實角度看,只有首先通過科技、市場等手段實現利益認同,才有可能進一步實現有機融合。從技術實現角度看,可利用網絡新媒介平臺的開放性、共享和協作性,整合各類傳播主體資源,構建多元素多種類多層次、全民參與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體系,實現優勢互補,形成合力。為提高傳播的整體功效,作為多元傳播主體之一的政府,其引導作用極為重要,如利用自身的權威性和號召力制定統一的傳播戰略規劃綱要,出臺有關法律政策和宣傳指導意見,積極引導其他傳播主體和廣大網民參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傳播。
在優化整合公共傳播渠道方面,首先應肯定以宣講、輔導講座、報紙、廣播和電視等為代表的傳統傳播形式在我國以往的意識形態傳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過程中,應當吸納傳統傳播形式中的各個傳播主體,充分發揮傳統傳播渠道把關性或引導性較強的優勢。從優化整合的技術實現角度看,以往的宣講、輔導講座形式可制作成短視頻,以“互聯網+短視頻”形式進行公共傳播;隨著報紙、廣播和電視的數字化,“互聯網+報紙/廣播/電視”形式的公共傳播已成為現實。從發展角度看,引入和發展網絡新媒介—“互聯網+”平臺,樹立媒體融合新觀念,充分發揮自媒體的傳播功能,促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由單向傳播模式朝著雙向傳播、互動傳播、整體互動模式方向進化是必然趨勢。
3.公共傳播話語體系的構建
主流話語體系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中具有重要的引導作用。黨和政府的宣傳機構是主流話語體系的主體,在促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的“理性認同、情感認同、利益互動、自律轉化和制度保證”等方面[6]扮演著難以替代的引領角色。
反映文化與形象的話語體系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效果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這種話語體系包括兩個方面:反映各民族傳統文化與形象的話語體系,反映各民族共享的中華文化和中華民族形象的話語體系。我國56個民族中一些少數民族雖然沒有自己的文字系統,但各民族都有反映、表征自身歷史文化與習俗的象征符號,如民族歷史人物、民族歷史建筑、民俗風情和其它有形、無形的民族文化遺產。在優化整合民族文化象征符號并形成系統的基礎上,構建反映各民族傳統文化與形象的話語體系,生動形象地展示各民族的文明史,便于大眾了解各民族文化習俗,促進各民族之間的文化認同和民族團結。作為話語體系元素的各民族象征符號,可在中華民族這一共同框架內進行并置和競合,基于差異化和相通意涵,建構強凝聚力的符號文本系統。采用符號文本集合形態,通過現代敘事的編織方式,可將一系列具有差異性的象征符號進行凝結,形成轉喻性聯結機制,借助象征符號聚攏各類群體,以連貫敘事和核心精神凝聚謀求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最大認同[7]。這些文化象征符號均以其特定的表現形式反映中華民族的內涵,凸顯中華民族形象,無論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內在凝聚力增強,還是對中華文化的國際影響力提升均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網絡新媒介話語體系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中起著重要的紐帶作用。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多元傳播主體均可采用網絡健康“流行語”方式進行傳播,親近感強,傳者與受者間的互動性大,更便于溝通和產生共鳴。
以上三種話語體系共同構成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話語體系。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一個宏觀又抽象的認知概念,利用反映文化與形象的話語體系中的象征符號表達方式可使其具象化、人格化,利用網絡新媒介話語體系的網絡“流行語”方式可使其通俗化、親近化,利用主流話語體系的引導功能可使其核心內涵清晰化,提高傳播的整體效果,促使受眾的感知、情感、思維、記憶等心理活動上升到意識層面。
