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初心使命視野下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

于春洋,周佳薇

(燕山大學 文法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0)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中國共產黨一經誕生,就把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確立為自己的初心使命。”(1)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21年7月2日。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后始終踐行初心使命,只是在不同的歷史階段,黨的初心使命以不同的時代命題予以呈現。梳理黨的百年奮斗歷程,可以發現黨的初心使命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具有歷史與邏輯上的統一性,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也是百年來黨持續踐行初心使命的必然結果。本文擬對黨的初心使命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內在關聯進行學理分析,梳理百年來黨踐行初心使命、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進展與成效,探討黨的初心使命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推進機理,以就教于學界同仁。

一、黨的初心使命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內在關聯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重要的歷史、思想與政治資源,構成不同歷史階段黨踐行初心使命的內驅力量與前置條件。回顧中國共產黨踐行初心使命的百年歷程可以發現,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理論與實踐早在建黨之初就已經開始出現,并且伴隨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初心使命的踐行而來到今天。黨的初心使命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關系密切,具有歷史與邏輯上的統一性。

(一)推進共同體意識成長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的內在要求

為中國人民謀幸福,也就是為謀求全國各族人民群眾的美好生活而奮斗。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讓各民族群眾過上美好生活是中國共產黨解決民族問題的價值坐標”(2)李曼莉、蔡旺:《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三個基本問題》,《廣西民族研究》2020年第3期。。我們可以把黨解決民族問題的基本政策概括為:“一是各民族在經濟發展方面縮小差距,二是各民族在文化繁榮方面尊重差異。”(3)郝時遠:《中國共產黨怎樣解決民族問題》,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92頁。這兩個方面都有助于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從經濟發展來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特別是隨著改革開放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的實現,各族人民群眾的物質生活水平顯著提升,差距明顯縮小,共同性不斷增加,為各族人民群眾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同提供經濟基礎與物質保障,這種認同反過來又可以促進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內部凝聚力的發展,進而激發中華民族共同體以整合性力量推動國家經濟的發展;從文化繁榮來看,在各族人民群眾物質生活水平差距不斷縮小的條件下,要想讓全國各族人民群眾過上美好生活,就必須在尊重差異的基礎上促進各族人民群眾的文化發展和精神生活水平提升,構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加強中華民族大團結,長遠和根本的是增強文化認同”(4)《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暨國務院第六次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在北京舉行》,《人民日報》2014年9月30日。。因此,保護、傳承和發展各民族文化,既能彰顯中華文化的多元構成,又能促進各族人民對中華文化的一體認同,為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提供文化路徑,實現全國各族人民群眾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

(二)推進共同體意識成長是“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重要前提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現在“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加接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目標”(5)《深入實施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 加快建設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創新高地》,《人民日報》2021年9月29日。。然而在充滿風險和不確定性因素的外部環境下,西方敵對勢力除通過外交、經貿等手段對我國進行干擾,妄圖破壞我國的統一事業之外,還通過全方位輸送意識形態的方式,極力影響我國的民族關系以及各民族對偉大祖國的認同。偉大復興的主體是中華民族,一旦缺乏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缺乏各族人民群眾對“我是中華民族中的一員”的認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也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因此,黨在帶領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百年奮斗進程中,也為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進行著不懈的努力。黨的初心使命是由近代中國特定時代場景及其肩負的歷史重任所決定的,明確這一點有助于理解黨持續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目標的生成邏輯。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領導中華民族為實現民族復興偉業而努力奮斗,是百年來黨踐行初心使命的必然結果。

(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踐行黨的初心使命的必要舉措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戰略目標與政策話語的提出,是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必要舉措。從性質上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在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指導下,在建黨以來的民族工作實踐基礎上,中國共產黨結合新時代中國所面臨國內國際“兩個大局”(6)《習近平總書記江西考察并主持召開座談會微鏡頭》,《人民日報》2019年5月23日。提出的中國特色多民族國家塑造國家民族觀念的系統化、整體性解決方案。這一方案的提出,和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使命密不可分,和全國各族人民的廣泛支持密不可分,也和全球化時代多民族國家建設中的國家民族建構底層邏輯密不可分。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內嵌于自身初心使命的戰略目標與政策話語,迎來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新階段。

