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賓虹書法研究文獻綜述

文_張方

河南科技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

內容提要：本文以當前對黃賓虹書法的研究為基點，結合發表和出版過的論文、專著，進行研究焦點探析，對黃賓虹書法研究的現狀進行探究，將目前相關研究成果分為三類——黃賓虹書法藝術的本體研究、書學思想研究、與其他藝術家之間的比較研究，進行整理與總結，以期為后續研究作鋪墊。

近20年來，黃賓虹書法藝術的研究呈現出由“隱”到“顯”的過程，除卻對黃賓虹本人理論成果與書法作品的收集與整理，針對黃賓虹書法藝術研究的成果有專著兩部，文章70多篇，其中期刊論文48篇，碩士學位論文8篇。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將20世紀80年代以來關于黃賓虹書法的研究，分為黃賓虹書法藝術的本體研究、書學思想研究、與其他藝術家之間的比較研究并進行整理與總結。這些研究無論是對民國時期書法藝術的探索，還是對黃賓虹個人的藝術認識都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一、書法本體研究

（一）筆法研究

黃賓虹筆墨是構成其藝術高峰的核心要素。最早討論黃賓虹關于筆法研究的是邱振中，他在《黃賓虹書法與繪畫作品筆法的比較研究》[1]中將黃賓虹的手札、有意創作的作品，以及繪畫題款中書法的用筆方式、筆法狀態做了深入分析，認為黃賓虹“關于筆法的思考、技巧、經驗，主要在繪畫中發展、積累成熟”，晚年形成書法與繪畫筆法融合的自然狀態。池長慶《論黃賓虹的“金石筆法”》[2]認為黃賓虹提出“五筆”是對金石筆法的高度提煉，而黃賓虹推崇的“道咸畫學中興”是指金石筆法的復興，其金文書法中“凝而不滯，流而不浮”的獨特線質得力于三代金石。

（二）書法淵源研究

黃賓虹的書法來源與其治學道路筑基于文字學、金石學和畫法，關于其書法淵源研究的有張桐瑀《書出篆籀自參差——黃賓虹先生的書法淵源》[3]。洪再新《書契搜奇學象形——黃賓虹與甲骨文研究及書法實踐》[4]用1932年黃賓虹為徽州同鄉汪己文書錄的丁氏《商卜文集詩五首》作為考證，證實黃賓虹嘗試以甲骨文入書法。

（三）書史地位

目前黃賓虹書法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并沒有得到重視。許宏泉在《民國歙人書家概述》[5]中認為黃賓虹擺脫了傳統章法秩序的封閉模式，在解放書法藝術形式上做了許多有意義的探索。他的另一篇文章《黃賓虹書法及印學探微》[6]認為黃賓虹金文“內美”的審美特性具有超前性。方波《淺論黃賓虹的篆書》[7]認為黃賓虹篆書開高古、冷逸、靜穆、動而后靜的審美境界，肯定了黃賓虹在書史上的獨特價值。張桐瑀《黃賓虹書法需要重新認識》[8]指出目前畫界與書法界對黃賓虹書法的認識不足，研究不充分，他認為“書法是打開黃賓虹繪畫藝術寶庫的金鑰匙”，呼吁對黃賓虹書法進行探索。

（四）書法藝術風格

第一本關于黃賓虹書法研究的專著是趙一新的《黃賓虹書法藝術解析》[9]，書中從筆法、結構、章法和意境幾個方面對黃賓虹的書法成就與意義做出解析。張桐瑀《中國書法藝術大師——黃賓虹》[10]以傳記的口吻簡述黃賓虹的生平經歷、學書歷程與理論成就，對認識和理解黃賓虹的藝術價值具有現實意義。

近年來，黃賓虹書法藝術研究逐漸成為碩士研究生的論文選題。碩士論文有梁淑萍《黃賓虹篆書研究》[11]、張立剛《黃賓虹書法藝術研究》[12]、李肖梅《黃賓虹書法分期與研究》[13]、胡加剛《黃賓虹書法藝術特色研究》[14]。這些論文或偏重于探索黃賓虹書法藝術自然內美的精神，或剖析金石學、繪畫對其書法藝術的影響，或通過分期闡釋典型作品。期刊論文有張偉生《以書入畫 以畫入書——黃賓虹書法藝術淺析》[15]，甘中流《一臠知味——黃賓虹書法簡論》[16]，張銀川《黃賓虹的書法藝術》[17]，龍紅、董秋雨《從黃賓虹書法藝術看“書為心畫”》[18]。這些學者主要從宏觀角度論述，其中不乏精妙獨到的見解。

