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代水平 杜淵庚
2021 年7 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 周年大會上特別提出要“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隨即“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念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探討,并不斷推動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發展與全面依法治國的建設。“全過程民主”這一概念,是2019 年11 月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上海市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時總結概括出的我國民主政治實踐的鮮明特點,并在此基礎上加入“人民”二字,形成了“全過程人民民主”這一極具中國特色的民主政治理念。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載體,是立法主體依托鄉鎮、街道,高等院校等基層組織建立的,收集基層群眾關于立法的意見建議的經常性聯系單位[1]。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為展現全過程人民民主所蘊含的理論意涵提供了實踐前提。與此同時,基層立法聯系點也正是我國在豐富和發展民主形式的過程中的一次創新性探索,二者相輔相成,共同促進我國法治民主化水平的提高。
在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中,如何進一步發掘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法治價值,更好地提高科學立法、民主立法水平,使立法工作反映人民意愿、得到人民擁護,具有很高的研究意義。本文擬在分析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建設的背景與功用,在梳理其發展現狀與存在問題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相應的完善建議,以期基層立法聯系點在提高立法質量、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增強國家治理效能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為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制度保障。
當前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正處于不斷豐富與發展的推廣完善階段,考察其發展歷程可以發現,制度建設主要經歷了初步探索、制度確立、推廣完善三個階段。
1.初步探索階段
基層立法聯系點最早的嘗試始于2002 年甘肅省人大常委會設立了10家“地方立法聯系點”,其中的臨洮縣還在后來成了首批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聯系點。在此之后,湖北省人大常委會也在2008年確定了9 個“立法基層聯系點”。在這一階段,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職能只是初具雛形,沒有建立起完備的運行機制,但這些初創性的探索為上級立法機關提供了豐富的實踐經驗。
2.制度確立階段
憲法構成了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制度基石,我國憲法明確規定,國家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人民通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行使權力。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豐富和發展,是極具中國特色的民主政治實踐探索。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建立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推進立法精細化”,隨后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于2015年確認了首批4 個基層立法聯系點,初步建立起了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促使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建設飛速發展。此外,2015年修訂的《立法法》突出強調“立法公開”“科學立法”“民主立法”,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能夠更好地將民之所思所想與立法工作緊密結合在一起,從而提高立法質量,使法律能更好地保障人民群眾的利益。
3.推廣完善階段
