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焱
在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實施過程中,國有資本發揮了重要作用,尤其國有背景的各類產業投資基金通過投資引領與帶動示范作用,以不同模式吸引多元社會資本共同參與“三農”和鄉村振興領域投融資合作。本文通過比較各類國有產業投資基金在鄉村振興領域的投資管理運營機制與效果,重點以廣東某區域鄉村振興基金的運營實務為研究案例,總結現有不同模式經驗,探索如何更好地以市場化方式設立鄉村振興基金,創新投融資模式。
鄉村振興戰略是黨的十九大提出的一項重大戰略,是關系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全局性、歷史性任務,是新時代“三農”工作總抓手。經過五年的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取得了顯著成效。黨的二十大報告對于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征程中鄉村振興問題再次進行深刻論述和全方位部署,內容全面又言簡意賅,既論述了推進鄉村振興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局中的地位、作用和意義,又全方位部署了下一階段推進鄉村振興必須瞄準發力的各個主要問題,為各行業、部門、機構在推進鄉村振興中如何履行責任、發揮作用、創造價值提供了明確的指導參考和基本遵循。
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過程中,金融支持是不可或缺的一環。自黨的十九大之后,政府和金融業界都開始探索設立各類鄉村振興基金,以支持農業農村的發展。這些基金不僅為農業農村提供了資金支持,還促進了農業產業整合和轉型升級。
同時,各地的鄉村振興投資平臺或主體也在不斷涌現,通過發起設立私募股權基金參與鄉村振興的投資與建設。這些投資平臺或主體在探索平衡“投資不可能三角”方面做了有益的嘗試,兼顧了投資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平衡了不同主體的利益聯動機制,平滑了短期收益和長期收益之間的矛盾。
這一系列的實踐經驗也為政策制定提供了反饋,使得已出臺政策工具的效能評估與未來政策的研究制定或調整更加有效。因此,在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過程中,金融支持和政策指引是相互促進、相輔相成的。
鄉村振興與“三農”休戚相關,而農業農村項目往往具有投資期限長、平均回報收益偏低、資金回收慢等特點,因而鄉村振興領域的投資對投資者的綜合要求非常高,社會化募資難度較大。根據第三方機構LP 智庫發布的《2021 年鄉村振興基金研究報告》顯示,截至2022 年1 月13日,全國范圍內的鄉村振興基金累計設立數量為169只,總計管理規模為1407.88 億元。據根據艾格農業發布的《2022 年中國鄉村振興基金綠皮書》所示,截至2022 年12 月26 日,全國范圍內的鄉村振興基金累計設立數量為192只,總計管理規模為1239.82 億元,有23 個省份設立了鄉村振興基金。而根據國內公開數據平臺天眼查的數據顯示,截至2023 年9月末,以“鄉村振興”字段命名的在業有限責任公司,全國有964 家,其中在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以下簡稱“中基協”)登記的私募基金管理人有2 家,分別為廣西農投鄉村振興私募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和山東土地鄉村振興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以“鄉村振興”字段命名的在業有限合伙企業有103家(含曾用名),在中基協備案的私募股權基金有55只,其中47只分別由28 家國有全資或控股的私募基金管理人負責管理。同時,還有多家名稱不含“鄉村振興”字段的機構或主體以自有資本或受托管理等多種方式參與到鄉村振興領域的投資中。
