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商務法》視角下社區團購法律關系主體的法律地位分析

黃紅耘

江蘇建筑職業技術學院經濟管理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0

2019 年1 月1 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商務法》（以下簡稱《電子商務法》）是為規范電子商務市場秩序而制定的法規。該法自實施以來，填補了電子商務市場的法律空白，促進、規范了電子商務的發展。但由于電子商務的發展迅速，新業態不斷呈現，《電子商務法》的滯后性凸顯。社區團購這一電子商務新業態出現之后，其交易主體與以往的電子商務業態有了很大的不同。明確其各法律主體的法律地位，厘清其權利、義務和責任等法律關系，有助于正確解決當前社區團購中出現的問題，從而促進其健康發展。

一、社區團購電子商務交易介紹

社區團購（Community Group Buying）模式是指社區團購平臺以微信、小程序、APP 等為載體，依托社區和團長的社交關系，組織真實居住社區內的居民團體，形成線上下單（預售）、線下提貨點配送的商品流通的新零售模式。它是電子商務的新型模式，屬于B2C（Business to Customer，指供應商直接面向消費者銷售產品和服務的銷售模式）或者B2B2C（Business to Business to Consumer，指將供應商、平臺和消費者三者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銷售模式）的范疇。由于業務范圍是社區，流程為線上下單，線下提貨點提貨，又有專家稱之為社區O2O（Online To Offline，指將線下的商務機會與互聯網結合，讓互聯網成為線下交易平臺）模式。

社區團購具有預售、統一配送、成本低等特點；再加上其充分利用了社區團長的社群資源，更好地滿足了社區用戶對快消、高頻商品的剛性需求，成為目前電子商務市場上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從2018 年到2021 年，社區團購飛速發展，其中2019 年增速達到300%，之后兩年增速下降。2021 年社區團購市場交易規模達到1205．1 億元，同比增長60．4%，用戶規模達到6．46 億人，同比增長37．44%。

由于模式新穎，基數龐大，社區團購糾紛不斷。主要聚焦在：退款問題、發貨問題、商品質量、虛假促銷、售后服務、信息泄露、凍結商家資金、出票不及時等問題。2020 年12 月22 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為規范市場，聯合商務部組織召開規范社區團購秩序行政指導會，提出社區團購要做到“九個不得”等指導意見。隨后在2021 年3 月3 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對某心優選等四家社區團購企業涉嫌不正當價格行為，分別處以150 萬元罰款。在此之后“老牌玩家”某程生活、某享會等先后宣布破產倒閉，某薈團被曝裁員欠債，野蠻生長的背后是“哀嚎遍野”。

有鑒于此，要充分了解分析社區團購的模式流程，對其中所涉及的各主體及其法律關系進行梳理，確定其法律地位和法律義務、與其他主體之間的法律關系，為下一步構建社區團購的監管和治理規范提供基礎。

二、社區團購電子商務交易法律關系主體分析

社區團購中涉及六個主體，分別是電子媒介平臺、社區團購平臺、團購團長、消費者、物流快遞服務提供者、電子支付服務提供者。

（一）電子媒介平臺

電子媒介平臺主要為社區團購提供網絡經營場所及配套服務，類似過去的平臺電商時代的互聯網的功能與作用。目前社區團購常用的電子媒介平臺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如微信群、小程序等公眾電子媒介平臺，另一種是如社區團購企業APP等企業自己的電子媒介平臺，如某多買菜APP。

依據《電子商務法》第九條第二款的規定：“本法所稱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是指在電子商務中為交易雙方或者多方提供網絡經營場所、交易撮合、信息發布等服務，供交易雙方或者多方獨立開展交易活動的法人或者非法人組織”。由于公眾電子媒介平臺是單一信息服務平臺，原則上不屬于電子商務平臺，而是屬于“第三方”主體，所依據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四條規定中“網絡服務”平臺的概念。［1］

社區團購企業APP，所有權歸屬社區團購企業，社區團購企業是在自己的APP 上經營社區團購業務。這時，社區團購企業APP 和社區團購平臺實際是同一身份。即其在交易法律關系中和承擔責任時的身份，是商品銷售者和服務提供者。《電子商務法》第三十七條規定：“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在其平臺上開展自營業務的，應當以顯著方式區分標記自營業務和平臺內經營者開展的業務，不得誤導消費者。”“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對其標記為自營的業務依法承擔商品銷售者或者服務提供者的民事責任。”

（二）社區團購平臺

傳統的電子商務平臺一般被分為提供平臺服務和開展自營業務兩種模式，在社區團購中同樣存在著這兩種模式。《電子商務法》第九條第一款稱其為：“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和平臺內經營者。”其中，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就是我們常說的電子商務第三方平臺，它不參與實際的交易，其主要作用是提供安全、穩定的網絡交易平臺：制定平臺服務協議和交易規則；記錄、保存平臺上交易信息，并確保信息的可用性。平臺內經營者是在電子商務平臺上從事經營活動的商事主體，也就是常說的賣家、店鋪店主，其主要通過銷售來獲取利潤。