2019年,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虹橋立法聯系點時充分肯定了基層立法聯系點在民主立法方面的積極探索意義,極大地激勵了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發展與完善。隨后,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分別在2020 年和2021 年增設了第二批和第三批基層立法聯系點,基層立法聯系點在不斷地推廣過程中進一步得以完善。此外,新修訂的《全國人大組織法》和《地方組織法》將“堅持和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寫入法律中,全過程人民民主更加具有制度保障、法律依據,民主立法原則也將得到更好的貫徹落實。
根據《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基層立法聯系點工作規則》(以下稱《工作規則》)中的規定,基層立法聯系點主要具有以下作用:征集立法意見建議;協助開展立法調研;參加座談、聽證會;調查法律實施情況等。從《工作規則》中可以看出,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功用重點圍繞立法工作展開,兼顧民主協商、普法宣傳,具有增強立法科學性、體現立法民主性、創新民主實現方式三大功用。
1.增強立法科學性
立法程序的科學性關乎立法結果的質量,而立法質量對于法治建設至關重要,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人民群眾對立法的期盼,已經不是有沒有,而是好不好、管用不管用、能不能解決實際問題;不是什么法都能治國,不是什么法都能治好國;越是強調法治,越是要提高立法質量”[2]。立法科學性的增強,主要從獲取基層民意和保證公眾參與兩條進路得以實現。
獲取基層民意方面,基層立法聯系點通過收集基層民眾的立法建議獲取第一手立法資料,可以為立法機關解決“信息不足”與“表達不暢”的問題,增強立法程序的科學性,從而最大程度地提高立法質量。在具體的實踐中,如重慶市沙坪壩區自2021年成為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的基層立法聯系點以來,至今已有20 條立法意見建議被采納到《噪聲污染防治法》等3 部法律中[3],立法工作有了堅實的民意基礎,立法結果能夠有效地關切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立法質量顯著提高,立法的科學性顯著增強。
保證公眾參與方面,基層立法聯系點通過讓社會各行各業的公眾充分參與到立法過程中,使得立法結果更加順應社會發展的需要、更加符合公眾利益,基層群眾也會認為個人利益得到了認可與尊重,最終產生的法律也更易得到認可,法律的實效性顯著增強。例如,在江蘇金湖縣施尖村立法聯系點參與《江蘇省糧食流通條例(草案)》意見征詢的過程中,基層群眾感受到自己的意見被采納并體現在隨后正式出臺的條例中,參與立法的熱情隨之高漲,守法、用法的意識也得到了增強[4]。
2.體現立法民主性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歸根到底是為了人民。在全面依法治國的過程中,必須堅持為了人民、依靠人民。正如馬克思所說:“只有使法律成為人民意志的自覺表現,也就是說,它應該同人民的意志一起產生并由人民的意志所創立。”[5]基層立法聯系點在體現立法民主性這一功用上,不但可以拓寬立法意見征詢的方式,還可以暢通民意與立法的溝通渠道。
從拓寬意見征詢方式角度出發,基層立法聯系點實質上是以往民主立法傳統路徑如立法公開、立法聽證會、法律草案意見征求等的進一步延伸,使立法公眾參與更加制度化、具體化,提高立法公眾參與積極性,實現公眾意見建議與立法工作的有效暢通銜接。沙坪壩區基層立法聯系點在工作開展過程中,充分利用區人大官網、微信公眾號、小程序等平臺擴大意見征詢范圍,還通過統一裝備、發放聘書、頒發證書等增強“儀式感”的方式提升基層立法聯系工作的榮譽感,以激勵民眾的參與熱情[6]。
從暢通民意與立法溝通渠道角度出發,基層立法聯系點可以使立法工作更準確、更深入地了解人民群眾所想所思,并將人民群眾的“樸素價值取向”通過立法聯系點的專業平臺轉化為“科學立法語言”,顯著提升民主立法的工作效率。重慶沙坪壩區立法聯系點立法咨詢專家、重慶大學法學教授秦鵬充分發揮專業優勢,通過該聯系點建立的“法言法語”與“民言民語”雙向轉化平臺,在工作過程中既能幫助基層群眾更好地理解法律,也能將群眾的聲音更加準確地反映給立法機關[7]。
3.創新民主實現方式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繼續推進實踐基礎上的理論創新……必須堅持人民至上……站穩人民立場、把握人民愿望、尊重人民創造、集中人民智慧……不斷提出真正解決問題的新理念新思路新辦法。”[8]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就是要繼續堅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會這一根本政治制度,不斷創新民主政治的實現方式。當前,我們正處在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開局起步的關鍵時期,發揮好法治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尤為關鍵。立法作為推進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前提環節,必須探索出具有中國特色、體現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權益的立法方式,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鋪平法治軌道。
