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華 陳俊羽
(南京財經大學 江蘇南京 210023)
三農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鄉村振興戰略是固本之策,也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的重中之重。湘西苗繡作為湘西苗族特定歷史、地理、人文環境下孕育出的刺繡技藝,是苗族歷史文化的活化石,是我國傳統手工藝的典型代表,也是湘西鞏固脫貧攻堅成果、推動鄉村振興的重要抓手。同時,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背景下,數字經濟在產業部門的廣泛滲透、融合及應用,為鄉村振興、重塑鄉村經濟結構提供了重要動力,也為湘西苗繡產業轉型升級、創新發展提供了條件。
要以湘西農村苗繡非遺產業作為切入點,充分利用數字化技術的優勢,解決湘西苗繡產業化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困境,探究湘西苗繡產業化發展的可行路徑,進而為農村產業發展、鄉村振興探尋發展契機,對促進湘西苗繡發展、鄉村振興具有重要意義。
得益于國家鄉村振興戰略、中國傳統工藝振興計劃等國家戰略及湘西州政府相關支持傳統工藝發展的地方政策,苗繡產業獲得了有利的發展環境,開始呈現出加速騰飛態勢。湘西苗繡于2006年被列入中國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刺繡市場調研發現,80、90、00后新一代消費群體逐步成熟,2020年我國刺繡行業企業內銷占比高達76.10%,刺繡產品逐漸成為國人文化自信的重要承載體,構成了消費者個性化、精神化需求的重要選擇。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湘西苗繡產業也因此受到越來越多的學者和游客的研究與關注,湘西苗繡產業迎來了重大發展機遇。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對湘西苗繡進行現代化改造,使其兼具民族風格和現代審美,成為一個刻不容緩的課題。
數字經濟是應用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識別各種有用的知識信息,并應用到各行各業中,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最終促進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從2015年中央提出“國家大數據”戰略以來,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和傳統產業數字化的政策不斷實施落地,到2021年國務院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表明國家越來越重視數字經濟賦能傳統產業,勢要打造數字經濟新優勢。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背景下,數字經濟在各個產業部門的廣泛滲透、融合及應用,加快了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已經成為經濟發展的加速器和新動能,也為湘西苗繡產業轉型升級、創新發展提供了條件。
數字經濟改善了鄉村產業振興戰略環境。近年來,農村地區的互聯網普及速度加快,農村網民數量快速增加,為數字經濟賦能鄉村產業振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多樣的互聯網營銷方式的興起,有效降低了信息不對稱性,促進供需雙方有效對接。艾媒咨詢數據顯示,2021年上半年,全國農村網絡零售額達9549.3億元,同比增長21.6%;其中,農村實物商品網絡零售額達8663.1億元,同比增長21.0%。據湖南省文化和旅游廳非遺處處長顏喜介紹,近幾年,湖南在全國率先創建了“云上非遺館”,積極推動非遺進軍電商領域。依托淘寶、拼多多、京東開設的“湖南非遺館”,帶動苗繡產品和相關文創產品的銷售成交額超過2000萬元。
