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 龍
(中國社會科學院 歷史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101)
“中原”是一個歷史概念,也是一個現實概念;是一個時間概念,也是一個空間概念。如果說“中原”是古今學人構建的一個極具時代特色和歷史底蘊的文化概念,那么,“中原學”則是李庚香先生提出并得到中原學人積極回應的一個極具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的學術概念,充分彰顯了中原學者高度的歷史主動性、理論自覺性和文化自主性!2023年6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強調:“如果不從源遠流長的歷史連續性來認識中國,就不可能理解古代中國,也不可能理解現代中國,更不可能理解未來中國。”[1]新時代,要將中原學發揚光大,就要從歷史、現在和未來三個維度理解中原學,闡釋中原學,發展中原學,如此才能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中原學學術體系、理論體系和價值體系,并為新時代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提供中原版本,作出中原貢獻。
從現實回到歷史,再從歷史回到現實,這是歷史研究的核心要義。歷史上,中原地區作為中國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具有豐富的歷史資源和獨特的文化傳統。新時代,要從歷史維度理解中原學,首先要回歸歷史現場、回望歷史細節、回溯歷史大勢,借助文物、文獻、文化等多重資源,深入探究中原文明的演進軌轍和發展規律,深刻揭示中原文明的深層內涵和精神意蘊,深層闡析中原文明的突出特性和現代價值。這是新時代構建中原學的前提基礎,也是體現中原學歷史厚度的基本依據。
(1)“文物”承載最真實的中原文明。文物是層累歷史的真實見證,也是中原文明的歷史見證。2022年5月2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文物和文化遺產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基因和血脈,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中華優秀文明資源。”河南是文物大省,數據表明,河南現有不可移動文物65519處,可移動文物1773620件(套),世界文化遺產5項(24處),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420處[2]。新時代,探尋逝去的中原文明,探索真實的中原文明,最可靠的路徑就是讓收藏在博物館的文物、陳列在大地上的遺產“活起來”。文物中的中原文明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文明,但也是凝固的、沒有生命力的文明,只有讓靜默無聲的文物“活起來”,才能彰顯文物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為此,應做到兩點:一是從理論的高度,明確文物的聚散離合反映著區域文明的前世今生,折射著國家文明的治亂興衰。新時代,只有借助真實的歷史文物,才能講清楚中原文明的根源性、主體性決定了中原是中華文明的核心區,才能講清楚中原文明的輻射性、開放性決定了中原是周邊文明的源發地,才能講清楚中原文明的連續性、統一性決定了中原是現代文明的主根脈;只有不斷發掘中原文物蘊含的歷史信息,持續講好中原文物隱含的歷史故事,深刻揭示中原文物蘊含的歷史智慧,才能讓中原文物成為歷史自信、文化自信和文明自信的根基,成為激發中原人民的民族自豪感、自信心和干事創業的強大精神力量,也才能讓中原學具有更加真切、深厚的歷史根底,更加堅實、可靠的文化根本。二是從戰略的高度,加強對中原可見文物的清理普查、鑒定保護和展示傳播,揭秘文物的細節,摸清文物的真相,讓出土的文物常見天日,讓流散的文物重現光彩;加強中原地下文物遺跡的實地調查、勘探發掘和整體布局,并綜合利用老辦法和新手段,探明地下文物的時間脈絡、空間分布和整體格局,以充分證明“中原地下文物全國之最”的不爭事實;加強中原文物的科學研究、教育普及和社會轉化,推進考古遺址信息化、考古遺產數字化和考古資料集成化,實現文物資源的互聯互通、信息共建和資源共享;增強中原文博創意開發的戰略規劃、實踐探索和推廣利用,推動文博平臺與教育、旅游、商貿、傳媒等跨界聯動,讓文物走進大眾生活,煥發時代光彩;加強中原文物“走出去”的主動性和積極性,讓文物成為經濟交往、文化交流、民族交融的重要媒介和可靠路徑,切實探索全球化背景下、絲路戰略中區域文明交流互鑒的中原樣板。
