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霖 陳顥文
摘要:雜技劇《化·蝶》作為中國當代雜技劇的力作,在雜技的技術創新、戲劇建構、情感表達和哲理思考上作出了眾多有益探索,對雜技與不同藝術門類的創造性融合和傳統故事的創新性改編堪稱經典,為當代雜技劇的跨界創作和未來發展提供了有力參考,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本研究以“跨界”創作的視角從跨界方向、跨界步驟、創作價值和文化體現四個方向對該劇進行理論探索和實踐分析,嘗試整理該劇的跨界思路與編創邏輯,重點研究其“藝術再造”過程,為雜技編創的理論建構作出一定探索。
關鍵詞:《化·蝶》雜技劇 藝術再造 跨界創編 肩上芭蕾
2021年3月5日,由廣州市雜技藝術劇院制作的當代雜技劇《化·蝶》在廣州大劇院首演,總導演趙明,主演吳正丹、魏葆華,編劇喻榮軍,作曲祁巖峰。全劇以梁山伯、祝英臺的凄美愛情故事為劇情基線,將破繭化蝶的自然過程與梁祝的生死愛戀進行結合,緊緊抓住“蝶”的意象,把32項傳統雜技融入戲劇情節之中,通過雜技、戲劇、舞蹈、舞臺美術和現代科技的跨界融合,對中國幾千年來世代傳唱的民間愛情傳說進行創新性改編,構建出虛實相間的藝術幻境,呈現出中國傳統文化“以圓為美”的審美特性與“莊周夢蝶”的哲思理趣。全劇的高潮“化蝶”將“肩上芭蕾”的動作美感發揮到極致,表演者在樂曲《梁祝》的旋律下翩然起舞,雜技、芭蕾、音樂、戲劇、科技融為一體,共同詮釋著這份中國獨有的浪漫,搭建起一段跨越千年的對話。
《化·蝶》作為國家藝術基金2022年度傳播交流推廣資助項目、廣東省第十二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優秀作品、第十七屆中國文化藝術政府獎文華表演獎,在遵循雜技、戲劇、芭蕾舞藝術特性和創作規律的基礎上,創造性地將雜技表演與梁祝故事緊密結合,塑造出雜技版梁山伯與祝英臺的經典形象。以多元、跨界的創作視角,集各藝術門類之長,展現出“技”與“藝”交融、東方與西方藝術共盛的美學特點。其成功的跨界實踐為雜技藝術創作的“藝術再造”提供了經典范例。
一、跨界概念與《化·蝶》跨界方向
(一)跨界概念
20世紀下半葉以來,在多元化、全球化的發展趨勢下,藝術領域的“跨界”現象開始大量出現,“跨界”一詞也逐漸進入大眾視野。“跨界”意指“某一屬性的事物,進入另一屬性的運作,主體不變,事物屬性歸類變化”[1]?!斑M入‘互聯網經濟時代‘跨界更加明顯、廣泛。”[2] 誠然,從西方工業時代起“跨界”一詞便攜帶著濃厚的未來的含義,以一個先鋒、現代的身份,開始推動時代的潮流,跨界的實踐也已走出工業領域,進入現代藝術的創作范疇。而藝術領域的跨界實踐則體現出“藝術的相互矛盾,甚至對立的元素,經過‘交叉、融合從而產生新的質點的過程”[3]。
就藝術的跨界創作而言,“跨界”多數是作為一種幫助藝術突破自身局限的破圈“手段”和創作“途徑”?!翱纭笔莿撟髦黧w在特定情況下,主動或被動、有意或無意中所做的一種藝術行為;“界”是各藝術門類之間相互獨立的邊界;“跨界”即是從自身領域大膽邁向新領域的一種藝術實踐活動。這種由“跨界”誕生的“新藝術”在整體上呈現出“綜合性”和“多文化性”的藝術特點。
藝術門類里的“跨界”通常是從一個核心的“出發點”向一個或多個“落腳點”建立關系。在這個過程中,跨界主體通常是以一種元素的身份出發,與其他的元素進行融合,進而蛻變成一個新的事物。如“雜技劇”一經誕生便非常直觀地告訴人們這是“雜技”與“戲劇”的跨界實踐,既保留了技巧性的肢體展示,也滿足了戲劇性的矛盾沖突。雜技被賦予了“符號”意義,用于服務人物的塑造和戲劇的發展,呈現出龐大精密的整體藝術樣式,傳達出“技”“戲”并重的藝術特點。因此,“雜技劇”這個“方向”的選定是跨界創作的“前提”,雜技的“出發點”與戲劇的“落腳點”是雜技跨界創作必須解決的問題,而雜技與戲劇跨界創作誕生的“新質”是跨界創作成功的表現。這種“新質”既要有傳統雜技藝術的人體極限挑戰的刺激與美感,也要有戲劇藝術的矛盾沖突與情感表現。
