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都水族馬尾繡植物紋圖像符號的研究

熊春艷

（黔南民族師范學院）

一、植物類圖形符號

水族的繡娘們通過對生活中有關美的個性化認知，將實際生活中的植物花卉圖形以夸張的手法將幾何化為樹紋、卷草紋、南瓜紋、石榴紋和葫蘆紋等。植物紋樣，該理論源于古代水族民眾對鬼神的廣泛信奉，古代水族人是信奉多神的種族，因為他們相信大自然的一切事物都有靈，所以，信奉鬼神的有上百種，從溪流、樹木、星云、山川等各種類型的天然形象，到南瓜、葫蘆等各種植物和花卉都是信奉對象，水族人民相信這些東西都是有靈性的，能夠為家庭增添和諧，增加福祉。常常在水族馬尾繡上，可以經常見到花卉、祥云、花朵等的紋樣。

（一）樹紋

樹木是人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植物，它有很強的生命力和繁衍能力，在民間大多數人都把樹木看作為生命力和繁殖能力的象征。

馬尾繡中的樹紋代表著水族文化信息的載體和文化象征的符號，是水族人民生活直觀審美象征的體現，表現了水族人民外揚的生命意識和對美好生活的強烈向往和欲求。馬尾繡中的樹紋表現的是水族人對生命意識和美好事物的憧憬。馬尾繡樹紋圖案位于中心，是圓形，四周由龍和鳳凰圍繞進行裝飾。中間位置裝飾有一個大的蝴蝶圖案，樹紋的邊緣大多數是由來回環繞的曲線進行裝飾的，環環相扣，呈現出春意盎然的魄力。樹紋常常出現在馬尾繡背帶和繡片上，周圍會用波浪紋樣、云朵紋樣和其他幾何紋樣進行裝飾。它們的元素來源于大自然中的植物，都表達著對生命的憧憬。

（二）卷草紋

我國的傳統紋樣源遠流長，反映了各個歷史時期的審美意識和特征，卷草紋就是其中的一種。

水族馬尾繡中卷草紋的“卷”的主要形狀是“s”和“c”形，線條通暢，給人制造出一種源源不斷的藝術效果，其造型的特點，馬尾繡中的卷草紋經常被作為適合紋樣出現在圖形的外緣位置，被用來裝飾畫面效果，其造型的設計一般都是由中心向外緣散發，形成卷草形狀。馬尾繡的背帶、童帽、圍腰、翹尖鞋經常出現卷草紋，中間常包含著花朵圖形作為適合紋樣出現在畫面的邊緣位置。

（三）南瓜紋

南瓜是水族人民在飯桌上常見的食物，水族地區有個節日叫過端，他們在這一天有個習俗就是必須要吃南瓜，和水族端節由來的傳說有密切相聯系。傳說，有一天，民間幾個弟兄去看望老祖公，老祖公非常開心，他親自爬上草屋房頂上采摘新鮮的大南瓜，準備招待大家共慶豐收。想不到，老祖公在下來的時候不小心腳滑從房上摔下來，傷重不治，離開了人世。后來為了懷念老祖公水族人民便把這一天作為端節，以作懷念老祖公。所以，出現了水族繡娘們在服飾上繡南瓜紋紋樣的寓意。

在藝術創作中，能夠合理地運用和處理形式美法則，就能創造出各式的藝術美，同樣在圖案中也講究藝術美。南瓜紋圖形是以圓心為中心作有規律的發散性中心對稱圖案，如同小石子投入水中晃蕩開的水波紋一樣富有節奏感。南瓜紋的造型非常飽滿，線條彎曲盤旋著，草紋紋樣常裝飾在周圍，南瓜花的輪廓線條多為曲線，層次分明，有很強的延伸感。南瓜花的輪廓線條多數為曲線，層次分明清晰，有較強的延伸感。由南瓜紋組成了它的外形是一個圓，當繡片上出現南瓜紋時，就會有南瓜花和南瓜兩種元素。作為主體紋樣出現在畫面中央多表現為南瓜花狀，其作為適合紋樣出現在邊角的是南瓜狀，周圍常裝飾著形態類似的花草紋樣。南瓜紋的使用是水族人民對于祖先的祭奠與思念的寄托，萬事萬物有靈的植物體現著水族民間信仰的觀念。

