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背景下中小企業綠色轉型意愿研究
——基于江蘇省的調查分析

張宇瑤 劉馨陽 陳同航 蔣雨函

(南京財經大學 江蘇南京 210023)

1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大報告中表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立足我國能源資源稟賦，堅持先立后破，有計劃分步驟實施碳達峰行動。”當前，我國經濟社會正處于綠色轉型的關鍵時期，江蘇省中小企業也紛紛開始進行綠色發展相關的轉型升級，逐漸轉向高質量發展。

2 綠色轉型研究現狀

2.1 國外研究現狀

通過研究近幾年的文獻，筆者發現國外學者大多從技術創新、融資能力、環境規制等方面研究促進中小企業綠色轉型的因素。全球經濟的綠色轉型思想源于早期羅馬俱樂部發表的《增長的極限》，文中提出環境對經濟增長有一定的制約作用。諾德豪斯第一次把碳排放、氣候災害和經濟發展相聯系，形成了發達經濟體的總量治理模式和綠色轉型的路徑研究[1]。之后，有關自然資源約束、碳排放對經濟影響的論文大量涌現。

如今，可持續發展已成為熱門話題，眾多學者將經濟增長的主動性納入考慮范疇，應用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等模型，提出經濟增長與環境質量可以實現雙贏的觀點。關于綠色轉型結構，有學者通過建立模型進行綠色轉型分析，得出綠色轉型不是一個自發性的過程，需要政府干預，對“臟部門”進行征稅，對“清潔部門”進行補貼。政府通過價格的調控，推動“清潔部門”對“臟部門”的替代。總體來看，國外學者對企業綠色轉型的研究大多聚焦于綠色轉型的作用機制，對于企業轉型意愿的研究相對較少。

2.2 國內研究現狀

近幾年的報告文獻顯示，國內學者對碳中和目標背景下制造業綠色轉型的機制進行了有效研究。國內學者運用扎根理論(楊瑾，解若琳，2020)研究了碳中和背景下中小企業綠色轉型的影響因素，并沿用Strauss和Corbin的開放式、主軸式和選擇式的編碼方法，搜集相關企業的原始資料證明理論已經達到飽和(李煜華，袁亞雯，2021)；運用ISM構建碳中和背景下企業綠色轉型機制的模型(繆秀梅等，2019)，深入挖掘了根本性因素，探究了各個因素之間的關系和影響路徑，為江蘇省中小企業綠色轉型提供參考思路和建議。

由于我國經濟結構與西方發達國家不同，綠色轉型不能盲目地套用西方經驗，國內學者對綠色轉型面臨的挑戰展開研究。首先，我國綠色轉型面臨時間緊迫的挑戰。《中國長期低碳發展戰略與轉型路徑研究》顯示，我國2060年將實現碳中和，相較于歐美等發達國家從碳達峰到碳中和有50到70年的過渡時間，中國只有30年，中小企業進行綠色轉型迫在眉睫。此外，我國學者認為綠色轉型引發的經濟轉型可能造成就業危機。應綠色轉型的要求，許多碳密集產業面臨轉型或關停，致使該領域的崗位減少，使得“綠色失業群體”大幅增加[2]。對于這些失業群體的補貼、安置和再就業是當前綠色轉型的一大難題。

3 中小企業綠色轉型現狀

第一，受經濟環境影響大。黨的十九大明確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因此，企業綠色轉型刻不容緩。但是由于自身的脆弱性，中小企業本身要承受較大風險，“雙碳”等政策的約束又進一步提高了產品的生產成本，部分中小企業面臨經營困難。同時，由于國內疫情反復，企業延期復工，產品生產工期變短，而廠房租金等支出減少，這使得企業短期資金壓力驟增，部分中小企業已經難以維持綠色轉型相關的資金投入。