在傳統的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的組建形式分別為契約型、公司型和有限合伙企業型,形式的差異主要來源于投資者的身份與稅務統籌的考量等。在國內現有鄉村振興基金中,基本以公司型和有限合伙企業型為組建形式。其中,國有資本參與的公司制的投資主體中包括國有獨資、國有全資、國有控股、國有參股等形式多樣的主體,該類公司以自有資本、聯合股東資本或受托管理的財政類資金作為投資資金來源。而在以有限合伙企業形式組建的鄉村振興基金中,通過國有獨資、國有全資或國有控股等形式成立的基金管理人一般除了會擔任有限合伙企業的執行事務合伙人外,往往也會整合股東資源,引入控股股東等作為有限合伙企業的有限合伙人。而近年日趨成熟的母基金運營模式也逐步在鄉村振興投資領域有更多運用,多家機構在積極探索以母基金+直投方式進行自身鄉村振興基金的投資與運營管理。在聯動社會資本方面,國有資本往往會選擇產業資本或產業方、上市公司或各類現金流較為充裕、投資需求較為明確的投資主體作為公司的合資股東或有限合伙企業的有限合伙人;而傳統商業銀行等金融機構由于資管新規影響,在股權投資領域的直接出資路徑與投資門檻還在持續探索中;在鄉村振興基金中以純粹股權投資者身份進行的實際出資偏少,一般仍基于具體擬投項目統籌出資路徑。
在投資端,基于不同投資機構對“鄉村振興”認知的不同,其所建立的投資邏輯、策略以及投資標的的選擇也有差異。隨著近年各機構的投資實踐及對“鄉村振興”概念逐步拓展的理解,鄉村振興基金的投資管理運營也從政策性轉向更強的市場化、專業化運作,因而投資標的范圍也向更深與更寬領域延伸,包括從早期單一的涉“三農”項目的投資,如各類種植養殖(含扶貧類項目)、農村基礎設施建設投資、村級工業園的投資改造或運營等相對單一方式逐步向縱深端從種質資源的研發培育、農資供應、農機農用設備設計生產、農產品的生產加工、農產品流通、農業配套服務或重大平臺建設等全產業鏈的自培或結合“以投促引”方式延展、橫向端小到園區建設大到片區整合的,比如整村微改造與綜合運營、融合公益類的聚焦鄉村素質教育人才振興等更為多元立體的模式推進。其中包括了像廣東恒健投資控股有限公司通過管理廣東省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基金及聯動金融機構、社會資本及村的綜合訴求,深入參與整村改造運營的以廣東鳳和村項目為代表的美麗鄉村案例;廣州金融控股集團有限公司通過發揮集團作為廣州市現代金融業產業鏈“鏈主”企業作用和金融牌照齊全優勢發起的100 億元規模的鄉村振興基金,擬通過“母子基金+直投基金”為廣州鄉村振興提供“一籃子”服務方案并聚焦農業科技創新、智慧農業建設、現代種業、現代化農產品加工及流通、鄉村醫療、鄉村綠色出行等領域投資;廣州鄉村振興控股集團有限公司通過廣州鄉村振興基金探索的“基金+下沉式賦能項目”的1.0 版本,到“基金+園區”的2.0 版本,到“基金+鄉村經營”的3.0 版本及與之配套的“三度哲學”;國投創益產業基金管理有限公司通過聯合央企資源與自身多年產業扶貧投資與管理經驗和產品銷售渠道打造的現代農業、資源開發、清潔能源、產銷對接、資本運作、醫療健康和產業金融七大產業扶貧平臺模式;上海(國盛)集團有限公司通過發起設立長三角鄉村振興基金構筑的“產業+基金+基地+科教”四位一體戰略路徑;上海高毅資產管理合伙企業(有限合伙)通過公司自有資金、基金經理捐贈、公司出品圖書所獲版稅等發起的主要用于教育扶貧項目的公益專項基金主要投向于教育扶智的實踐成果等案例都是現有鄉村振興基金較為主要的組建運營管理模式[1]。
“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是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目標任務,更是檢驗相關工作成效的重要尺度。在上述所列各類鄉村振興基金的投資管理運營模式中,相關的資金、資本基本來源于村外,換言之鄉村振興基金為相關村或地區引入的是增量的投資資金,這或許主要是基于基金管理人的資源稟賦(包括募資能力)、對“鄉村振興”的理解、村與村之間的發展差距、基金選擇的具體合作村(聯社)或項目及合作模式有關。而鄉村振興基金由于面臨較突出的行業屬性障礙,一直以來都面臨著資金募集難的情況,因此《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做好2023 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強調,“支持以市場化方式設立鄉村振興基金[2]。健全政府投資與金融、社會投入聯動機制,鼓勵將符合條件的項目打捆打包按規定由市場主體實施,撬動金融和社會資本按市場化原則更多投向農業農村”。
