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影響因素研究綜述

摘要：改變居民高碳排放的消費方式，引導居民實施低碳消費行為是我國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路徑。本文從心理認知類因素、外部情境類因素、非理性因素和人口統計學因素四個方面對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綜述，分析了現有研究存在的局限性，并指出了未來研究可能的方向，有助于進一步深入研究我國居民低碳消費行為方面的問題，為制定引導居民低碳消費行為政策提供借鑒和參考，從而助力“雙碳”目標的實現。

關鍵詞：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行為；影響因素

中圖分類號：F206；F063.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2603（2023）02-0033-11

近年來，隨著消費主義的興起，我國居民能源消費規模逐漸擴大。這種高碳排放的消費模式不僅消耗大量資源，而且產生大量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排放，使人類生存環境日益惡化。數據顯示，從2000年到2018年，我國居民生活消費產生的碳排放總量由19562.07萬噸上升到38463.77萬噸，增長了96.62%。并且，預計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居民生活消費產生的碳排放量將繼續保持增長態勢。為解決能源消耗產生的氣候與環境問題，實現能源的可持續發展，2020年9月，我國提出要力爭實現2030年前碳達峰、2060年前碳中和的“雙碳”目標。十九屆五中全會更加明確地提出，要在2035年廣泛形成綠色生產生活方式，實現碳排放達峰后穩中有降。要達成這一目標，人們必須轉變能源消費方式，踐行低碳消費行為。低碳消費是一種低能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和低二氧化碳排放的一種可持續的消費方式，對節約能源、減少碳排放總量、實現個人、經濟、社會與自然的和諧共贏節約能源起到重要的驅動作用[1]。

目前國內外學者在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基于宏觀和微觀兩個視角（王淑新等，2010[2];王建明等，2011[3]）。宏觀的能源制度、消費政策、政府推廣能源創新技術和加大能源項目投入等對居民低碳消費行為的影響是客觀存在的，但是當個體處于復雜、多變的環境時，對其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起決定作用的往往是微觀因素（石洪景，2015[4]）。因此，本文系統回顧了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的相關文獻，從心理認知、外部情境、非理性因素和人口統計學四個方面對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的影響因素進行梳理，分析了現有研究存在的局限性，并指出了未來研究可能的方向，為促進居民低碳消費行為相關政策的制定和完善提供有益的借鑒和參考。

一、心理認知類因素

（一）態度

態度是個體對某項行為持有的正面或者負面評價的程度[5]。它是理性行為理論以及計劃行為理論中的核心概念。根據計劃行為理論，行為態度是決定個人行為意愿的重要因素，對個人行為具有非常重要的影響。當個人持有正面的行為態度時，更加可能采取該行為；反之，負面的行為態度則可以阻礙個人行為[5]。吳春梅和張偉（2013）基于低碳認知把低碳態度定義為“個人對客觀存在的低碳事物的記憶、認知、情感和想象，以對低碳產品或服務相關概念的認知和理解為表現特征”[6]。大量研究表明，低碳態度是低碳消費意愿的重要預測因素（彭雷清等，2016[7];楊賢傳和張磊，2018[8]），對低碳消費意愿產生正向影響（汪興東、景奉杰，2012[9]; Chen，2014[10]）。例如，廖友亮等（2016）從態度視角探究低碳消費意愿的前因時發現，態度會對消費者低碳消費產生重要影響，尤其是對環境方面的態度和低碳消費態度對消費者的低碳消費意愿影響顯著[11]。此外，低碳態度對低碳消費行為的影響也得到了很多研究的證實。趙黎明等（2015）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方法，發現態度是公眾酒店低碳消費行為最重要的影響因素[12]。王建國等（2016）對低碳消費的影響機制的實證研究證實低碳消費態度直接影響低碳消費行為[13]。程晨（2017）通過對消費行為和全球變暖的研究指出低碳態度正向影響人們實際的低碳消費行為[1]。

