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業飛 陳美欣 張怡夢
(1.復旦大學,上海 200043;2.天津大學,天津 300072;3.上海理工大學,上海 200093)
2020 年10 月,黨中央、國務院印發 《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明確指出教育評價要“堅決克服唯分數、唯升學、唯文憑、唯論文、唯帽子的頑瘴痼疾”,將“破五唯”確立為教育領域全面深化改革的指導性原則。同年12 月,為承接“破五唯”總體方案、加快推進“雙一流”建設,教育部、財政部、國家發展改革委聯合印發的 《“雙一流”建設成效評價辦法(試行)》 明確提出,高校學科建設評價要“重視對成長性、特色性發展的評價,引導高校和學科關注長遠發展”。
可見,從學科建設而言,“破五唯”系列政策體現了國家扭轉某些急功近利趨向的意圖。為推動實現高校學科高質量長遠發展,“破五唯”力求引導高校跳出短期思維,要求高校將“時間”這一要素拉回學科建設領域,重視學科建設與發展的時間需求。
實際上,充足的時間供給一直是學科建設的必要條件。不過,在最近幾十年,中國的教育與科研領域的“跨越式”與“趕超式”發展現象頻頻出現。[1]20 世紀50 年代,我國形成以“專業化單科性院校”為主體的學科建設模式,高校普遍圍繞特定學科門類開展建設工作(例如人文社科、理科、工科等)。改革開放后,各高校(特別是全國重點大學)普遍在既有學科基礎上興辦新學科,借鑒兄弟院校已有的學科建設經驗,憑借后發優勢快速拉近與先行高校的發展差距。最終,許多高校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將其新辦學科推向國內乃至國際一流水平。這種現象也讓一部分人發出疑問:當代學科的發展與建設是否已經突破了時間的約束?
然而,“跨越式”與“趕超式”發展并非發生在所有學科之中,醫學學科就是一個典型案例。20 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國大部分重點高校先后啟動了醫學學科的建設工作,一部分高校選擇直接與醫學專科院校合并,另一部分高校則自建醫學學科。盡管各高校自建的醫學學科經歷了數十年的發展,但仍未出現“跨越式”與“趕超式”發展。如今,無論是從項目資助還是論文發表層面來看,自建醫學部的一流大學建設高校的醫學學科整體表現仍普遍低于合并醫科院校的一流大學建設高校(見圖1)。

圖1 2009—2020 年一流大學建設高校臨床醫學學科ESI 論文發表總數
這表明即使存在“跨越式”與“趕超式”的發展現象,時間因素對學科發展的真實約束作用依然不能被低估,不同學科之間可能也存在時間需求上的差異。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兩個問題。
第一,在學科“跨越式”與“趕超式”發展屢屢發生的背景下,累積性的時間投入是否依然是高校學科建設的必要因素?
第二,“跨越式”與“趕超式”發展只是在部分高校的部分學科中發生的現象,是否意味著不同學科存在對時間累積的不同需求?
