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成 孫婉
(武漢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圖1 放置事件的三個參與者及時空變化關系(程琪龍、喬玉巧,2010)




圖2 放置事件鏈中各個階段圖示(Liu&Chang,2019)



筆者在中古漢語語料庫中共檢索得到555 例含動詞“放”的語料(已經剔除通假字語料1 例,人名含“放”語料4 例),其中497 例語料來源于佛教文獻,58 例語料來源于世俗文獻。“放逐”義動詞“放”在上古漢語語料中最為常見,但在中古時期采樣語料中僅存2 例,且均為引用上古漢語文獻語料,故不做討論:
(1)曰:“高陽氏有同產而為夫婦者,帝怒放之,于是相抱而死。……”(《齊民要術校釋·卷十五》)
(2)昔高陽氏,有同產而為夫婦,帝放之
于崆峒之野。(《新校搜神記·卷十四》)
筆者根據動詞“放”的構式進行義項切分,分述如下:
釋放義項是中古漢語動詞“放”的最主要語義,共檢索得語料508 例,占語料總數的91.53%。按照使用頻率降序排列,釋放義項5 種構式如下:

1.1 NP1+ V放+NP2
(3)若王放大赦者乃得見如來耳。(《出曜經·卷第七》)
1.2 NP1+ V放+(NP2)
(4)雖取我珠,吾終不放。(《賢愚經·卷
第八》)
構式1 表示釋放動作發(fā)出者NP1 將受釋者NP2 放出。構式1 是最為典型的釋放義項構式,共有語料250 例。
NP1 是釋放動作的發(fā)出者,如例(3)中的“高宗”“尹吉甫”“董仲舒”,例(4)中的“吾”。NP2 是釋放動作的對象受釋者。在語義清楚的情況下,NP2 可以省略。NP2 包含的受釋者的種類較多,受釋者(NP2)的語義分類(按照語料數量降序排列)見表1。

表1 構式1 中動詞“放”釋放義項受釋者(NP2)的語義類型



2.1(V)+V放+NP2
(5)放煙放火。(《佛本行集經·卷第六十》)
(6)開合放光。(《佛本行集經·卷第二十六》)
2.2 V放+V+NP2
(7)乞垂哀遣,放來我家。(《佛本行集經·卷第七》)
2.3 V放+NP2+V
(8)猶如飛鳥。或放煙熏。或出光焰。(《佛本行集經·卷第三十》)
2.4 V放+P+NP2
(9)猶如龍所處,未曾有舍離,應其心所念,而放于雨渧。(《如來興顯經·卷第三》)
構式2 的構式義是受釋者NP2 通過釋放動作放出,共有語料204 例。構式2 中受釋者NP2前可以插入另一個動詞,如例(5),兩個動作同時作用于相同的受釋者NP2。受釋者NP2 前可以插入動詞短語,如例(6)中的“開合”,做狀語。受釋者NP2 后可以跟隨另一連謂動詞,如例(8)中的“熏”。
受釋者NP2 具備一定程度的主動性,如例(5)中的“煙”“火”等。該構式中均未在小句中出現釋放動作的釋放者NP1,NP1 或為佛經的論述對象“佛”“菩薩”等有生命的虛擬生命體作為背景信息隱藏,與構式1 中NP1 不可省略且不能跨小句出現不同。
構式2 的語料中連動式居多。普通的動詞“放”連動式中,兩個獨立的謂語結構存在時間和邏輯上的先后關系,互不隸屬,都是可以獨立運用的核心成分。再如“放船還來”等。
而在部分語料中,動詞“放”的用法接近工具介詞“以、用”,動詞“放”構式趨近于工具義連動構式:
(10)明年正月,附地芟殺,放火燒之。(《齊民要術校釋·卷五種榆、白楊第四十六》)
(11)佛道欲成時于樹下獨坐,隨世間習俗而入,放光使魔知之。(《內藏百寶經·佛說內藏百寶經》)
在例(8)(10)(11)中,“放煙”“放火”“放光”是后續(xù)動作實現的前提,“煙”“火”“光”是完成后續(xù)動作“熏”“燒之”“使魔知之”的工具。后續(xù)動作“熏”“燒之”“使魔知之”是核心成分,而“放煙”“放火”相對于此可認為是邊緣成分。然而,動詞“放”沒有進一步語法化成為工具介詞,而是逐漸發(fā)展為放置動詞,伴隨著動作性減弱,狀態(tài)性增強的過程,從歷時角度看,這與“放”從上古漢語和中古漢語時期其動作性的強勁發(fā)展有關。
動詞“放”釋放義項的受釋者(NP2)的語義分類見表2。

