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審計整改結果公開的現狀及對策研究
——以上海市為例

沈宏亮

(南京審計大學，江蘇 南京 211815)

一、引言

審計整改是被審計單位對其自身存在的違法違規問題進行糾正和改進的過程。而審計整改結果向全社會公開可以推動公眾對被審計單位整改情況形成輿論監督，督促被審計單位保質保量地完成審計整改工作。2020年12月，侯凱審計長在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四次會議聯組會議上接受提問時表示，審計整改結果要堅持以公開為常態、不公開為例外，對不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和個人隱私的審計結果一律公開[1]。

近年來，上海市始終致力于推動審計整改結果依法向社會公開。2015年12月，上海市人民政府印發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審計整改工作的意見?，指出要“依法有序向社會公開審計結果和審計整改結果”。2020年12月，上海市人民政府印發了?關于加強審計工作的實施意見?，指出“被審計單位無故不向社會公告整改結果的，審計機關可約談被審計單位主要負責人”。2021年8月，中共上海市委審計委員會辦公室、上海市審計局印發了?“十四五”上海市審計工作發展規劃?，明確指出要“推動依法向社會公開審計查出問題的整改情況和結果，自覺接受社會監督，以公開促進形成督促整改合力”。

目前，學術界對審計結果公開情況進行了深入研究，如鄭小榮等著眼于審計結果公開的時機，基于審計署發布的審計結果公告開展了實證研究[2]；熊宇昊收集了審計署發布的審計結果公告、年度工作報告、績效報告以及?中國審計年鑒?中的統計數據，對審計結果公開全態勢進行了系統分析[3]。然而，學者們的研究成果較少涉及審計整改結果公開，即使有也僅一筆帶過，未能深入展開分析。因此，本文以上海市2007~2021年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為研究對象，具體分析了上海市審計整改結果公開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相應建議。

二、審計整改結果公開的現狀

(一)審計整改公告的數量

圖1顯示了2007~2021年上海市發布的審計整改結果公告份數的變化情況。從時間軸來看，在這15年間，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共計發布了325份審計整改公告。其中，2007年上海市審計局發布了首份審計整改公告，之后5年里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數量呈現出持續增加的趨勢，至2012年達到5年里的最高點19份。2013年發布份數呈現回落趨勢，下降至13份，但從2013年開始，發布份數再一次呈現持續上升趨勢，且相較于2007至2012年增長的幅度更大。從整體來看，雖然在2012至2015年出現上下波動，但上海市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數量總體上呈現出大幅上升趨勢。以上數據表明，上海市每年發布審計整改公告的數量在不斷增長，審計整改情況向全社會公開的力度加大，審計整改結果公開逐漸步入正軌。

圖1 2007~2021年上海市審計整改公告份數變化

圖2為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比較情況。按數量分層來看，發布數量超過30份的行政區有2個，發布數量超過15份但小于30份的行政區有7個，發布數量小于15份的行政區有8個。從極值角度來看，發布審計整改公告最多的是閔行區，共計發布了85份；最少的是金山區，僅發布了7份，兩者發布的公告數量相差78份。除閔行區和金山區外，其余15個行政區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份數平均為15份。

圖2 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審計整改公告份數比較圖

(二)審計整改公告的類型

根據2021年中央審計委員會辦公室、審計署發布的?“十四五”國家審計工作發展規劃?中的分類標準，本文將審計整改公告分為政策落實跟蹤審計、財政審計、國有企業審計、農業農村審計、資源環境審計、民生審計、經濟責任審計7類以及規劃中沒有直接提及的工程審計，總共8類。

圖3反映的是2007~2021年上海市審計整改公告各類型數量的比較情況。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從2007年開始發布，是上海市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中最早出現的類型。該類型公告在15年的時間里共計發布了284份，遠超其他類型審計整改公告的數量，占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88%。排名第二的是工程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該類型首次發布于2019年，在隨后的3年時間里共計發布了14份，占到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4%。發布份數最少的是政策落實跟蹤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該類型出現時間較晚，在15年間僅發布了1份。