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探索,拓寬了民主立法渠道,強化了基層單位參與立法職能,使得立法工作更能體現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特征。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不僅僅在立法層面發揮著重要作用,還在培養基層群眾政治素養、參政意識等方面起著積極作用。習近平總書記在虹橋街道立法聯系點考察時,萍聚工作室黨支部書記朱國萍告訴總書記“居民們不僅‘零距離’感受到了人民民主,也更有主人翁意識,更具法治思維”[9]。基層人民群眾通過參與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各項工作,個人的意見建議直通立法機關,民主參與感、獲得感最大程度得到滿足,更加調動人民群眾參政議政的熱情。
2015年以來,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先后分三批設立32個基層立法聯系點,隨后各省區市設立了400 余個省級立法聯系點,設區的市設立了4000 多個市級立法聯系點,極大拓展了公眾參與立法的深度和廣度,豐富了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和內涵。其中,上海市虹橋街道立法聯系點與廣東省江門市江海區人大常委會立法聯系點在建設過程中逐步發展出具有當地特色的工作模式,“虹橋經驗”與“江海經驗”是當前立法聯系點制度建設過程中值得推廣學習和借鑒的特色工作經驗。
1.上海市的“虹橋經驗”
上海市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是2015 年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首批立法聯系點中唯一深入到街道的立法聯系點,這里既有外國居民,也有產業園區,具有國際化、商務化的特點。在過去幾年的工作中,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形成了“民意廣覆蓋,流程全鏈條,信息全方位,聯動聚合力,征詢促法治,宣傳接地氣”的虹橋經驗,建立起了“一體兩翼”的工作組織架構,形成了“一二三四”工作法,為全國其他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建設提供了真實可靠的實踐樣本。
“一體兩翼”中“一體”是以信息員為主體,“兩翼”是指將律師事務所作為專業人才庫,將區人大、法院、高校作為顧問單位,通過這樣的架構,虹橋街道可以根據草案的不同需要,選擇合適的信息員,合適的征詢范圍,實現了樣本多元化與典型性的統一。“一二三四”工作法中,“一”是指提前一周將法律草案送給信息員并進行解釋說明,“二”是指召開普通民眾與業務人員兩種類型的座談會,“三”是指收集意見的方式分為座談、書面和個別訪談三種,“四”是指每部法律草案座談會召開數量至少為四場。通過細化具體的工作方法,可以有效提高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質量,避免聯系點工作流于簡單開開會、拍拍照的形式主義,確保每一次的意見收集都落到實處。
在“一體兩翼”的組織架構和“一二三四”工作法的共同推動下,過去幾年間,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已參與了30 余部法律的修改,提出600 多條各類建議意見[10]。其中的不少立法建議已被納入了《民法典婚姻編》《反家庭暴力法》《未成年人保護法》等法律之中。
2.廣東省的“江海經驗”
2015 年11 月,廣東省積極響應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精神,在全省21個地級市各選1個縣(市、區)人大常委會作為省級聯系點。2020年,江門市江海區人大常委會被選定為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第二批基層立法聯系點,短短兩年時間,江海基層立法聯系點立足于當地的“僑鄉特色”,與僑聯、僑商加強合作聯系,不斷擴大立法聯系對象的范圍,探索出具有當地特色的“江海經驗”。
江海區人大常委會制定了《信息收集制度》《上下聯系聯絡制度》《管理服務制度》等聯系聯絡專項制度,并在工作實踐中形成法律法規草案的收文、方案制訂、征集、整理、撰寫、審定、上報、歸檔全過程的“八步流程工作法”。此外,江海區還采用在社區中設立立法意見義務收集員、建立與省內其他立法聯系點溝通聯系渠道、建立立法聯系咨詢專家庫等方式,形成了立足江海、輻射廣東、面向全國的立法聯系網絡。
截至2022 年10 月,江海基層立法聯系點已完成42部法律法規草案的立法意見收集整理,上報全國人大常委會的549 條意見建議中有70 條被采納[11],“江海經驗”也被廣東省人大常委會在全省的立法聯系點交流中積極推廣。
基層立法聯系點的不斷探索發展為立法工作與民主政治注入了新的活力,但不可否認的是,作為一種新興的制度,基層立法聯系點在實踐中暴露出了許多仍需進一步改善的問題。要想讓基層立法聯系點在提高立法質量、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增強國家治理效能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還需要在實踐中不斷總結經驗,進一步加強基層立法聯系點建設,完善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從目前全國各級基層立法聯系點建設的現狀來看,主要存在以下問題。
1.基層立法聯系點的設置數量不充足
基層立法聯系點在短短幾年內經歷了從無到有、由少到多的發展歷程,截至目前,共有4400 多個。聯系點建設首先要考慮的是數量到底夠不夠?數量的多少要根據以下幾個方面的因素來確定。一是人口多少。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基本功能在于傾聽民意,讓更多的公眾參與到立法活動中來,如此,則立法聯系點的數量應該和人口數量成正比。二是地域大小。一般來說,地域越廣需要的聯系點數量越多。基層方法聯系點建設務必要關照到老百姓的方便,讓他們在家門口就能便捷地參與相關活動。三是領域寬窄。在社會分工越來越復雜的情況下,任何領域的立法都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牽涉各行業領域人們的切身利益,基層立法聯系點應該盡可能實現各行業領域的全覆蓋。