二、黨的初心使命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百年梳要

在中國共產黨踐行初心使命的百年奮斗歷程中,中華民族完成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歷史性飛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隨之不斷成長。一百多年來黨對初心使命的踐行,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密不可分。回顧百年黨史,黨始終立足每一階段的時空場景,守正創新、與時俱進,緊緊圍繞黨的初心使命制定正確路線、方針與政策。黨在不同歷史時期踐行初心使命的過程,也在客觀上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不斷成長。

(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初心使命:民族獨立與人民解放

五四運動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開端。成立之初的中國共產黨在初心使命的指引下,“將中華民族作為一種動員中國人民的政治資源,將‘中華民族’與中國的革命緊密聯系在一起”(7)劉志貽、馮海濤、歐陽恩良:《中國共產黨百年來中華民族觀的歷史演進》,《貴州民族研究》2021年第5期。,為實現民族獨立與人民解放的崇高目標而砥礪奮斗。為此,黨提出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綱領,積極促成國共兩黨第一次合作,并在大革命失敗后總結教訓,召開八七會議對思想和組織上的混亂進行糾正,深刻認識到中國革命的中心問題是土地問題,確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對派的總方針,開辟了一條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革命發展道路,為中國革命指明了正確方向。

日本的全面侵華戰爭,激發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空前高漲。毛澤東指出當時的社會矛盾已“由一般帝國主義和中國的矛盾,變為特別突出特別尖銳的日本帝國主義和中國的矛盾”(8)《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52-253頁。,呼吁一切階級、一切政治派別摒棄分歧一致對外,并強調“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是我們的出路”(9)《毛澤東選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43頁。。中國共產黨則是“全民族抗戰”最積極的倡導者與實踐者。“西安事變”后中共中央委派周恩來帶領中共代表團到西安與張學良商談,極力推進“西安事變”和平解決,為形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提供必要前提。同時,黨始終強調抗戰的全民性,將積極的社會動員與扎實的實際工作相結合,強化中華民族共同體觀念。伴隨抗日戰爭的勝利,中華民族實現了由“部分自覺”向“全體自覺”的轉變,中華民族最終“凝聚成一個整體”(10)張淑娟:《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縱向傳布及其當代啟示》,《新疆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觀念在這一過程中得到廣泛傳播。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不僅標志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也意味中華民族已成長為新生現代民族國家中的國家民族。

(二)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時期的初心使命:制度奠基與現代化建設

這一時期,黨的初心使命表現為“在全國范圍內建立和完善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主義制度,全面開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11)肖貴清:《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7年第11期。。在黨的領導下,隨著全國范圍內的土地革命與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社會主義基本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基本確立,獨立的國有工業體系也逐步形成。同時,黨積極開展民族工作,在確立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基礎上,廣泛開展民族識別及少數民族社會歷史情況調查等工作(12)王航:《競爭·互鑒·沖擊·延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歷史動力》,《青海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為黨的各項民族政策的制定與實施提供現實依據,也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奠定制度基礎與組織準備。

到1965年,新疆、廣西、寧夏和西藏等5個省級民族區域自治地方相繼成立。民族自治權利被充分尊重和承認;1959年的民主改革徹底摧毀了西藏的封建農奴制度。對此,《偉大的跨越:西藏民主改革60年》白皮書指出:“民主改革是西藏歷史上最偉大最深刻的社會變革。西藏從此廢除了黑暗的封建農奴制,建立起全新的社會制度,人民實現了翻身解放,成為國家和社會的主人,各項權利得到充分保障。”(13)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偉大的跨越:西藏民主改革60年》,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頁。同時,我們黨“在漢族與少數民族關系上既反對地方民族主義,又重點反對大漢族主義”(14)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二卷(1949—1978)》(下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第738頁。,這些舉措都在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

(三)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新時期的初心使命:發展經濟與富強國家

在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新時期,黨的初心使命體現為“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為實現人民共同富裕和民族不斷振興而不懈努力”(15)肖貴清:《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7年第11期。。為實現這一目標,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走出一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中國人民生活水平實現了由貧困到溫飽再到小康的躍進。在這一時期,解決農民溫飽問題既是黨的首要任務,也是黨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先行條件,是形成“平等、團結、互助”民族關系的基礎。因此,黨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一國情實際來想問題、辦事情,大力發展生產力。

