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劭卿
新中國成立以來,歷屆領導人不斷探索實現共同富裕的道路。生產力水平決定實現共同富裕的速度[1],減少“兩極分化”是社會主義的本質[2]。改革開放后,人們開始理性思考共同富裕的含義,即允許不同程度富裕以及率先實現富裕,通過發展生產力實現個人價值、創造企業價值與社會價值,實現全體人民物質富有與精神富有。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實現共同富裕要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提高勞動者收入是實現共同富裕基本路徑。廣義上,勞動力指年齡和能力符合國家規定標準的人口總數。國際社會多次修改勞動保護法律條文,我國為保護勞動者權益出臺一系列政策;國際、國內趨勢表明勞動者自身權益應該被保護,勞動者權益保護指標如何計量也一直備受關注,主要分為最低工資與工資薪酬。
作為勞動保護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最低工資政策在19世紀末興起于新西蘭和澳大利亞[3],并逐漸在全球范圍內實施。我國1993年在部分地區實行《最低工資標準》政策,2004年做出進一步完善并在全國范圍實施,明確國家關于最低工資標準調整的依據和范圍,加強對勞動者的保護及對企業的約束。近幾十年我國職工平均薪酬增速較快,據我國國家統計局與美國勞工部的資料顯示,1990年我國勞動力年薪為447美元,是同年美國勞動力薪資的1/50;但在2015年,我國勞動者平均工資已經接近10000美元,達到了相同年份美國工作者薪酬的1/5,中美勞動者薪資差距在逐漸縮小。
學者研究勞動保護大多將最低工資政策和工資薪酬分別作為影響因素或研究最低工資政策沖擊效應,本文以工業企業平均薪酬與最低工資標準之間的差額衡量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考察工資薪酬與最低工資標準的協同影響效應。目前,越來越多的學者將企業績效影響因素視角轉向勞工市場,研究勞動者權益保護對上市公司或工業企業績效產生的作用及其機制,但關于勞動者權益保護促進還是抑制企業績效仍然存在分歧。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的提升究竟會如何影響企業績效,這直接關系到我國勞動保護政策的制定和執行,關系到企業的生存和發展。
本文的學術貢獻可能有以下幾點:
一是考察平均薪酬與最低工資變化的綜合影響。以各地平均薪酬與最低工資標準的差距計量勞動者權益保護,研究其對工業企業績效的影響及其主要機理,豐富了工業企業績效影響因素文獻,有利于企業通過保護勞動者權益實現績效提升,有助于政府根據地區屬性、企業屬性有針對性地制定和調整勞動者權益保護政策。
二是有助于逐步穩健實現共同富裕。勞動者作為企業生產力,是企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實現共同富裕道路的重要一環。本文在我國打贏脫貧攻堅戰之際,研究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對工業企業績效的影響,結果顯示勞動者權益保護提升工業企業績效,對接勞動者與企業,保障勞資關系穩定發展,為我國早日實現共同富裕提供重要參考與理論支持。
勞動者權益保護指標如何計量一直備受關注。微觀層面,學者論證企業勞動密集度與政策效應虛擬變量的乘積變化能否有效衡量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4];發現工資薪酬與福利可以大幅提升勞動保護水平[5];宏觀層面最低工資標準作為外生變量反映國家勞動保護力度變化趨勢[6];勞動法嚴格程度代表勞動保護政策環境是否穩定[7]。而關于技術變革降低勞動力成本的衡量[8]開辟了勞動保護計量方式新思路。
關于勞動者權益的后果影響,學者發現: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的提升會加大企業成本黏性與工資黏性[9]、降低企業對外投資水平[10]、加大企業向銀行籌資難度[11]、使企業所有者產生盈余管理的動機[12];但也有學者認為勞動保護質量的提高會促進企業創新[13]、增強企業生產柔性與適應能力[14]、提升企業勞動生產率、減少勞動者工作時間提高個人勞動生產率[15]。
關于影響,有學者認為: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提高會降低企業績效,具體路徑研究發現勞動保護會給企業施加“成本約束”與“現金流約束”[16]、降低企業反應敏感度[17]、減少流動資金、降低企業生產能力與經營效率[18]、減少勞動者自主學習、自主創新主動性[19]。