(二)跨界方向
如圖1所示,雜技劇《化·蝶》的跨界創作可以分為兩個方向:其一,雜技藝術與舞蹈、戲劇等其他傳統劇場藝術形式的跨界;其二,雜技藝術與多媒體、動畫、舞臺科技等其他領域的跨界。前者如全劇高潮部分呈現的“肩上芭蕾”,將雜技藝術與芭蕾藝術進行跨界融合,首創了“足尖站肩”“足尖站頭頂360度轉體”“足尖站頭踹燕”等一系列高難度雜技動作,成功實現了浪漫的芭蕾舞與驚險的雜技藝術的珠聯璧合,是藝術領域內部跨界創造的范例。后者如《化·蝶》對激光、投影、動畫的運用,將雜技與科技進行跨界交互。在現代科技的賦能下,由多媒體投影出的蝴蝶在舞臺上翩翩飛舞,象征著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凄美愛情,表達著他們對愛情與自由的向往;另外,蝴蝶的形象靈動自由,極大地占有物理空間,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這是雜技或者芭蕾舞等人體藝術所不容易實現的舞臺效果,是現代科技與雜技藝術互補交融共同營造出的舞臺意象,將中國獨有的浪漫傳說進行了符號化、視覺化、現代化的詮釋,是雜技與科技跨界融合的優秀成果。
二、《化·蝶》“藝術再造”的五個層次
雜技跨界的原動力之一,便是取本“界”中之未有。雜技作品《芭蕾對手頂——東方天鵝》將雜技的驚險與芭蕾的優美進行跨界融合,改變了傳統雜技的審美趣味與審美原則,將中國雜技的技藝之美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而雜技劇《化·蝶》則通過雜技與戲劇、芭蕾舞、舞臺科技的跨界交互,豐富了雜技的表“情”能力與敘事手段,極大地拓寬了雜技的受眾群,加大了雜技的傳播力度。二者的誕生都是基于跨界雙方或多方共生共融的結果,這種結果既具有跨界雙方自身的特質,又具有能獨立于跨界雙方而存在的意義,呈現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這種“新質”的誕生是令人驚喜的,也是雜技跨界創作的成功表現之一。這樣一個從最初雜技、芭蕾舞、戲劇、科技等“邊界”的“打破”,到最終“雜技劇”的“新質”誕生的過程,我們稱之為“藝術再造”。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本研究所述的“藝術再造”的五個層次是基于學者閆楨楨對“舞蹈界目前常見三類‘跨界實踐”研究成果的豐富與發展,是研究者對雜技跨界編創實踐的深層思考與理論探索。
(一)打破:邁向融合的第一步
如圖2所示,“打破”是“藝術再造”的第一個層次,“打破”的關鍵在于對跨界雙方或多方進行藝術化“解構”,大膽破除藝術形式原有的邊界,隨著形式的解構,與形式并存的“形象”或“意義”也不同程度地被破壞,或者被動地保留了部分特征。借用符號學理論來解釋的話,就是隨著符征的解構,符旨不同程度也隨之消減,呈現出一個信息逐漸流失的過程?!痘さ返摹按蚱啤斌w現在創作之初對雜技、芭蕾舞、戲劇等藝術門類的關鍵元素進行解構——雜技藝術要打破它的炫技屬性,成為一種需要表現美與內容的形式;芭蕾舞要離開平整開闊的舞臺表演空間,而立足于肩膀、頭頂等這種既有限定性又不具備穩定性、缺少幾何形平面的人體部位;戲劇要打破古典戲劇的嚴謹結構與矛盾發展,一定程度上讓位于雜技的驚險屬性。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下一步的“整合”“結合”“融合”做準備。
(二)整合:形式的拼貼與重組
