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式教學模式對初中生英語學習策略的影響
——基于“雙減”背景的分析

尚可

引言

2021 年7 月24 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即“雙減”，以下簡稱《意見》），一石激起千層浪。《意見》直面當代青少年課業、學業負擔過重的現實問題，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反響?！半p減”的核心在于優化教學方式，提升教學質量，從而為學生提供更自由的學習、成長空間。不同于以往教育體系將大量課業、作業安排在學生課余時間，此次“雙減”旨在減少學生的雙向課余負擔，并在本質上更加關注課堂教學質量對減輕學生課業壓力的關鍵作用（周序、付建霖2021），這與結合互聯網線上教學平臺的混合式教學模式豐富教育資源，優化教學要素配置，進而提升教學效果的宗旨不謀而合?！兑庖姟访鞔_指出，“教育部門要征集、開發豐富優質的線上教育教學資源，利用國家和各地教育教學資源平臺及優質學校網絡平臺，免費向學生提供高質量專題教育資源和覆蓋各年級各學科的學習資源，推動教育資源均衡發展，促進教育公平”。這意味著教育領域正在呼吁制度創新，尤其是以信息技術、互聯網、物聯網與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當代科學技術進步，為“雙減”政策背景下新的教育制度與體系建立提供更多可能（朱益明2021）。為促進“雙減”政策順利實施，應當創新與健全課前、課中與課后的服務制度，積極開展構建依托網絡教育平臺的現代化教育體系（周洪宇、齊彥磊2022）。

近年來，互聯網發展給教學模式帶來了新的變化，深刻改變著傳統的教育模式，教育逐漸由線下走向線上，基于信息技術的“互聯網＋教育”模式迅速崛起。為此，教育部門和學者們正在大規模探索在線課程的建設和對傳統線下教育方式的改革。隨著以慕課（MOOC）、智慧樹、超星、愛課程及翻轉課堂等為代表的線上學習平臺和線上教學理念在外語教學中得到廣泛應用，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正逐漸成為外語教學的重要發展趨勢，教師以直播講解課堂、錄播講解課堂、在線實時交互活動課堂等形式開展教學活動，教學模式呈現多層次、多角度、多樣化的特點（王杜春2020）。“互聯網＋教育”的混合式教學模式迅速崛起，傳統且單一的線下教學已不能滿足學生學習和教師教學需求，純粹的線上教學又會影響教學質量，導致教學質量無法得到保障，因而，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正逐漸成為外語教學的重要發展趨勢。反映課堂教學質量最直觀的指標就是教學效果，而教學效果的瑕瑜則離不開學生學習策略的習得與使用。

20 世紀60 年代以來，學習策略理論進入教育學研究范疇。學習策略指學習者為有效完成學習任務而采取的方法、技巧和行為。學習策略研究對于指導教育教學工作非常有意義。對于綜合素質全面發展來說，學生掌握正確的學習策略，往往能獲得事半功倍的學習成效，那么由此節省下來的時間就可以用于綜合素質的發展，而不是僅僅校內學業任務就占據了學生所有時間，有利于學生德、智、體、美、勞綜合發展，這與“雙減”政策減輕學生學業、課業負擔，為青少年提供自由成長空間的宗旨不謀而合。學習策略也受到一系列環境和學習者因素的影響（Cohen 1998），環境因素屬于外部因素，包括教學設施、教學環境、任務難度等，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就是其中之一。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在初中英語教學中的廣泛應用在很大程度上會引發學習策略的變化。因此，探索“雙減”背景下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的趨勢特征及其與初中生英語學習策略使用情況之間的關系，不僅為檢驗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在英語教學中應用的有效性和可行性提供了理論思考，而且可以為初中英語教學改革和混合式課程設計提供一定的借鑒。

