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倩
(貴州財經大學大數據應用與經濟學院(貴陽大數據金融學院))
近年來,金融系統性風險相互間傳染性加強,影子銀行的出現,對于不同市場活動和市場主體風險控制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美國次貸危機發生,引致危機的影子銀行問題在各國仍有遺留,且隨著時代發展,國內外環境更加復雜,對影子銀行的金融監管是監管機構的重要內容之一。影子銀行產生的一大原因是其受到監管更寬松,商業銀行為規避傳統監管手段衍生出了影子銀行業務,使得影子銀行不僅擁有傳統銀行業務的信用擴張等功能,在正規金融管控上約束更少,但由此也給商業銀行和金融市場帶來了更高的風險,影子銀行監管應受到重視。另一方面,科技發展在各行各業產生了不同的革新,金融與互聯網融合加深,數字革命給金融產業帶來了新動力,數字金融出現對于影子銀行勢必會產生影響,監管機構關于我國影子銀行的監管方式和手段的探尋可能隨勢而變。研究在數字金融發展背景下,影子銀行業務變化和政府的應對策略,以及數字金融的可持續發展,對于現實發展和理論衍生具有較強的意義。
影子銀行的概念最初是由國外學者提出的。Paul McCulley(2007)指出影子銀行是指從事著與商業銀行類似的業務,但所受監管機構的監管卻相對更少的一類金融機構[1]。一方面,影子銀行在業務上還有信用轉換、期限轉換、流動性轉換的功能[2],與傳統商業銀行的信用中介職能相類似。另一方面,Ricks(2010)指出影子銀行開展著金融中介活動,卻不似商業銀行一樣提供存款保險和最后貸款保障[3]。金融理事會對于影子銀行的定義運用更廣泛,指出影子銀行是那些不受金融監管的信用中介機構,產生系統性風險和監管套利等問題的概率更高。許多學者在對影子銀行的監管方面,也進行了不同角度的探討。文維虎、陳榮(2020)提出影子銀行既有利也有弊,對影子銀行的監管要有針對性、分類性,避免盲目、無序,控制風險增強,合理引導其社會功能[4]。同時,龔明華等(2011)提出影子銀行的監管要審時度勢,根據我國不同國情不同處理,出臺符合我國國情的監管制度[5],莉萍(2012)同樣認為不能生搬硬套國外對影子銀行的監管模式[6]。劉小嘉(2020)認為我國監管當局要注意對于影子銀行監管的尺度,建立更完善的信息數據庫,填補漏洞,加快相關立法[7]。李鵬(2019)提出中國影子銀行體系是獨特的,現有的微觀審慎監管對于風險防控作用有待改進,應改善宏觀審慎體系,擴大范圍[8]。
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金融行業與新興技術的融合更深,傳統金融的模式逐步改變,更加智能化、科技化,由此影子銀行的業務與服務的模式也會隨著產生變化。數字金融將網絡信息技術融入金融產業,包含更多的數據和信息,應用科技如云計算、大數據等手段,提供的服務更高效、簡單,能為客戶滿足更高的需求。部分學者探討了數字金融對于傳統信用中介商業銀行的影響。一方面,數字金融影響是有利的。胡穎(2019)提出數字普惠金融具有“長尾效應”優勢,能有效補足傳統銀行金融機構“盲區”,幫助實現信息共享、減少環節等[9]。特別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下,陸珉鋒(2020)研究指出數字金融能為銀行提供線上運營、支持,幫助緩解沖擊[10]。另一方面,數字金融對于銀行也存在消極影響。Acharya(2004)研究發現數字金融是銀行在科技成本上有增加,同時和與其他商業銀行的競爭也有所加強[11]。在影子銀行的相關研究上,王達(2014)探討了互聯網金融之于影子銀行的作用,互聯網金融促進了我國影子銀行的井噴式發展[12],同時指出互聯網金融的興起也蘊含著較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也應推進金融監管體制改革,加強微觀金融數據收集和監測[13]。