一般來說，在整個社區團購交易過程中，社區團購平臺是以賣方的角色出現的，它不披露特定商品的供貨商家，直接從產地源頭采購商品，有自己的中轉倉和配送團隊，依靠產品銷售營利。當前，絕大多數社區團購平臺都是這種模式，如某多買菜、某團優選等，這和傳統電商平臺中“自營”行為具有相同的法律屬性，平臺承擔銷售者的責任。這種模式的社區團購平臺符合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平臺內經營者雙重身份。另一種社區團購平臺，例如某盛優選，它的模式正如傳統的只提供平臺服務的電子商務第三方平臺一樣，通過邀請多方供應商、品牌商入駐平臺，供應商、品牌商自行管理商品、物流、倉儲等；平臺集單后向供應商、品牌商定采，通過團購團長進行商品分發。社區團購平臺只負責發展團購團長和社區用戶，將需求與供應兩端對接起來，并從中賺取交易傭金。這種模式的社區團購平臺符合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身份。

（三）社區團購團長

社區團購中的團購團長是指依托其社群資源，在社區團購平臺上履行宣傳、統計、接收、保管、分發等職能，協助社區團購平臺促成交易，并主要以銷售商品的傭金作為營利來源的一種新型職位。團購團長應該擁有一定的經營場所，來完成倉儲物流的職能。這個經營場所可以由社區團購平臺分配，更多的是團長自身原本擁有的場所，如利用社區超市進行加盟。同時，團長還要擁有一定的人脈和組織能力，來完成組團的任務，并通過對社區團購平臺上的商品進行宣傳、引流獲得傭金收入。所以，社區團購平臺大多對團長有一定的招募要求和一定的考核指標：例如某團優選團長的招募條件，除了要求團長需要建立一個群成員100 人以上的社區微信群，具備營業執照、食品經營許可證等相關資質，還需要在社區有線下門店，自提點要有相應的儲物環境等。某馬優選平臺對團長有營業額、資產管理、職責完成度這三方面的考核。

與其他新業態中主體的屬性確認類似，社區團購的模式不一樣，社區團購平臺與團長的關系也不同，團長的法律定位、法律義務和責任也要看具體情形而定。團購平臺與團購團長是勞動關系還是普通民事關系影響著團購團長是否具有獨立的人格性。如果其兩者是勞動關系，則團購團長作為平臺的雇員，所有侵權行為由平臺進行承擔，團購團長無獨立人格；如團長可以成為獨立經營主體，其與平臺簽立有委托代理協議，則其可以對外獨立承擔責任，具體法律責任則由雙方的協議確定。而目前，絕大多數社區團購經營中，團長都不完全具備以上兩種情形，反而是都只具有兩種情形中的部分要素，因此，有學者認為社區團購團長屬于具有“弱勢性、類經營者”特征的受托人［2］。

《電子商務法》第九條第一款規定：“本法所稱電子商務經營者，……包括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平臺內經營者以及通過自建網站、其他網絡服務銷售商品或者提供服務的電子商務經營者。”很顯然，雖然團購團長是電子商務活動中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但依據《電子商務法》，他不能夠完全屬于其列舉的任何一種電子商務經營者，由此可見，對于社區團購團長的主體性質，存在著現有法律不適用、待完善的問題。

（四）消費者

在社區團購的法律關系主體中，與社區團購平臺相對應的主體是買方當事人，即《電子商務法》中的電子商務消費者。《電子商務法》對買方當事人使用了三個概念：電子商務當事人、用戶、消費者［3］。但目前社區團購活動中，目標客戶群是社區居民，標的物是快消、高頻商品，完全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條規定的“消費者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適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其權益受本法保護；……”中界定的消費者的概念［4］。

在社區團購流程中，消費者先要獲得社區團購平臺經營者的準許，才能夠進入社區團購平臺；還要獲得社區團購團長的準許，才能夠得到團購團長的服務。因此，消費者與社區團購平臺經營者、社區團購團長之間都存在法律關系：下單購物是買賣合同關系，其他是服務合同關系。

（五）物流快遞服務提供者

與傳統電商物流配送由第三方物流公司完成不同，社區團購模式其物流配送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由平臺直接來組織完成的。一般來說，從供應商到自提點的物流是由平臺提供，從自提點到消費者的物流是由團長和消費者共同解決，其中很少有第三方物流公司參與。

《電子商務法》通過第二十條、第四十六條、第五十一條，對電子商務環境下物流業務加以規定，這確定了社區團購模式物流快遞服務提供者與社區團購平臺形成的是物流服務委托關系，服務主體是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這一明確規定，合理維護了電子商務用戶合法權益和保障物流安全、防范風險。

（六）支付結算服務提供者

與物流不同，社區團購模式的電子支付服務與傳統電商的電子支付完全一致，這是由于電子支付主要是由金融機構主導這一特點所決定的。

《電子商務法》第四十六條、第五十三條至第五十七條，確定了社區團購模式支付結算服務提供者與社區團購平臺、消費者三方形成的是支付結算服務委托關系，電子支付服務主體是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并對電子支付加以規定，以合理維護電子商務用戶合法權益和保障支付安全、防范風險。

同時《電子商務法》第二條第三款規定：“……金融類產品和服務，利用信息網絡提供新聞信息、音視頻節目、出版以及文化產品等內容方面的服務，不適用本法。”確定了金融類產品和服務與電子支付是兩個法律范疇。

三、結語

民事主體應當承擔的民事責任取決于其法律地位和法律義務。前者決定該種民事責任的性質，后者決定該種民事責任的內容。［5］

《電子商務法》使得我國的電子商務活動進入了良性發展軌道，但由于電子商務的迅速發展和法律的滯后性，其仍存在一些問題無法解決。社區團購模式是一種新興的電子商務模式，由于其新，出現了大量的問題亟需解決。厘清社區團購模式各主體的法律地位和法律關系，是促進社區團購模式良性發展的必需，也為我國今后出現的新型電子商務模式給出了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