與此同時,黨加大支援少數民族地區力度,積極落實民族優惠政策。國務院在1979年提出8年內安排邊疆建設資金400億元,確定對口支援政策;1980年設立支援經濟不發達地區發展資金;中央財政對民族自治區及少數民族聚居區實行年遞增10%的定額補助制度;1990年設立“少數民族貧困地區溫飽基金”;1994年開始提高民族自治區礦產資源補償費的分成比例;等等(16)郝時遠:《中國共產黨怎樣解決民族問題》,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30-132頁。。這些政策的實施,極大緩解了民族自治地區渴望加快發展與自身發展能力不足的矛盾,為黨的民族工作展開夯實了物質基礎,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初心使命:共同富裕與民族復興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取得脫貧攻堅戰的全面勝利,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極大推進了“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的目標使命,也為進一步實現共同富裕打下堅實基礎。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到2035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17)習近平:《扎實推動共同富裕》,《中國民政》2021年第20期。。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強調“立足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全面深化改革開放,促進共同富裕”(18)《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73頁。。上述重要論述和政策話語表明,扎實推動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是新時代黨踐行初心使命的又一重要目標。“共同富裕”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相輔相成,共同富裕水平越高,各族人民物質與精神生活越能得到平衡發展與保障,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也就越被激發,有利于維護國家的統一與長治久安。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從現在起,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9)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21頁。。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意識”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要求。在民族復興進程中,我國依然面臨敵對勢力的干擾、阻礙和破壞,唯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才能實現民族大團結,進而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全方位、多維度地以中國式現代化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三、黨的初心使命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作用機理

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式現代化的過程中,始終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堅持走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這一過程,也是黨踐行初心使命,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斷成長的過程。黨的初心使命對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推進機理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黨的初心使命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明確目標指引

近代以來西方列強的殖民入侵,迫使作為“超大規模共同體”的中華民族從自在走向自覺。也正是在多方政治力量和知識精英探索救亡圖存與中華民族復興之路的偉大進程之中,中國共產黨得以誕生。黨始終遵循“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使命,著力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而初心使命對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引領作用,也集中體現在黨在不同歷史時期對踐行初心使命的目標設定及其正確實踐上。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取得了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偉大勝利,實現了中華民族的獨立與中國人民的解放;在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時期,黨著力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建立了社會主義基本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積極探索并走出了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道路;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黨致力于帶領全國各族人民發展經濟,堅持“發展才是硬道理”,獨立自主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綜合國力和社會主義中國的世界影響力快速提升;新時代,扎實推動共同富裕與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成為時代的主旋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戰略目標和政策話語確立,實踐部署在全方位、多維度貫徹落實。可以發現,黨特別擅長根據不同歷史時期的主要矛盾和關鍵問題,把對初心使命的堅守落實在建黨以來不同歷史時期的階段性任務之中,而這些任務也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目標指引,推進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是百年來中國共產黨人踐行初心使命的必然結果。新時代,站在“兩個一百年”的歷史交匯期,面臨國內國際“兩個大局”,中國共產黨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內嵌于自身初心使命的戰略目標和政策話語,迎來了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全新階段。

(二)黨的初心使命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框定認同邊界

在中國共產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使命中,作為主體的“中國人民”與“中華民族”的身份認同邊界是一致的。也就是說,黨所謀求的幸福是屬于全體中國人民的幸福,黨所致力的偉大復興是屬于整個中華民族的復興。這樣一種關于“我們”的身份認定,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框定認同邊界,這一點非常重要。費孝通先生指出,“中華民族作為一個自覺的民族實體,是近百年來中國和西方列強對抗中出現的,但作為一個自在的民族實體則是幾千年的歷史過程所形成的”(20)費孝通:《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9年第4期。。回顧黨成立一百多年來的歷程,黨多次強調和重申“中華民族”是由國內各民族共同構成的觀點,并且始終堅持和捍衛這一科學觀點。1917年李大釗提出“新中華民族觀”,指出“凡籍隸于中華民國之人,皆為新中華民族矣”(21)《李大釗文集》(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302-303頁。。1938年,《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政治決議案》強調“擁有四萬萬五千萬人口的我偉大中華民族”一定能克服困難,“最后勝利是一定屬于我中華民族的”(22)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第759頁。。1939年,毛澤東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的第一章“中國社會”中,用一節的篇幅對“中華民族”作了系統闡述,指出“中國是一個由多數民族結合而成的擁有廣大人口的國家”(23)毛澤東:《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北京:新華書店,1949年,第1-2頁。。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提出了“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重要概念。“共同體”相對于“中華民族”或“民族”而言,是一個更具通約性和更易被接受的概念。它不僅化解了把中華民族等同于漢族的誤讀或曲解,也突顯了中華民族是由國內56個民族共同組成的有機整體的屬性。此外,“中華民族”在西方民族國家理論框架下“無法適切地處理‘中華民族’與國內各‘族’的關系”,而“中華民族共同體”則以“‘共同體’的理論視域來超越‘民族國家’理論體系的話語權威”(24)郝亞明、趙俊琪:《“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轉變視角下的理論價值與內涵探析》,《北方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3期。,從而為中華民族這一與現代民族國家相聯系的國家民族實體的發展提供更為廣闊的前景和更具包容性的空間,有助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