表2 構式2 中動詞“放”釋放義項受釋者(NP2)的語義類型
構式2 的受釋者NP2 的類型分布與構式1 不同,構式1 中自然現象類的受釋者NP2 所占比例最大,而構式2 的受釋者NP2 類型中,物體、抽象概念所占比例高于構式1,體現出受釋者NP2 的類型向非生命物體拓展的趨勢。

(12)白羊留母二三日,即母子俱放。(《齊民要術校釋·卷六養(yǎng)羊第五十七》)
(13)大作酪時,日暮,牛羊還,即間羔犢別著一處,凌旦早放,母、子別群。(《齊民要術校釋·卷六養(yǎng)羊第五十七》)
構式3 的構式義是釋放動作改變了受釋者NP2 的狀態(tài)或位置。構式3 屬于無標記的被動式,共有語料22 例。該構式中,受釋者NP2 由釋放者NP1 控制,如例(12)中,在句法表層隱含的、作為背景信息的釋放者NP1“羊的所有者”,能夠控制受釋者NP2“母子”(羊)是處于圈養(yǎng)狀態(tài)還是釋放狀態(tài)。




(14)放天光明。(《佛本行集經·卷第八》)
(15)放足下光明。(《阿阇世王經·卷上》)
構式4 的構式義為受釋者NP2 通過釋放動作處于釋放位置NP3。釋放位置NP3 出現在動詞之后、受釋者NP2 之前,共有語料18 例。現有語料中受釋者的釋放位置NP3 均為“天”或身體部位,受釋者NP2 均為具有宗教隱喻特征的自然現象“光”“光明”,象征佛性、福。

5.1 從+NP4+ V放+NP2
(16)……其身湛然而笑,從其足心放六萬億百千光明……(《光贊經·卷第一》)
5.2 于+NP4+ V放+NP2
(17)所謂于身下分放其火光。(《佛本行集經·卷第五十五》)
構式5 的構式義是受釋者NP2 從來源位置NP4 經由釋放動作放出,共有14 例語料。介詞用于標示受釋者的來源,如例(16)中的“從”,例(17)中的“于”。
構式5 的語料中NP2 均為含有宗教隱喻的自然現象:“光”(9 例語料)、“風”(1 例語料)、“火”(1例語料),“水”(1 例語料)。
以上各構式的語料數量統計如表3。

表3 中古漢語動詞“放”釋放義項構式統計
綜上,中古漢語中,動詞“放”的釋放義項構式有以下特點:
①相比上古漢語抽象概念受釋者為主的情況,中古漢語受釋者的語義類型以自然現象為主,見表4。