為回答上述問題,本研究擬利用中國42 所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在第四次學科評估中的結果數據開展實證分析,以期豐富學科建設的理論認知,同時為“破五唯”政策落地提供支撐性證據。
無論是對自然科學、社會科學還是人文科學而言,高校學科建設始終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多重要素的共同投入。[2]學界首先關注的是國家與社會的資金投入為學科建設提供的支持作用。例如,劉作儀[3]、王吉峰[4]等學者揭示了基金資助對人才培育與學科創新能力提升起到的支撐作用。陸媛則驗證了專項資金投入對學科軟硬件的提升作用[5]。
此外,學者們發現,國家圍繞學科建設所設置的制度與政策體系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海峰[6]、胡建華[7]等學者指出,在過去的幾十年里,國家設置的學科體系以及重點學科建設政策,為列入國家體系或重點建設名單的學科提供了明確的發展方向和充分的資源保障。譚光興[8]、王立生[9]等學者也強調了制度與政策對學科發展提供的推力與指導性作用。
在資金投入與制度建設這兩重因素之外,學者們也開始關注其他的一系列因素。例如,有研究認為科研合作網絡的構建能夠正向影響一個學科的科研成果產出。黃超[10]、趙蓉英[11]等學者發現,高校間合作網絡越密集,越有利于增加高校科研產出。高自龍等學者則發現合作產出的論文往往具有更高的質量。[12]學界還注意到,宏觀層面的技術進步為學科建設與發展同時帶來了機遇和挑戰。例如,李衛東[13]和徐經長[14]就提出,信息技術的變革拓展了學科研究領域,為學科提供新的研究方法和手段,但也挑戰了傳統的學科價值。
不過,在學科建設研究領域,圍繞“時間”因素的相關研究數量還十分稀少。在時間議題上,學界要么預測學科的發展動向,要么強調學科的動態演化過程,并未將時間作為一個投入性因素進行考量。如今,我國“破五唯”政策力求破除急功近利現象,而這一政策目標需要有關時間因素的實證研究來予以支撐,扭轉時間因素始終未能獲得研究者足夠重視的局面,響應現實需求、解答理論問題。
高校學科的建設與發展本質上是一個內生性的生長過程,在過程中實現知識演化、組織完善、網絡構建及人才培育。同時,政府與社會由外向內地為高校學科提供外生性的人力、經費等資源,以加速高校學科成長。時間對學科建設的作用也是通過內外部兩個層面展開。
對于學科的內生性生長而言,時間是一種“空間資源”。學科發展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需要時間為一個學科的知識積累、網絡構建、人員繁衍提供必要的延展與生長空間。不同學科對于空間資源的需求量也是不同的。缺乏這種空間,學科的內生性生長會受到顯著的抑制,甚至面臨生長瓶頸。
對于學科外生性資源的投入而言,時間則是一種“平臺資源”。時間就像高校學科建設發展的“培養基”,所有外生資源都要在時間這一“培養基”上釋放功能,最終將其價值固化為學科內在能力與水平。從這一點而言,時間可謂是一種全部資源所必需的“元資源”。此外,在不同的時間區間內(如中短期與長期),外生資源所能實現的價值轉化量也是不同的。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研究可提出兩個核心研究假設。
H1:一所高校的某一學科其累計建設時間越長,在學科評估中的表現越好;
H2:單位時間積累對不同學科的邊際水平提升效用不同。即不同學科經歷相同的發展時間后,其學科水平的提升程度不同。
基于這兩個假設,本研究圍繞時間因素對學科建設的潛在影響進行實證檢驗,從而解答所提出的兩個研究問題。
目前我國擁有117 個一級學科,數量龐大。從可行性出發,本研究選擇了來自不同門類、具有代表性的4 個一級學科,即理學門類下的數學、文學門類下的中國語言文學、工學門類下的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經濟學門類下的應用經濟學,以及4 個與醫學學科緊密關聯的一級學科(生物學、生物醫學工程、基礎醫學、臨床醫學)。以下研究主要利用我國42 所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在這8 個一級學科上的學科評估結果數據,對兩個核心研究假設進行實證檢驗。
首先,本研究使用OLS 回歸與有序Logistic回歸分析方法,檢驗第一個研究假設“一所高校的某一學科其累計建設時間越長,在學科評估中的表現越好”是否可以成立。之后,本研究利用似不相關檢驗,對核心自變量(累計時間)的系數在各學科之間是否存在顯著差異進行估計,以判斷第二個研究假設“單位時間積累對不同學科的邊際水平提升效用不同/不同學科經歷相同的發展時間后,其學科水平的提升程度不同”是否成立。
