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高校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的現狀與完善

侯元貞，龍 茂

（湖南理工學院 法學院，湖南 岳陽 414006）

一、地方高校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概況

隨著依法治國的全面推進，社會對法治人才尤其是應用型高端法律人才的需求日益加大。專業實踐是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的重要教學環節，其在提高專業學位研究生職業素養、實踐研究和創新能力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實踐基地是實現專業實踐教學的重要依托，是各專業學位類別或領域與一個或多個合作單位（企業、科研單位等）共同建設的研究生培養基地［1］。事實上，近年來法律碩士愈發膨脹的體量已經暴露出大量實踐教學模式的僵化與形式化問題，甚至變成了肉眼可見的“惡性腫瘤”，法律碩士的實踐教學模式急需一把鋒利精準的“手術刀”來切除和醫治，而實踐教學基地作為實踐教學模式的重要有機組成部分，完善實踐教學基地建設無異于對癥下藥，是保障法治人才培養、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必經之路。

目前地方高校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分為校內和校外兩類，其中校內實踐教學基地主要包括法律診所和模擬法庭。法律診所是指在教學過程中適用案件討論、出具法律咨詢服務報告的實踐形式；模擬法庭則是挑選典型案例，由學生扮演不同角色，模擬真實法庭，演繹案件審判過程的實踐形式。模擬法庭訓練可以增強學生將課堂理論在實踐中運用的能力，并使學生在專業知識、法學理論以及司法制度的實際運用方面得到充分鍛煉，學生能夠在準備開庭以及庭審過程中體會理解實體法律的運用，以及訴訟程序中每個程序設置和存在的意義，加深學生對課堂理論的理解和記憶［2］。校外實踐教學基地主要集中于公安機關、檢察院、法院及律師事務所。由于公安準入門檻較高，故大多數學生選擇去法院或者檢察院擔任書記員，從事相關的文書工作。相較于司法系統工作的系統性，律師事務所的工作內容更加復雜和瑣碎，要求也更為全面，更有利于培養出全方位發展的應用型高素質法律人才所需要的心態和能力。無論去哪種校外實踐教學基地，最終都能使學生更好地學習法律知識，并將法學理論進行充分論證以及應用。

二、地方高校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建設存在的問題

與部屬高校法學院系相比，地方高校法學院系則存在辦學歷史短、師資短缺、經費不足等制約發展的因素，故地方高校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的建設仍然存在著較多具體問題。

（一）校外實踐教學基地不能滿足實際需要

目前來看，除去高校所在地區的公檢法司、律所數量有限外，更大的問題是高校與校外基地的合作協議往往流于形式。地方高校暫時無法走出傳統校內教學機制的舒適圈，加上缺乏校外合作溝通機制，對校外基地缺乏正當的管理權，所以校外基地在建立之初往往是依靠教授的“關系網”“師生情”來開拓的。一旦行業聯絡負責人更換，在沒有健全的校外實踐教學基地管理體制下，原有的校外基地便很可能無法繼續。

高校之所以無法與校外實踐教學基地建立良好的合作溝通機制，主要原因在于國家扶助資金不足的情形下缺乏利益驅動。一方面，于高校而言，校外實踐教學基地的建設經費存在普遍不足的問題，這在法學學科力量孱弱的地方高校更加凸顯；另一方面，校外教師所承擔的學校各項實踐教學工作量不計入其基本工資、獎金提成等薪酬范疇，與其崗位工作貢獻價值不對位，導致校外教師消極怠工。

（二）校內實踐教學基地無法正常運行

就地方高校法學院系而言，法律碩士校內實踐教學基地的建設主要面臨配套保障不足、運行流于形式等問題。

1.法律診所。地方高校法律診所的正常運行目前仍面臨著以下問題：其一，法律咨詢服務欠缺實戰性。學生法律咨詢服務的對象應是實際案件的當事人，但囿于培養機制模式仍不成熟、資金不充裕等限制，只能由教師篩選合適的案例，學生擔任委托代理人進行模擬演練。其二，師資力量不足。法律診所教師應具備豐富的實踐經驗，但既有教師往往無法勝任，而律所等實務部門人員也大概率因為時間、精力等問題無法穩定地來高校進行授課。其三，核心配備不完善。法律診所的案例教學效果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如果不能滿足法律診所所需的案例教學材料資源，那么學生即使表面上興致勃勃地討論爭議焦點，也只是無根之萍般泛泛而談，案情重點細節缺失，教學效果大打折扣。