通過上述研究可發現,從影子銀行的定義出發,影子銀行的監管是應有之義,但不能盲目,要合理分配各類資源使其功能最優化。但現有文獻仍有一定缺陷:關于影子銀行監管效率和方式等的研究,幾乎沒有考慮數字金融發展水平所導致的影響和差異,大多對于宏觀環境背景的考慮不足。數字金融發展帶來了新興的科學技術,對于現有影子銀行監管影響的相關研究是迎合時代發展需求的。因此,本文從我國影子銀行的基本狀況和監管情況出發,納入數字金融發展進行探討,從而為影子銀行監管措施提供建議。
1.資產規模
中國影子銀行的產生一方面是由于我國中小微企業融資需求難以通過商業銀行審批,促使影子銀行為其融通部分資金[14];另一方面由于相對于傳統商業銀行業務,影子銀行業務受到國家的監管更寬松[15]。根據我國2013年國務院辦公廳出臺的《關于加強影子銀行監管有關問題的通知》,將影子銀行大致劃分為三類:一是無金融牌照、無監管的;二是無金融牌照、有相對監管但不足的;三是有金融牌照,但監管不足的信用中介機構。
我國的影子銀行規模相對于西方發達國家,明顯小很多,但資產規模增長速率較快。結合穆迪中國影子銀行監測報告,得到我國廣義影子銀行規模發展趨勢圖,如圖1所示。根據圖1可以看到,近年來我國影子銀行規模正逐步增長,2017年我國廣義影子銀行規模達到高峰65.5萬億元,相比2010年增長數倍。2016年后規模增加放緩,2018年增加量已為-4.2萬億元,這與我國政府實施的一系列監管措施是分不開的,加強了對影子銀行的監管和規范化管理[13]。但整個規模的下降幅度不大,整體規模水平仍是較高的,我國影子銀行在持續的發展。
2.業務風險
我國影子銀行業務有著獨特的發展特點,不同于其他國家,因為在金融市場和證券市場上的發展階段不同于他國,導致了影子銀行業務也存在差距。我國的廣義影子銀行業務一般包含信托貸款業務、外幣貸款等七種,如圖2所示,業務發展逐漸變得復雜,范圍擴大。

圖2 我國廣義影子銀行業務
影子銀行業務經營的一大特點就是其杠桿率高。影子銀行沒有受到資本金要求,沒有和商業銀行一樣繳納法定存款準備金和超額存款準備金,通過財務高杠桿舉債開展業務,形成了較高的杠桿率。在此情境下,影子銀行的風險會被放大,同時嚴重影響著整個金融市場的穩定性。如果發生負向的外部沖擊,如資產價格持續下跌等,影子銀行的風險加大,還會蔓延至其他金融機構和市場主體。另外,影子銀行監管松弛,信息不對稱程度比較高,資源錯配更嚴重,杠桿進一步加大,隱患更大。影子銀行體系本質是“銀行的影子”,大部分業務為銀行信用,需和其他金融機構進行合作,存在大量的市場交叉業務,風險傳染性增強。資金在市場流通,可能經過商業銀行等其他金融機構,風險就會在金融市場不同行業、不同機構傳遞,從而對正規金融機構產生影響,且蔓延迅速、范圍廣。
縱觀金融發展歷史,從20世紀30年代到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到2008年金融危機,再到今天,金融監管也隨之變化,從“自由”到“管制”,再從“管制”到“自由”“再管制”,危機的發生引發對監管效率的思考。2008年蔓延全球的金融危機,再次顯現了金融脆弱性,影子銀行也是此次危機的元兇,引起了對其新的監管改革調整。
我國最初實行混業經營、混業監管,隨后市場經濟確立,又逐步改為分業監管。隨著金融業發展加快,我國監管當局希望重歸混業監管,整個監管政策變化是以金融市場發展進行改革變化的。在“一行三會”體制領導下分業經營、分業監管的模式,要求各行歸各行,分開單獨管理,各司其職,也具有其好處。但也存在一定弊端,分業監管下各行業各部門只對職責范圍內的相關工作負責,容易產生監管漏洞,各監管機構不統一,存在監管盲區,可能產生“鉆空子”行為。影子銀行業務開展即存在受監管不足的漏洞,同時產品不斷創新,與其他證券、保險、基金等各行業結合,使得分業經營、分業監管下風險各自消化更加困難,積聚系統性金融風險。2018年我國銀行監管委員會與保險監管委員會進行合并,我國成為新的“一行兩會一委”監管機構體系,監管部門的職責進一步被強調,同時更加突出了中國人民銀行在金融系統的宏觀審慎及防范系統風險方面的主導地位。