本研究所構建的基準回歸模型如下:
其中k 表示某一學科,i 表示某一學校,Levelki表示第i 個學校k 學科的發展水平,Timeki指第i 個學校k 學科的累計建設時間,εki是隨機誤差項。
此外,一個學科的發展不僅受時間投入的影響,而且受人力資源投入與科研經費投入等其他因素的影響。識別時間因素與學科發展水平之間的關系,應嘗試在模型中對其他潛在影響因素進行控制。
因此,本研究加入了有關師資的控制變量Facultyki(指第i 個學校k 學科在參與學科評估時的師資數量),建構了第二個回歸方程如下:
加入學科師資數這一控制變量,是為了直接控制人力資源投入因素對一所高校學科建設與發展水平的影響,同時也是將學科師資數視為反映一所高校在一個學科所投入科研經費的代理變量。這樣處理的原因在于,政府與高校沒有向社會公開一所高校在一個學科上的資金投入,只在部分年份公布了高校的科研經費總和與學校師資總人數。這些數據雖可用于計算一所高校的師均經費額度,但理、文、工、醫等各學科的師均經費有著巨大差異(文科師均經費遠低于其他學科),如果直接使用一所高校總體的師均經費作為對學科經費投入因素的控制變量,反而會帶來嚴重的系統偏差。
因此,本研究推定“一所高校某一學科的師資數越多,其科研經費投入總規模也越大”,從而讓學科師資數成為高校學科科研經費投入的代理變量。同時,時間積累往往與師資、經費等外生資源投入有著強共變關系,加入多個其他要素作控制變量,會存在比較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也會削減模型自由度。綜合上述考慮,本研究只選擇在模型中加入學科師資數這一控制變量。
完成實證分析后,為檢驗學科累計建設時間與學科發展間關系結果是否穩健,本研究還選擇對數函數形式,即對學科累計建設時間進行對數處理后,再進行回歸,以完成對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檢驗。
下述主要對回歸方程中的因變量與自變量提供了含義解釋,并說明每個變量具體的測量方法以及數據來源。
1.因變量的含義與測量
模型中的因變量Levelki表示第i 個學校k 學科的發展水平,本研究使用第四輪全國學科評估結果實現對因變量的測量。一所高校的某一學科在第四輪學科評估中獲得的成績等級越高,說明該學科的發展與建設水平越高。第四輪學科評估將某一學科內評分排名在前70%的高校按成績由低向高劃分為“C-”至“A+”9 個檔次。本研究對學科評估檔次從1 到9 進行編碼,其中“1”代表“C-”,“9”代表“A+”,數值越高表示第i 個學校k 學科獲評檔次越高,具有較高的學科發展水平。若某高校建設有第k 個一級學科,但未申請參與評估或評估未進入排名前70%,則將該校第k 個一級學科的發展水平記為“0”。若某高校未建設該一級學科,則在分析時不將該校作為樣本。
2.自變量與控制變量的含義與測量
模型中的自變量Timeki表示第i 個學校k 學科的累計建設時間。本研究中,一所高校某一學科的建設時間起點,從該高校首次設立該一級學科的下屬專業并進行學位教育(本科學位教育或研究生學位教育)的時間算起。計算累計建設時間的終點則到2016 年全國第四次學科評估啟動為止。換言之,第i 個學校k 學科的累計建設時間從該學科的學位教育設置時間算起,到2016 年為止。
需說明的是,若一所高校某一學科的學位教育在歷史上曾有過撤銷、停辦或遷至其他院校的情況,則學科建設時間起點從該校該學科的學位教育重新興辦開始計算。部分樣本高校是通過合并醫科專科院校的方式,將被合并院校的基礎醫學學科與臨床醫學學科全盤納入本校的學科體系,那么其基礎醫學學科與臨床醫學學科建設累計時間,依照原醫學專科院校的學位教育起始時間算起。相關數據通過查閱各高校官方網站公開信息獲取。
控制變量Facultyki是第i 個學校k 學科在參與第四輪學科評估時的師資數。通過查閱各高校及其下屬二級學院官網所發布的師資情況頁面,對每所高校每個學科下的師資數據進行了收集。不過,這一數據反映的是2022 年底、2023 年初各高校下屬各學科的師資數量信息。本研究注意到,教育部每年發布 《高等學校科技統計資料匯編》 并在部分年份公布了42 所“雙一流”建設高校年度在校師資總數。基于此,本研究計算了這些高校師資數量的平均變化率,進而從2022 年向2016 年反推,最終獲得了2016 年(即第四次學科評估年)各高校下屬各學科的師資估計量。