2.模擬法庭。模擬法庭訓練作為課程實踐形式已經較為成熟，且各高校也能滿足基本的硬件設施，但模擬審理往往流于形式，難以形成較強的對抗。一方面，由于模擬法庭訓練案例一般由實踐教師發布在班級群，雖然案情一般并不復雜，但在法庭調查中因缺少大量主要證據作為支撐，無法較為完整地還原案件事實。在法律適用大前提模糊的情形下，當事人傾向于引用搜集到的所有于己有利的法條來進行法庭辯論，雙方難以形成較強的對抗性。另一方面，由于原被告雙方庭前交流過觀點，所以在庭審過程中遇到特殊情況、意外情況的概率不高，庭審過程順利，可以說，大部分的模擬法庭都會出現庭審普通程序演練時間比真實情況中運用簡易程序審判所用時間還短的尷尬現象［3］。

（三）教師的實踐教學水平有待提升

“雙師型”教師在實踐教學基地中的影響占比可以達到一半以上，與實踐教學效果息息相關，但現今高校教師在實踐教學水平方面存在著較大的問題。首先，地方院校的多數導師需要完成法學本科的授課任務，加上其自身便是從法學本科一路攻讀到了法學博士，自然習慣于傳統的法學理論課堂教學。在缺少法律實踐經驗的情形下，對于培養法律碩士的模式選擇上無意識地趨同于法學碩士，這也較大程度地影響了實踐教學基地教師的實踐教學水平，因而教學方式相對保守，沿用法學本科時照本宣科的模式，難以在應用型法律碩士人才上有所突破。其次，招聘標準單一。學院所聘教師雖然有部分是在法律實踐領域有突出成績和職稱的教師，但大多數還是要求博士以上學位才有資格擔任。這盡管提升了地方高校師資的整體學歷，但法律碩士的培養目的是能夠培養出應用型法律服務人才，教學技巧豐富的教師不應被學歷“卡脖子”。最后，教師難以較好地平衡教學、職位晉升和科研三大職業板塊。學院教師一般同時擔任研究生導師，有的早已退居二線，對學生呈現一種放養的態度，有的卻是正處職業巔峰，精力都用在行政事務上，教學任務只求課時達標，授課效果不佳。

三、地方高校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的完善路徑

筆者認為，現今我國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存在諸多問題的根本原因是地方高校沿用法學碩士的傳統教學模式來培養法律碩士。雖然法律碩士和法學碩士均致力于法律問題的解決，但研究性學者和法律職業實踐者的工作程序和內容存在割裂性的差異，鴻溝巨大。比如，法學碩士旨在解決刑法罪名的確定性含義及覆蓋范圍，運用的方法可能有擴大解釋、體系解釋等；法律碩士旨在幫助相關當事人根據相關法律法規來理解、適用法律條文，以此將法律的應然轉化為實然，保障相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所以，法律碩士的培養應當更加具體，更加貼近實際。另外，建設實踐教學基地尋找經驗豐富、穩定高質量的實務導師，所以地方高校必須消耗較多的資金和精力。法學碩士與法律碩士同屬一個專業，實踐教學模式的差異卻仿佛是兩個迥然不同的專業所具有的。這種差異造成法律碩士的培養困難重重。因此，有別于法學碩士培養模式的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的完善勢在必行。

（一）落實相關機制，保障校外實踐教學基地的正常運行

設立并落實一套成熟且可操作的制度和機制，釋放利益驅動，切實保障校外實踐教學基地的建立與長期穩定運行。

1.落實管理機制。一方面，法院人少案多，高校人多案少，兩者必然存在著天然的互補。但由于法院等校外實踐教學基地的責任機制不明確，如果交由學生處理日常工作，此時就需要明確負責人，所以地方高校應當與基地人員進行充分研討后，制定切實可行的負責人負責制并落實，讓法院在沒有后顧之憂的情況下釋放強大的動力來指導學生的實踐，使雙方利益達到高度融合。另一方面，所有學生應當每周填寫實習日志，記錄工作內容和心得感想，在實踐結束時雙方互評打分，分數作為雙方各自考核的核心組成部分，與其自身利益密切相關。為此，各高校出臺的校外實踐教學基地管理制度必須落實到位。

