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杰,曾允富*,程少文,鄭林洋
海南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急診和創傷外科,海南 海口 400000
膿毒血癥是一種影響全身的炎癥反應綜合征,可由感染、創傷等原因導致,臨床上屬于危重癥,死亡率極高[1]。 膿毒血癥容易導致多組織、多器官的損傷,其中腎臟是最常見的受損器官,若不及時進行有效處理,疾病極易通過腎損傷發展為多器官衰竭,進而導致患者死亡[2]。 故本文以腎臟為膿毒血癥疾病進展的代表進行研究。 在膿毒血癥疾病進展的復雜病理機制中,氧化應激系統過度反應而平衡失調是膿毒血癥致腎損傷的重要原因。 大量活性氧因子可通過氧化反應引發機體嚴重的應激損傷,造成腎小球腎小管等組織壞死,腎功能急劇下降。 因此,許多學者認為,調控并延緩生物體內的氧化應激反應,有望成為治療膿毒血癥腎損傷的關鍵環節[3-4]。
傘形科植物積雪草[Centella asiatica (L.) Urban]是一種源于中國廣西的壯族醫藥,具有消腫、促進循環和利尿等功效[5]。三萜皂苷積雪草苷(asiaticoside,AS)是從積雪草中分離的一種天然化合物,在體外細胞培養和活體動物模型等實驗中顯示出廣泛的生物活性,目前已經證實其具有抗氧化、抗炎、抗病毒、促進傷口愈合等多種藥理作用[6-8]。 研究發現,AS可以通過降低小鼠腎組織中的誘生型一氧化氮合酶(inducible nitric oxide synthase, iNOS)蛋白表達與血清中白細胞介素-6(interleukin-6, IL-6)的含量,減輕炎癥反應,改善膿毒血癥導致的急性腎損傷[9]。然而AS 是否能通過調控氧化應激反應從而對膿毒血癥腎損傷發揮治療作用,目前還未見報道。
血紅素加氧酶1(hemeoxygenase-1, HO-1)是一種可以催化機體生產抗氧化劑的酶。 核因子E2 相關因子2(nuclear factor-erythroid 2-related factor 2,Nrf2)作為一種主要的轉錄因子,可以激活HO-1 等下游抗氧化應激因子的表達,調節細胞對氧化應激的反應[10-11]。朱時玉等[12]通過建立大鼠腎缺血再灌注損傷模型,證實AS 能夠減少大鼠腎組織氧化應激水平,對腎損傷有保護作用,其機制與激活Nrf2/HO-1通路相關。 據此,本研究探討AS 是否可通過Nrf2/HO-1 通路影響膿毒血癥氧化應激反應,觀察膿毒血癥大鼠接受不同濃度AS 干預后,腎臟的功能與氧化應激水平的變化,以期進一步闡明AS 在膿毒血癥治療中發揮的藥理作用。
60 只雄性SPF 級SD 大鼠購自上海Sippr BK動物實驗室,動物合格證號:SCXK(京)2021-0002,安置在屏障環境中(溫度為20~25 ℃,濕度為50%~65%,光照12 h/d),以標準飼料喂養至10周齡,體質量(220±30) g。 本實驗符合動物實驗倫理要求,倫理審批號為:PZ-HNSZYY-2021-015。
AS (上海現代制藥股份有限公司,批號:CY16830);氨芐西林鈉(國藥集團威奇達藥業有限公司,批號:ZY0769);丙二醛(malonic dialdehyde, MDA)檢測試劑盒(批號:S0131)、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 SOD)檢測試劑盒(批號:S0109)、RIPA裂解液(批號:R0010)、BCA 試劑盒(批號:R00011)、HE 染色試劑盒(批號:R01007)均購于上海碧云天生物技術有限公司;GAPDH(批號:5511)、Nrf2(批號:7023)、HO-1(批號:2897)均購自美國Cell Signal公司。
全自動生化分析儀(瑞士Roche 公司,型號:Cobas Integra 800);自動酶標儀(美國Biotek Winooski 公司,型號:Bio-tekELX800);蛋白電泳儀(型號:1659001)、半干轉膜儀(型號:Trans-Blot SD)、Western blot 成像系統(型號:GS-900)均購于美國Bio-Rad 公司;低溫高速離心機(德國Eppendorf 公司,型號:Centrifuge 5424R);輪轉切片機(型號:RM2035)、烤片機(型號:HI1220)均購于德國Leica 公司;生物顯微鏡(日本Nikon 公司,型號:EclipseE200)。