圖3 上海市審計整改公告各類型數量比較圖

(三)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

本文選取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作為分析樣本，這類公告的內容是每年財政審計查出問題的整改結果。相較于其他審計類型，上海市每年都會發布財政審計結果公告和相應的整改公告。因此，以財政審計的整改公告為樣本，樣本量大且容易比較。本文樣本總量共183份，包括上海市本級的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15份，區一級的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168份。

圖4反映了2007~2021年上海市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發布月份的比較情況。在這15年間，上海市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相對集中的發布月份是12月，共計發布了79份審計整改公告，占到所有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43%。排名第二和第三的月份是1月和5月，分別占所有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14%和12%。發布最少的月份是9月，15年間僅有2份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選擇在9月發布，僅占所有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1%。

圖4 上海市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發布月份一覽圖

(四)審計整改結果公開的方式

根據公開主體的不同，審計整改結果公開的方式主要有審計機關公開和被審計單位主動公開這兩種。本文通過對2007~2021年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政府網站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進行搜集、整理和匯總，進而對上海市審計整改結果公開方式展開分析。

圖5反映的是上海市審計整改結果兩種公開方式的比較情況。在2007至2021年的15年間，上海市審計局及各區審計局在政府網站上發布審計整改公告共計181份，占到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56%。而被審計單位選擇主動向社會公開審計整改情況，在政府網站上發布審計整改公告共計144份，占到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44%。

圖5 上海市審計整改結果公開方式比較圖

圖6是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審計整改結果公開方式的比較情況。由圖可知，在上海市本級及下轄的16個區之中，閔行區被審計單位主動向社會公開審計整改結果的情況最好，在這15年間一共主動公開了75份審計整改報告，占到閔行區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88%。排在第二的是寶山區，其由被審計單位主動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占到寶山區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64%。被審計單位主動發布審計整改公告占比最少的是長寧區、普陀區、松江區和奉賢區，目前在這些行政區的政府網站上僅能看到審計機關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

圖6 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審計整改結果公開方式比較圖

三、審計整改結果公開中存在的問題

(一)審計整改公告的類型發展不平衡

在這15年間，雖然上海市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類型豐富，但各類型之間數量差異較大。其中，發布數量最多的公告類型是財政審計類，共計發布了284份，占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88%。而其他類型的審計整改公告所占比例較小，如農業農村審計類，共計發布了2份，僅占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1%。除財政審計類，發布份數最多的公告類型是工程審計類，共計發布了14份，但較財政審計類少了270份，僅占所有審計整改公告份數的4%。由此可見，上海市審計整改公告各類型發展是不平衡的。

(二)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不穩定

由前文分析可知，上海市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隨意性較大。除79份公告集中于12月份發布外，其余104份公告分散在1~11月份發布。此外，上海市各行政區內的發布時間也未能統一。發布時間最穩定的崇明區，除了集中于12月份發布審計整改公告，也在5月、10月發布過公告。而發布時間最不穩定的松江區在一年中的8個月份發布過審計整改公告。由此可見，目前上海市本級及所轄各區關于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尚未做到規范統一。

(三)審計整改公告的名稱和載體不統一

目前上海市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存在名稱不統一的問題。首先，不同行政區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名稱不統一。例如2020年的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上海市本級發布的公告名稱是“關于審計整改工作情況的報告(2020年度)”，黃浦區發布的公告名稱是“關于黃浦區2020年度預算執行和其他財政收支審計整改工作情況的報告”，其他各區發布的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名稱也各不相同。其次，同一行政區內不同年份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名稱也不具有連續性。例如靜安區2013年發布的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的名稱是“關于上海市靜安區2012年度預算執行和其他財政收支審計查出問題整改情況的報告”，2017年的名稱是“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政府關于2016年度靜安區本級預算執行和其他財政收支審計查出問題整改情況的報告”，其他年份的名稱也未能保持統一。

此外，上海市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的載體也不完全統一。例如虹口區發布的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2014~2019年的公告內容包含在PDF附件之中，需要先下載才能完整查閱。2010~2013年、2020~2021年的公告則直接以文字的形式公示在網頁上，不需要下載就可以直接瀏覽全部內容。