二、書學思想研究

關于黃賓虹書學思想探究的焦點主要兩個：

一是學界圍繞黃賓虹的“君學”與“民學”之論，關注黃賓虹推崇民學文藝觀、重視“內美”的審美理念研究。方波《再讀黃賓虹——書法“內美”說》[19]認為“內美”觀念的形成得益于對書法的研究。陳智《黃賓虹書法淺論》[20]認為黃賓虹書法內美體現在線條有內涵，作品有意境。徐文平《黃賓虹書法“內美”芻談》[21]梳理出黃賓虹早年的學術訓練和晚年的民學思想形成了“內美”的藝術審美觀，在書法中表現為“金石用筆”和“以山水作字”。鄭利權《論黃賓虹的“民學”思想與書法藝術》[22]認為黃賓虹是在19世紀末新史學的背景下首次提出“民學”思想，并提出“民學”對黃賓虹書法藝術影響的三個方面。霍瑋《黃賓虹書學思想考辨》[23]指出黃賓虹推崇“民學”的文藝觀是為了實現對“內美”的審美追求。

二是學界關注黃賓虹對“書畫同源”的探索與踐行，對其筆墨思想理論進行探究。駱堅群《從文字到山水——試析黃賓虹的書法觀及書法》[24]認為黃賓虹是從漢字的空間理念研究、古文字研究及筆法研究三個方面證實“書畫同源”說。查律《書法的角色——論黃賓虹的筆墨觀及其實踐》[25]認為黃賓虹對筆墨的把握是直接受到碑學書風的影響且克服了碑派末流遲濁的流弊，而達到了“不粘不脫”的自由創作境界。張桐瑀《從書法到畫法的變奏——試論黃賓虹書法藝術》[26]認為，黃賓虹“從書法與繪畫的點畫結構中尋找到了‘引書入畫’的切入點，并從金石學中洗發出篆籀體筆法作為書法、繪畫的筆法基礎”，并且提出“一波三折”是黃賓虹將書法的點畫形態與山水畫中的皴法相融合的表現。李世勇的碩士論文《黃賓虹書法筆墨觀與實踐研究》[27]探索了黃賓虹筆墨觀形成的過程以及書法實踐在筆墨觀中的體現。

此外，還有學者對黃賓虹整個藝術思想提出見解，對其學書方法進行考究。楊鎖強《黃賓虹書法藝術思想尋繹——以黃賓虹與傅雷書信為考察對象》[28]通過現存于浙江省博物館中傅雷與黃賓虹之間的142封書信，從師法、筆墨、品評、民族性、傳播幾個方面對黃賓虹書法藝術思想做出較為全面的梳理。黃騁龍在《黃賓虹書法臨摹觀研究》[29]中關于師法問題的探討與其持同一觀點。

三、比較研究

關于黃賓虹與同時代畫家齊白石、吳昌碩、張大千之間的批評、比較研究，羅厚禮《關于齊白石、黃賓虹和張大千三人書法的批評》[30]認為黃賓虹書法中的線、形變化不夠豐富，在個性風格表現以及作品呈現的“自然”審美上，其他兩位略遜于黃賓虹。許宏泉《關于吳昌碩、黃賓虹篆書的比較研究》[31]認為黃賓虹在取法源頭上比吳昌碩高明，黃賓虹重視三代古文字的用筆與布置是突破晚清碑學風氣缺乏自然靈性的根源。趙文靜、邵仲武《吳昌碩和黃賓虹篆書風格比較》[32]從吳昌碩和黃賓虹的藝術觀念、篆書淵源、筆墨特征、意境風格等方面加以比較。中國藝術研究院岳賽碩士論文《齊白石與黃賓虹篆書比較研究》[33]將人生經歷、藝術主張、取法淵源、藝術作品等進行對比分析。

將黃賓虹與同時代書家進行對比，能看出黃賓虹獨特的藝術風格，而其弟子林散之的書法則展現了黃賓虹對后世的影響。龍紅的文章《三個時代的書法藝術表征——黃賓虹、林散之、王冬齡的書法師承發展研究》[34]認為“三人之間的藝術師承關系是書法藝術時代精神發展變化的縮影，三人分別代表三個時代三種不同的書法藝術表征”。龍紅、董秋雨的《師承關系背景下黃賓虹與林散之書法藝術比較研究》[35]在用筆與用墨、結字與章法，以及書畫融合、精神風貌與內在美感等方面，對黃賓虹與林散之書法藝術進行比較研究。

綜上所述，近年來黃賓虹書法逐漸獲得研究者們的關注，在研究角度、研究方法等方面有一定的拓展，但是相比于對其畫學的探究還只是九牛一毛。事實上，黃賓虹書法中的“古筆法”對推動當代書法回歸本體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當下書法界并沒有關注到這位山水畫大師在書法藝術上的成就。黃賓虹將書法作為繪畫的練習工具看待，通過書法尋求書畫藝術的筆墨藝術語言——筆法，而無意中使書法達到了“藝與道合”的創作狀態。他將歷代筆法論和個人經驗相結合，總結出“五筆七墨”法。這種藝術歷程與理論、實踐對當下書壇極具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