一、文獻綜述

本研究所涉及的相關文獻主要分布在“雙減”政策、混合式教學、學習策略三個研究領域。

從目前有關“雙減”政策的研究來看，學者們對于政策的分析主要集中于理論認知及教育改革的探索設計層面。龍寶新（2021）將教育學界對于學生的負擔觀劃分為“教學失調觀”“競爭效應觀”及“病毒入侵觀”，并認為當前“雙減”政策對于學生負擔的核心假定是“病毒入侵觀”，過重的負擔來源于功利性的教育觀念及由此產生的異化教育。周序和付建霖（2021）從我國中小學生存在應試壓力的現實基礎出發，傾向于將三種觀念結合起來，認為“雙減”政策減輕學生課后負擔的目標是建立“高質量的課堂教學”。這意味著“雙減”政策在減少中小學生負擔的同時為課堂教學方式的改革提出了更高要求，需要現有教學要素重新組合并依托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的非資本化在線教育平臺開展滿足學生需要的高效教學與課后服務模式（袁磊、雷敏、張淑鑫，等2021）。

混合式教學源于20 世紀60 年代末的英國開放大學的學習系統，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則屬于將傳統的面對面的教學、學習同基于ICT 的，包括在線媒體、工具和不同的教學方法相結合（Oliver&Trigwell 2005）。從目前有關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的文獻來看，學者們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如何通過信息技術發展進行課程設計、教學調整及分析如何提高混合教學模式的融合度層面。郭麗萍（2018）聚焦混合式教學在高中英語課堂中的應用，探索并設計了一套在課前、課中及課后結合線上慕課、微課資源和線下導學案例進行混合式教學的方案，該方案有利于提升課堂教學質量和學生自主學習能力。趙華雪和代彬（2020）基于問卷星及Blackboard 網絡教學平臺的實例，發現網絡自主學習、多媒體課堂與線下教學的多樣化結合能夠有效提高學生的英語語言運用能力，并據此提出了構建優質混合式教學模式的建議。與國內學者們側重教學框架的設計研究相比，國外研究更關注混合式教學融合度的提升路徑。李、利姆、金姆（Lee，Lim &Kim 2017）認為線上教學應著重激發學生的自主學習積極性，而線下教學則需要開展更具有挑戰性的教學活動，二者結合才能形成合力提升教學效果?；旌鲜浇虒W不僅涉及差異性教學活動的融合，而且是不同教學要素之間的重新配置，只有實現教學內容、教學資源和教學評價等方面的有機結合，以及在設計中考慮社會、內容和教師之間的交互，才能更好地發揮混合式教學方式的作用（EL-Deghaidy &Nouby 2008；Tong，Kinshuk&Wei 2020）。傳統線下教學被線上教學和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所替代已經成為新的教育趨勢和研究熱點（龍丹、盧一舟、金一粟2021）。

國外對于外語學習策略研究始于1966 年，阿倫（Aron）首次提出外語學習者要用不同的外語推理方法學習外語。隨后，魯賓（Rubin）和溫登（Wenden）共同探討了英語學習策略研究的歷史分類和方法、英語學習策略研究。此后，奧馬利（O’Malley）、查莫特（Chamot）、埃利斯（Ellis）及奧克斯福德（Oxford）等外國學者對學習策略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并取得了顯著成果。國內學習策略的研究則源于黃小華（Huang，Xiao-hua 1984）的碩士論文。20 世紀90年代后，我國對于學生學習策略的研究越來越豐富，1991 年文秋芳開始對學習策略與英語成績之間的關系展開研究，并出版了我國第一部專門論述英語學習策略的著作《英語學習策略論——獻給立志學好英語的朋友》。此后，國內外有關學習策略的研究層出不窮，學習策略普遍受到國內外學者的關注。在理論研究層面，查莫特等闡述了簡單易懂的語言學習策略。文秋芳、王立非（2004）在回顧我國英語學習策略實證研究的基礎上，梳理了國內實證研究對學習策略理論的邊際貢獻。實證研究則主要集中于學習策略的使用對學習者水平的影響研究，以及學習策略行為內在制約因素的分析上。一方面，豐玉芳（2003）聚焦英語專業高、低年級學生詞匯學習策略，通過比較高、低年級學生在策略使用上的差異，發現詞匯學習策略與詞匯量之間具有顯著相關性；秦宏紅、尹曉盼（2020）通過問卷調查的方式，發現學習者的不同學習策略和自我效能感存在程度不一的正相關關系；比亞韋斯托克（Bialystok 1981）研究發現外語學習者的外語水平只與功能策略有關。另一方面，馬珂（2012）利用學生學習策略的調查數據，利用多元回歸分析建立回歸模型進行了實證研究，結論闡釋了多元智力和英語學習策略使用傾向性之間的相關性。