（二）低碳知識

低碳知識是指日常生活中可以降低能耗、減少溫室氣體排放行為與技能的相關知識。健全的低碳知識體系是低碳生活行為中的基礎（楊平等，2014[14]）。在現有的研究中，居民自身掌握的相關的低碳知識與技能被大量實證證明是與其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顯著相關的重要內部因素（Whitmarsh等，2011[15]; Han等，2013[16];彭遠春，2015[17]；李向前等，2019[18]），很多學者基于不同情境展開了研究。段向云和陳瑞照（2014）通過對物流企業的低碳行為進行研究發現，對低碳投入環境行為而言，物流企業的低碳相關知識越豐富，越有利于實施低碳物流行為[19]。趙黎明等（2015）指出，在旅游情境下，個體對低碳知識了解越多，越容易實施低碳旅游行為，而缺乏低碳知識會阻礙低碳行為的產生[12]。進一步地，學者們對研究對象進行了細分。Neo等（2017）通過對不同群體進行研究，發現低碳知識正向影響低碳行為[20]。劉羿鑫等（2019）采用多元回歸分析方法進行研究，結果表明大學生的環境知識提高能夠促進低碳行為的實踐[21]。羋凌云等（2019）對不同類型的低碳行為進行了區分，發現低碳知識可以通過驅動低碳能力對低碳習慣行為產生影響，也可以通過驅動低碳意愿轉化為低碳購買行為[22]。此外，還有研究表明低碳知識可以通過行為態度間接驅動低碳行為（王忠君和張瓊銳，2020[23]）。

（三）主觀規范

低碳主觀規范指居民在實施低碳消費行為決策時所感知到的來自與其相關的個人或群體的壓力，包括與其直接及間接相關的個人或群體。通過梳理文獻發現主觀規范對低碳消費意愿及行為的影響主要分為三種情況。第一，主觀規范直接作用于居民的低碳意愿，對其產生正向影響（侯博和應瑞瑤，2015[24];張昱等，2020[25]）。如張蕾等（2015）構建了農村居民低碳消費行為意愿模型，通過模型檢驗發現農村居民的主觀規范顯著影響其低碳消費行為意愿[26]。張若焰等（2019）以計劃行為理論為基礎，通過構建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農戶的主觀規范是農戶低碳生產意愿的重要影響因素，農戶感知到的正面的主觀規范越多，越有助于提高農戶低碳生產意愿[27]。第二，主觀規范直接驅動低碳行為，如Du等人（2018）認為主觀規范對消費者的低碳購買行為的影響作用很大[28]。第三，主觀規范可以通過影響低碳意愿而間接驅動低碳行為（羋凌云等，2016c29];王忠君和張瓊銳，2020c23]）。楊君茹和王宇（2018）通過構建城鎮居民節能行為的心理動因理論模型，對我國城鎮居民的家庭節能行為進行了實證分析，結果證實主觀規范可以通過影響節能意愿對節能行為產生間接影響[30]。

（四）個人規范

個人規范來自規范激活理論，它是指個人感知到的、進行或者不進行某項行為的道德責任和義務。該理論在研究親近社會以及親近環境行為領域得到了廣泛應用，目前學者們也應用該理論研究個人節能行為，取得了不錯的成果。一些研究表明個人規范能夠正向影響個人低碳意愿（Nordlund和Garvill，2002[31];張琰等，2017[32]）。如王玉茹（2016）通過對樣本進行層次回歸分析發現個人規范正向影響天津游客的低碳出行意愿[”]。和占瓊等（2019）構建了計劃行為理論和價值一信念一規范理論整合模型，運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分析，結果表明個人規范低碳對出行選擇意愿影響顯著[34]。此外，還有研究指出個人規范能夠促進個人低碳行為（Stem等，1999[35]; Chen和Li，2019[36]）。如Fukukawa等（2007）的研究表明親環境的個人規范能夠增強居民從環境責任感，并促進其積極實施低碳交通行為[37]。羅肖泉和申鋒（2011）通過對低碳生活的道德養成的研究指出，一個人的個人規范等內部因素對他的低碳消費行為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38]。