截至2016 年全國第四次學科評估前夕,42所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并非全部建設有本研究所選取的8 個一級學科。其中,42 所高校均有建設的一級學科有兩個,為數學學科和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學科;建設有應用經濟學、生物學與中國語言文學學科的高校分別有41 所、39所、31 所,建設有生物醫學工程、基礎醫學及臨床醫學學科的高校則分別為28 所、21 所、21 所。
除一級學科的建設高校數存在差異外,8 個一級學科的最大累計建設時間也有差別。截至2016 年,中國語言文學、基礎醫學、臨床醫學、生物學等四個一級學科的最大累計建設時間分別為115 年、111 年、107 年、102 年。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和生物醫學工程相對比較“年輕”,高校的最大累計建設時間分別為58 年和44 年。
本研究以累計建設時間作為自變量,構建回歸模型,使用OLS 回歸與有序Logistic 回歸分析方法,檢驗累計建設時間對學科發展水平的影響。

圖2 數學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圖3 中國語言文學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圖4 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圖5 應用經濟學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圖6 生物學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圖7 生物醫學工程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圖8 基礎醫學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圖2 至圖9 呈現了我國42 所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高校在8 個一級學科上的累計建設時間與學科評估結果分布散點圖,并繪制了線性擬合線與對數擬合線,以呈現累計建設時間與學科評估結果之間的關系。圖中橫軸表示學科的累計建設時間,縱軸是學科評估結果,虛線是學科累計建設時間與評估結果間關系的線性擬合線,實線是學科累計建設時間與評估結果間關系的對數擬合線。由圖即可初步發現學科累計建設時間與評估結果之間存在比較明顯的正向共變關系。

圖9 臨床醫學學科建設情況散點圖及擬合線
實證分析結果與圖所呈現的內容相一致。不加入學科師資人數這一控制變量的基準模型分析結果顯示,對作為樣本的8 個一級學科而言,自變量“累計建設時間”的回歸系數均在0.05 的水平上顯著。為獲得更可靠的結論,我們按照研究設計,加入每個高校每個學科的師資數作為控制變量,依然分別使用OLS 回歸與有序Logistic 回歸進行估計。
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分析結果如表1 與表2 所示。可發現,數學、中國語言文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應用經濟學、生物學、生物醫學工程、臨床醫學等7 個學科的核心自變量回歸系數依然都在0.05 的水平上顯著。情況相對特殊的是基礎醫學學科。當加入控制變量后,在基礎醫學領域,核心自變量累計建設時間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這主要是因為基礎醫學領域,學科累計建設時間與學科師資數高度相關,從而導致加入控制變量后帶來多重共線問題。經分析認為,綜合其他模型結果,這一結果總體上不影響對研究假設一的檢驗。

表1 學科發展水平影響因素分析(OLS回歸分析結果)

表2 學科發展水平影響因素分析(有序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
上述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一所高校的一個學科累計建設時間與學科評估結果之間有著顯著的正向共變關系,累計建設時間越長,該校該學科的發展水平越高。這支持了本研究的第一個研究假設,證明時間始終是約束所有學科建設與發展水平的決定性因素。
為驗證累計建設時間與學科發展水平之間關系的穩健性,本研究對核心自變量(累計建設時間)做對數處理,從而建構對數模型進行估計,擬合曲線也在圖2 至圖9 中呈現。從對數模型的分析結果來看,累計建設時間與學科評估結果依然呈現顯著正向共變關系。這證明,二者之間的正向共變關系是穩健的。
