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白海豚（下）

劉先平

不愿見人的白海豚

“水葫蘆！我還以為是浮游的水鳥哩！已到了九龍江口？”李老師問黃教授。來廈門前，我們在九龍江口考察紅樹林，對那里的水生植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雨中的海上能見度不高，潮起潮落中一簇簇的水葫蘆，確似野鴨。不用黃教授回答，隨著船行，小葫蘆組成的那條綠色水流，已經證實它們來自九龍江。

仍然不見白海豚，也不見船只行駛。茫茫的海上，似乎只有我們駕駛的這一葉小舟在雨中漂蕩。黃教授命令船長駛向電廠排水口那邊。他說，電廠排出的水水溫高，相對來說，魚類多一些，白海豚有時喜歡去那邊覓食。

白海豚生性并不孤僻，為何今天就是不愿接見客人？

你不知道的白海豚

白海豚獵食中上層魚類，如白姑魚、鯧魚、黃鯽等。它的食量很大，曾有記錄顯示，一頭母獸的胃里裝了七公斤魚，未消化的都是完整的魚。也就是說，它捕捉魚時，并不咬碎，而是將它們囫圇吞下。白海豚游動時，速度很快，總是成群活動，單獨行動的少見。獵食時，它們的隊列有一定的組合。你們見過魚鷹捕魚嗎？它們有時會兩三只協作，共同抬出一條大魚。這與白海豚行獵有很多相似之處。海鷗就很喜歡成群結隊地飛在白海豚身后，專撿漏網的、嚇昏頭四處逃逸的小魚小蝦。海面是游動的白海豚，其上是緊隨其后的飛掠縱橫的海鷗，那景象十分動人。我們在海上，也常常根據動物之間的這種特殊的關系，尋找白海豚的蹤跡。

“你一定拍到了很美的鏡頭。”不知什么時候，李老師又回到了甲板上。

“只要今天能找到白海豚，你也一定能抓住機會，拍到好的照片。”

黃教授安慰喜愛攝影的李老師。

一上船，她就端起了照相機。肯定是黃教授所描述的海鷗追隨白海豚的畫面，驅走了她暈船的感覺，她又精神抖擻地回到了甲板上。

大海直到這時似乎才醒過來，一艘巨輪出現在視野里，廣闊的海灣中也出現了行駛的船只。

我們在這片海域搜索了很長時間，仍不見白海豚的身影。黃教授于是指揮小船向西港方向駛去。

西港：涌動的水紋

迎面駛來一條大船，它帶起的浪，將我們的小船拋了起來，又推到波谷。小邱緊走兩步，扶住李老師，但浪花還是打濕了照相機。

“今天是農歷三月哪天？”小邱沒頭沒腦地問。

年輕的船長響亮地回答道：“三月十八，大潮。”

“我們遲兩天出海就好了！”小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把我們搞得一頭霧水。

“民俗三月二十三日是媽祖生日。相傳白海豚會成群結隊扶老攜幼地進港，給媽祖拜壽……”經黃教授這么一說，船上立即活躍起來。連直到現在只說了兩次話的船長也異常興奮，跟我們分享了他小時候在海灣見到白海豚的情景……

不久，只見前方的海上懸著一座長橋，氣勢雄偉。那是正在興建的海滄大橋。突然，我看到前方四五百米處，雨簾中的海面涌起了水花，成條狀，面積不小：“教授，看那邊。海滄大橋方向。”

“全速前進！”

不知黃教授是否也看到了那個景象，但他給船長下達的命令使船上立即一陣忙亂，大家紛紛端起照相機，選取最有利的角度。

“白海豚每年四五月交配，懷胎十個月后，分娩。初生的幼崽身長只有九十多厘米，渾身灰色。成年后，身體呈乳白色，布滿大塊小塊的深灰色斑塊。如果看到皮膚呈紅色和粉紅色的，那它們就是壯年和老年白海豚。你們觀察時，可要注意這些。”黃教授不失時機地提醒大家。

大片的水紋還在涌動。或許是因為雨簾太密，也可能是風浪較大，我們還是沒有見到白海豚出水呼吸的身影。

小木船全身顫動，船長已將它開到最大航速。可我們只覺得它慢得出奇。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轉眼之間那涌動的水紋頃刻就會消失。

希望在前進，失望也迎面而來，等我們即將追上那片涌動的水紋時，一個大浪掀起，層浪緊緊相隨。

但我相信，那確實是一群正在嬉戲的白海豚！

媽祖生日看海豚

船長小時候，常跟著他老爸行船。有一年，媽祖生日的前一天，在快到西港的海上，他突然看到左舷上方，有一大片水在翻騰。他以為是鯛魚群。咳！有鰭出水了，眨眼工夫，三四只大魚便躍出了水面。好大的家伙！長長的嘴，身子有粉紅的、白的、青的，眼瞪得圓圓的，還響著咝咝的出氣聲…… 他拿起篙子就想打。他老爸趕緊喊了聲：“媽祖魚，快住手！”嚇得他趕快放下篙子。他老爸也趕快減速。廈門和香港稱白海豚為媽祖魚。

有一只特別紅的媽祖魚，扭過頭來，像是沖他點了點頭。

再一看，已有五六只了。有兩只在前面游，露出了半個身子，有兩米多長，真像兩艘小快艇，不，像炮艇上的魚雷，哧溜一下又潛入水中。后面的那幾只也有樣學樣，一會兒躍起，一會兒潛入水中。

它們變得高興起來，跳得挺高，突然又頭朝下，平平的尾巴一擺，像跳水運動員，在空中做完動作，嘩啦一聲，然后鉆入水里。其他魚全都嚇得蹦出了水面。一點沒錯，七八只海鷗跟在它們后面，到海面上叼魚。

它們忽前忽后地游動，有兩只還拱到了一起。

它們中的那只小海豚特別有趣：它身體是灰色的，只有大的一大半長，總是前后不離地跟著一只大海豚。那只大海豚身子粉紅粉紅的，但也不是全身粉紅，好像還有斑，脊背下有一塊灰不灰紅不紅的特別大的斑。它應該是小海豚的媽媽。小海豚一會兒撞撞媽媽的肚子，它可能餓了，用嘴撞媽媽的乳房，就有香甜的乳汁噴出，讓它吃個夠；一會兒又攔到媽媽前面。媽媽不理它，只是一會兒潛水，一會兒躍出水面，張著長長的大嘴。突然，那小家伙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自顧自地玩去了。等到再出水時，不見了媽媽，它急得東瞅西望，搖頭擺尾…… 咝咝聲更響了。等看見了媽媽，它箭一般射了過去。媽媽也一下放慢了速度，用長長的嘴碰了碰它，像是在表示安慰和疼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