(三)黨的初心使命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提供話語助推

回顧一百多年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歷程,中國共產黨的話語助推發揮關鍵作用,并且與黨在不同歷史時期踐行初心使命的目標任務高度契合。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的二大提出了關于“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25)④ 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第62、759頁。的革命目標,黨的“中華民族”話語助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作用開始初步展現;在1938年中共中央擴大的六屆六中全會通過的政治決議案中,“中華民族”出現頻次高達22次,強調“團結中華各民族……為統一的力量”(26)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第752頁。,“最后勝利是一定屬于我中華民族的”④。有研究指出,“中華民族話語深嵌于中國共產黨立體豐富的革命、建設話語中,……賦予了中華民族話語以重大意義”(27)王軍、黃筱阡:《觀念系統與觀念博弈: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的中華民族話語分析》,《西北民族研究》2022年第2期。。新中國成立以來,“民族大家庭”話語成為助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重要力量。黨和國家領導人多次就我國各民族結成友愛合作的大家庭問題進行論述,五四憲法明確指出“我國各民族已經團結成為一個自由平等的民族大家庭”(28)《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1954年9月20日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通過),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年,第6頁。。改革開放以來,從“兩個離不開”到“三個離不開”黨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話語的迭代,從“兩個共同”社會主義建設新時期民族工作主題話語的確立,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話語被寫入黨的十三大報告以及黨的十五大以來的歷屆報告,這種話語助推的力量與建黨以來黨對初心使命的踐行一脈相承,高度契合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高度重視民族工作,召開一系列會議、出臺一系列政策文件。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我國民族理論與政策進行全面系統創新發展,提出一系列富有原創精神、符合時代特征的觀點和論述。這些觀點和論述“塑造、規約了中國特色民族理論的演進和民族工作實踐的開展”(29)王軍、劉毅:《論新時代民族工作話語體系:話語特征、分析模型與創新發展》,《西北民族研究》2021年第2期。,其中最重要的論述則屬“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提出。有研究指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話語呈現“戰略定位更加高遠、表述力度不斷增強”(30)鄭旺全、趙曉非:《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話語演進與內涵深化——基于“五個認同”建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內涵體系框架》,《民族教育研究》2021年第2期。的演進趨勢。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與“國家意識、公民意識”并列(31)習近平:《堅持依法治疆團結穩疆長期建疆 團結各族人民建設社會主義新疆》,《人民日報》2014年5月30日。;黨的十九大報告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放在“全面貫徹黨的民族政策”表述之后并將其寫入新修訂的黨章;2019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全面深入持久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創建工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見》指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國家統一之基、民族團結之本、精神力量之魂”(32)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全面深入持久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創建工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見》,《人民日報》2019年10月24日。;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加強和改進黨的民族工作,全面推進民族團結進步事業”(33)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39-40頁。。縱覽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話語的發展脈絡,其關鍵表述方式從“樹立”“培養”“培育”再到“鑄牢”,經歷提出、發展和確立三個階段而最終得以形成。這一過程表明黨高度重視“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政治資源,而黨的初心使命也構成百年來黨進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話語構建的內部動機(34)于春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政策話語的發展脈絡與構建邏輯》,《探索》2022年第1期。。新時代在黨的初心使命指引之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話語體系得以確立。

中國共產黨在明確目標指引、框定認同邊界、提供話語助推等三個層面源源不斷地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成長提供了動能與引領,而這三個層面也集中體現了黨的初心使命對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長的推進機理。可以相信,在中國共產黨持續踐行初心使命的偉大進程之中,中華民族共同體必將以一個強大的現代國家民族的姿態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中華民族的復興偉業也必將早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