(四)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缺乏后續跟蹤

目前上海市的審計整改大多屬于“審一次，改一次”的單輪模式。審計項目結束后，無論整改是否完成，受到項目時間的約束，審計機關需要在規定的時間內發布審計整改情況的有關公告。而在審計整改公告發布以后，由于審計資源的稀缺性，審計機關往往不會對此項目的整改繼續跟進。因此，審計機關在對前期未完成審計整改或者整改不到位的項目發布了一次審計整改公告之后，一般不會對其尚未完成審計整改的內容發布后續審計整改公告。根據我國審計整改公告的信息公開要求，審計機關每年需要發布一次關于當年財政審計的審計整改情況公告，使得整改跟蹤往往局限在1~2年內，超出披露時限的整改內容在后續的年度整改公告中很少公開，這就導致了后續整改情況沒有信息公開的壓力。而相較于公開數量較多的財政審計，其他審計類型的后續整改情況越發缺乏披露的壓力。

四、對審計整改結果公開的建議

(一)豐富審計整改的公告類型

隨著審計全覆蓋要求的持續推進，審計的覆蓋面越來越廣，相應的審計業務類型越來越豐富，社會公眾對審計查出問題的整改情況也越來越關注。但目前與公眾自身利益切實相關的民生審計、資源環境審計等審計結果以及相應的整改情況向社會公開的數量卻十分有限。因此，上海市需要在保持審計整改公告數量持續增長的基礎上，加大對重大政策落實跟蹤審計、農業農村審計、資源環境審計、領導干部經濟責任審計等類型審計整改結果的公開力度。審計機關與被審計單位要通過政府網站、微信公眾號等多形式多渠道向社會公開審計整改結果，切實保障公眾的知情權和監督權。

(二)規范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

上海市應當規范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避免主觀隨意性，特別是每年都需要發布的關于上一年的財政審計類審計整改公告，應當每年集中在一個較為固定的月份向社會發布。因此，上海市可以通過發布地方性法規的形式規范本轄區內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提升公告發布時間上的穩定性。針對不是每年都有的審計項目，審計機關可以根據審計結果公告中關于審計整改時限的要求，在規定的時間范圍內發布審計整改公告。此時審計整改公告的發布時間就不能固定在某個具體的月份，避免因公告集中發布而喪失了時效性。

(三)統一審計整改公告的名稱和載體

統一審計整改公告的名稱可以方便公眾檢索相應的公告，而統一審計整改公告發布的載體可以方便公眾閱讀公告的具體內容。針對目前審計整改公告名稱和載體不統一的問題，上海市應當出臺相應的地方性法規來規范其所轄區域內審計機關和被審計單位發布的審計整改公告的名稱和載體。不僅要做到行政區內不同年份相同類型的審計整改公告的名稱和載體保持相同，而且要做到各個行政區域之間相同類型的審計整改公告的名稱和載體也保持一致性。對不同類型的審計整改公告，上海市也需要出臺相應的法規來規定通用的命名格式，以此來提升審計整改公告名稱的規范性，也方便公眾通過公告名稱了解公告的基本內容。

(四)加大對后續審計整改的公告力度

針對審計整改中發布一次公告就宣告結束的現象，上海市需要加大對未完成整改事項的公告力度。根據審計整改公告發布主體的不同，需要采取不同的措施。如果發布審計整改公告的主體是審計機關，那么審計機關就需要對未完成整改事項開展跟蹤調查。如果發現被審計單位沒有進行后續整改，那么審計機關應當責令被審計單位繼續整改，并發布相應的后續審計整改公告，直至審計整改全部完成。如果發布審計整改公告的主體是被審計單位，審計機關同樣需要監督被審計單位完成后續審計整改工作。如果發現被審計單位存在往期未完成整改的情況，審計機關要責令被審計單位繼續整改，并且督促被審計單位發布后續審計整改公告。如果發現被審計單位后續已經整改完成但沒有發布相應的審計整改公告，審計機關要及時提醒被審計單位發布后續審計整改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