（四）石榴紋

石榴在傳統文化中，代表了石榴多子的特點，其代表了豐富的收獲和繁盛的人口。圖形的組合形式是軸對稱，中間由三個大小一致的石榴果實呈展開有序的次序放置在畫面中央，利用了對稱均衡的表現方法，其內部布滿的種子是富饒和生育的象征，周圍常用大小不一的云紋裝飾來豐富畫面效果。

苗族紋樣中的石榴紋，圖形由四個大小相同的石榴組成，組合形式是垂直和水平對稱，石榴圓圓的肚子，能看出石榴籽飽滿顆顆長得豐碩飽滿，給人一種香甜可口的感覺。傳說中，苗家人的祖先在秋季里吃石榴時，掰開石榴果，看到里面的石榴籽密密麻麻，顆顆都長得晶瑩剔透，豐盈飽滿，甚是喜愛，他們便對石榴產生了聯想和幻想。因此，在生活中，蠟染中的石榴紋便出現在背扇、床單及被面上。畫在背帶上的石榴紋，它則希望背帶中的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借助石榴籽晶瑩剔透的靈性，能夠保佑孩子健康成長；畫在床單和被面上的石榴紋，實則寄托女性生殖旺盛，早生貴子，以及兒孫滿堂的原始心態。兩者之間的共同之處都寓意著多子多孫、子孫滿堂，代表著豐富的收獲和富饒的生育的象征。

（五）葫蘆紋

葫蘆紋是中國千年傳統文化智慧的結晶，豐富平安企盼是它獨有的內蘊。因為葫蘆適應性強、長勢好，果實成熟后清脆豐滿又多籽，像極了一個家族的興起、繁衍和興盛美滿，所以葫蘆自然而然就成為了興盛美滿的象征。而我們所說的葫蘆紋，它取材于葫蘆，因葫蘆獨有的美好寓意，人們把它作為紋樣繡在背帶上，不僅有事事順利保平安的寓意。

畫面中心呈現了一個葫蘆的形狀，通常葫蘆不會單獨使用，會和其他紋樣組合繡成，水族馬尾繡中的葫蘆紋經常出現在畫面的對角線位置，其造型圓潤，周圍有波浪紋、云紋、卷草紋等進行裝飾，葫蘆在畫面的中心位置，葫蘆是由一些有規律的波浪紋組成，葫蘆的上部分是一個三角形，下部分是一個飽滿的圓。

葫蘆在水族地區被視為擁有保護生命的神力，寓意男女結合、子孫繁衍。葫蘆紋常出現在馬尾繡背帶、童帽、繡片等中，繡片上的葫蘆紋周圍常飾有云紋等紋樣，背帶上的葫蘆紋周圍常用雷電紋進行裝飾。

葫蘆生子、多子多蝠（福）這樣的紋樣表達了水族人民希望子孫繁衍、生生不息的生命觀念。葫蘆紋源自一個傳說故事：天地初始之時洪水泛濫，水族先人中的一對兄妹為了躲避洪水，藏身于一個大葫蘆中，直到洪水退去。兄妹二人走出葫蘆，結為夫妻，繁衍生息，才有了今天成千上萬的水族子孫。于是，葫蘆被賦予了繁殖的意義，“雙魚托葫蘆”成為馬尾繡的標志之一。葫蘆是女性生殖崇拜的象征，水族繡娘們將葫蘆紋繡制在馬尾繡上體現了水族人民對子孫繁衍、生殖的崇拜的期盼之情。另外，葫蘆在漢文化中諧音同“福祿”，寓意對幸福生活的祈求。