(2)“文獻”記述最悠長的中原文明。文獻是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載體和媒介,是中華文明源遠流長、欣欣向榮的表征和見證。河南是文獻大省,中原學能夠成為一門專門學問或獨立學科,就是因為中原留存著浩如煙海、傳衍不絕、影響至遠的文獻典籍。因此,要深刻闡明中原學的學術范疇和學科體系,應抓住“文獻”這一歷史依據和實物憑據。于此,宋元以來,歷代前賢鉤沉索隱,廣征博引,勒成《中州集》《國朝中州文征》《中州名賢文表內集》《中州人物考》《中州名賢文集》《中州文獻匯編》《中州文獻綜錄》《中原文化大典》《河南文脈叢書》《中原大典》[3]等文獻集成。但今天看來,較之其他各地,河南在中原文獻整理研究、編纂出版、數據建設方面仍顯薄弱,已顯滯后。近代以來,尤其是近20 年,各地文獻整理蔚然成風,文獻研究卓然成家,迄今已出版《北京古籍叢書》《安徽古籍叢書》《福建叢書》《山東文獻集成》《湖湘文庫》《嶺南叢書》《巴蜀全書》《荊楚全書》《江蘇文獻大典》《浙江文獻集成》《三晉文庫》《隴右文獻叢書》等獨具地域特色的文獻匯編。循此路徑,中原學者有必要集中力量、花大力氣,對中原文獻進行一次全面的普查、搜集、整理、出版和數字化建設,這既是保護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一項重要內容,也是推動中華文化事業繁榮發展的一個重要動力。為此,應做到兩點:一是從歷史的角度,明確中原文獻薪火相傳、慧命相續,是中原文明中最具傳承性、連續性的文化形態,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中原文明的基礎、特色和性質。全面董理歷代中原文獻之精粹,可以追尋中原文化之源流,呈示中原文化之統緒,進而變古創新、繼往開來,為新時代弘揚中原文化、傳承中原文化提供文獻依據和文化根據。二是從實踐的角度,依據中原先賢留傳的文獻資源,遵照各地文獻整理的成功范例,啟動中原文獻編纂工程,建設中原文獻數據庫,出版中原文獻編年、文獻目錄、文獻提要、文獻概論、文獻研究等系列叢書。盛世修典,學古爍今,唯有董理國故、存留文獻、傳布經典,才能光大學術、嘉惠學林,才能傳承學脈、繁榮中原。
(3)“文化”彰顯最精深的中原文明。當今時代,文化越來越成為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的重要源泉,越來越成為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因素。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是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是當代中國文化的根基,是維系全世界華人的精神紐帶,也是中國文化創新的寶藏。”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源頭和主體部分,中原文化與齊魯文化、燕趙文化、巴蜀文化、吳越文化、嶺南文化等地域文化相生相長、相輔相成,共同推動了中華文化的傳承發展,共同豐富了中華文化的意蘊內涵,共同造就了中華文明的精神價值,共同筑牢了中華民族的共同體意識。新時代,要從歷史維度理解中原學,應做到兩點:一是明確中原文化的核心意涵是主流政治文化和倫理道德文化。在歷史上,中原地區以特殊的地理環境、政治地位和人文精神,使中原文化長期居于正統、主流地位。中原文化集中代表著中華文化,中華文明的突出特性實際上就是中原文明的突出特性。在主流政治文化層面,歷代王朝立足中原,封邦立國,建章立制,治國立業,實現中原政治體制由邦國到王國、再到帝國的歷史嬗變,總結出民為邦本、六合同風、革故鼎新、德法合治、無為而治等治國要道,并為后世中國的政治制度、社會禮儀、文化規則提供了基本范本。