2.落實合作機制。通過校地合作，法院充分利用地方高校學術和科研的長處來反哺校外實踐教學基地。如今法律實務部門更加需要全能型人才，地方高校可以通過“傳幫帶”提高校外導師的學術素養。例如顏三忠教授在掛職南昌市青山湖區人民檢察院黨組成員、副檢察長后，通過發揮自身的科研優勢來幫助青山湖區檢察院申報研究課題，指導干警發表學術論文，舉辦法律案例大賽、檢察學術沙龍，為青山湖區檢察院獲得三個國家級榮譽稱號奠定了基礎［4］。

（二）完善基本條件，保障校內實踐教學基地的目的實現

地方高校校內實踐教學基地的現有機制已無法滿足應用型法治人才培養的需要，需要從硬件設施、課程設置等方面予以全方位的改革與完善。

1.配備齊全的基礎硬件設施。且不說會議桌、飲水機和空調等極大影響學習體驗的設備，作為法律工作者核心工具的打印機，就好比士兵手中的槍、歌手的麥克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目前來看，部分地方高校甚至沒有為法律診所和模擬法庭配備基本的打印機，教師和學生只能通過電子設備來傳閱文件，這使得在案情討論、舉證質證等環節教師和學生、學生和學生間的信息交流極為不便，降低了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地方院校應當盡快落實校內實踐教學基地所需的打印機、投影儀等教學設施的配備。

2.完善法律診所和模擬法庭的教程設置。在法律診所方面，由學院的專人負責從當地的法律援助中心調派相對簡單的案件，學生可以自由組隊或者由教師分組，各小組內部對案情進行分析和討論，最后由教師點評并提交最終的法律咨詢，這樣就最大化地避免了由于學生不夠專業產生的不利后果。在模擬法庭方面，不允許事先交換證據，案例所依據的裁判文書中的證據目錄和結果也不能透露，但允許證據突襲。另外，為保證對抗性，敗訴的一方可以酌情承擔本課程學習成績的不利后果，同時審判庭在評議后必須當庭宣判，并釋明法理，最后由旁聽席的學生對判決進行舉手表決，不能棄票，半數以上同意即為判決有效。

（三）優化師資結構，提升導師實踐教學水平

良師出高徒，現代化法治人才的培養離不開具備現代化法治思維和素養的優秀教師，故地方高校應當在調整師資結構的同時，增加豐富導師法律實踐經驗的途徑。

1.制定只有具備一定年限實務經驗的律師才能擔任法律診所和模擬法庭教師的標準。譬如地方高校可以招聘一批已具備一定實務經驗的兼職教師來負責法律診所和模擬法庭的教學，教學模式上采用類似律所團隊演練等方式直接參與案件，實務教師提供有效指導協助和現場監督。考慮到如果從專職律師或司法機關工作人員等群體中招募，會存在具有實務經驗的教師在時間和精力上可能無法完全勝任，或者法律理論素養不夠的問題［5］，最好從在地方院校當地工作，且本職工作不太繁重的實務人員中選聘教師。

2.理論結合實務，落實“雙導師”制。地方高校每年應要求在崗碩士導師帶隊進行調研和實習，并著力健全專業導師選拔和招聘工作制度，對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實行兩名導師指導制度［6］；大力實施“走出去”和“引進來”戰略，有效發揮教師流通機制的作用，其重點在于提升校內教師的實務經驗。這樣不僅有利于其自身法律素養的加強，也有利于法律碩士實踐教學基地教學水平的提升。同時，聘請知名律師擔任兼職教師和實踐教學基地導師，規定由他們講授實踐課程、舉辦實務講座或沙龍等教學實踐研究活動，從而把實務經驗帶到課堂上來，其深刻的感悟必會帶領學生提前完成從感性到理性的認知過程。

3.改革評價體系，完善激勵機制。地方高校應不拘泥于我國目前傳統的研究生培養體系，適當增加法律碩士教師任職條件的彈性，更注重面試環節而不是學歷，富有實務經驗且教學技能過硬的律師或者相關法律職業從業者都有機會任職。同時，把碩士研究生的培養質量作為教師評價指標之一，重點對導師育人責任和各項崗位職責的落實情況進行考核和評級，充分考慮導師在指導學生和幫助實現人才培養目標過程中所做的實際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