將所有大鼠標號,隨機分為對照組(n=10)和膿毒血癥組(n=50)。 膿毒血癥組大鼠采用盲腸結扎法建立疾病模型:麻醉后以仰臥位固定大鼠于手術臺上,消毒,沿中線剪開腹腔,取出盲腸,1 號線結扎,16 號線穿刺針刺穿盲腸,溢出少量糞便后,將盲腸還納腹腔,縫合。 術后若大鼠蘇醒時間較對照組明顯延長,精神萎靡,活動與飲食減少,則認為建模成功[13]。對照組手術中無結扎和刺穿盲腸步驟。將膿毒血癥組隨機分為模型組、低劑量組、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和陽性組,每組10 只大鼠。 手術后12 h,若大鼠蘇醒則開始灌胃給藥。 以ZHU 等[14]在用AS 治療糖尿病腎病大鼠模型中采用的劑量作為參考,將AS溶于生理鹽水配制為1.0、2.5、5.0 mg/mL 的藥液,分別給予低劑量組、中劑量組、高劑量組灌胃,對照組和模型組采用生理鹽水灌胃,灌胃劑量均為10 mL/kg,陽性組腹腔注射氨芐西林鈉200 mg/kg。
手術72 h 后,處置大鼠提取標本。 若有提前死亡大鼠,記錄其生存時間并取樣用于后續檢測。
硫噴妥鈉40 mg/kg 靜脈注射處死大鼠。從腹主動脈抽血于抗凝管中,3000 r/min,4 ℃離心15 min(離心半徑40 cm)制備血清,分裝標記后儲存在-80 ℃冰箱備用。 取部分新鮮腎組織,用生理鹽水清洗,部分用4%多聚甲醛固定,脫水、透明后石蠟包埋,制成3 μm 厚連續切片備用。 其余腎組織剪碎后置于蛋白裂解液中制備為勻漿液,3000 r/min,4 ℃離心20 min(離心半徑40 cm),收集上清,BCA 法提取總蛋白質并測定蛋白質含量,分裝標記后儲存在-80 ℃冰箱備用。
3 μm 厚連續切片經過脫蠟、脫二甲苯處理,蘇木精染色2~3 min,鹽酸乙醇分化15 s,伊紅染色1 min,梯度脫水、透明后中性樹膠封片。 在光學顯微鏡下觀察腎臟的組織形態和病理變化。
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檢測血清中血肌酣(serum creatinine, Scr)和尿素氮(blood urea nitrogen, BUN)含量水平。 根據ELISA 試劑盒說明檢測MDA 和SOD值。
采用Western bolt 法檢測Nrf2、HO-1 蛋白表達水平。 解凍前期收集蛋白樣品,制備SDS-PAGE 凝膠。 將含有100 μg 蛋白質的樣品加入凝膠孔,電泳、轉移至PVDF 膜上,5%脫脂牛奶封閉4 h,TBST洗滌。 加入Nrf2、HO-1 一抗(均以1∶100 稀釋),4 ℃下孵育過夜。 TBST 洗滌后,將膜放入山羊抗小鼠二抗(以1∶1000 稀釋)中孵育1 h,TBST 清洗。 ECL顯影,Western blot 成像系統掃描拍攝,ImageJ 軟件對蛋白條帶進行灰度分析。
采用SPSS 19.0 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 所有變量均為連續型變量,以“±s”表示。 根據樣本量、數據是否正態分布、方差是否齊選取統計方法。 Kruskal-Wallis 檢驗用于分析整體差異,組間比較采用LSD-t檢驗。 P<0.05 認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對照組無大鼠死亡,平均生存時間為72 h。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低劑量組大鼠平均生存時間減少(P<0.05);與模型組比較,低劑量組、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大鼠平均生存時間增加(P<0.05);與低劑量組比較,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大鼠平均生存時間增加(P<0.05);與中劑量組比較,高劑量組及陽性組大鼠平均生存時間增加(P<0.05);高劑量組及陽性組大鼠平均生存時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詳見圖1。