在倫理道德文化層面,中原先賢篤守致用意識,尊古求新,從舊變新,守正創新,催生了洛學大宗,奠定了道學正宗,提出了內圣外王、三教合流、格物窮理、尊德貴道、修身養性等思想觀念,并在復興理學、承續道統的理論自覺中,夯實了以儒為本、以理為主的主流文化地位。二是緊扣炎黃文化、黃河文化、農耕文化、運河文化、古都文化、根親文化、科技文化、紅色文化、語言文化、武術文化、宗教文化、飲食文化等特色研究領域,探究文化根源,講述文化故事,延續文化統緒,弘揚文化精神,增強文化自信,并在文化交流、文明互鑒的自覺行動中,細致描繪歷史時期中原文化影響所及已逾中州、幾遍華夏的多彩畫卷。
守護文化遺存,秉承歷史根脈。中原文明賡續綿延、傳承創新的歷史趨向,充分證明了中原文明具有自我傳承、自我革新、自我發展的歷史自覺性與文化生命力。新時代,探尋歷史場景中的中原文明,構建現代場域中的中原學,就要以文物、文獻、文化的多重視角,深入探究歷史時期中原王朝的嬗替軌跡、中原文化的積淀過程、中原經濟的變遷趨勢、中原精神的核心要義、中原文明的突出特性等重要命題,既要肯定歷史時期中原的根源地位和樞紐作用,也要承認歷史時期中原的衰落趨向和歷史緣由,在提煉智慧、總結經驗、揭示規律的中原學研究中,探索發展中原、振興中原的歷史邏輯和文化基點。
問題是時代的呼聲,文明是歷史的召喚。中原學是時代的產物,也是中原區域研究的學理升華。從本質上說,中原學是以特定區域為研究對象的綜合性、跨學科研究,中原研究之所以能成長為中原學,因其以中原歷史文化研究為基礎,并進行學理邏輯、學科體系和理論方法的構建。新時代,從現在維度理解中原學,就要緊緊圍繞著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建設、中華文明探源工程、“一帶一路”倡議、文化強國建設等國家文化發展戰略,把握好中原學的現實高度。
(1)“高度”是一種導向。中原學研究,必須堅定中華文化自信,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堅持中華文化載體,做到古為今用、洋為中用、辯證取舍、推陳出新,以高度的歷史責任和時代使命感,回答河南之問、中國之問和時代之問。一是堅持正確的政治導向。文化工作是政治工作的一部分,文化工作應始終服從于政治任務,確保文化工作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中原學作為一種獨具時代特色的學術視角和意識形態,無疑也要堅持正確的政治導向,亦即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以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為前進方向,科學把握我國文化改革發展的總體布局,充分體現河南文化改革發展的總體要求。二是堅持正確的創新導向。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文明的創新性,從根本上決定了中華民族守正不守舊、尊古不復古的進取精神,決定了中華民族不懼新挑戰、勇于接受新事物的無畏品格。”[1]中原文明歷經千年而長盛不衰,得益于與時俱進、革故鼎新的精神氣質。因此,構建具有現實高度的中原學,就應堅持“守正不守舊、尊古不復古”的創新導向,探尋中原學創新發展的新思路、新機制和新形式。只有這樣,才能從更加宏闊的視野,精準把握中華民族創新進取精神,深刻闡釋中華文化創新建設方法。三是堅持正確的價值導向。古往今來,一切文化創造、文化形態和文化成果,無不以追求科學的價值判斷、先進的價值取向和崇高的價值效能為終極目標。中原學是以中原文化為基礎構建的創新性理論體系,同樣應堅持科學、先進、崇高的價值導向。具體而言,就是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價值導向,進一步發掘、傳承、弘揚中原文化蘊含的天人合一、和諧仁愛、勤勞勇敢、創業奮斗、開放包容、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勤政廉潔等精神價值,努力為打造全國思想道德高地注入文化基因,凝聚思想智慧,提供精神支撐,并在政治認同、文化認同、民族認同、價值認同的多元價值取向中,為新時代國家文化強國戰略塑造樹立更濃重、更深沉、更持久的道德觀念、理想信念和價值觀念。