“整合”作為“藝術再造”的第二個層次,是將已被解構的形式、元素進行藝術化的“拼貼”與“重組”。不過,這種拼貼與重組可能會表現出一種抽象、超現實的意味。它們只是停留在跨界的基礎層面,既未見形式的統一,也未有思想的含義。如《化·蝶》在這一層面上,依據故事情節的發展需要,將柔術、踩高蹺、鉆圈、拋飛盤、跳竹杠等32種雜技表演整合進不同的情節之中,使戲劇情節找到對應的技術表達,藝術門類的邊界雖清晰可見,但已統一在完整的故事框架之中,具有結構性的意義。
(三)結合:有意味的形式
“結合”作為“藝術再造”的第三個層次,主要解決形式和美感的問題。在這一階段,被肢解的碎片不再各自為營,而開始向同一審美進發;原本不同風格特質的雙方,被雕刻成同時具有兩者特質且不突兀的“新形式”。但這仍然是對“外在形式”進行的雕琢,是不具備任何顯性的意義與內涵的抽象形式。從這個層面起,藝術創作的方向開始分野,一支走向對純形式的追求;另一支則在對形式美進行追求的基礎上向意義進發。前者多為抽象的、純形式的、概念性的;后者則為現實的、情感的、哲學的。在這一階段《化·蝶》對形式的雕琢呈現出整體性的特點,具體表現在雜技、戲劇、芭蕾舞、舞臺科技之間的磨合,以及雜技與新道具間的適配。通過消磨不同藝術門類間的邊界,使各藝術門類能夠和諧統一在一個情景之中,并在作品的技術性和流暢度上進行更為細致的打磨。
(四)融合:內核間的“消融”與“再造”
“融合”作為“藝術再造”的第四個層次,關鍵在于對跨界雙方或多方的本質內核進行消融與再造。這是在對形式進行“結合”的基礎之上對意義、內核更進一步的追求。這種追求不僅要對外在形式進行打磨,還應當具備審美情感、風格定位、文化內涵等更深層面的東西。例如《化·蝶》巧妙運用“雙人空竹”的“長線”將梁祝二人緊緊纏繞在一起,用“空竹”的不斷傳遞來隱喻二人的情意互通,以雙臂重疊、搖曳擺動的舞蹈姿態來表現二人心有靈犀,此刻他們腰上的“線”仿佛是月老的“紅線”。雜技、芭蕾舞、人物和傳說融為有機的一體,通過對抖空竹的形式進行“賦能”,在形式美的基礎上尋找更為深刻的含義,一同向文化、審美的深處進發。
(五)蛻變:“新質”的誕生
“蛻變”作為“藝術再造”的最后一個階段,它既表示作品的舞臺呈現,也標志著一個“新事物”的誕生。“破繭成蝶被稱之為‘蛻變,因為蛹與蝶之間盡管有著相同的基礎,卻存在著“本質”的區別。”[4] 這種“蛻變”既在于“新質”的誕生,也在于“內核”的更新與再闡釋?!痘さ啡珓〉母叱薄凹缟习爬佟保墙浀涞母咛Ш笸取癆rabesque”(迎風展翅式)、躺身高抬前腿的“Développé”(躺身踹燕式),以及高難度的托舉連接與造型,既是芭蕾,還是雜技?!痘さ分懈叱碾s技技巧、戲劇性的故事情節、舞蹈化的動作編排、高科技的全息投影和精美的道具布景,它們不再是單純的雜技,或者單純的戲劇、芭蕾舞、舞臺科技,這些元素都已脫胎于原有的母體形式,超越了固有的美學標準,而開始了一種新的、整體的蛻變。同樣,舊有的審美認知與美學評價已不足以對其進行概括和定義。它正建立著一種獨屬于“雜技劇”這一新藝術種類的審美情感和評價標準,以一個更高維度的形象呈現在大眾面前。
本研究從“邊界”的打破到“新質”的誕生,用“藝術再造”的五個層次對《化·蝶》的“跨界”步驟進行了拆分與解讀。簡言之,在“跨界”創作中,元素的雙方或多方之間要保持相互激發、相互塑造的關系,而不只是在原有的邊界上進行“疊加”或“串聯”,后者是無法具備“跨界”的真正要義的,不能稱作是真正的“跨界”藝術實踐。
三、《化·蝶》跨界價值思考與文化體現
(一)跨界價值思考
1. 藝術價值是基礎
“藝術價值”是跨界藝術的“價值”基礎。第一,從跨界的發起方來看,跨界的成果是否滿足創作預期,是否有助于本行業、本門類的發展,是否具有辨識性、新奇性;第二,從跨界的接受方來看,對跨界的成果是否認可,是否符合本門類的藝術觀念和美學表達,而不僅限于跨界發起方的一家之言;第三,跨界的成果是否有助于擴展藝術門類的豐富性,是否具有能發展成新門類的可能性。這三個方面共同構成研究者對跨界藝術的價值思考。一個作品若能做到前兩個方面已經不易,而《化·蝶》所展現出的獨特性、綜合性和開創性,無論是從雜技、戲劇還是雜技劇的角度都具備了這三個方面的價值。
