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寒之境
——趙丹的冰雪花鳥

文_李維

河南省南陽市美協副主席、秘書長

4.趙丹 初雪98cm×180cm2021

冰雪繪畫在中國傳統繪畫中有著重要的地位，歷代畫家不乏其人。據史料記載，王維可以說是中國畫史上第一個將雪景作為主要表現對象的畫家，從其所傳《雪溪圖》尚可見出“雪意茫茫寒欲逼”的特征。《清河書畫舫》卷三說:“右丞喜畫雪景。”僅《宣和畫譜》卷十著錄的王維雪景圖就有26幅。而其《雪中芭蕉》更是開冰雪花鳥之先河，給后人留下無數話題。寄情于寒林雪景，成了傳統繪畫創作的一種傾向。從五代董源，北宋李成、范寬，至元四家、清初四王和清代三畫僧等，都間有雪景山水。荒寒境界不僅體現在這些獨特題材的創造中，同時作為一種審美風格和審美趣尚，貫穿于中國畫的創作中，使中國畫普遍帶有冷的韻味、寒的格調。“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雪中的大地萬物皆顯得晶瑩澄明、虛靜空寂，這與追求素凈清雅、淡泊名利的文人墨客在心理上暗合，引得畫家們紛紛用畫筆去描繪這冰清玉潔的世界。有些當代畫家更是以冰雪作為個人的創作主題，將主要精力用于冰雪題材的創作與研究，取得了令畫壇矚目的成就。

青年畫家趙丹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她承繼了王維以來的雪景繪畫傳統，在冰雪花鳥畫的創作上更是獨樹一幟，開冰雪花鳥之新風。

趙丹早年師從于中國畫壇名宿戴澤和官布兩位先生，學習花鳥畫；后又師從中國冰雪山水畫大家于志學先生，學習冰雪山水。

這種師承也使她在學習的初期，就得到了非常系統的正規訓練。她從古代花鳥畫入手，唐宋、五代的名家名作成為她臨摹學習研究的對象。學古摹古，以古為師，使得趙丹打下了深厚的傳統功底，無論是筆墨技巧還是審美境界都有了一定的提高。她善于讓畫面透出一種樸素芬芳的氣息，將人帶入一個溫潤而生機勃勃的世界。那單純、安寧的筆墨凝聚了自然生命的律動，波瀾不驚地表達著人類和大自然的親近之情。她筆下的花鳥世界能讓人忘卻塵世的喧囂與浮華，靜下心來體會朝花晨露、秋林春鳥。

6.趙丹 此心安處是吾鄉138cm×68cm2019

7.趙丹 寒枝驚雀98cm×180cm2021

受王維、徐渭等古人雪景花鳥的啟發，趙丹在恩師于志學冰雪山水的啟發下，開始冰雪花鳥畫的探索。冰雪是大自然賜給人類的美景，在大雪的覆蓋下，茫茫蒼蒼的山峰似冰雕玉琢一般。而無垠的原野，純凈靜寂，變成了清涼的凈界。這種境界，是中國文人向往的純凈世界。趙丹在學習的過程中，逐漸嘗試把冰雪山水和花鳥畫融為一體，這和古人荒寒之境不同，而是一種曠遠靜謐的幽寒之境。正是幽寒給予了趙丹藝術創作新的靈感。透過趙丹的冰雪畫，我們可以領略到再荒遠冷寂的世界里，都擁有最真實、最頑強、最可貴、最值得書寫的生命源流。

趙丹的冰雪花鳥畫讓人們淡忘了肆虐漫舞的飛雪和嚴峻無情的酷寒。她找回了大自然的生機與律動，靈動的生命使得趙丹的冰雪山水畫藝術世界充滿了亮色、生趣、希望和美好。沒有用心感悟過自然和生活的人，是難以表現出如此詩意的意境的，觀者面對這一塵不染的冰雪世界，似有絲絲清涼撲面而來，摒棄煩心雜念，富有藝術感染力。其作品變化精巧微妙，婀娜多姿，絢麗多彩，彰顯出了畫家駕馭色彩和筆墨的能力。

《漁洋詩話》說到王維的雪景花卉：“只取遠神，不拘細節。”沈括的《夢溪筆談》引用張彥遠的話說：“王維畫物，不問四時，桃杏蓉蓮，同畫一景。”趙丹的雪景花鳥，正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借自然之物，呈自我之心境。中國藝術向來不以描摹自然之物為能事，而是在對自然植物的觀照中獲得對自我生命的認同和感悟。王陽明更是明確指出心外無物，一切萬物皆由心生，更是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在中國人的哲學中，自然之物始終是與人的自我觀照和審視有關聯的。因此中國人總是在自然中尋道悟道證道，在藝術作品中更是以象征、比喻、擬人、類比等修辭手法把人類之思之情貫徹到自然之物上面，萬物有靈，萬物有情。

趙丹立足于個人的精神追求，開拓了一個嶄新的領地。她筆下那獨有的筆墨語言和追求內在心性的形式，傳達出冰雪美學的核心思想。徜徉在她所描繪的冰雪花鳥畫的藝術世界里，感受其繪畫藝術所體現的淡雅之美、寧靜之美，能產生一種恬靜超逸、闊大遼遠的感覺。花卉爭春，冰雪鑄魂，執著追求，寧靜致遠。

“一切景語皆情語。”趙丹的作品在精神意蘊上都追求一種闊達灑脫的人生，具有強烈的生命感。她在畫中營造的清涼圣潔的境域，是她內心的觀照和沉思。花鳥即人，這種象征意義的花鳥畫，看似在畫自然之物，實際是對現實生活的升華：以自然之美表現人性之美，以自然之情愫映照人之情愫，以自然之和諧象征人類社會之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