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權交易制度對上市公司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研究

張璐

(山東師范大學商學院 山東濟南 250300)

1 引言

近年來，隨著新發展理念的提出與“雙碳”目標的持續推進，企業環境責任承擔情況愈發成為社會各界關注的熱點。環境會計是一門計量企業在生產過程中產生污染、污染治理、環境開發等環保相關行為的投入情況并對其進行綜合評價與報告的學科。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程度不僅顯示企業環境責任承擔情況，也彰顯企業的綠色經營理念。

碳排放權交易制度是達成“雙碳”目標的重要政策工具，是指企業之間就碳排放額度進行交易，當企業通過技術創新、節能減排等方式將碳排放量降低至排放限額之內時，便可通過碳交易所向碳排放量超出排放限額的企業出售碳排放額度獲利。該政策的實施有助于激勵企業進行綠色創新，從而起到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達成“雙碳”目標的作用。

2 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現狀

2.1 環境業績與治理披露程度

本文對2016—2020年深交所、上交所A股上市公司環境業績與治理披露程度進行調查，得到以下調查結果。

2016—2020年上市公司對環境治理的披露程度處于上升趨勢，定性與定量披露企業占比均實現增長，說明其環保意識逐年加強。但整體來看廢氣、廢水、粉塵與煙塵、固體廢棄物、噪聲、光污染、輻射類污染物治理情況披露占比偏低，一方面說明企業仍未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引起足夠重視；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企業可能存在污染治理情況不佳的現象。其中鋼鐵、發電、石化、造紙、有色金屬等污染排放量較大行業的企業相比其他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更為充分，說明企業對環境會計的重視程度在行業間存在差異性[1]，重污染行業更加重視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其他行業披露意識相對不強。

同時企業環境業績缺少定量披露，對幾類污染治理情況的定量披露占比未超過15%。定量披露對企業環境會計要求更高，需要專業人員對企業各項污染排放量進行監控與統計，定量披露能夠有力彰顯企業環保責任的重視態度，目前定量披露匱乏的情況反映了企業環保意識與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規范性有待加強。

從污染物分類來看，企業對廢氣、廢水等傳統具象污染物治理情況披露意識更強，對于噪聲、光污染、輻射等新興抽象污染物治理情況披露意識淡薄，反映了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全面性不足。

2.2 環境信息披露載體

本文對2016—2020年滬深兩交易所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載體情況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如下。

大部分進行環境信息披露的上市公司選擇只在年報中進行披露，采用年報與社會責任報告雙報告披露的企業數量由20%增長至24%，增長幅度較小且占比與通過社會責任報告的企業占比趨向一致，說明大部分通過社會責任報告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企業在年報中也進行了環境會計信息披露。采用社會責任報告進行環境信息披露的企業占比較小且呈穩定態勢，反映了企業在社會責任報告披露方面仍存在較大的上升空間。

單獨發布環境報告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企業占比在1%左右，占比極低且未呈現增長態勢。環境報告需要專業的環境會計從業人員編制，發布環境報告的企業占比極低，這不僅說明企業環保意識有待提高，而且進一步印證了當前我國環境會計人才短缺的現狀。

3 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存在的問題

3.1 環境會計信息披露重視程度不足

受傳統商業觀念影響，當前不少企業仍習慣將財務情況作為會計信息披露工作的重點，將環境責任履行情況作為可有可無的披露對象，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引起重視，導致目前大部分已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是企業在有關部門的強制要求下披露的而非企業自愿披露的。究其原因，首先是現階段大部分企業仍將謀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作為經營重點，在社會責任方面意識淡薄，缺少環保理念，甚至有的企業以犧牲環境為代價謀取經濟利益[2]，這些都是與新發展理念相悖的落后經營觀念；其次是企業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需要招募環境會計專業人才，將不可避免地提高經營成本，導致企業本著降低成本的原則放棄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