與傳統經濟欠發達的地區相比,在發達城市中,部分村(聯社)基于其土地資源與相關城市發展帶來的土地、物業價值的提升而催生的“出租經濟模式”曾是許多村(聯社)主要且穩定可觀的收入來源,由此也客觀導致了曾經無序發展下的城中村林立,“三資”管理混亂,城中村各類亂象頻生。而當涉及舊村改造與拆遷,相關村(聯社)甚至村民自身更可短期獲得巨額補償,然而若相應的財務管理能力沒有同步提升,往往會出現農民短期暴富,然而產業不強農村不美的現象[3]。
有鑒于此,廣東某區域進行了另一種鄉村振興基金的實踐探索,其突出特點在于通過嘗試構建安全、有效、閉環的內循環路徑,引入區域村(聯社)閑置資金投向區域重大平臺項目建設。一方面在鄉村振興領域探索平衡“投資不可能三角”,兼顧投資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平衡不同主體的利益聯動機制,平滑短期收益和長期收益之間的矛盾等方面為村(聯社)探索除土地、物業租金收入外另一條安全有效的投資渠道,增加村(聯社)與村民收入,另一方面也在地方財政較緊張的當下更好調動存量資源,為區域投資建設引入長期資本,進一步聯動區域力量打造產業片區更好輻射帶動相關村(聯社)的村容村居等面貌變化與區域產業提升。甚至在更高層面來看,是在如何更高效地融合提升地方政府的財政稅收與土地財政收入中長期可持續發展結構,打通土地資源與產業招商的聯動工作以及與之相匹配的合規安全的資金封閉運轉工作。
該鄉村振興基金自2018 年開始研發,截至2021 年末,已累積募集并投放了超過18 億元,最高峰涉及超過70 家村(聯社)作為投資主體,累計撬動不少于50 億元的項目總投。
通過該基金,不僅打通了村集體資金扶持實體企業的全新渠道,引導集體經濟組織以自有資金參與私募股權基金投資,為區域性投融資模式進行了探索創新,也是將共建共治共享理念深入扎實推向基層,從而更全面提升區域營商環境的一個具體縮影。同時,它也是在地方政府融資,尤其是創造“第二財政”的2.0 版本進行的探索,通過在“募投管退”全流程中高效完成了“募、投”任務并穩步推進“管”與“退”的工作,該基金初步實現了“村社增收益、村民得實惠、區域增就業、國企快發展、政府增稅收、營商環境得提升”的“六贏”工作局面。
而該基金模式之所以較為獨特,也是因為其管理運營之難。現階段的成功核心是在建立管理機構乃至地方政府與村集體更長期有效的互信機制。該鄉村振興基金能在該區域成功發起,除了對“鄉村振興”的理解深刻而符合地區實情,管理機構具備綜合產業服務賦能經驗與區域資源整合能力,基金產品設計較為平衡各方訴求,另外特別關鍵與重要的一點是區域前期的基層黨建工作扎實有效。通過規范“三資管理”以及基層治理工作成果顯著,該地區組織部門不斷為村社派送組織人員并做好村兩委班子建設,基層黨組織軟弱潰散問題得到較好整治。紅聯共建、大黨委機制下首創法治區域化黨建新模式,打造上下聯動、互聯互促、多元參與的議事平臺,為一線城市優化法治營商環境貢獻模板。同時,通過下基層、扎一線,啃硬骨頭的錘煉,區域扎實培養了一支年輕有為的干部隊伍,在各項攻堅克難工作中,這支隊伍勇于沖鋒在前,善作善成,逐步成為區域各項事業發展的主力骨干、中堅力量與強有力的組織保障,干部隊伍建設成效明顯,黨建引領效果突出,這些都是該鄉村振興基金能最終落實的堅實的基礎與有力保障[4]。
“經濟是肌體,金融為血液,兩者共生共榮”,在鄉村振興領域的投、融資更直接反映了該表述的深刻含義。金融的本質是信任,其核心作用是“融通”,體現在圍繞推動各類資源要素更高效地交互與配置中。金融的基本表現形式是投資或融資,投資與融資如唇齒相依,有效的配置可歸納為“彼之所需吾之所給”,這也同時是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理念體現。因此,在鄉村振興基金的投資管理運營實務中,需深刻理解鄉村振興戰略的體系、深刻透徹金融本質與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內涵。而以基金形式構建內循環格局,也是將鄉村振興戰略與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效結合的探索。通過構建更立體的資源聯動與運營平臺,更平衡的長期多元利益共享機制,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才能體現全方位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