第二，產品技術含量低。江蘇省中小企業大多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產品的技術含量較低，處于產業供應鏈底端。以泰州市某繩網企業為例，該企業主要生產安全帶、安全繩、成套吊裝索具等PPE個體防護裝備。這類企業由于產品技術含量較低，應用范圍窄，失去市場的定價權，長期受上下游企業擠兌。在過去，這類勞動密集型的工業產品或許可以憑借國內人力成本低廉，采用薄利多銷的經營策略，擴大市場份額。但是，由于近些年房地產行業日漸衰落，安全繩網等產品的市場需求顯著下降，國內市場供過于求。同時，受到疫情的影響，出口業務難以開展，大量商品積壓，中小企業再次受到沖擊。顯然，供大于求、銷路受阻都只是具體表現，實質問題仍是企業缺乏核心技術。對于江蘇省中小企業，只有堅持科技賦能、創新發展，增加產品附加值，補全產品種類，才能真正實現綠色轉型。

第三，自我提升能力弱。近些年，國家污水廢氣排放標準逐年提高，大大增加了企業的環境保護支出，而中小企業由于籌融資渠道單一，因此面臨較大的資金壓力，客觀上缺乏足夠的資金支持轉型升級。同時，由于家族式經營，中小企業普遍存在“任人唯親”的現象，企業員工缺乏明確的晉升機制，管理者個人素質參差不齊。由于缺乏專業的管理人才，企業管理結構不完善，造成管理人才引進的排他性嚴重、技術型人才流入不足、員工文化素質低等問題，主觀上存在自我提升后勁不足的問題。

第四，綠色材料的研發不足。綠色材料能夠實現材料與環境的協調性與適應性，在發展經濟的同時降低對環境的危害。但是，綠色材料的使用大大增加了企業的生產成本，讓中小企業本不富裕的現金流“雪上加霜”。黨的二十大以來，隨著國家對可持續發展的重視，不少行業正逐步采用綠色環保的新材料取代傳統材料，努力降低生產對于環境的破壞，跟上綠色轉型的步伐。例如泰州某塑料制品廠率先用綠色環保的水性油墨替代原有的油性油墨。但是，相較于油性油墨，水性油墨成本更高，并且有時候做不出需要的色彩，無法滿足客戶需求。由此可見，綠色轉型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目前生產綠色材料的高科技行業投入不夠，無法提供具有替代性且物美價廉的材料，對中小企業綠色發展產生阻遏作用。

4 江蘇省中小企業轉型意愿的影響因素

第一，同行業要求。綠色轉型對于中小企業提升自己的競爭力有很大的幫助。以江蘇省為例，首先從成本角度來看，中小企業可通過優化工藝、更新設備等方式幫助企業實現綠色轉型，同時借助減少企業日常生產的能耗、提高原材料的利用效率等方式，降低企業的經營成本；其次，從長期發展的角度來看，中小企業綠色轉型可以優化產業結構，實現可持續發展，從而使得企業在同行業中獲得競爭優勢。

第二，上下游要求。從上游的原材料供應商來看，受疫情影響原材料的價格不斷飆升，大大增加了中小企業的生產成本；下游客戶也提高了對商品質量的要求，對不符合綠色可持續產品的需求量大大減少。在上下游企業的不斷擠壓下，中小企業的生存空間日趨變窄，導致企業不得不依靠綠色轉型來謀求更廣闊的發展前景。通過綠色轉型的方式，中小企業一方面能夠提高原材料使用效率，降低生產成本；另一方面能夠在下游拓寬產品應用范圍，優化產品結構，擴大自己的生存空間。

第三，政策要求。2022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努力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集體學習時指出，“要把‘雙碳’工作納入生態文明建設整體布局和經濟社會發展全局[3]。”由此可見，從國家大政方針來看，企業的綠色轉型是大勢所趨。江蘇省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幫助中小企業實現綠色轉型，例如加大對中小企業的財政補貼、拓寬中小企業融資渠道等。與此同時，政府加大了對環境污染的處罰力度。相關行政部門會對違規排污企業處以巨額罰金，并責令其整改。此舉必然會直接影響企業日常的生產經營活動，部分中小企業甚至會面臨資金鏈斷裂的風險。因此，在大環境所迫下，部分中小企業不得不進行綠色轉型，保證其能夠正常地開展生產經營活動。