(2)“高度”是一種責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新的起點上繼續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我們在新時代新的文化使命。”[1]現實表明,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就必須立足中華民族偉大歷史實踐和當代實踐,堅定文化自信,增強文化自覺,更好擔負起新時代文化使命,不斷增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力量。就此而言,中原學的提出,無疑是中原學人傳承中原文化、弘揚中原精神、彰顯中原力量的使命體現和責任表達。一方面,中原學是回應時代問題的理論思考,具有鮮明的問題導向和前瞻意識。因此,中原學應站在時代發展和戰略全局的高度,緊扣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中國式現代化、中華文明突出特性、人類命運共同體等重要論斷,探索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中原版本,譜寫中國式現代化的中原篇章,走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時代特征、中原特質的中原式發展道路。另一方面,中原學是回答河南問題的理論創新,具有鮮明的地域情懷和服務意識。因而,中原學應站在中原崛起和區域發展的高度,力爭做到兩點:一是堅持在理論上不斷創新,即從時間、空間的雙重維度,深刻闡明中原學與黃河文化、河洛文化、中原文化(有學者認為“中原學”有五大支柱,即炎黃學、殷商學、新宋學、河洛學和新時代黃河學[4])的天然內在聯系;從歷史、現實的雙向角度,深刻闡明中原學與中原文明、中華文明、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深層必然關系,充分彰顯中原文化、中原文明以及中原學的突出特性和時代價值。二是堅持在實踐中不斷探索,即要立足中原,研究中原,服務中原,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五位一體的整體研究中,在專學研究與跨學科研究、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的有機結合中,努力實現中原文化、中原文明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并不斷探尋中原學的現實邏輯,逐漸夯實中原學的現實基礎,最終實現中原學的時代化、現實化和社會化。
(3)“高度”是一種境界。學術高度是學術創新的最高要求,也是提升學術話語權的最高目標。2022年4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人民大學考察時強調:“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歸根結底是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新時代,要實現中原學的學理化和學科化,就要從浩如煙海的中原歷史典籍中發掘歷史信息,從博大精深的中原歷史場景中提煉歷史精髓,從波瀾壯闊的中原歷史變革中總結歷史經驗,以高度的歷史主動實現歷史自覺,以可貴的歷史自覺實現歷史自信,努力構建中原學的知識體系、學術體系和學科體系。一是中原學知識體系,即要實現中原學的知識化,具體是通過抽象、歸納、演繹、集成具有中原特征的各種知識、觀念、命題、理論、方法等知識要素,構建一個全方位、全領域、全要素的中原學知識體系。二是中原學學術體系,即實現中原學的學術化,具體是通過問題抽繹、方向凝練、理論闡發、方法總結、實踐轉化等路徑,形成對中原學各知識要素、知識經驗、知識結構的有機聯系、系統整合和邏輯演繹,構建一個既有地域性又有整體性,既有特殊性又有普遍性的中原學學術體系。三是中原學學科體系,即要實現中原學的學科化,具體是通過中原學知識要素的整合、學術方法的綜合、學科結構的融合,形成集知識、理論、方法、經驗為一體的中原學學科體系。說到底,中原學三個體系的構建,是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體系的需要,也是讓人們更好讀懂中原,并構建中原特色哲學社會科學體系的需要。新時代,只有堅持主體性和原創性的統一,不斷推進中原學的知識創新、理論創新、方法創新,著力提出能夠體現中國立場、中國智慧、中國價值的中原理念、中原主張和中原方案,讓世人知道“學術中的中原”,知曉“理論中的中原”,知悉“實踐中的中原”,這當是中原學永不過時的最高學術追求和最終價值需求。