（五）知覺行為控制

知覺行為控制指個體對自己實施某一行為可能遇到的困難和障礙是否可以控制的信念。有研究表明知覺行為控制對居民低碳行為和意愿都存在顯著正向影響（賀慧等，202lc39l）。關于知覺行為控制對行為意愿的影響，Ajzen（ 2002）認為主體的知覺行為控制越強，主體感知到的行為控制力就會越高，其行為意愿也會得到增強[5]。吳文靜等（2019）通過對低碳出行問卷數據進行分析，發現由個體知覺行為控制所體現的個體低碳出行意愿的強烈程度具有一致性[40]。張若焰（2019）通過實證分析得出結論，知覺行為控制對低碳生產意愿產生正向顯著影響[27]。與此同時，有學者提出知覺行為控制可以通過影響個體意愿而間接驅動行為。如侯博、應瑞瑤（2015）的研究表明，知覺行為控制通過影響農戶的低碳生產意愿，對農戶的低碳生產行為產生正向影響[24]。羋凌云等（2016）通過建立城市居民能源消費行為低碳化的心理動因理論模型，運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實證檢驗，結果表明，知覺行為控制能夠通過影響人們的低碳行為意愿從而對低碳行為產生影響[29]。另外，有研究證實，知覺行為控制可以直接作用于低碳行為（楊紅娟，2015[41]）。例如，單玉紅等（2020）基于計劃行為理論構造農戶低碳經營的路徑分析概念模型，發現知覺行為控制對農戶低碳經營行為有顯著性影響作用[42]。

二、外部情境因素

（一）政策因素

在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影響因素的相關文獻研究中，政策因素被認為是最具影響力的因素變量之一。許多學者的研究證實了政府政策對居民的低碳意愿與行為有正向的促進作用（賀愛忠，2011[43];周振南，2016[44]）。王淑新等（2010）從宏觀和微觀雙視角對我國低碳消費模式進行了分析，發現能源制度及消費政策會影響消費者的低碳消費行為[2]。謝守紅和陳慧敏（2012）的研究表明政府鼓勵和補助政策力度越大，而且城市居民感知越充分，越容易實施低碳產品購買行為[45]。段向云和陳瑞照（2014）通過相關性和逐步多元回歸分析，研究發現政策法規與低碳物流行為顯著相關，低碳政策法規越有引導力越有利于低碳物流行為的實施[19]。石洪景（2015）運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對城市居民的低碳消費行為問題進行了實證分析，結果證實強制性政策對低碳消費行為有顯著影響[4]。張若焰等（2019）的實證研究表明煙農對政策補貼的滿意程度正向影響其低碳生產意愿[27]。張昱等（2020）等通過研究指出北京市居民低碳通勤選擇受引導政策影響顯著，其中補貼和限行限購效果最為明顯[25]。

（二）宣傳教育

在已有的研究中，信息宣傳和環保教育被證明是對激勵居民低碳消費行為的一種有效策略（周振南，2016[44]）。低碳宣傳教育可以增加居民的能源知識，提高低碳意識，改變其能源消費方式（趙黎明等，2015[12];程晨，2017[1].王建華等，2020[46];滕玉華等，2020[47]）。因此，應大力開展宣傳教育以及專業培訓，引導居民在日常生活中實施低碳消費行為（韓麗娜和馬樹異，2013[48];張蕾等，2015c26]），從而實現低碳生產、低碳消費，保證全社會能源可持續發展。許多學者從宣傳教育的角度展開了對居民低碳意愿及行為的研究。Steg（2008）認為相比一些結構性政策，宣傳教育手段能更好地改善家庭能源使用行為，從而引導居民實施節能行為[49]。張露和郭晴（2015）[50]、李向前等（2019）[18]的研究表明宣傳教育對消費者低碳消費行為影響顯著。羋凌云等（2016）也指出，短期內通過宣傳教育來培育低碳消費的社會規范，減少居民實施低碳消費行為的外部制約，有助于激發居民的低碳行為意愿[29]。此外，有研究發現，宣傳教育可以調節居民低碳行為意愿與低碳消費行為之間的關系[51]。