3.2 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規范性不強

調查顯示，當前我國金融機構指定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標準眾多[3]，并沒有統一的指標體系，導致企業最終所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口徑差異較大。從會計信息披露載體來看，大部分企業選擇在年報中披露環境會計信息，部分企業采用年報與社會責任報告雙重披露的方式，極少部分企業發布單獨的環境報告，披露載體參差不齊且隨意性強，信息分布分散，不易于會計信息使用者集中掌握企業所有的環境會計信息。

3.3 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內容不全面

在企業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中，文字性描述占比較大，具體數據的展示較少，企業更傾向于對環境會計信息進行定性披露而非定量披露，披露內容不全面、不嚴謹、不科學。企業對環境會計信息進行定量描述需支出更多成本，對生產過程中產生的污染物進行全程監控并聘請專業人員進行測量與統計，因此大部分企業不愿對環境會計信息進行更為精密嚴謹的定量披露。與此同時企業更加注重對具象傳統污染物如廢水、廢氣等的披露，而忽視了對抽象新興污染物如光污染、輻射、噪聲等的披露，披露存在內容不足、不全面的問題。

3.4 披露缺乏理論依據與專業指導

環境會計作為一門新興學科，其會計計量、核算對象、評價體系、報告標準等相關制度規定并不完善，亟待專業人員制定規范的體系，這也導致企業現階段難以在實際生產經營中運用環境會計理論、通過制定詳細規范的環境報告來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同時，目前大部分企業缺乏環境會計相關人才、傳統財務會計并不能勝任環境會計的工作，而當下的會計培養體系中對環境會計的培養體制并不完善，不能為企業提供充足的環境會計人才，從而導致企業難以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

4 碳排放權交易制度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影響機制

4.1 維持企業碳排放權交易市場良好聲譽

在碳排放權交易制度下，部分企業通過加大綠色創新投入來實現減少碳排放量，短時間內進行低碳技術創新將使其免于長時間在碳市場購買碳配額，從而在成本上實現部分抵消。而且當企業碳配額盈余時可向碳配額虧損企業出售碳配額盈利，從而彌補短期技術創新的支出。對于碳配額盈余的企業來說，一旦在碳交易中與某些客戶建立了長期交易關系，碳交易盈利將成為其持續穩定的收入，有利于企業經營；對于碳配額虧損的企業來說，與碳配額盈余企業建立長期交易關系有利于其在交易中獲得優惠待遇。通過技術創新實現碳配額盈余的企業為與碳配額虧損企業建立長期穩定的交易關系，更傾向于在碳排放權交易市場營造良好的聲譽。碳交易相關政策指出，未按時足額清繳碳排放配額的參與碳交易單位將被處以罰款，拒不改正的將核減其下一年度碳排放配額。當企業未完成履約任務時，其建立的長期交易關系將受損。企業進行全面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有利于其在碳交易市場營造良好的聲譽，通過展示企業履約進度、碳排放量等打消客戶對其是否能夠完成履約任務的顧慮，從而更好地鞏固長期交易關系。

4.2 塑造企業合法性形象

碳排放權交易政策的推出進一步反映了國家敦促企業實現綠色發展的傾向，從法律和道德層面上對企業承擔環保責任施壓。企業為向外部利益相關者傳遞自身經營合乎環保方面法律規范的信號，打消債權人對企業因環保問題無力償還負債的顧慮，傾向于將環境會計信息進行更為詳細全面的披露。同時，在環保壓力日漸增加的商業氛圍中，企業若仍在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方面裝聾作啞，無疑向外部利益相關者釋放了其在環保方面不作為或環保責任履行存在違規情況的信號，樹立了不佳的企業環保形象，從而減少了利益相關者的支持[4]。此外，近年來社會各界越發看重企業社會責任形象，環保業績作為衡量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重要指標，對其樹立良好社會形象的具有重要作用。進行詳細全面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有利于為企業樹立良好的環保形象，從而增加外部投資者對企業的好感，使企業獲得更多的融資機會。