同時,數字經濟提高了苗繡產業的發展水平。一方面,現代自動化、智能化的縫紉機、繡花機為苗繡產品大規模生產提供了可能,機器的運用大大優化了刺繡生產的工藝流程,提升了苗繡產品生產效率,大幅降低了時間成本和勞動成本;另一方面,繡花軟件的應用優化了設計過程,提高了設計效率,使繪圖變得更加簡單便捷。
學習掌握制作苗繡的技能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年輕人專注于苗繡技藝傳承需要承擔巨大的成本。同時,大部分年輕人較少接觸傳統非遺,缺少對傳統手藝的認同及對湘西苗繡傳承的社會價值的評估。此外,湘西苗繡缺少系統的宣傳機制吸引外來青年群體,缺乏一定的社會影響力。
根據苗繡傳承人英姐介紹,湘西苗繡是一輩輩傳承下來的。英姐講到,在湘西,多個繡坊組織繡娘、學徒和對苗繡感興趣的人進行刺繡技巧的討論和傳授,進一步推動苗繡技藝的傳承和發揚。在她的繡坊中,年齡最大的繡女已經73歲了,而在繡坊培訓的其他學員里,50歲以上的學員居多,50歲以下的只占了一小部分。傳統民族民間文化在中老年人群中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和吸引力,但對于年輕人來說,外界的主流文化和新興思想對他們產生了巨大的沖擊,他們對傳統的苗繡文化不了解、不感興趣。同時,由于現在的年輕人生存壓力大,大多數年輕人不愿從事這方面的工作,這就導致貴州苗繡的傳承人出現老齡化的問題,苗繡正面臨著后繼無人的尷尬局面。
苗繡的圖案以花、鳥、蝴蝶、耕牛、神獸等為主,表達苗族兒女對生活的熱愛、對祖先的敬仰和對大自然的敬畏,但如何將這些元素組合成一幅符合現代審美的圖畫是繡娘們當下面臨的難題之一。這些元素具有強烈的地域性和民族性,圖騰缺乏日常化的使用符號,導致苗繡產品的設計缺乏現代流行元素,能夠真正運用在生活中的場合較少,與潮流審美有一定差距,且生活化程度低導致受眾狹隘,難以與眾多消費者形成供需銜接來提高市場占有率。
此外,由于苗繡文化和苗繡技藝的傳承斷代,大多數繡娘都是年老的非遺傳承人,她們很少有機會外出考察、學習,更不用說通過互聯網了解當下的潮流,導致視野狹窄,對新興事物的接受程度不高。長期生活在封閉的環境下,導致她們在設計苗繡產品的過程中,一直沿用以前的方式和方法,設計理念滯后,難以革新,諸多苗繡產品制作面臨創意不足、圖案單一及同質化問題,市場上相互模仿抄襲的現象頻發,極大影響了苗繡在同類商品中的競爭力。
苗繡的銷售渠道不暢,作為苗繡發源地的湘西地區地處云貴高原東側,面臨著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滯后、物流體系不健全等問題。同時,由于苗繡傳承人大多是年長者,她們不會通過互聯網進行宣傳和銷售,繡坊的產品大多是自產自銷,目標客戶只有同村的村民,導致苗繡產品的銷售渠道單一,難以獲得較高的知名度,使苗繡產品在銷售時可能面臨產品滯銷等情況,嚴重阻礙了苗繡的產業化發展。
同時,湘西苗繡在市場上的營銷僅僅停留在苗繡本身,幾乎沒有涉及對苗繡文化內涵及藝術創意的宣傳,沒有深刻挖掘苗繡文化的內涵,只是對苗繡元素進行膚淺模糊地使用,這對于苗繡文化精神的傳承沒有任何益處,這種粗制濫造的偽文創產品會消磨消費者對于苗繡產品的熱情,對苗繡產品的銷售產生惡劣的影響。
此外,消費者對于苗繡文創產品的喜愛程度也與銷售情況息息相關,但諸如經濟衰退帶來的失業、疫情帶來的經濟下滑等造成的收入下降可能導致消費者對苗繡產品需求的降低,對苗繡產品的銷售帶來不利影響。并且,刺繡市場也已經形成了蘇繡、粵繡、湘繡、蜀繡等各具特色的四大名繡,并且產生了一批具有影響力的刺繡企業,是苗繡產品的潛在競爭對象。湘西苗繡產品不同于四大名繡,主要瞄準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苗繡市場,但傳統刺繡領域的優勢企業具有市場、技術、資金優勢,能夠快速進入一個新的細分市場領域,對苗繡的產業化發展可能帶來較大的競爭壓力。
湘西苗繡的生產銷售大多是以個體戶為單位的小繡坊。據筆者采訪的英姐講述,她的繡坊除了她的女兒外還有八個繡娘正在學習苗繡傳統手藝,經營包括量身定制、出租等服務,她們也不忘緊跟時代潮流,不斷學習新媒體營銷和宣傳,讓更多人了解苗繡力求貼近市場新需求。這相比之前苗繡無人問津的局面已經改善了許多,但苗繡產業化、工廠化之路仍然任重而道遠,英姐的繡坊就是現在湘西苗繡的縮影,現有的苗繡產品大多依靠當地繡娘以一家一戶為單位自產自銷,即便有小部分繡坊,但繡坊的規模小,自動化、數字化和智能化程度偏低,生產效率不高,因此難以形成規模化作業。