二、非理性因素

（一）低碳消費情感

低碳消費情感是個體對低碳消費行為能否滿足自己的需要而產生的態度體驗，它既包括積極、肯定的態度反映，如興趣、認同、自豪等，也包括消極、否定的態度反映，如討厭、羞恥、憎惡等。在環境行為研究領域中，越來越多實證研究證實個體情感是影響其環保行為的重要驅動因素。汪興東和景奉杰（2012）認為低碳情感對我國城市居民低碳購買行為影響顯著[9]。王建明（2015）通過“情感一行為”的雙因素理論假說檢驗發現，環境情感能夠通過影響個體行為動機的強度、方向與可持續性有效驅動居民的低碳消費行為[52]。王昶和章錦河（2017）通過對計劃行為理論在國內旅游研究領域的應用情況研究發現，情感顯著影響環境負責任行為意愿，尤其是旅游者對旅游地間的心理認同以及情感紐帶對其環境負責任行為意愿能夠產生積極影響[53]。馮瀟等（2017）在對林區農戶的研究中發現，生態情感積極正向影響其生態行為[54]。沈雪等（2018）基于改進的人際行為理論，建立稻農低碳生產行為影響機制理論框架，運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環境情感通過影響低碳行為意愿從而對低碳生產行為產生影響[55]。王建華等（2020）通過構建意識一情境一行為模型，運用相關分析、層次回歸分析、單因素方差分析等研究方法，得出環境情感對農村居民公、私領域的親環境行為均有顯著影響的結論[46]。

（二）低碳消費習慣

習慣是反復進行一種行為的傾向，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根據人際行為理論，個體行為會受到習慣的影響，個體在實施某一行為上的習慣越強，實施該行為的可能性越大。低碳消費習慣能夠促進能源的節約和可持續利用。低碳消費行為是一種日常行為，也是一種習慣行為，這種行為會傾向于選擇過去重復使用的消費方式，而不需要經過大量的思考，因此，這種行為往往是無意識的結果，并非理性思考的結果。大量研究表明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很多環保行為都受到習慣的影響（滕玉華等，2020[47]）。如楊君茹和王宇（2018）指出城鎮居民家庭節能行為意愿與節能行為的關系受居民家庭用能習慣的反向調節作用，也就是說不良用能習慣越強，節能行為意愿對節能行為的正向影響越弱[30]。和占瓊和王婷（2020）基于計劃行為理論和價值規范信念理論建立了低碳出行行為決策模型，研究表明出行習慣可以直接影響通勤者的低碳出行意向[56]。袁玉娟等（2021）運用多群組結構方程進行實證檢驗，結果證實居民的低碳交通習慣對正向影響其行為，并且習慣驅動邏輯會破壞居民低碳交通意愿與行為的一致性[57]。

四、人口統計學因素

（一）性別

很多學者指出，性別的不同是導致低碳消費行為出現差異的一個重要原因。大多數學者的研究證實女性比男性更有可能從事低碳消費行為，在低碳消費行為中表現更好（謝守紅和陳慧敏，2012[45];蘭亞冰等，2017[58]; Liu等，2018[59]）。如何志毅和楊少瓊（2004）通過對綠色消費者生活方式特征的研究指出，相比男性，女性在日常使用能源方面的低碳消費意愿更強，也更傾向于實施低碳消費行為[60]。王建明和徐振宇（2010）采用描述性統計方法對影響低碳消費意識和行為的因素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男性比女性的低碳消費意識更強，但是女性在低碳消費行為方面做的更好[61]。賀愛忠（2011）指出，這種性別差異主要是因為在低碳消費問題中，女性的行為更加理性，而男性在進行低碳消費時更容易產生沖動[43]。而孫巖（2013）則認為，在我國家庭中，由于女性居民更多承擔著家庭能源使用、掌握能源消費的開銷等，因此往往節能意識更強，對低碳消費行為具有更大的決定權[62]。此外，John和Alice（ 2010）也指出女性的低碳行為可以為其配偶樹立一個積極的榜樣，對其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從而引導家庭中的男性實施低碳行為[63]。