文運同國運相牽,文脈同國脈相連。中原學是中原歷史文化現實化的產物,也是中原現實問題學理化的結晶,還是中原文明要素系統化的結果。新時代,中原學應借助豐富的文化資源、政治資源和學術資源,堅持正確的政治導向、文化取向和思想指向,采取資源共享、人才共用、科教共融、平臺共建等文化創新模式,形成歷史與現實緊密結合,理論與實踐緊密結合、內在與外在緊密結合的文化建設機制,大力提升中原學的學術研究、學科建設、人才培養和服務社會能力,讓中原學在中國式現代化偉大實踐中大放異彩、再放光芒,成為把握中華文明深厚底蘊、建構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強大文化助力和不竭精神動力。
文明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進步的標志。千百年來,中華文明猶如一條波瀾壯闊的長河,奔涌不息,浩蕩前進,歷經風雨而綿延不絕,飽經滄桑而歷久彌新,在人類文明史冊上寫下濃墨重彩的壯美華章。中原學是一門未來之學,如同我們探討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和中華文明突出特性,絕非單純的歷史復古,也絕非簡單的現實考量,而是胸懷世界,放眼未來,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高度自信,對中華民族光明前途的理性預判。一代之學術,有一代之氣象。從未來維度理解中原學,就是要立足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以更加長遠的眼光把握中原學的時間長度,以更加宏大的視野認識中原學的空間廣度,并以科學的學理詮釋、務實的實踐成效、深遠的話語影響,讓“中原之中原”逐步走向“中國之中原”“世界之中原”“未來之中原”,充分彰顯中原學的學術生命力、話語影響力和學科創造力。
(1)面向中國的中原學。中原不等于河南,歷史的中原不等于現在的中原。因而,未來中原學研究,既要研究河南的中原學,也要研究河南之外的中原學。在歷史上,中原文化生發于黃河中下游,傳布全國各地,成為古時政治文化體系中最具政治統合力、文化輻射力、思想凝聚力的“全國性”文化要素和話語表達,并長期影響乃至決定著中華“一統”文化的主體特性。如以中央集權為核心的治國體制,為現代政治體制的形成奠定了制度基礎;以農耕經濟為基礎的經濟形態,為現代經濟治理體系的形成提供了歷史依據;以忠孝、禮儀等為核心的文化思想傳統,為現代道德倫理與文化認同提供了思想源泉;以天人合一為宗旨的生態觀念,為現代生態環境保護和利用貢獻了智慧啟示。這種從“區域”到“全國”的文化傳播路徑和文明演進軌跡,以歷史傳統、文化基因、文明類型的本質屬性,從根本上決定了中原學應是空間放大、整體觀察的中原學。換句話說,中原學既是一個區域性問題,也是一個全國性問題;既是一個學術理論的思考,也是一個實踐經驗的提煉。循此,未來中原學的理論創新應打破河南境域、突破中原視閾,牢牢把握時代大局和世界變局,緊緊圍繞時代背景和社會現實,從細節點厘清中原學的內容范疇,從宏大處演繹中原學的意蘊內涵,從實踐中探究中原學的當代命題,提出適應時代需求的理論觀點和解決方案,力爭將中原學打造為區域特色、國內一流、世界知名的綜合性、地緣性學科,力爭將河南的“小中原”發展為全國的“大中原”,將河南的中原學發展為中國的中原學。