2. 文化價值是核心
“文化價值”是跨界藝術的“價值”核心。藝術門類間的碰撞,尤其是東西方文藝的跨界融合,已不再停留在對形式和風格的解構與拼貼,而是著眼于不同文化、不同思想間的交融與共生。
在近代中西藝術的交融發展中,中國文化一直以兼容并蓄的態度對待外來文化。芭蕾舞、現代舞、話劇等表演藝術全都來源于西方,但自從引入中國后便與中國的本土文化相互融合,形成新的藝術樣式,并被廣大人民所認同和喜愛,如20世紀60年代在革命化、民族化、大眾化“三化”思想引領下誕生的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白毛女》。21世紀初在雜技領域從吳正丹、魏葆華所表演的《芭蕾對手頂——東方天鵝》和2004年中國首部“雜技劇”《天鵝湖》,到近年來廣州市雜技藝術劇院排演的《化·蝶》《天鵝》等,無不是凝聚著東西方文化精髓的藝術精品,具有多面向的文化藝術價值。
3. 時代價值是追求
藝術既受限于時代的發展與認知,也必然帶著時代的印記?!皶r代價值”既應該是藝術家的自覺追求,也是當下時代的各種因素留在跨界藝術上的“價值”印記。在時代的洪流中,各個民族、各個領域、各個時期的文化藝術相互交匯,創作者按照自己的需求和方式借鑒、理解、詮釋外來藝術,將外來藝術與本土文化進行結合,實現繼承與創新并存的藝術發展生態。具備時代價值的藝術作品既要符合特定歷史時期的審美特點,也要經受歷史與時代的淘洗與檢驗?!都t色娘子軍》《白毛女》自20世紀60年代誕生至今,依然是中國芭蕾不可多得的藝術經典,是中國芭蕾為世界芭蕾所作出的杰出貢獻。雜技劇《化·蝶》以人格自由、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真愛崇高、父權逐漸消亡的時代價值觀念重新詮釋梁祝故事,凸顯現代中國的藝術風格、審美理想、人生理想,將雜技進行了現代化、民族化的藝術實踐,充分展現傳統藝術的現代活力,是符合藝術發展、彰顯時代價值的藝術創造,是凝聚時代精神的跨界力作。
(二)文化體現
“藝術無國界”是將藝術作為全人類共同的精神財產而言的,但對于編創來說,創作者需要明晰自身藝術的創作源泉和精神歸屬,與自己的民族站在一起,提煉自己民族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才能創作出獨特的、被認可的藝術作品。過往的積淀是創新的儲備,發展要建立在穩固的文化基礎之上,先鋒的創造要從扎實的繼承開始?!痘さ纷鳛楦灿谥腥A優秀傳統文化,以東方審美情感為基礎講述中國故事的經典范例,在展示高難度技巧的同時,每個絕活都貼合劇情發展,表現出特定時空下的典型人物與典型環境,牢牢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賦予梁祝故事以現代表達。
1. 古老意象的現代呈現
序幕中,線條交織的“圓”型舞美道具搭配“單桿”的驚險表演,構成“纏絲縛繭”“生命萌動”的意象,既隱喻著中國神話“天地混沌,生靈孕育其中”的遠古印象,又給人以“細胞”“基因鏈條”的聯想,使現代科學對生命的研究與中國“道生一”的哲思理趣形成了遙遠的呼應,為梁祝二人書寫前緣的同時,也開啟了對生命起源的無限探索與解讀。
2. 善惡明暗的反差對比
“婚變”一場極具現實意味,梁祝二人的愛情遭到了來自現實的阻隔。“媒婆鮮艷的衣著引人注目,夸張的舉止將‘媒妁之言的蠱惑性發揮到極致?!雀哕E以形象的高低分明展示傳統等級觀念的森嚴;‘鉆圈具象地表現了人‘鉆到錢眼里,祝父‘拋飛盤表達金銀數不勝數……”[5] 該段落在對反面人物進行形象塑造的同時,也對封建門閥的腐朽、包辦婚姻的舊習進行了批判,揭露了封建社會對愛與自由的束縛。代表純真的筆、扇與代表腐朽的銅錢、金盤,在視覺上形成強烈的反差,寓意著二人相愛的坎坷,為之后二人的陰陽相隔作出了鋪墊,給予觀者極大的反思。