（二）年齡

已有研究表明，年齡能夠對居民的消費模式產生影響，年齡階段不同，居民的低碳消費行為也存在明顯差異，但目前的研究結論尚未達成一致。一部分學者認為低年齡段的居民更易實施節能行為，年齡越大越不容易進行節能行為。蘭亞冰（2017）[58]和王斯彤（2021）[64]認為這是由于年輕居民了解低碳消費的渠道更廣、具有更高的低碳意識、擁有豐富的低碳消費知識，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更強；而高年齡段的居民很難改變長期以來形成的消費模式，而且收集低碳消費信息的能力較弱，對低碳消費的認知與需求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石洪景，2018[65]）。另一部分學者則認為高年齡段的居民比低年齡段的居民更愿意采取低碳消費行為（Wouter等，2003[66]）。這可能是因為低年齡段的居民對生活品質的要求更高，日常生活中對于能源消耗的需求更大。雖然他們擁有更多的低碳消費知識，實際卻很少實施低碳消費行為。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多數人會變得更主張勤儉節約，并且高年齡段的居民由于生活方式比較簡單，往往對能源消耗的需求更小。因此即使他們擁有較少的低碳消費相關知識，也可能在無意中實施更多的低碳消費行為（Soderholm等，2005[67]）。

（三）受教育程度

受教育程度是居民低碳消費行為的重要影響因素，對低碳消費方式的形成至關重要（王麗萍，2016[68]）。一般來講，受教育程度越高，越能促進其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有學者指出，這可能是由于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居民對環境問題的關注高、低碳消費知識豐富、社會責任意識強、更容易主動接受低碳消費觀念（黃博文，2017[69]）。還有學者認為居民受教育程度對低碳消費行為的影響主要是因為學歷較高的居民環境意識更強（Ferrara和Serret．2008[70]）。此外，趙中（2013）[71]提出，受教育程度高的居民更支持低碳消費，愿意為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做出自己的貢獻，同時對如何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方法有一定的了解。特別地，Wouter等（2003）的研究發現，家庭主要成員的受教育程度對居民的節能措施偏好有顯著影響，受教育程度高的人更容易實施技術上的低碳行為，而受教育程度低的人更容易實施行為上的低碳行為[66]。朱杏珍（2013）進一步指出大多數受教育程度高的居民認為自己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責任，依靠這類人群的力量傳播低碳消費的意向性信息，對在群眾中傳播低碳消費知識、促進低碳消費行為非常有效[72]。

（四）家庭可支配年收入

大量研究證實了家庭可支配年收入對居民低碳消費行為影響顯著。Reinders（ 2003）通過研究指出，各國家庭能源消費的差異是由于家庭可支配年收入水平不同，特別是家庭間接能源消費與家庭總支出水平有線性關系[73]。具體來說，高年收入的居民更愿意采取低碳消費行為。首先，低碳產品往往價格較高，家庭可支配年收入越高，越能承擔起低碳消費的成本（孫德超和曹志立，2015[74]）；其次，收入水平會影響消費者對價格的敏感度，一般來說，收入水平低的消費者對價格更敏感，這種價格敏感度會導致收入水平較低的消費者不愿意實施投入更高的低碳消費行為（李曉紅，2019[75]）；第三，高收入居民通常受教育程度更高，對能源環境問題更敏感，擁有更多的節能知識和更強的節能意識，因此相比低收入水平的居民更容易實施低碳消費行為（Samuelson和Biek，199l[76]）；第四，高收入居民有能力改善能源使用條件，也有采取低碳消費行為減少碳排放量的空間，而低收入居民本身能源消耗量并不高，減少碳排放的潛力并不大（Abrahamse和Steg，2009[77]）。