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我國進入了數字時代,這給湘西苗繡的發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和挑戰。數字經濟改變了傳統苗繡產品單一的銷售方式,使銷售模式多樣化:通過線上便利的銷售優勢增加銷量,打造線上銷售、線下體驗相結合的新零售模式,擴大品牌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使消費者與苗繡等少數民族傳統文化更加親近。同時,依托于興起的新媒體宣傳,能夠給苗繡產品帶來不同層次的消費者,打開不同領域的消費市場,也能為苗繡產品極大地提高知名度和影響力,傳統手工藝人可通過抖音、小紅書等平臺傳播文化知識,發布苗繡相關的視頻,還可通過直播帶貨等新型的銷售模式對產品進行推廣銷售,幫助消費者近距離接觸苗繡民族文化。
數字技術除了打通供需渠道,還將加快組織業態創新步伐,推動產業組織的網絡化、平臺化,在虛擬空間集聚供應商、分銷商、服務提供商、消費者等,有利于整合產業鏈資源,提高產業鏈運行效率,并且能夠促進生產者和消費者對接,建立以用戶體驗為中心的大規模定制和多邊交互的生態平臺。
依托數字經濟,生產者能夠了解當前社會的潮流、審美,開闊自己的眼界,更易于整合現代化元素來滿足多樣化的消費需求。一方面,生產者能在傳統苗繡的元素上進行創新,把苗繡元素與現代流行元素結合起來,使湘西苗繡產品風格日常化、簡便化,呈現出輕民族風的特征,滿足消費者的審美,觸發用戶的情緒點,高效地吸引消費者;另一方面,苗繡產品可以在多樣化方面進行突破,不再局限于傳統服飾,推出苗繡相關的文創產品,例如融合了苗繡元素,又符合現代審美的包包、枕套和被套等,兼具美觀性和實用性,能夠吸引不同需求的消費者,拓寬消費市場,大幅增加銷售收入。
同時,數字經濟賦予了產品創新逆方向機制的可能性,消費者在網絡上對苗繡產品提出的反饋意見能夠為手工藝人提供有效的信息,讓她們更有針對性地了解消費者的需求。這種逆方向的創作模式,讓苗繡產品通過大量消費者的反饋,不斷地進行改進,以適應現代人的生活需求,使苗繡產品增強獨特性和適應性,更具收藏價值和市場競爭力。
數字經濟同樣讓傳統苗繡手工藝不再只出現于家庭日用品,可以基于消費者對傳統文化的熱愛和需要,開發具有高價值的定值苗繡產品和文創產品。通過對苗繡產品的定制,可以極大地提升產品差異性,更好地滿足顧客的個性化要求,提升顧客的滿意度,從而為苗繡行業提供更多的競爭優勢。
技術的革新是苗繡產業化發展的重中之重,在銷售模式多樣化、社會需求激增的前提下,傳統的手工生產苗繡以及文創產品已經無法滿足社會的需要,產量成為了產業化發展的桎梏。手工生產向機器批量生產的轉型勢在必行,基于數字技術,傳統的手工藝制作方式可以通過數字化、智能化轉化為機器生產,有利于擴大生產規模和提高生產效率。
但是湘西苗繡的生產銷售大多是以個體戶為單位的小繡坊,個體戶經營的孱弱經濟實力使她們難以承受智能縫紉機、繡花機的負擔。因此多個小繡坊可以共同建立合作社,或者選擇小繡坊與商企聯合,建立合作社。合作社的建立能提升自己的經濟實力,有能力購置使用先進的技術和機器,從而大幅提高生產效率,增加經濟收益。
苗繡傳承人是苗繡的根基,在苗繡未來的發展中不可或缺,但當下大多數年輕人不太愿意學習這方面的知識,學校可以考慮將苗繡非物質文化遺產納入教學體系,從小培養孩子們對苗繡的興趣,讓他們在濃厚的文化氛圍里得到熏陶,熱愛傳統文化。同時,政府也可在政策上對苗繡給予支持,設立專項的資金補助,加大對苗繡的宣傳,讓更多年輕人了解苗繡這個非遺產業,激發他們傳承、發展苗繡非遺傳統文化的積極性。
同時建立苗繡產品設計中心,培育具有專業設計知識的大學生,他們擁有廣闊的視野,能夠有機地將傳統的苗繡文化和現代流行元素相結合,打破固有的思維模式。學生們還應當擁有現代化作業的能力,能將刺繡設計軟件等數字化技術運用到日常的苗繡工作中去。
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離不開數字化技術的支持。在數字經濟的驅動下,能夠帶動苗繡產業化的發展,提高湘西農村收入水平,鞏固脫貧攻堅的成果。我們要大力推進數字經濟在苗繡的生產技藝升級、銷售渠道拓展、產品多樣化發展等方面的作用,讓數字經濟成為湘西苗繡非遺產業的助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