3. 愛與自由的中國詮釋
為愛而死、向死而生、化蝶涅槃……是中國幾千年來對于愛情的至高理想,蘊含著超越生死的高尚之美。作為全劇高潮的“化蝶”,既是對梁祝愛情的凝練表達,也是對世間真情的極致歌頌。經典的“肩上芭蕾”呈現出立于云端翩然起舞的蝴蝶意象,《梁祝》的音樂如清泉緩緩流入心間,民族的記憶得以復現,梁祝二人涅槃翻飛,世間的苦楚在此刻得以消解,曠世的愛戀在此刻越發滾燙。技術找到了貼合自身意義的中國表達,成為構建故事情節、推動戲劇發展的堅實基礎,“技”與“情”融為一體,用現代手法重塑了這段跌宕起伏、蕩氣回腸的經典愛情故事。
4. 民族記憶的承載
對創作者來說,創作往往是一件很私密的事,其中有很多不能言說或無法言說的情感與思考,這是創作的特性,也是多數創作的局限。如何從個人體悟跨越至共同記憶,就需要創作者具備對人性的思考、社會的共情和人文的關懷,這樣才能從個體的囚籠中抽出身來,尋找到民族的記憶。
對雜技跨界編創來說,從個體生命的領悟到民族記憶的承載,既是編創者的使命,也是作品具有文化多義性的前提。渴望,求新,開拓,大膽實踐,敢于打破一切陳規,極富想象地創造出具有共情力和思想力的跨界作品,這既是“跨界”的意義所在,也是“跨界”的精神所指?!痘さ繁闶沁@樣一部以愛情悲歡傳達民族記憶的跨界作品,通過不同領域的交互與合作,以寫意代替寫實,以情感的變化帶動情境的流轉,凝練出極致的東方美學幻境,傳達出民族血脈里對堅貞愛情的無盡歌頌。
結語
《化·蝶》作為當代舞臺藝術精品,成功實現了雜技、芭蕾舞、戲劇、舞臺科技等元素的跨界創作。從創作的緯度上來講,既包含雜技與其他劇場藝術形式的內部跨界融合,也涵蓋雜技與科技等領域的跨界實驗。創作元素在經過“打破—整合—結合—融合—蛻變”五個層次的錘煉后,較為完美地實現了傳統雜技與經典故事的“藝術再造”,使該劇既有獨特性、綜合性、開創性的藝術價值,又兼具東西方藝術交融的文化價值,并彰顯了自由平等的時代價值觀念?!痘さ纷鳛楫敶s技劇的跨界力作,讓家喻戶曉的古老傳說故事煥發了新的生命,以特有的東方智慧找到了取長補短,融合東西方藝術的跨界表達方式,將雜技劇的創作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其中所蘊含的藝術特色和文化精髓,一頭連接著傳統與民族,一頭指向了現代與世界,進而“世界性”和“本色”也成為當代中國雜技藝術的時代情懷與民族氣魄。
本文系廣東省教育廳2022年研究生教育創新計劃項目“舞蹈與城市文化”跨界創編研究生學術論壇(項目編號:2022XSLT_073)、星海音樂學院2023年研究生教育教學項目“舞蹈與粵劇跨界創編融合實踐研究”(項目編號:2023YZZ004)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星海音樂學院舞蹈學院)
注釋:
[1] [2] 司姣姣:《“互聯網+”環境圖書館跨界融合的實踐模式》,《圖書情報工作》,2017年10月,61卷20期,第87-96頁。
[3] 張偉:《藝術跨界與藝術觀念的變遷》,《藝術評論》,2012年,第1期,第43頁。
[4] 閆楨楨:《拼貼·融合·蛻變——藝術“跨界”視野中的舞蹈》,《文化自覺與藝術人類學研究:2014年中國藝術人類學國際學時研討會論文集(上卷)》,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14年版,第449-456頁。
[5] 申霞艷:《以身體極限喻精神超拔——評大型當代雜技劇〈化·蝶〉》,《中國文藝評論》,2021年,第5期,第101-10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