圖1 各組大鼠平均生存時間比較
光鏡下可見對照組大鼠腎組織未見明顯異常。模型組則出現明顯的炎癥反應,包括炎癥細胞在腎組織中大量浸潤,腎間質充血水腫,腎小管擴張,腎小球球囊黏連、系膜增生,表明模型建立成功。 而在AS 治療各組中,腎組織炎癥反應較模型組均明顯減輕,并呈現劑量依賴性,高劑量組與陽性組組織形態趨于正常。 詳見圖2。

圖2 各組大鼠腎臟組織病理變化(HE,×200)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Scr 和BUN 水平顯著升高(P<0.05);與模型組比較,低劑量組、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Scr 和BUN 水平均明顯下降(P<0.05);與低劑量組比較,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Scr和BUN 水平均明顯下降(P<0.05);與中劑量組比較,高劑量組及陽性組Scr、陽性組BUN 水平降低(P<0.05);與高劑量組比較,陽性組BUN 水平升高(P<0.05)。 詳見圖3。

圖3 各組大鼠Scr、BUN 水平比較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大鼠MDA 水平升高、SOD 水平降低(P<0.05);與模型組比較,低劑量組、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MDA 水平降低、SOD水平升高(P<0.05);與低劑量組比較,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MDA 水平降低、SOD 水平升高(P<0.05);與中劑量組比較,高劑量組及陽性組MDA 水平降低、SOD 水平升高(P<0.05);與高劑量組比較,陽性組MDA 水平升高(P<0.05)。 詳見圖4。

圖4 各組大鼠MDA、SOD 水平比較
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Nrf2 和HO-1 蛋白表達水平降低(P<0.05)。與模型組比較,低劑量組、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Nrf2 和HO-1 蛋白表達水平升高(P<0.05);與低劑量組比較,中劑量組、高劑量組及陽性組Nrf2 和HO-1 蛋白表達水平升高(P<0.05);與中劑量組比較,高劑量組及陽性組Nrf2 和HO-1蛋白表達水平升高(P<0.05);與高劑量組比較,陽性組HO-1 蛋白表達水平降低(P<0.05)。 詳見圖5。

圖5 各組大鼠Nrf2 和HO-1 蛋白相對灰度值的比較
AS 作為傳統中藥的提純物,在動物實驗中表現出對膿毒血癥的緩解作用[9],然而其具體藥理機制尚未明確。 本文通過盲腸結扎法建立膿毒癥大鼠模型,結果顯示,與對照組比較,模型組生存時間更短,腎組織炎癥反應明顯,腎功能下降,氧化應激水平升高,表明模型建立成功。 AS 在中醫中被用于治療腎臟疾病,多項研究證實了AS 具有腎臟保護作用[9,12,15]。本文結果顯示,經AS 治療后,膿毒血癥大鼠的生存時間延長,HE 染色可見腎組織炎癥反應減輕,Scr和BUN 水平均下降。上述結果表明腎功能以及疾病整體狀況得到了改善,AS 可以保護膿毒血癥大鼠腎功能,然而目前對于AS 治療腎臟疾病的機制仍不明確。
本研究選取了MDA 和SOD 作為氧化應激水平的衡量標志。MDA 屬于脂質過氧化反應的終末產物之一,是體內重要的氧化應激監控指標,其含量與機體內氧化應激嚴重程度呈正相關[16]。 SOD 是一種具有抗氧化功能的金屬酶,可催化超氧化物陰離子的歧化反應,抑制氧化應激損傷[17]。 本研究中,AS 治療各組與模型組相比,MDA 水平明顯下降,而SOD 水平上升,說明AS 具有抑制大鼠氧化應激反應的作用。
進一步研究機制發現,模型組大鼠Nrf2 與HO-1蛋白表達水平均較對照組更低,而AS 治療可逆轉此降低趨勢,升高Nrf2 與HO-1 蛋白表達水平。 這可能是AS 抑制氧化應激反應的機制。Nrf2/HO-1 通路是體內重要的抗氧化應激通路,Nrf2 激活后,誘導HO-1 產生,催化血紅素降解成一氧化碳和亞鐵,后者具有抗氧化、抗炎作用,可抑制和拮抗氧化應激反應。 另外,Nrf2 還可以增加SOD 等抗氧化劑的表達,減輕機體氧化反應[10-11]。 在多種腎臟損傷模型中,通過激活Nrf2/HO-1 通路抑制氧化應激反應均取得了一定的治療效果[18-20]。 在小鼠的腎缺血再灌注損傷模型中,茯苓酸可降低MDA 和環氧合酶2的水平,增加谷胱甘肽等一系列抗氧化因子的表達,發揮腎損傷保護作用,其原理被認為和直接或間接激活Nrf2,上調下游GPX4、SLC7A11 和HO-1 的表達有關[18]。劉華[19]、王文文[20]等也利用不同的藥物干預缺血再灌注腎損傷模型,證明藥物可通過Nrf2/HO-1通路緩解氧化應激反應,改善缺血再灌注造成的腎損傷。 此外,在葉酸誘導的腎損傷模型[21]、草酸鈣腎結石模型中[22],Nrf2/HO-1 的激活可以有效降低機體內的氧化應激指標含量。與本研究膿毒血癥模型中,AS 通過Nrf2/HO-1 抑制氧化應激反應相互印證。
本研究結果顯示,不同濃度AS 的療效呈現劑量依賴性,其中,高劑量組與模型組對比療效最為明顯。 此外,高劑量組大鼠BUN 和MDA 水平較陽性組更低,HO-1 蛋白表達水平較陽性組更高,其余指標與陽性組相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 表明AS 對腎臟的保護作用與氧化應激反應的抑制作用隨劑量升高而增強,且較抗生素治療有一定的優勢。
綜上所述,AS 可能通過Nrf2/HO-1 通路,抑制氧化應激反應,改善膿毒血癥大鼠的癥狀,延緩疾病進展,其作用呈現劑量依賴性,可能的機制與AS 上調Nrf2/HO-1 通路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