五、結論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經濟建設的加快，資源短缺和環境惡化等問題日益突出。隨著“雙碳”目標的提出，對低碳問題的關注提升到了空前高度。但目前我國對低碳問題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且現有研究大多側重于通過提高能源使用效率來實現節能減排的目標，對居民個體行為方面關注遠遠不夠。總結現有關于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可以發現以下特點：（1）學者們對影響居民低碳消費意愿及行為的影響因素在微觀層面的挖掘比較全面，基本上涵蓋了心理認知類因素、外部情境類因素、非理性因素和人口統計學因素四大方面。但現有研究多數只局限于某一方面，缺乏多層面多維度的綜合考察。（2）從研究方法上看，目前大多數研究采用的是單一質性研究方法或實證研究方法，對于實證研究方法來說，結構方程模型、多元回歸模型、綜合理論模型等得到了廣泛的應用。（3）已有研究受限于研究地點、研究對象、研究方法等的選擇，在進行影響因素分析的時候，所得結論可能有所不同，并且結論不具有普遍推廣意義。（4）目前對居民低碳消費意愿與行為研究還主要停留在尋求影響因素而忽視對策的階段，使得低碳消費行為研究成果的應用受到影響，存在的問題始終無法得到有效解決。

針對上述已有研究的不足，本文認為有關居民低碳消費行為未來的研究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第一，對居民低碳消費意愿及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不應只考慮某一方面的因素，而應該從多維度、多視角進行系統性的研究。第二，未來研究可采用質性研究與實證研究相結合的方法，彌補單一研究方法存在的局限性，使研究結論更加具有科學性。第三，目前我國大多數學者關于低碳消費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是通過對調研地點進行考察得出結論。未來應注意將低碳消費行為影響因素的個別研究形成一個基本框架，通過分析總結找出存在的共性問題，以期為其他地區類似問題的解決提供有益參考。第四，未來研究應更注重成果的實用性。在探索如何解決問題時，不但要繼續深入研究居民個人對低碳消費的意愿和行為，還應該把研究視角擴展到如何促進對策的實施，從而實現研究成果的有效應用。

[參考文獻]

[1]程晨．人類消費與全球氣候變暖[J]．生態經濟，2017，33（04）： 6-9．

[2]王淑新，何元慶，王學定，等，低碳經濟時代中國消費模式的轉型[J]．軟科學，2010，24（07）： 5457．

[3]王建明，王俊豪．公眾低碳消費模式的影響因素模型與政府管制政策——基于扎根理論的～個探索性研究 [J]．管理世界，2011，27（04）： 58-68．

[4]石洪景，城市居民低碳消費行為及影響因素研究——以福建省福州市為例[J]．資源科學，2015，37（02）： 308-317.

[5]Ajzen I. Perceived behavioral control， self-efficacy， locus of control， and the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J].Joumal of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 2002， 32（ 04）： 665-683.

[6]吳春梅，張偉．居民低碳認知態度與行為的實證研究[J]．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13（07）： 123-128．

[7]彭雷清，廖友亮，劉吉．環境態度和低碳消費態度對低碳消費意向的影響——基于生態價值觀的調節機制 [J]．生態經濟，2016，32（09）： 64-67+81．

[8]楊賢傳，張磊，消費價值與社會情境對城市居民低碳消費意愿的影響研究[J]．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18（08）： 21-26．

[9]汪興東，景奉杰．城市居民低碳購買行為模型研究——基于五個城市的調研數據[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2，22（02）： 47-55.

[10]Chen M F，Tung P J.Developing an extended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model to predict consumers' intention to visit green hotels[J].International Joumal of Hospitality Management， 2014， 36： 221-230.

[１１]廖友亮，彭雷清，王先慶．消費者低碳消費意愿影響因素實證研究[J]．商業經濟研究，2016（07）： 32-33.

[12]趙黎明，張海波，孫健慧．旅游情境下公眾低碳旅游行為影響因素研究——以三亞游客為例[J]．資源科學，2015，37（01）： 201-210.

[13]王建國，杜偉強，基于行為推理理論的綠色消費行為實證研究[J]．大連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6，37（02）： 13-18.

[14]楊平，高海然，孟天廣．青年低碳生活行為的影響因素分析[J]．當代青年研究，2014（04）： 108-114

[15] Whitmarsh L，O'Neill S.Green identity， green living？ The role of pro-environmental self-identity in determining consistency across diverse pro-envlronmental behaviours [J]. Joum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 2010， 30（03）： 305-314.

[16]Han Q，Nieuwenhijsen I， de Vries B，et al.Intervention strategy to stimulate energy-saving behavior of local residents [J]. Energy Policy， 2013， 52： 706-715.