4.公共傳播的思維、手段與話語應勢而變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應在思維、手段與話語等四個方面應勢而變:一是站在傳者與受眾互動的角度考慮傳播內容的親和力、感染力、鮮活性和新穎性,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傳播中可能出現的受眾表達情緒化或場域眾聲喧嘩,即傳播由內容考量轉向受眾思維;二是對受眾分類畫像,采取定制化傳播方式因人施傳,以接近性、利益相關性以及名人效應等傳播規律為導向,努力提升傳播場域內受眾的易接受性,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傳播中可能出現的信息內容同質化現象;三是將那些嚴肅刻板生硬的傳播話語“軟化”成生活化和情景化較強的話語,通過語言風格的大眾化、流行化,可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深奧內容簡潔易懂化;四是利用網絡新媒介具有的集文字、圖片、動畫、音頻、視頻于一體的特點,充分發揮各種自媒體的傳播功能,實現表現形式的具象化、生動化和立體化,增強受眾的在場感,增強受眾對現實社會尤其是“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實體的觀照意識,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傳播環境擬態化現象。
5.公共傳播的技術路徑
多功能移動智能手機的普及使用使得大眾擁有了借助網絡平臺隨時隨地主動接收、記錄和發布信息的快捷工具,呈現出鮮明的直觀化、碎片化和快餐化特點。另外,“互聯網+”平臺下“二微一端”(即微博、微信、移動客戶端或手機APP)的廣泛使用,使得傳播的時效性、互動性和共享性凸顯。隨著移動互聯網的深入發展,大眾上網時間日趨碎片化,各種自媒體(如今日頭條、抖音、快手、微博、微信公眾號等)異軍崛起且傳播影響力日益彰顯。在媒體融合的大趨勢下,自媒體與短視頻的融合(如今日頭條短視頻等)方興未艾。《第4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表明,到2021年6月止,我國網民規模達到10.11億,其中手機網民為 10.07 億;觀看網絡視頻(含短視頻)的用戶達到 9.44 億,其中短視頻用戶達 8.88 億且占網民整體的 87.8%。[25]可見,因新媒體碎片化而崛起的短視頻得到大眾的青睞,其短小精悍、時尚潮流、豐滿又不乏精彩的特點迎合了當今受眾的信息需求和意愿。在當今的融媒體時代,基于“互聯網+”和自媒體平臺,諸如“短視頻+教育”“短視頻+文化”“短視頻+用戶”等融合傳播[26]正成為一種傳播技術路徑。
基于上述傳播技術和公共傳播話語體系,可考慮以下三方面傳播路徑:
(1)“短視頻+主流引導培育”融合傳播
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中,主流話語體系起著重要的引導作用,傳播主體應力求在理性認同、情感認同、利益互動、自律轉化等方面培育受眾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技術實現上,除數字化報紙、廣播、電視與互聯網融合傳播外,也可采用“短視頻+宣講/輔導講座”的融合方式進行傳播,每個短視頻時長一般應控制在30分鐘以內且根據受眾的類別、期望效果和傳播的內容適當調整制作,必要時短視頻可分期。宣講或輔導講座的內容優化應遵循的基本原則是:其一,內容的親和力與感染力、鮮活和新穎性要強,便于增強互動性;其二,內容選摘應分類畫像、因人施傳,接近性、利益相關性和名人效應要強,深奧道理簡單易懂化以便于提高受眾的易接受性。
(2)“短視頻+文化與形象”融合傳播
“短視頻+文化與形象”融合傳播包括兩類,“短視頻+民族傳統文化與形象”融合傳播對促進各民族之間傳統文化與形象的互賞互動起著重要作用,具體可采用融合傳播方式,如“短視頻+貴州苗侗族群聚宴歌飲習俗”融合傳播,不僅可展示苗族“吃鼓藏”和侗族“吃相思”的文化習俗,而且反映出苗侗兩個民族的“和合”意識和相互認同心理,也讓其他民族群眾從中了解并得到啟示,有利于促進公眾的民族文化共同體意識形成。對于那些沒有自己的文字系統且語言多樣的少數民族而言,采取“短視頻+”傳播是促進民族傳統文化與形象互享互鑒并趨于認同的有效路徑。“短視頻+各民族共享的中華文化和中華民族形象”融合傳播對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內在凝聚力和提升中華文化的國際影響力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具體可采用融合傳播方式,如“短視頻+四川都江堰/北京長城/遵義紅色文化”融合傳播,不僅為各民族共享的中華文化和中華民族形象的傳播,而且為城市品牌文化和主旋律文化的傳播提供了有效路徑。
(3)“短視頻+公眾”共享共創傳播
網絡新媒介話語體系的紐帶作用表現在,以親近感和互動性強、易于共鳴的網絡健康“流行語”拉近傳受者間的距離,促進受眾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內涵的理解與認同。網絡新媒介與公共傳播均強調回歸人的存在,公眾乃傳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公眾不僅是被動的接受者,也是主動的表達者和參與者,亦即公眾成員都能成為傳播主體。網絡新媒介話語體系的構建離不開大眾的參與,具體路徑之一是共享共創“短視頻+公眾”,亦即在“互聯網+”和自媒體的支撐下公眾成員都可以成為短視頻的內容生產者和傳播者,其中包括網絡健康“流行語”的生產。
