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
野草攻心
日夜困擾著我
越來越遲鈍的世俗之心
再難憶起故鄉的模樣
一些陳舊的片段如燕子閃過
河水夜以繼日地清洗執念的石頭
田野集體生銹
那些鋤頭再也挖不出昨日殘余的光
一個農民種完一生的糧
最后決定將自己也種進田野
喂養那些將要遠飛的麻雀
我同它們一樣
趕在暮年之前抵達王家墕
在風大的北方
一個人唱著唱著就沒有了聲
在沙大的北方
一群人在土地里彎著彎著就成了一座墳
在高山連綿的北方
連哭聲也會變得荒涼而悲壯
在落日如落幕的北方
風吆著鳥群歸山
一枚落日如燒紅的熨斗
熨平了傍晚的河面
一匹馬或者一千匹馬
能不能將黃河咬斷
那么眺望的人就能減少孤獨感
一位老農或者一群老農
能不能把一塊地翻爛
那么我就可以將聚攏成一行行的悲詞驅散
高原的黃昏
如果必須要有儀式感
那我選擇
一群麻雀跌入群山背后的黃昏
這是高原最隱秘的疼痛
北風洗劫了蝴蝶的顏色
黃葉堆滿山坡
一條動了惻隱之心的河
節外生出冰川
糧食挾裹著山風入倉
田野集體哀嚎
一只麻雀的聲帶
沾滿落雪
一個沒有故鄉的人懷揣燕子
修剪虛構的黃土高原
以及一場足夠封山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