二、水族馬尾繡與織金苗族馬尾繡的對比

織金苗族馬尾繡與三都水族馬尾繡之間存在著一定的聯系和差異，它們都擁有各自獨特的特征。在苗族織金馬尾繡中，有一種繡法叫做纏線繡，也被稱為釘線繡或梗線繡。這種繡法使用一根麻絲、棉線、絲線或馬尾毛做梗芯，將其在布面上纏繞絲線后固定。這個步驟類似于水族馬尾繡中的“制線”和“釘框”的過程，但重要的區別在于是否使用馬尾毛做梗芯。水族馬尾繡通常選擇粗細均勻的馬尾線進行釘框，而苗族織金馬尾繡在粗馬尾線釘框后，使用細馬尾線進行“細刺”。這種繡法常見于“雞耳”或“螞蟻蛋”型的圖案，然后在粗細馬尾線之間進行填繡。織金的苗族人喜歡在紅布上繡制這種獨特的繡法，使用白線或黃線的馬尾線在布上釘出富有張力的圖形，然后在圖形內外使用短針繡法繡出密密的細小枝狀圖案。繡品整體呈現出紅黃相間的動感，加上點綴的零星綠色和極富張力的白色，形成了黔西和黔西北地區特有的苗族刺繡風格。因此，除了在刺繡針法上與水族馬尾繡不同之外，織金馬尾繡在色彩選擇上常常以紅色等暖色系作為底布，色調更加溫暖和熱烈，而水族馬尾繡則更多地以黑色和深藍色作為底布。

三、水族植物紋樣的自然圖騰崇拜

在水族聚居區，水族繡娘把日月星辰、云雷水火、花鳥蟲魚等繡制在水族的服飾、背帶、童帽、翹尖鞋上，例如卷草紋、蝴蝶紋、鳳凰紋、南瓜紋、樹紋、葫蘆紋、石榴紋等，這類表現植物花卉的紋樣圖案，還有表達天象地屬類也常常表達了圖騰的崇拜，它們不僅起到了裝飾作用的效果，還體現了水族人民對大自然的崇拜。水族背帶上常繡有卷草紋，中間是一個葫蘆，葫蘆里面運用了卷草紋進行裝飾，左右兩邊用魚紋進行裝飾，魚的尾巴也是由卷草紋進行裝飾的。畫面中心是一個由卷草紋有規律排列組合得到一個圓，大圓里邊運用四只大小差不多的蝴蝶進行裝飾，周圍運用卷草紋，形成了第二個大圓，兩個圓的周圍也是由很多卷草紋進行裝飾得來的。這體現了水族人對自然的崇拜。水族聚居的地區屬于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雷雨比較多，多出現雷電現象，且在水族民間有“天上雷婆大，地上舅爺大”的說法，體現了雷在水族的地位之高，據說水族婦女為了怕孩子受到雷電的驚嚇，把雷電紋繡制在馬尾繡上可以以邪驅邪，以惡制惡，這樣孩子就不會受到雷電的侵擾了。馬尾繡服飾的邊角常有一些花邊紋樣，與水族的宗教信仰有一定的聯系，據說過去水族聚居區蛇多，經常有被咬傷的人，后來一個繡娘從錦雞啄毒蛇的事情中得到啟發，于是參照錦雞的原型繡制在水族服飾的袖口邊緣，這樣毒蛇因為懼怕錦雞便不敢來咬人了。馬尾繡上的蝴蝶、雷電、錦雞等圖案從自然中汲取靈感、師法自然，是水族人自然崇拜的直接反映。

四、結語

植物圖案是水族馬尾繡刺繡圖案中重要的組成部分，這與水族人民敬愛自然息息相通。南瓜紋、樹紋、草紋、石榴紋和葫蘆紋作為植物圖案的主要部分，在三都每個村落都有他們自己的風水樹，這是水族人民心中福澤恩賜的神靈。在馬尾繡上，樹紋被簡單地抽象化而且樹葉茂枝繁，背帶尾部的主體位置常常會出現樹紋。除了樹紋造型復雜，其他的植物紋樣造型都比較簡易，比例較小，不在畫面中心，通常主體的周圍會用樹紋做裝飾和搭配，因此占整個背帶中的面積較小起到填充裝飾的作用。服裝的緣飾、鞋墊和繡花鞋都用的是這類圖案作為裝飾為主，馬尾繡擁有著豐富的圖案載體，其大多數都是出于對生存的祈望、對美滿平安的追求和對生殖繁衍的崇拜。水族馬尾繡以刺繡作為載體，水族繡娘們通過托物寄情于自然界中的植物，常見的生活器物、日月星辰等，將滿滿的美好愿景傳遞給大眾。筆者還通過與織金苗族馬尾繡的比較分析得出三都水族馬尾繡的別樣性。馬尾繡的造型畫面內容富饒，五彩繽紛，制作的技藝繁雜，壯麗富麗，有著顆粒感獨特的藝術特點，體現出水族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熱情樂觀的生活態度，可真謂是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