(2)面向世界的中原學。在中國及世界區域研究中,中原具有無與倫比的示范作用和價值意義,從中原區域研究走向中原學的學理建構,無疑是探索區域研究范式的可貴嘗試和有益探索。在歷史上,中原文化對周邊地區和世界文化產生了重要影響。在政治方面,中原禮法制度和官僚制度,成為古代東亞各國治國理政的基本準則;在經濟方面,中原地區長期是世界商貿經濟中心,并促進了絲綢之路的形成和發展;在科技方面,產生于中原地區的造紙術、火藥、指南針等科技成果遠播域外,成為推動世界科技文明革新發展的重要因素;在宗教方面,中原儒道文化與外來佛教、伊斯蘭教等融通合流,加速了外來文化的本土化、中國化進程;在教育方面,中原儒學體系廣泛傳播,推進了東亞地區文教事業的變革創新。無疑,歷史時期中原與世界的緊密聯系,為現在和未來的中原學走向世界提供了歷史基點和文化基礎。一方面,借助中華文化對外交流、交融日益頻繁之機,中原文化作為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重要文化形態,需要探索中原文化“走出去”的可行路徑,形成中原文化“走出去”的有效模式,為新時代增強中華文化的世界感召力和影響力提供區域支撐。另一方面,借助世界文化互動、互鑒日益加劇之勢,中原文化將作為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積極參與國際合作與交流,大力推動文明互鑒與對話,在世界現代文明的多元激蕩中,深化中華文化研究,加強中華文化教育,推進中華文化傳播,更好以文化之力建設、鞏固、發展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當然,面向世界的中原學到底是何種樣態,不能靠空想,而要靠理想,即要大力發展中原社會經濟,奮力提升中原綜合實力,全力讓中原走向世界、融入世界,并在與世界不同區域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廣泛交流中打造中原品牌,樹立中原形象,突出中原角色,彰顯中原地位,讓中原成為世界性“區域”,讓中原學成為世界性“顯學”。這一宏大愿景的實現,無疑需要地方政府革新理念、規劃設計和貫徹落實,也需要社會各界對話交流、溝通合作和協同創新。
(3)面向未來的中原學。如果說“中原之中原”是歷史上的中原,“中國之中原”就是現在的中原,那么,“世界之中原”就是未來的中原。歷史上,中原作為“天下之中”,一直引領、承載著國家治理、社會發展的重要使命;未來,中原將作為“中國之中”,借助“承東啟西、連南接北”[5]的區位優勢和資源優勢,推動中部地區加速崛起,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作出更大貢獻。在此戰略構想下,未來中原學研究只有與時俱進、因時精進,才能常煥生機、永葆活力。一是堅持“大歷史觀”創新的理念,整體觀察中原的歷史世界,理性考察中原的現在世界,超前預察中原的未來世界,始終將歷史、現在和未來聯系起來,以貫通古今的歷史視野探求中原發展的歷程、趨向和規律,準確回答中原“要到哪里去”的理論追問和現實叩問。二是堅持“大時代觀”的創新精神,緊扣中國“復興”的戰略構想,放眼世界“變局”的復雜情勢,始終堅持將中原、中國和世界聯系起來,以融通中外的時代格局服務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如此,未來的中原學才是熔鑄古今、兼收并蓄、經邦濟世的中原學,才是擁有生命、大有前途、極有價值的中原學。
文化逢盛世,傳承正當時。文明是一條流淌的河,一頭是歷史文明,一頭是現代文明。文明史研究,就是要從現代文明出發,溯源而上,去探尋中華文明的原初記憶;就是要從歷史文明出發,順流而下,去追尋中華文明的傳承蹤跡。文明是一條生命的河,浪花是智慧的結晶,支流是文化的血脈。文明史研究,就是要匯聚智慧浪花,由小及大,去尋繹中華文明的精神氣質;就是要把握支流血脈,由次而主,去尋繹中華文明的演進軌轍。作為中華文明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新時代中原學研究,將探索更具知識性、學理性、理論性的學術命題,全力打造具有中原區域特色的學術體系,力爭在生生不息的中華文明長河中掀起自己的“浪花”,順著偉大時代的滾滾洪流前進!作為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新時代中原學將探索更具全局性、戰略性、前瞻性的現實命題,全力打造具有中原區域特色的話語體系,力爭在浩浩蕩蕩的世界文明長河中揚起自信的“風帆”,向著偉大復興的光輝彼岸奮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