持相反觀點的學者發現: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提高能增加企業績效,機制檢驗表現為勞動保護增加企業勞動產出、增加科研投入、改進企業技術、加大企業經營利潤[20];提高企業價值;促使勞動力合理配置;培養勞動者學習熱情、促使勞動者實現價值。
勞動保護所帶來的平均薪酬和最低工資標準的上升會增加工業企業的生產成本如薪酬成本、解雇成本等,進而損害制造業企業發展;除此之外,勞動者自身議價能力的高低間接影響企業勞動力成本。成本增加帶來的“負效應”卻只是表面現象:一方面薪酬成本、解雇成本只占企業總成本的一小部分且大部分為沉沒成本,已無法為企業產生價值;上述成本的增加處在企業的合理預期范圍,深層現象即成本增加會促使企業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合理分配各項業務活動;另一方面,勞動者平均薪酬的上升會直接增加自身收入,生活水平得以改善;而某些企業還會根據勞動者的獨特技能進行獎勵,有利于技能豐富勞動者進行再學習、再創造,提高自身效率積極為企業貢獻自己的價值;直接受益者為低技能勞動者或沒有一技之長的員工,既維持了基本生活需求又給予勞動者充分時間去學習新知識、新技能,幫助低技能勞動者快速學習一門技術,提高平均工作能力;員工薪酬的變化,會加大企業內部薪酬差距、提高管理層業績關注度,具有成本效應且激勵員工實現自身價值;間接受益者為企業:根據頒布最低工資政策的影響研究發現,各地區最低工資每提高10%對企業生產效率和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水平分別達到1.7%和2.0%;最低工資上漲會增加企業出口額,且漲幅大于成本增加額;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的提高確實對企業勞動生產起促進作用。“成本效應”對企業的正向影響大于成本增加所帶來的負向影響。
“成本增加”的其它負向影響即降低持有現金數額、減少流動資金,資金儲備被用于薪酬支付,且勞動密集型企業受影響更大,帶來一系列經濟后果如加劇企業避稅、企業重組、利潤再分配等。外部籌資難度的上升會導致企業更多從內部尋求資金支持,籌資內部化趨勢增加,管理層開始將短期貸款運用于長期投資,不利于企業經營運轉。企業投資活動與經營活動、籌資活動同等重要,投資效果影響企業運營結果,即企業績效。微觀層面,高效率投資能有效維護企業日常經營運轉、提高企業績效。宏觀層面,投資高效化有利于經濟增長,能有效拉動消費、提高消費水平,推動我國經濟順利從高速增長轉型為中高速穩定增長。因此,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提高會間接影響投資效率,推動企業績效良性變化。
因此,本文認為: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提高會促進工業企業績效水平上升。
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規定,也是我國實現社會主義的奮斗目標。勞動者作為企業重要組成部分,擔負著為企業創造價值的重擔。因此,保護勞動者自身權益既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也能有效提升企業價值與市場地位。為此,本文聚焦勞動者權益保護與工業企業績效,以國家頒布《最低工資標準》政策作為外生事件,以各地區平均薪酬與最低工資標準差額計量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分析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對工業企業績效的影響效應與作用機制。研究表明:勞動者權益保護程度顯著提高工業企業績效。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幾點建議。第一,各地政府要及時根據勞動力市場變化調整最低工資制度,對社會低技能勞動者進行保護,穩固基層勞動力基礎;同時促進基層勞動者積極參加企業勞動,創造社會財富。第二,企業應該積極聘用基層勞動者,同時注意內部薪酬差距的合理性,不要拉得過大;要通過調動全體勞動者工作積極性、主動性,提高投資效率,增加企業績效,為實現共同富裕奠定堅實基礎。第三,在東部地區率先建立改革試點,針對企業試行不同勞動保護改革方案,試點成功后逐步在全國范圍內施行;發揮國有企業勞動保護調節企業績效的優勢,確保非國有企業和產品競爭力強的企業積極遵守勞動保護政策,保護勞動者自身權益,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第四,勞動者在保障自身合法權益的同時,提高個人勞動生產率,努力為企業、為國家創造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