表4 上古漢語及中古漢語動詞“放”釋放義項受釋者(NP2)的語義類型
這種變化原因在于中古漢語語料大部分出自佛教文獻,佛教文獻慣用自然現象進行隱喻。而上古漢語文獻中的先秦諸子文獻內容則多為闡釋抽象的政治思想、理念。
②中古漢語中,動詞“放”釋放義項的構式中,受事(NP2)重要性大于施事(NP1):49.21%的語料中施事在句法表層出現,所有的構式中受事(NP2)都必須出現。這是因為中古漢語語料以佛經文獻為主,佛經文獻的語用特點之一就是簡潔明了,上文和背景信息中明確的施事不重復出現。據此,動詞“放”在中古漢語時期延續(xù)了其在上古時期的語義配價特點,仍是典型的二價動詞。
③上古漢語中常見的動詞“放”構式“放+NP2+NP3”在中古語料中未見,例如:
(18)“放牛桃林之陰,以示不復輸積。”(《說苑·卷第十五指武》)
中古語料中表達類似語義多用“V放+NP3+NP2”構式,如例(19);或帶介詞的“P+NP4+V放+NP2”構式替代,如例(20):
(19)于時世尊放身光焰,其明普照三千大千諸佛世界。(《普曜經·第七卷》)
(20)中有般泥洹時于虛空身中放水,其水不墮地便滅不現。(《阿 佛國經·卷上》)④上古時期動詞“放”的相關構式中,零星可見使用介詞“于”的用例,而中古漢語中,含有介詞“于”的用例增多,介詞“于”可以用于標記受釋者的來源位置(Source),見構式5.2;以及受釋者(NP2),見構式2。此外,中古漢語語料中出現了新介詞“從”,用于標記受釋者的來源位置(Source),見構式5.1。
釋放義項的語料中,構式1 屬于典型的釋放事件,見例(3)。釋放者NP1“王”向受事者NP2“大赦者”發(fā)出了致使移動的動作。與釋放者作為背景信息省略的構式不同,該構式中釋放者NP1 明確,是釋放動作的發(fā)出者。從語義角色數量來看,該階段要求釋放動作的受事(受釋者)、施事(釋放者)共現,動詞“放”有兩個論元。
釋放義項中構式2、構式3 屬于強調受釋者NP2 的釋放事件,見例(5)(12)。在該構式中,釋放者NP1 因上下文明確省略,如例(5);或為閱讀對象故隱去,如例(12),強調釋放動作的作用對象NP2,此處的動詞“放”仍有兩個論元。
釋放義項中構式5,屬于強調受釋者來源NP4的釋放事件,見例(16)。例句(16)中介詞“從”標記受釋者NP2 的來源“其足心”。
釋放義項中構式4,屬于強調釋放位置NP3 的釋放事件,見例(14)。例句(14)中動詞“放”后面直接出現了受釋者NP2“光明”的釋放位置NP3“天”,強調釋放動作的位置。
放縱義項共包含語料30 例。按照使用頻率降序排列,放縱義項2 種構式如下:

1.1 V放+NP2+VP
(21)是時,佛說偈言:“無想放意妄語,眾眾被箭忍痛,聞凡放善惡言,聞凡放善惡言,比丘忍無亂意。”(《義足經·卷上須陀利經第三》)
1.2 VP+V放+NP2
(22)分異之后,阿淚咤夫妻,恣情放志,……(《賢愚經·卷第十二》)
構式1 的構式義為放縱對象NP2 處于被釋放后的自由狀態(tài)。在動詞“放”的放縱義項語料中,不存在實際的空間位移,是將具體的存在空間位移的釋放動作抽象化為不受束縛的放縱狀態(tài)。在構式1 中沒有出現表示方位、地點的名詞,因為放縱義項凸顯放縱對象NP2的行為狀態(tài),而不是位置狀態(tài)。
例句(21)(22)屬于互文修辭,“V放+NP2”與“VP”實則“參互成文,合而見義”。例句(21)中“放意”和“妄語”,雖為兩個獨立動作,實則“放意”既是“妄語”,反之亦然,兩個動作都是放縱動作的表現;例(22)中的“恣情”和“放志”同理。

(23)……今日當得聽,不當放懈怠。(《普曜經·卷第七》)
構式2 的構式義為放縱的行為VP 處于放縱狀態(tài)。放縱行為VP 作為行為對象,可被視為抽象化的被放縱者。例(23)中“懈怠”即是放縱動作的結果,做“放”的結果補語,也可以認為是放縱動作的狀態(tài),做“放”的狀態(tài)補語。
中古漢語動詞“放”的放縱義項構式統計見表5。