數字金融是科技與金融的結合體,新型的科技公司利用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提供并改善金融服務,降低金融服務的成本,實現更高效的普惠金融服務。數字金融與互聯網金融等概念之間既相似又有不同,互聯網金融使用現代互聯網技術,更突出互聯網公司對傳統金融服務的作用。在互聯網基礎上,大數據與金融行業有更深的接觸和融合,充實數據,實現數據的金融化。大數據時代,金融行業能更加精準的獲取用戶信息、交易數據等,專業性更強。各種金融行為由于互聯網的支撐從線下轉至線上,背后的數據進一步整合起來,相互融合、重構,促進基于數字金融的智能、高效發展。
數字金融影響影子銀行業務開展。首先,數字金融發展提高了網上支付的業務交易數量,交易支付更加頻繁,特別是支付寶、微信支付規模的擴大,資金流動性需求加大,加大了影子銀行的流動性風險。其次,數字金融簡化了交易流程,減少業務辦理的時間,客戶能夠方便快捷地辦理業務,信貸業務開展的門檻相對降低,但對于正規商業銀行來說,在信貸審查流程上依然要較好地防控風險,信貸率不會出現較多下降,從而增強了相對審核寬松的影子銀行的競爭力。在數字金融推動下,影子銀行市場搶占能力更強,但也蘊含著更多的風險,因此,監管部門對于影子銀行的監管會進一步強化。在分業監管的模式下,不同部門之間信息流通不足,相互角度和立場有差異,難免疏忽對于影子銀行的監管,數字金融發展下,數據傳輸壁壘減小,相互之前應打通渠道,從而更好地協調溝通,打通部門之間協調性不足的弊端,進一步加快了混業監管的腳步。同時,數字金融技術促進了信息披露的完整性,減少信息不對稱。影子銀行在此推動下會結合數字金融增強金融產品、技術、服務創新,因此也影響監管部門的創新型監管,會更加嚴格地將影子銀行納入監管體系,進一步完善。在數字金融影響下,對于影子銀行的監管會更加智能、全面。
當前,全球金融業均處于高速發展的階段,區塊鏈、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的出現加快了金融發展,將各項技術融合在金融領域是對傳統金融行業的改革和創新,使金融行業更高、更快地發展。但隨之而來的經濟、金融危機也警醒著我們要合理控制金融系統性風險,影子銀行是“銀行的影子”,業務存在信用擴張,系統性風險的傳染性更強。我國的影子銀行與其他歐美國家相比復雜性更低,但仍不可忽視其威力和潛在的風險,在數字化發展時代對影子銀行的監管也要創新而為。數字金融發展催化影子銀行的擴張,同時也要求更高水平的監管能力,擴大監管范圍。影子銀行系統應在當前去杠桿化的進程中更合規、合理,提高為市場服務的能力,提升市場活力。
數字金融的發展帶來了新興的技術,要利用大數據的創新與時俱進,完善影子銀行風險控制管理。影子銀行在數字金融基礎上要完善自身業務能力,利用科學技術對業務進行轉型升級,將資金更合理地投向實體企業,提供更完整的信息搜尋服務和支持。同時,監管部門合理控制,不能實行“一刀切”的政策,客觀看待影子銀行的發展,控制其負面作用的同時不扼殺其正面影響,做到有的放矢、監管有彈性。在數字金融背景下完善監管體系,對影子銀行風險水平進行定期評估,動態監管。
影子銀行一大特點則是數據缺乏,公開性不足,監管當局可加強數字金融與影子銀行之間的聯系,利用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提升影子銀行數據、信息的透明度,保持數據的及時性、可用性、準確性,做好宏觀審慎管理。影子銀行業務涉及其他行業,以及金融機構,對于影子銀行和其他機構之間的相互聯系的監管也應納入范圍,增強信息傳導,預防危機大規模爆發。同時,對影子銀行的監管要求應設立一定閾值或監管限度,控制風險情況,并且實時監測,及時止損。
監管要“有法可依”,對影子銀行進行規范約束。我國出臺的《銀行法》《證券法》《保險法》等,其中有少量涉及影子銀行業務的內容,但不夠全面,也沒有專門關于影子銀行的法律文獻,對于影子銀行的業務仍然是存在模糊的界限和可乘之機。對此,針對影子銀行體系出臺有更明確的業務范圍界定或相關的法律限定制度,使監管機構監管更細致、全面,社會公眾能進一步了解影子銀行運作和產品情況。嚴格清晰地界定影子銀行的資金和業務,預防系統性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