第四，出口貿易要求。隨著近些年中美貿易摩擦的持續，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運用設立貿易壁壘的方法限制外國商品進入本國市場。通過調研發現，江蘇省中小企業大多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出口地集中，受貿易壁壘沖擊最為嚴重。近幾年，出口國漸漸設立貿易壁壘，通過提升環保、衛生檢疫、商品包裝標準等方式限制產品入境，導致這類企業失去大量的出口訂單。并且，由于貿易壁壘本身具有隱蔽性，中小企業缺少專業的管理人才，對國際標準、各個出口國市場準入標準的變化并不敏感，一旦對貿易制裁反應不及時，中小企業就可能面臨大量產品被拒收，甚至被索賠的情況。以上現狀的核心問題都是我國產品技術水平與西方發達國家仍有差距，因而暫時無法生產出不可替代的產品。對于江蘇省中小企業，只有堅持綠色轉型，增加產品附加值，才能對抗貿易壁壘帶來的經營風險。

5 江蘇省中小企業轉型的驅動因素及對策建議

5.1 從企業的外部環境探究中小企業的綠色轉型

從企業所處的外部環境來看，環境規制是驅動企業進行綠色轉型的重要因素，但環境規制也會對企業原本用于內部投資的資源產生“擠出效應”，影響企業的盈利水平，造成部分企業對綠色轉型持有消極態度，抵消其積極影響。此外，企業的綠色轉型具有明顯的區域性特征，經濟發展水平高的地區，群眾的環保意識相對強烈，更加注重企業生產對環境的影響，從而對綠色轉型產生積極作用。并且，考慮到各個地區經濟發展的不均衡，部分欠發達地區的地方政府為了在短期內提振地方經濟，會較為消極地執行污染排放政策和環境規制措施，以此吸引其他地區對綠色轉型抱有僥幸心理的企業到本地區進行投資。可見，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和政府對綠色轉型的執行力度也會對中小企業的綠色轉型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

因此，政府可從以下幾個方面推動中小企業開展綠色轉型。首先，政府可以根據當地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綠色轉型的短板，確定綠色發展目標，讓中小企業的綠色轉型更好地服務于當地的經濟發展；其次，政府應出臺與環境規制相配套的激勵措施，增強企業綠色轉型的積極性；最后，政府也應根據當地的發展水平確定本地環境規制政策的施行力度，確保相關政策帶來的負擔在企業承受范圍之內且不會引起企業的反感。當地綠色轉型的情況也應納入地方政府政績的考核范圍，以此防止地方政府為了當地經濟的短期發展而選擇忽視綠色轉型帶來的長期效益。

5.2 從企業的內部環境探究中小企業的綠色轉型

從內部來看，企業本身的技術創新能力、內部管理能力對綠色轉型起到積極作用[4]，決策者的環保意識和社會責任感也會影響企業的綠色轉型。此外，企業外資持股帶來的技術溢出對綠色轉型也有重要的驅動作用[5]。企業本身的經營狀況和盈利水平對綠色轉型的意愿會產生很大的影響，設備較老舊的企業更愿意在更換設備時考慮排污量較小、能耗較高的設備，而設備較新的企業則更在意已有設備投入時的沉沒成本，對于更換綠色環保設備的意愿并不強烈。此外，盈利能力較強、資金周轉率更高的企業往往會傾向于更換新設備來保持自身的盈利能力，而盈利能力較差的企業則更愿意持有現金來應對市場風險，對綠色轉型的意愿不高。

因此，政府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驅動企業開展綠色轉型。首先，政府可以組織企業家學習優秀轉型案例，使其了解綠色轉型對企業經濟效益產生的積極影響；其次，引進國外先進的生產技術，促進當地綠色轉型；最后，政府適當提高工業水電的價格，倒逼中小企業進行技術升級，提高當地的綠色發展水平。在稅收政策上，政府可以允許中小企業對更換的綠色環保設備進行加速折舊，適當減少企業所得稅的稅基，以此達到減稅的效果，降低企業更換生產設備的負擔。與此同時，政府應當淘汰當地的“僵尸企業”。停止這種效率低下且嚴重浪費資源的生產行為，有助于提高當地總體的能源強度，提升綠色發展整體水平。

6 結語

中小企業綠色轉型是一項全方位、系統性的工程，既需要政策支持，也需要企業堅持創新驅動、產業升級。本文針對江蘇省中小企業，從同行業要求、上下游要求、政策要求等方面入手，探究其綠色轉型的真實意愿并開創性地提出多條對策建議，力求真正為中小企業綠色轉型建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