表5 中古漢語動詞“放”的“放縱”義項構式統計
相較“放”的釋放義項為典型手部動作,其放縱義項則沒有具體的動作形態(tài),傾向于表示受釋者所處的不受約束的狀態(tài)。可見語料中“放縱”動作的受事均為抽象物,主要以人的言語、思想為主。
中古漢語動詞“放”的放縱義項基本承襲了上古漢語的同類用法。上古漢語中“放”的放縱義項受釋者(NP2)以具象的人、行為為主,而中古漢語以更為抽象的言語、思想為主,顯示出放縱義項受事逐漸抽象化的趨勢。
在可見中古語料中,“放”的放逐義項消亡,逐漸被其他動詞如“徙”“流”“謫”等取代。
放縱義項中構式屬于放縱事件,見例(21)(23)。由于放縱動作的受釋者NP2 均為抽象概念、情感,放縱義項的語料中未出現表示具體位置的名詞,沒有明確具體的施事,即釋放者NP1,強調被釋放后受釋者NP2 不受約束的狀態(tài)。
放置義項共包含15 條語料。按照使用頻率降序排列,放置義項3 種構式如下:

(24)放斧著衣禮佛自陳:“學道日久未解法門。……”(《法句譬喻經·卷第一》)
構式1 的構式義為放置者NP1 放下放置物NP2。放置物NP2 均為無生命物體,在放置動作后處于靜止狀態(tài)。例(24)中受事(NP2)“斧”與“釋放”、“放逐”義項均不匹配,故歸為放置義項。“斧”只能通過放置動作離開施事,此后緊接“著衣”動作。

2.1(NP2)+V放+NP3
(25)手持此香,于一刻間,還放地上。(《佛本行集經·卷第五十七》)
2.2(NP2)+V放+P+NP3
(26)捉持彼草,經一時頃,便放于地。(《佛
本行集經·卷第五十六》)
構式2 的構式義為放置物NP2 通過放置動作處于放置位置NP3。例(25)中的受事(NP2)為前句中出現的“香”,動詞“放”后是受事的放置位置(Location),完成放置動作的媒介為前句中出現的“手”。例(26)中的受事(NP2)為前句中出現的“草”,介詞“于”標示受事的放置位置(Location)。

(27)放尾在前,即墮火坑,燒爛而死。(《百喻經·卷第三》)
構式3 的構式義為放置者NP1 發(fā)出放置動作將放置物NP2 放在或放到放置位置NP3。例(27)中的放置者NP1 為前句的“蛇”,放置者NP2 為動詞后的“尾”,介詞“在”標記受事的放置位置NP3(Location)“前”。
中古漢語動詞“放”的放置義項構式統計見表6。

表6 中古漢語動詞“放”的放置義項構式統計
賈燕子、陳練軍認為動詞“放”的放置義在中古漢語中產生,用例較少。這與我們的觀察基本一致。本文認為中古動詞“放”的放置義項構式有以下特點:



②與釋放義項的釋放空間較為多樣不同,放置義項的主要釋放位置(Location)為平面,且皆為地面,放置義項的受釋者(NP2)均為具象概念的物體。放置動作的受釋者、釋放者、放置位置的語義類型較為單一,介詞“在”“于”用于標記放置位置。語料中釋放者(NP1)在構式中省略的情況與其他構式一樣。
③受釋者NP2 在構式2 承前省略,只出現了受釋者的放置位置,這是所有動詞“放”的構式中僅有的一類允許受釋者NP2 省略的情況。
放置義項中構式2、構式3 屬于典型的放置事件,見上文例(25)(26)(27)。這三個例句均出現了在放置動作結束后,被放置者的放置位置NP3,釋放者NP1 和受釋者NP2 在上下文中清楚,隱去,因此該階段動詞“放”有三個論元(含一個空間論元)。
放置義項中構式1 屬于放置位置NP3 未出現的放置事件,見例(24)。受釋者NP2“斧”的位置改變完成,但是未出現放置位置NP3。
相較上古漢語中動詞“放”的受釋者以人(116例,55.77%)、抽象概念(47 例,22.60%)為主,中古漢語語料中受釋者以自然現象(286 例,51.18%)和人(117 例,21.57%)為主,中古漢語受釋者的分類更加廣泛,見表7。