6.公共傳播中網絡意識形態風險的防控措施
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過程中,面對網絡新媒介情境下潛在的網絡意識形態安全問題,風險防范化解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防范化解網絡民族主義風險;二是防范化解國際敵對勢力的滲透破壞風險;三是引導化解政治引導和審視把關不夠的自媒體給網民尤其青少年帶來的負面影響。在防范化解網絡民族主義的傳播與彌散方面,針對這種風險傳播迅速、隱秘與聯動、傳播內容負面、非理性與群體極化等特點,要健全網絡輿論引導、監控與教育機制,必要時可開展網絡“清朗”專項行動,各級網信辦與有關單位聯動并及時約談有關人員,加強批評教育和引導,問題嚴重者予以嚴肅處理。在防范化解國際敵對勢力的滲透、煽動與破壞方面,新型自媒體已成為新戰場,青少年學生較易成為被滲透、策反的主要目標群體,因而應針對性地建立網絡輿情監測中心,配備有關語言智能分析軟件,實時跟蹤涉及網絡意識形態安全的相關話題及其點擊、評論、轉發等數據,重點關注審核把關難度較大的各種視頻,對從事各種滲透破壞活動的言行要旗幟鮮明地予以嚴懲,力求在相關網絡輿情信息的收集與研判、導控與化解上贏得主動。在引導化解自媒體可能的負面影響方面,自媒體的開放性與公共性導致傳播內容包羅萬象,短視頻生產內容往往較粗俗、同質化甚至可能出現侵權、詐騙等問題,因而在高度重視傳播內容的政治引導和審視把關的同時,需要政府有關部門的有效監控、平臺規則和行業標準的嚴格執行、內容同質化避免等多方面聯動。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以“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客觀心理意識發展與提升為重心,重塑人對國家觀、民族觀和文化觀等社會宏觀問題關注的大格局。公共傳播是以人為本、回歸現實生活、回歸民族共同體為轉向,通過對話互動來整合各種視域和增強整體理解力,在心理意識上促進社會成員對社會某一個公共議題及其承載的公共精神和公共利益的包容和承認,重塑人的格局。因此,二者在人的大格局重塑或提升上具有相通性。從心理學角度看,社會個體的行為舉止取決于外部刺激與內部動力的乘積,而內部動力包括需求、緊張、效價、向量、障礙、平衡等各方面因素[15]。作為一種外部刺激手段,公共傳播旨在促進社會成員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公共傳播主體的多元化表現在傳播者與接受者角色可以互換,受認知水平差異化、立場觀點多樣化等因素影響,對話雙方的角色定位難以絕對平等,即需要有主導方。從內部動力角度看,對話雙方應從利益和精神需求、效價程度、責任擔當、障礙消除、平衡發展等方面換位思考,注重利益分配、民族情感、文化元素、價值旨歸等觀念的傳播和引導,力求求同存異、聚同化異,增強對話互動性,最終達成包容認同、共識和承認。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是以價值引領、促進共同體意識形成為目標,從外部刺激或他律的角度引導和影響社會成員,使其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客觀心理意識發展過程中由自在向自覺、自律和自為轉化。公共傳播的意義在于對社會成員的價值引領,同時關注傳播對個體情感、態度、道德、觀念等方面的效應,關注傳播對社會自由、民主、和諧、文明的效應。通過效果與價值評價反饋機制,不僅可使公共傳播的傳受者之間或多元主體之間相互獲得“知、情、意、行”的信息,更有益于“中華民族共同體”心理意識的完善和升華。傳播價值是傳播載體所承載的內容(客體)滿足受眾(主體)需要的體現。網絡新媒介情境下,公共傳播的價值評價體現在兩個方面:其一,傳播內容是否被點擊、霸屏、被轉發、被評論;其二,傳播內容是否形成議題或一種傳播現象。公共傳播的效果評價方法包括:點擊率,點贊及時長,彈幕,評論結果。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各民族大團結的基石,也是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基本要求。面對這一重大現實議題,網絡新媒介支撐下的公共傳播應用不僅可發揮紐帶作用,還可在應用實踐中促進自身建設。鑒于目前未見有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公共傳播機制探討,本文從目標導向機制、傳播策略與路徑、傳受者間互動性評估機制、效果與價值評價反饋機制等四個方面研究了公共傳播機制構建。未來的研究方向是完善傳播話語體系研究,重點是在實證基礎上如何挖掘、提煉反映民族傳統文化與形象的象征符號、反映各民族共享的中華文化和中華民族形象的象征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