綜合考慮以上因素,應該說,我國當前的基層立法聯系點數量還不夠充足,不能更好地發揮制度的民主優勢。
2.基層立法聯系點的選擇布局不合理
基層立法聯系點的選擇布局合理與否,關乎立法建議意見內容的質量,而這正是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重中之重,對立法的實效有著重要影響。當前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布局,主要存在區域不合理和行業領域不合理兩方面。從區域來說,我國東中西部不同區域的經濟發展水平、歷史文化傳統、少數民族分布等有較大的差別,即便是在同一大區域內,不同小區域間、城鄉之間的差別也不可忽視。因此,不論是中央立法,還是地方立法,都必須從實際出發,充分考量每個區域的情況。目前來看,國家級立法聯系點在有些省區市還是空白,省、設區的市一級在其轄區內設置的立法聯系點布局也不夠合理。從行業領域來說,隨著第四輪工業革命的迅猛發展,新興行業領域層出不窮,每一項新技術的出現都會對諸多行業領域產生重大影響,對法治建設也提出更高的要求。以人工智能為例,該技術的出現對法律主體制度、部分法律原則都會帶來沖擊,相關立法活動必須吸納該行業領域的意見,否則在立法過程中可能犯一些常識性錯誤,有違科學立法、民主立法的要求。
3.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機制不健全
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立法機關的經常性聯系機構,要想長期有效地運行,離不開健全的工作機制保障。當前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的《工作規則》側重于原則性指導,工作權責不夠明確具體,這很容易導致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不能落到實處;也沒有相應的培訓考核激勵制度,立法聯系點工作的水平與質量也無法得到充分保證;更沒有建立多方聯動機制,不能更好地發揮立法聯系點工作的制度優勢。由此可見,立法聯系點工作的程序、內容規范的缺位,不利于制度長期穩定的發展。《立法法》為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提供的制度支撐較為有限,使得立法聯系點工作沒有統一的、規范的程序與標準,這就容易造成工作的混亂。
4.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功用創新不充分
“天下之事,不難于立法,而難于法之必行。”立法是法治的制度前提,而法治建設的好壞還要看執法、守法等環節。作為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載體,基層立法聯系點潛在的功用可能性遠比當前已表現出的更為豐富,但除了極少數基層立法聯系點外,許多聯系點對其功用正向溢出的實踐探索還較少,僅停留在立法層面。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在各地推廣過程中,暴露出一些職能創新性不足的問題,一方面,各地在建立基層立法聯系點的過程中,只是簡單模仿全國人大常委會的工作方式,不能很好地結合本地區特色,難以實現制度創新。另一方面,各基層立法聯系點也不能很好地結合其行業特點,發揮所處行業的優勢,探索制度功能的拓展,進一步完善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形式。
一方面,要增加國家級、省級、設區的市(自治州)級基層立法聯系點的總體數量;另一方面,每一層級的聯系點數量也要增加,如國家級聯系點至少保證每個省市(區)全覆蓋,省級聯系點實現各縣(區)和主要行業領域全覆蓋,設區的市(自治州)這一級有必要拓展至街道、鄉鎮、園區、企業和協會等其他組織。大體估算,如能實現“百、千、萬”這樣的數量,應該是比較合理的,即國家級聯系點一百個左右(每個省市區設置三個左右、分布在有代表性的城市社區、鄉村和社團組織),省市(區)聯系點一千個左右(每個省市(區)在所轄設區的市均設置一個聯系點、在省級黨政部門設置十個左右、在省內各類群團組織中設置十個左右),設區的市(自治州)聯系點一萬個左右(在所轄縣、區均設置三個左右聯系點)。這樣才能滿足與更多的人民群眾建立廣泛聯系。
區域布局方面,熟悉各地實際情況的莫過于當地的民眾,因此,有必要在設立基層立法聯系點時盡可能覆蓋到所有縣(區)。特別是2015年以后,設區的市在城鄉建設與管理、環境保護和歷史文化保護等方面有了立法權以后,地方立法較為活躍,民主立法受到了空前的重視,作為一條較為新穎的立法公眾參與路徑,基層立法聯系點有必要在區域分布上優化布局。