上述回歸分析結果不僅顯示了累計建設時間對學科發展水平的正向共變關系,還初步呈現了不同學科對時間投入需求水平的差異。根據基準線性回歸結果計算,一所世界一流建設高校如果希望在數學、生物醫學工程、中國語言文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應用經濟學、生物學、基礎醫學及臨床醫學等8 個學科的評估中上升一個評級(維持相同的評級方法),則分別需要再建設16.4 年、13.3 年、5.8 年、12.1 年、17.9 年、9.3 年、22.7 年、17.9 年。這一系列數字初步支持了本研究第二個假設,即不同學科發展建設對時間的需求是有差異的。
然而,單純比較不同學科間回歸系數的大小,不足以確定組間系數是否存在足夠顯著的差異,有必要運用統計方法進行進一步檢驗。因此,本研究使用似不相關方法(SUR)檢驗核心自變量系數在各學科間的組間差異,從而判斷累計建設時間是否對不同學科的建設有著差異化的影響。
檢驗結果如表3 所示,在一部分學科之間,單位數量的建設時間積累對學科發展水平的提升效果確實存在差異化影響。最為突出的是作為工科代表的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學科,其與數學、中國語言文學、生物學、基礎醫學、臨床醫學等5 個學科的自變量系數存在差異,并分別在0.05 和0.01 的水平上顯著;與應用經濟學、生物醫學工程兩個學科的自變量系數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差異,在0.1 的水平上顯著。此外,作為人文學科代表的中國語言文學的自變量系數則與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生物學、基礎醫學3個學科的自變量系數存在顯著差異。上述結果反映出文科、工科與理科、醫科門類之間存在比較顯著的時間投入需求差異。這種時間投入需求上的差異,也解釋了為什么有一些學科更有可能出現“趕超式”與“跨越式”發展現象。可見,似不相關估計捕捉到的重要信息是:至少在學科大類之間以及部分學科之間,相同單位數量的建設時間積累對學科發展水平的提升效果顯著不同。這一發現支撐了本研究的第二個假設,即不同學科發展與建設對時間投入的需求程度是不同的。

表3 累計建設時間及各學科發展水平回歸系數差異性檢驗結果
高校學科的建設與發展離不開長周期的時間投入與積累。本研究提供的實證證據顯示,時間依然是學科建設的重要約束性因素,一所高校的一個學科累計建設時間越長,其學科水平通常也會更高。同時,不同學科之間存在著對時間投入的需求差異。這也解釋了為什么近年來部分高校的部分學科有著“跨越式”與“趕超式”發展現象,但這類現象在另外一些學科領域內并未被觀察到。
本研究不僅在理論層面揭示了時間投入影響學科建設的內在科學規律,更是為國家“破五唯”政策的落地提供了實證依據。“破五唯”政策強調學科建設不能“急功近利”,必須遵循科學發展規律。這就要求各高校為學科的建設與發展“找回時間”,重新重視學科建設與時間投入之間的緊密關聯。為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幾個方面的政策建議。
第一,利用制度工具,加大對學科發展的時間投入,為科研人員提供充足的時間資源保障。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 年兩院院士大會上指出,科研工作要“打好基礎、儲備長遠,甘于坐冷板凳”。讓科研人員“甘坐冷板凳”,就要從科研激勵、績效管理、日常運營等多個維度進行制度創新,容許科研人員開展長期攻關,支撐科研人員安心、踏實地開展科學探索,以獲取深厚的科研沉淀。
第二,立足學術共同體,以在學科內部形成共識的方式,確認不同學科建設的時間投入差異化需求。改變“一刀切”式的科研周期管理,充分認識到基礎學科、社會科學、人文學科、醫學學科對時間積累的更高要求;以學科內部的學術共同體作為載體,開展廣泛討論,并結合教育與科研管理研究成果,圍繞學科的時間投入需求形成共識性的認知。最終,在這種共識性認知的基礎上,為每一個學科量身定制科研周期以及相關績效考評的管理方案。
第三,優化政府與高校在科研工作中的角色,深化合作治理。在合作治理過程中,高校承擔學科建設本職工作,政府利用政策工具發揮支撐與引導作用,協同實現對學科建設時間投入的保障。合作治理不僅要使政府充分了解學科時間投入的真實需求與學科間差異,也要推動高校正確看待學科的“跨越式”與“趕超式”發展現象。最終,讓政府與高校協同實現教育與科研管理政策的更優設計,為“破五唯”作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