4.3 促進企業迎合政策傾向

碳排放權交易政策的出臺進一步反映了國家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決心，傳遞了發展低碳環保經濟的政策理念，在這種理念影響下，企業為樹立更加良好的形象，將更有動力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國企作為國內眾多企業的標桿，社會與政府對其社會責任履行要求更為嚴格，且由于國企多數管理層與政府存在政治關聯，因而國企將更為積極主動地披露環境治理情況和環保投入，以展示其擁護政府環境政策的合法形象[5]。此外，不同于非國有企業管理層受商業領域的晉升激勵，國有企業管理層在政治晉升方面更受激勵，基于晉升激勵動機國企會更加積極地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6]。而非國有企業相比國企雖與政府關聯較少，但其因希望通過向政府示好來獲取政策支持與經濟補貼，也會迎合政府鼓勵企業環保的政策傾向更大力度地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

4.4 加大環境規制力度

環境規制是指由于履行環保責任經濟性較弱導致企業不愿主動履行環保義務，因此政府出臺相關政策與措施對企業經營行為進行調節，迫使其履行環保義務或給予企業相應補貼，使其自愿履行環保義務。碳排放交易權政策的出臺向地方政府傳遞了進一步督促企業履行環保責任的信號，加大了地方環境規制力度，通過出臺更多規章制度加大了企業環保壓力。政府為考察企業對環保法律規范的遵守情況，將要求企業更大程度地披露環境會計信息。此外，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加大，政府將出臺更多環境優惠政策激勵企業通過綠色創新、節能減排獲得設備更新的經濟補貼等優惠，企業環保業績依托環境會計進行信息披露，因此企業更有動力通過加大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力度獲得補貼。

4.5 提高了企業污染治理水平

企業參與碳排放權交易后，為降低購買碳配額費用、獲得出售碳配額盈利將會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從而降低碳排放量。由于企業投入更多資本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其在污染治理、節能減排方面將取得更佳業績，此時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更能向外界展示企業積極履行環保責任的正面形象，激勵企業更樂于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

綜上所述，碳排放權交易制度的出臺對環境會計發展有重大影響，通過碳交易市場、組織合法性、迎合政府傾向、環境規制、提高污染治理水平等對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產生積極影響，能夠有效提高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范圍與質量。

5 對策建議

5.1 完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標準

從當前上市公司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狀況來看，披露載體與披露內容存在較大差異。政府有關部門應完善環境會計信息內容披露標準，對定性與定量披露占比、測量過程與方法、披露載體等作出詳細規定。同時會計專業人員應盡快出臺全面、詳細、規范的環境會計報告編制要求，并由政府組織對企業會計從業人員進行統一的環境會計培訓，使企業能夠在經營過程中將環境會計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從而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

5.2 完善碳交易市場信息披露制度

碳排放權交易制度作為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政策，不僅在大氣污染治理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而且對我國多領域環境治理產生了重要影響。政府有關部門可強制規定參與碳排放權交易的企業進行高質量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全面覆蓋參與碳交易的企業后便形成了從重污染行業到輕污染行業均重視環境會計的氛圍，從而為全國普及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打下堅實的基礎。

5.3 加大政府監管力度

現階段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與財務情況信息披露不同，更多時候依靠企業自覺性而缺少政府強有力的監管機制使其規范化。今后政府相關部門應持續加大企業環保責任履行情況監管力度，不讓企業心存僥幸心理，認為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是可有可無的環節，從而隱瞞真實的污染物排放量與污染治理情況。政府通過強制執行力來對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實行定期監控，不僅有利于企業提高環保意識，加快企業向綠色發展方向轉型，實現高質量發展目標，而且有利于投資者全面掌握企業環保責任履行情況，防止投資者因企業違反環保規定而遭受經濟利益損失，構建更為健康穩定的金融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