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

劉一萌

指導老師/林昭敏

插圖/黃思勤

無論路途多么遙遠冷落，回家的游子都能夠彼此相依取暖，在凜冬里獲得溫度。

火車由南到北，風月迷人眼。

春節，中國人最盛大的節日，這樣的節日似乎必須經過熱鬧的長途跋涉回到故鄉，才會得到真正意義的實現。

我們常坐火車。春運很熱鬧，火車上擁擁攘攘。熱乎的心在擁擠中氤氳家的期待，但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媽媽去買東西，叫我先找座位。我吃力地將半人高的箱子搬上架，累得氣喘吁吁。整個車廂的乘客分散，各自裹緊衣服，戴著口罩，眼皮低垂，壓抑得像一座山。廣播仍在不停警示保持距離，我獨自一人站立著，顯得有些慌亂無助。

春運不再是從前的樣子，我好像也沒法通過這樣的跋涉回到從前的那個故鄉了。緩緩倚在座位里，我有些難過。疫情洪流的裹挾好像消磨了人世間一些必要的溫情。

“嘻嘻！”一聲笑在身邊響起，側目看去，只見一個小寶寶在不遠處看我。她身穿紅毛絨衣服，雙頰紅得像北方冬天里的紅日。見我看她，她蜷起手指嗤嗤地笑，臉上的肉嘟起，像球。

整個車廂里，似乎只有這幾聲嬉笑帶著生氣兒。也正是這幾聲笑，讓車廂不那么冰涼了。

我笑著逗她，她也不怕生。她剛會走，掙脫她媽媽的懷抱，搖搖晃晃地四下轉悠。寶寶媽媽起身扶她時她手中已經多了一顆奶糖，“有沒有謝謝阿姨啊？”寶寶伸手，“呀”了一聲。

我們和寶寶媽媽攀談，得知她們要去周口，寶寶今年一歲半，以及周口小花有多香，寶寶最愛的小狗在哪條街等他們回家。

“是同鄉啊，真巧。”媽媽笑道，“周口離我們很近呀。”

我忽地感覺到了這冰冷車廂里的溫度，是口罩和座位隔不開的溫度。疫情讓春運變得單薄，卻沒能讓人情變得脆弱。盡管人們分離，但溫馨如故，真情如故，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們同有春運情結，這似乎是中國人獨有的一種文化。無論路途多么遙遠冷落，回家的游子都能夠彼此相依取暖，在凜冬里獲得溫度。這是心里阻隔不了的連接。春運是人間最盛大的溫情，寶寶的笑容便是褪色的溫情中的新生。

再次回頭看時，寶寶已睡著，圓圓的臉輕擠在她媽媽懷中，睫毛隨呼吸顫動，安謐祥和，叫人心里踏實。一個笑的溫度，七小時的長途，這是永遠不會消泯的人間溫情。

本欄責任編輯? 陳土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