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浩
(江西財經大學 江西南昌 330013)
新冠疫情給各國上了一堂生動的數字化課程,使各國意識到加速構建新基建“5G”、AI、區塊鏈、物聯網等新型數字基礎設施的緊迫性和必要性。以美國、中國、日本等為代表的經濟體開始圍繞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展開新一輪的產業布局,以期通過產業政策調整占據新的競爭制高點。拜登政府將人工智能、5G、量子信息技術領域定義為“未來技術”。中國“十四五”規劃“加快基礎設施建設”,“5G”普及率要達到56%,三年內基本實現城市和有條件的城鎮“雙千兆”網絡基礎設施。日本發布《ICT基礎設施總體規劃2.0》《國家戰略特區法修訂案》,旨在加快5G、光纖的鋪設速度和“智慧城市”等建設。
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和自貿區新一輪策略的推進,“引進來”進入高質量階段,“走出去”的范圍更廣,截至2017年我國實際利用外資1363億美元,對外直接投資更是突破萬億美元大關,成為雙FDI大國。截至2020年年底,中國對外直接投資1537.1億美元,同比增長12.3%,流量首次位居全球第一,占全球對外投資流量的20.2%,涉外企業高達4.5萬家,總投資金額超過7.9萬億美元。
1979年,Anderson將引力模型從國際貿易領域引入國際投資領域,眾多學者開始利用該模型來研究對我國OFDI的影響因素。一方面,大部分學者都把市場規模、制度差異、企業異質性等作為研究著力點。閻大穎(2013)以我國企業為研究樣本,揭示了影響對外直接投資區位選擇多元因素,研究表明,市場型、效率型、勞動型、資源型和技術型OFDI均存在;陳景華(2014)利用中國服務業細分行業的面板數據,研究發現,在服務行業不存在“生產率悖論”,反而企業規模和經驗成為影響企業投資規模的關鍵因素;蔣冠宏(2015)運用上市公司對外直接投資樣本,研究發現: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傾向于政治穩定、腐敗控制得更好和法制更健全的國家。此外,也有一部分學者以數字基礎設施作為研究的切入點;田珍等(2017)認為,數字基礎設施可能會導致OFDI的減少,因為數字經濟的發展使得跨國公司在沒有實體經濟存在的情況下也能參與國際市場。其中典型的企業諸如亞馬遜、阿里國際站等跨境電商平臺的崛起;Chio(2005)、齊俊研等(2020)運用引力模型來研究數字基礎設施對OFDI的影響,研究發現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均正向促進了OFDI流入。綜上,考慮到數字經濟仍處于不斷發展階段,學者們對于數字基礎設施對OFDI的研究還沒有形成統一的結論,這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基礎。
國際貿易理論認為,地理距離所引致的“冰山成本”會抑制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在國際投資領域中,一些學者將地理距離作為運輸成本的代理變量,但隨著研究的深入,特別是基礎設施空間聚集效應愈加明顯的情況下,這種負面效應被大大削弱。在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網絡游戲、軟件服務等零交易成本、非實物交割的貿易形式大大沖擊了傳統的商貿格局,極大改善了由于地理距離帶來的不利影響。一些學者開始關注到地理距離間接引致的信息不對稱成本更能影響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決策。馬述忠等(2019) 通過研究發現,地理距離所引發的信息成本效應才是跨國企業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作為一種新的影響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因素,受到了學界的一致關注和認可。相較于在國內進行投資,跨國公司進行海外投資面臨的不確定性更大,語言障礙、文化距離、制度差異等因素都會無形之中增加企業海外投資的經營成本和風險。在這種背景下,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越完善,就越能吸引那些因為這些障礙而選擇不投資的跨國公司重新將東道國作為投資流入國。
引力模型除了關注到地理距離對OFDI的影響,還關注到東道國市場規模對OFDI的影響。一方面,東道國市場規模越大,越能降低企業的固定成本和沉沒成本,進而吸引企業進行海外投資。與傳統貿易相比,在數字經濟時代東道國市場規模的重要性進一步提升。在直接需求方面,人工智能、大數據分析等可以通過瀏覽記錄、消費記錄、訂閱號等信息向消費者推送相關產品,企業可以提高對市場需求的敏感度,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生產—消費的一對一連結,從而更高效地挖掘消費潛力。在引致需求方面,從短期來看,政府將大量資金用于基礎設施建設可以促進經濟總體規模增長,還可以通過乘數效應帶動社會投資需求和國民收入的增長,從而提高本地消費市場的規模,吸引市場尋求新OFDI的進入。從長期來看,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作為公共產品,可以吸引更多的主體參與到經濟社會發展中來,市場規模和投資需求將進一步提升。