表7 中古漢語動詞“放”語義類型與義項分布統計
縱向來看,“釋放”義項語料的受釋者最為多樣,以有生命物為主;“放置”義項的受釋者均為無生命的物體和抽象概念;而“放縱”義項的釋放者均為無生命的抽象概念。“釋放”基于“放”字本義,一直具有強勁的句法分布表現,但其事件框架與“放置”類一致,有允準放置類框架的演化空間。放置義框架在中古常用詞替換的大背景下,萌芽并發(fā)展,由此就顯得很自然了。其中出現抽象概念的放置,也是其初期擴展的表現之一。
需要說明的是,“釋放”義框架作為演化背景一直持續(xù)到近代漢語,一直伴隨“放置”義框架的進一步發(fā)展和成熟,見表8。這是構式系統同步演化的鮮活例證。

表8 上古漢語及中古漢語動詞“放”義項統計
橫向來看,抽象概念作為受釋者的語料分布最為廣泛,能夠進入動詞“放”的所有義項。由于“釋放”義項受釋者范圍的擴大和“放置”義項語料數量的增長,物體作為受釋者語料的數量較上古漢語的11 例(5.29%)增長顯著,共有38 例(6.87%)語料,但是占語料總數比例基本持平。
本文將中古漢語動詞“放”的三個義項所屬的構式,按照語義角色和時空階段的不同歸為以下三個事件:
其一,起始階段:釋放事件,屬于致使位移動作(caused-motion),釋放者NP1 將受釋者NP2 放出。
其二,持續(xù)階段:放縱事件,受釋者NP2 狀態(tài)的改變。
其三,終結階段:放置事件,地點位置聚焦的空間配置動作,受釋者NP2 放置在放置位置NP3。
本文從動詞事件框架的互制關系考察構式的演化,可以彌補此前單純語義演化分析、常用詞替換分析的不足。從歷時角度來看,能夠厘清動詞“放”各義項產生發(fā)展的完整過程,從共時角度看,能夠為進一步通過構式變化重新分析相關動詞的競爭。在中古漢語語料中,動詞“放”的構式呈現出能夠分析為釋放義連動構式和工具義連動構式兩可的情況,但是沒有進一步語法化成為工具構式,“放”也沒有進一步語法化為工具義介詞。這與動詞“放”在上古漢語、中古漢語中動態(tài)義項“流放”“釋放”高頻使用有關。研究發(fā)現,動詞構式系統演化過程中也存在詞義發(fā)展中常見的“新舊并存”現象,舊框架作為強勢全程參與方一直影響新框架發(fā)展和成熟,這可以視為事件框架系統演化的生態(tài)性表現。
就單個動詞構式的演化進行研究,對類型學視野的動詞框架研究也有啟發(fā)。針對特定類常用詞構式演化的研究可以發(fā)現,漢語表達同一范疇的概念不僅僅是創(chuàng)造新詞,而是產生某一類構式。例如筆者通過對動詞“放”構式的梳理,“放”作為典型的放置動詞是在近代進入典型的放置構式后穩(wěn)定下來的。值得注意的是,在上古漢語時期,就出現了動詞“放”的賓語不僅能夠由實物詞匯充當,還能由表示精神、狀態(tài)、行為的抽象的詞匯充當,這是其構式義泛化(generalization)或漂白(bleaching)的表現。而“放”相關的構式義泛化發(fā)展到近代漢語表現為動詞“放”的賓語可以由抽象的名詞、精神、空間等詞匯充當,“放”的動作性減弱,通過構式的類推和創(chuàng)新分化出廣義的包含放置構式的釋放構式。動詞“放”的構式研究可以輔證中古漢語句法發(fā)展的某些特點:所涉處所結構需要更明晰的標記,少量省略介詞的結構又與中古時期動補結構大發(fā)展的類型特征相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