二、理論分析

就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和學習策略的關系而言，一方面，在教學改革與實踐中，不是所有線上線下教學過程與結果都讓人滿意，現有研究發現了許多阻礙網絡英語教與學的問題，許多學生無法將在傳統課堂上使用的學習策略再應用到網絡上來，有些學生在面對浩繁的教育資源時無從下手，有些學生沉溺于線上游戲無法自拔，有些學生對于電腦各種操作并不得心應手，反而導致了學習效率的降低（熊蘇春2012）；另一方面，學習條件等外部因素會影響學習策略系統的運行（文秋芳、王立非2004），網絡教學模式的參與就意味著學習條件的改變，越來越多的學生不僅在線下課堂上學習知識，還在線上獲取有效教育資源，那么這意味著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在初中英語教學中的廣泛應用在很大程度上會引發學習策略的變化。

（一）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對學習策略的總體影響

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對初中生英語學習策略的總體影響主要體現在學生使用學習策略的頻次和途徑上?！半p減”政策實施以來，各地教育主管部門積極落實“減負提質”工作，通過應用各類線上教學平臺推進“雙減”和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的融合。以河北省唐山市為例，在中小學實施線上教學期間，該市教育部門要求在混合式教學中將培養學生自主學習能力放在首要位置，通過錄播課、直播教學及線上線下的多樣化模式靈活開展日常教學工作，以求提升課堂教學效率，切實減輕學生的課業負擔（河北新聞網2022）。江蘇省蘇州市某中學也在落實“雙減”政策的過程中將全面推廣混合式教學作為提升教學效率的重中之重，2022年該校以“365”課堂教學計劃為基礎，在多門課程中實現思維邏輯可視化、虛擬實驗等混合式教學內容，依托ClassIn 在線教學平臺和在線教學設備改變了學生參與課堂教學的形式，促進了教學質量的提升（蘇州市高新區第五初級中學2022）。伴隨著“雙減”政策的不斷推進，一系列混合式教學在各地課堂的落實不可避免地會對學生的學習策略行為產生影響。參考高云峰和劉春蘭（2021）關于混合式教學影響因素的表征方法和調查方式，本質上，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作為傳統教學模式外的創新形式，本身就是初中生開展英語認知策略、元認知策略及社交策略的一種新途徑，這意味著在“減負提質”的要求下，初中英語教學中大量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的應用勢必會提高初中生使用上述英語學習策略的頻率，同時也拓寬了學生使用學習策略的客觀途徑。總體上，可以預見的是由于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為初中生英語學習提供了更靈活和豐富的學習資源，擴展了他們使用不同維度學習策略的平臺，并激發了他們自主使用學習策略的積極性，在教學中廣泛應用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后，初中生英語學習策略的使用水平得到廣泛提升。

（二）潛在的異質性影響及其機制

根據奧馬利和查莫特（O’Malley&Chamot 1990）的研究及Oxford（1989）問卷中的經典英語學習策略分類理論，可以將學習策略劃分為六類，分別是記憶策略、認知策略、補償策略、元認知策略、情感策略和社會策略，其中前三類屬于直接策略，而后三類則是間接策略。

與傳統的教學模式相比，初中生在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下的英語學習體驗更多樣化。在傳統的課堂中，教師的授課大多局限于書本，除了數學、物理、化學等需要實際操作的學科可能會用到實驗器材和測量儀器，諸如語文、英語等語言類學科的教學范圍大多僅限于課本內容，在這類學科的學習過程中學生更傾向于使用記憶策略。記憶策略的使用方式包括分組、聯想、闡述、利用語境、記憶圖像、使用關鍵詞和結構性復習等，在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中，由于增加了信息化的多媒體設備，傳統課堂中單一化的學習方式呈現出多樣化、感官化的發展趨勢，任課教師可以借助幻燈片、視頻、音樂等豐富的信息化媒介激發初中生的英語學習興趣，為其將音、形、義和節奏結合起來記憶單詞提供新的策略途徑，從而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提升初中生記憶策略的使用水平。與記憶策略相似，同屬于直接學習策略的認知策略主要指在語言學習中重復學習，并以聽、說、寫的方式系統練習，混合式教學模式中多感官教學平臺和設備的應用不僅為學生開展認知策略拓寬了新的途徑，而且可以通過影音、虛擬現實等方式將書本內容形象化、立體化，為英語學習提供相應情境。此外，豐富的課后服務、拓展與反饋制度為學生進行課后聽、讀及句型的總結提供了改善空間。補償策略包括運用語言和非語言線索進行猜測、使用母語、默讀做手勢、挑選話題、使用同義詞和迂回曲折的話語表達等具體方法，這些策略方式的使用與教學客觀條件的聯系并不明顯。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主要是借助互聯網等信息化教學手段提升教學質量，從短期來看，它的廣泛應用可能并不會對主要依賴線下教學方式的補償策略產生顯著影響，但長期來看，可能會通過豐富教學資源和內容進一步擴展學生的發散思維和補償策略的知識儲備，從而幫助他們使用更多調整文本信息、使用同義詞等技巧來理解詞匯和語句。