行業領域方面,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建設應當盡可能多地覆蓋絕大多數行業領域,雖然沒必要在近百個細分領域都有涉及,但至少在國民經濟的二十多個大的行業領域(農林、制造業、批發業、房地產業、金融業等)應該盡可能全覆蓋。實踐中的一些做法也證明了注重吸收行業領域專業人士的意見,對提升立法質量大有裨益。如上海虹橋街道立法聯系點在證券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時,聽取了證券公司、銀行、金融辦、保險公司、稅務等多個專業隊伍的意見,提出的諸多立法建議被吸收采納,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建設,有了數量基礎和合理布局之后,更要注重運行質量的提高,質量高低主要取決于是否有健全的運行機制。近幾年來,各地的基層立法聯系點已經開始不斷總結經驗,重視建立健全長效機制,完善多方多級聯動工作新體系,關鍵舉措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明晰工作權責,建立激勵機制。任何組織的良性運轉都需要明確組織及其內部工作人員的權責。本著有權必有責的原則,基層立法聯系點建設首先要明確其職責,主要是立法中的意見征集,立法前和立法后的調研與評估。履行好上述職責,一方面,需要在組織內部建立激勵機制,激發工作人員的積極性;另一方面,要采取有效措施給參與的公眾一定的物質和精神激勵,以避免“走過場”。如上海就制定了《基層立法聯系點購買服務專項經費使用管理的指導意見》《使用志愿者經費支出與補貼標準的指導意見》,明確了聯系點的定位、任務及其權責利,使其運行更加規范。
第二,加強人員培訓,健全考核機制。立法界分的是各種利益,是在“矛盾的焦點上砍一刀”,要把這一刀砍得不偏不倚很不容易,這也正是建立基層立法聯系點的意義所在。聯系點的工作比較復雜,不論是日常工作臺賬的建立,還是意見的“上傳下達”,都需要講究工作方法且需要一定的專業素養,特別是和老百姓的溝通要力求“接地氣”,把他們的日常語言“轉化”為法律語言。這就需要對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人員進行培訓和考核,提高他們的履職能力。對于工作開展得比較好的要給予表彰、獎勵,對于那些“掛牌發證”履職不力的“僵尸點”要建立相應的退出機制,適時對聯系點進行動態調整。
第三,聚集多方主體,完善聯動機制。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功用重在“聯系”,聚集各方面的力量,并在相關主體之間形成有效的互動。從宏觀層面講,我國已經形成了“黨委領導、人大主導、政府依托、各方參與”的立法工作格局。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公眾參與的重要平臺和有效形式,當然要與各級黨組織、各級人大和政府聯系,既要為黨委決策提供有價值的建議,也要在人大和政府立法活動中全程參與,與黨和國家的各類機構開展良性互動。從微觀層面講,在具體的立法活動中,要和人大代表、基層民眾、行業專家建立密切聯系,聚焦特定議題展開深度討論。可以適當借鑒和推廣虹橋基層立法聯系點“一體兩翼”的工作組織架構,將信息員、顧問單位和專業人才庫的聯動機制融入基層民眾中。
第四,暢通信息渠道,豐富聯系方式。在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建設與探索過程中,應當加強信息渠道的暢通。一方面,對于民眾的立法意見建議處理情況應當建立反饋機制,及時將處理情況反饋給參與民眾,使民眾獲得更多的立法“參與感”,提高民眾參與的積極性;另一方面,對于民眾的立法意見、建議也應當保質保量地上報立法機關,確保立法聯系工作的有效銜接。同時,為了便利民眾參與、提高工作效率,基層立法聯系點還應該加強多渠道、多方位聯系方式的探索,充分利用信息網絡技術的優勢,建立相應的信息平臺,將工作動態、意見征詢、處理反饋等發布于互聯網平臺,不僅能夠為立法聯系工作帶來便利性,也能有效擴大參與民眾的范圍,提高立法工作的民主性。
法治運行本身就是互相聯動的過程,即立法與執法、守法等環節密切關聯。設立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初衷是出于制定良法的需要,但是近年來各級基層立法聯系點的運行實踐表明,基層立法聯系點還可在普法宣傳、增強民主法治意識、培養法治人才等方面發揮正向溢出效應。立法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一個很好的普法宣傳過程,在征集意見過程中,一般會交代立法的背景,這有助于增進人們對立法必要性的認識。此外,任何法律均不是孤立存在的,其立改廢釋均需要論及它和其他法律法規的相互關系,自然就能夠給參與民眾普及一定的法律知識。立法聯系點的意見征集需要遵循一定的程序,民眾在參與過程中能夠增強民主法治意識,進而有助于帶動基層治理,提升社會治理水平。至于培養法治人才,很多省市都在高等院校設立基層立法聯系點,選拔法律專業研究生和大學生組成基層立法聯系點志愿者服務隊,協助開展基層立法民意的匯總、分析,修法意見和建議的歸納、提煉等工作。這樣既能讓研學法律的師生參與到立法實踐中,又能鍛煉學生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可謂一舉多得。
注釋:
[1]陳淑鑫:《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研究》,華東政法大學碩士論文,2021年。
[2]習近平:《習近平關于全面依法治國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5年版,第43-44頁。
[3][6][7]王亞同:《“國字號”基層立法聯系點飛出“金點子”》,載《重慶日報》2022年10月11日。
[4]徐道紅、李家興:《基層立法聯系點:讓更多基層聲音直通省人大》,載《人民代表報》2021年9月2日。
[5]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184頁。
[8]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載《人民日報》2022年10月26日。
[9][10]祝越:《捕捉一線民意,積極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載《文匯報》2022年6月22日。
[11]劉武俊:《立法是每個人都觸手可及的》,載《檢察風云》2022年第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