根據對已有文獻的梳理,學者大致將數字基礎設施指標分為兩大類,即單一指標類和綜合指標類。單一指標包括固定電話普及率、移動電話普及率等;綜合指標包括網絡就緒度指數等。本文對數字基礎設施指標的構建借鑒國際電信聯盟的做法,從ICT接入、ICT應用、ICT技能三個維度入手,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測量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
(注: ICT接入:固定電話普及率、移動電話普及率、安全服務器數;ICT應用:固定寬帶普及率、網民普及率;ICT技能:學前班入學率、中學教育入學率、高等教育入學率。)
為了驗證原始單一指標是否適合做主成分分析,本文先進行KMO和Bartlett檢驗,Stata17顯示的KMO統計量為0.801,介于0.8~0.9之間且Bartlett檢驗在1%水平上拒絕各變量間彼此不互相獨立的原假設,即所選擇的指標非常適合做主成分分析。其次根據Stata17顯示結果,本文選擇了3個特征值且反映了80.75%數據信息量的主成分。最后借助功效得分法將全樣本得分數據標準化后得到表1。

表1 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測算結果
(注:功效得分=(Xi-X min)/(X max-X min)*100;i代表國家,Xi代表國家測算值,X min、X max代表這一指標的最小值和最大值。)
如表1所示。首先,各國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不僅存在差異而且差異明顯。丹麥、中國香港屬于第一梯隊(注:以得分大于或等于90分為第一梯度,以得分大于或等于80分但低于90分為第二梯度,以得分大于或等于70分但低于80分為第三梯度。),可以看到這些國家中歐洲和亞洲國家各占據1席。瑞士、荷蘭、新加坡、德國屬于第二梯隊,這些國家中歐洲國家占3席,亞洲國家占1席。澳大利亞、美國、韓國、法國等國家屬于第三梯度,表明這些國家中歐洲國家占6席,亞洲、北美洲、大洋洲分別占2席、1席和1席。根據上述分析本文得出如下結論:第一,相較于其他國家,歐洲國家從整體上來講其數字基礎設施完善程度在全球范圍內處于領先地位;第二,數字基礎設施與經濟發展水平和市場化程度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
經典的引力模型被眾多學者應用在國際貿易領域和國際投資領域來研究各種問題,其實用性已經得到廣泛認可。本文在基礎的引力模型之上,加上其他控制變量,構造成擴展的引力模型進行實證分析。
式(1)中:下標i、t代表國家和年份;被解釋變量OFDI代表我國對外直接投資。DIG代表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指標越大,說明東道國的數字基礎設施越完善;東道國經濟規模是東道國取GDP對數;DIST是兩國首都之間的距離取對數;其他的控制變量包括:東道國勞動力資源(HDI)、東道國自然資源稟賦(RES)、東道國現有技術水平(TECH)、東道國與我國之間的制度距離、是否具有共同語言(INS、COMLANG)、東道國開辦企業需要的天數(DB);μ代表隨機擾動項。
如表2所示,從整體上看,核心解釋變量東道國(DIG)的系數為正,說明東道國(DIG)會促進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加入各控制變量之后,第(1)~(4)控制變量的系數和顯著性沒有發生異常變化。以第(4)列為主要分析對象。市場規模、自然資源系數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可能的原因是在數字經濟背景下,市場尋求型OFDI和資源尋求型OFDI被削弱(詹曉寧、歐陽永福,2018)。地理距離系數為負,說明地理距離仍然在發揮它的“冰山成本”效應,制約企業經營海外企業。人力資本系數為正,說明效率尋求型OFDI仍然存在。營商環境系數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可能的原因是:東道國數字基礎設施可以降低市場參與主體和政府審核部門的溝通成本,增強雙方市場信息的透明度,大幅提高政府信息的輻射范圍,減少中間環節,改善當地的營商環境。制度距離系數為負,且在5%水平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由于制度差異,跨國企業在海外經營時,道德風險和信息不對成所附帶的制度成本會降低企業海外投資的意愿。具有共同語言促進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

表2 隨機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
基于研究結果,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深入推進與東道國之間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有助于我國企業在海外開展經營活動,為我國企業更好地“走出去”打下堅實基礎。
第二,引導和規范企業進行正確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