就間接策略而言，首先，元認知策略的學習方法包括回顧以前的知識并將新知識與之前的知識相聯系、專注、先聽后說（先輸入后輸出）、設置一個語言任務的目標（如有目的地聽、說、讀、寫）、做學習計劃、尋找練習的機會和自我監控、自我評價等。在Oxford 問卷中，“我通過一切途徑來練習英語”是元認知策略調查的第一個問題，而將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資源引入傳統課堂本身就是拓寬英語學習途徑的重要舉措之一，這意味著，初中生在英語學習中開展元認知策略的客觀條件和基礎在混合式教學的廣泛應用中會可預見地逐步提高。其次，在情感策略中，學生會調節自己學習的心理狀態，通過深呼吸、冥想、聽音樂、大笑等方式降低學習焦慮，通過對自己進行積極評價、適時獎勵自己、使用記事清單、寫語言學習日記及與他人討論自己的學習感受減緩學習壓力。與成人英語教學相比，初中生群體的自主學習積極性對于知識內容的呈現方式更敏感，而在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中，一方面，憑借互聯網線上教學平臺開展的大量互動式、形象化的教學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會激發初中生英語學習的積極性，也會緩解他們在面對復雜教學內容時的緊張情緒，引導其以主動、平和而非對抗性的態度投入語言學習。另一方面，線上教學平臺的應用打破了傳統線下教學的時空限制，學生可以通過一些全天候、全方位的溝通方式反饋其對教學內容的習得情況，特別是線上教學模式逐漸成為加強學生與教師、同學及英語母語者之間溝通交流的重要途徑，這無疑對于學生復習所學知識、緩解學習壓力具有正面意義。最后，社交策略可以由向他人尋求問題的闡釋和證明、糾正、與同學或教師合作、理解他人想法和情感等方式實現，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本質上是改變傳統課堂中時空限制的一類新型教學方式，其廣泛開展勢必會加強學生與教師之間的聯系，也為學生之間進行語言互動練習、了解英語國家文化創造條件。

三、結論與建議

理論分析可預見，“雙減”政策實施后，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的開展情況會有不同程度的提升，教學中采用混合式教學的頻次及學生對于開展混合式教學的認真程度可能逐漸增加?；旌鲜浇虒W的開展對于初中生英語學習策略使用水平具有一定程度的正向影響，學生在混合式教學開展后的策略使用水平可能高于教學開展前的策略使用水平。

以上研究對于認識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在英語教學中的有效性、重要性及開展初中英語教學改革和混合式課程設計具有一定指導意義：第一，“雙減”政策在本質上更加關注課堂教學質量，積極通過互聯網平臺推廣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模式對于促進“雙減”政策的實施提供了豐富的教育資源。第二，當前初中生使用策略的水平屬于一般范疇，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因于現有教學對策略意識的淡薄，一方面，要提升任課教師對于英語學習策略的知識水平；另一方面，要提高任課教師對于學習策略的重視程度，增加對學生進行有效的策略培訓的次數。第三，混合式教學模式的廣泛開展可以正向激勵學生使用學習策略的水平，大范圍、多領域改革傳統教學模式，依托互聯網信息技術平臺推進新形式教學不僅可以提高教學質量，而且能夠帶動學生自主學習效率的提升，并發揮其使用學習策略的積極性，從而促進語言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