[17]彭遠春．城市居民環境認知對環境行為的影響分析[J]．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21（03）： 168- 174．

[18]李向前，王正早，毛顯強，城鎮居民低碳消費行為影響因素量化分析——以北京市為例[J]．生態經濟，2019，35（12）： 139-146．

[19]段向云，陳瑞照，物流企業低碳化發展關鍵影響因素：識別與實證[J]．北京工商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29（03）： 48-56.

[20] Neo S M， Choong W W， Ahamad R B.Differential environmental psychological factors in determining low carbon behaviour among urban and suburban residents through responsible environmental behaviour model [J].Sustainable Cities and Society，2017， 31： 225-233.

[21]劉羿鑫，王俊嶺，付斌，等，北京市大學生碳排放特征及影響因素分析[J]．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19，33（07）： 31-36.

[22]羋凌云，叢金秋，丁超瓊，等，城市居民低碳行為認知失調的成因——“知識一行為”的雙中介模型[J]．資源科學，2019，41（05）： 908918.

[23]王忠君，張瓊銳．旅游者低碳旅游行為內生驅動機理實證研究[J]．現代城市研究，2020（10）：105-109．

[24]侯博，應瑞瑤，分散農戶低碳生產行為決策研究——基于TPB和SEM的實證分析[J]．農業技術經濟，2015（02）： 4-13.

[25]張昱，孫巖，劉學敏，基于TPB的北京市居民低碳通勤選擇機制研究[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20，56（06）： 831-837．

[26]張蕾，蔡志堅，胡國珠．農村居民低碳消費行為意向分析——基于計劃行為理論[J]．經濟與管理，2015，29（05）： 92-96.

[27]張若焰，陳儒，王秀娟，等．陜西省煙農低碳生產意愿的影響因素研究[J]．生態經濟，2019，35（12）： 84-89+111．

[28] Du H B，Liu D Y，Sovacool B K，et al.Who buys new energy vehicles in China？ Assessing social-psychological predictors of purchasing awareness， intention， and policy [J] Transportation Research Part F：Traffic Psychology and Behaviour， 2018， 58： 56-69.

[29]羋凌云，顧曼，楊沽，等．城市居民能源消費行為低碳化的心理動因——以江蘇省徐州市為例[J]．資源科學，2016. 38（04）： 609-621.

[30]楊君茹，王宇，基于計劃行為理論的城鎮居民家庭節能行為研究[J]．財經論叢，2018（05）：105-112.

[31] Nordlund A M， Garvill J. Value structures behind 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J].Environment and Behavior，2002，34（06）： 740-756．

[32]張琰，崔楓，吳霜霜，等航空旅行者碳補償支付意愿影響因素研究——基于計劃行為理論與規范激活理論的綜合研究框架[J]．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17，31（11）： 9-14.

[33]王玉茹，居民低碳出行意向模型及其影響因素研究[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6，25（03）：280-285．

[34]和占瓊，姜玉婷，何明衛，城市通勤者低碳出行選擇研究——基于TPB與VBN整合模型[J]．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19，33（04）： 89-95.

[35] Stem P C，Dietz T，Abel T，et al.A value-belief-norm theory of support for social movements： the case of environmentalism [J]. Human Ecology Review. 1999，6（ 02）： 81-97.

[36] Chen W D，LiJ Q.Who are the low-carbon activists？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and group characteristics of low-carbon behavior in Tianjin， China[J].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 2019. 683： 729-736.

[37] Fukukawa K，Shafer W E，Lee G M. Values and attitudes toward social and environmental accountability：a study of MBA students[J].Joumal of Business Ethics， 2007. 71（ 04）： 381-394.

[38]羅肖泉，申鋒，論低碳生活的道德養成[J]．理論月刊，2011（12）： 183-185．

[39]賀慧，李文鼎，余艷薇，考慮街區空間環境的居民低碳出行行為意向研究[J]．現代城市研究，2021（02）： 121-125．

[40]吳文靜，景鵬，賈洪飛，等．基于K均值聚類與隨機森林算法的居民低碳出行意向數據挖掘[J]．華南理工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9，47（07）： 105-111．

[41]楊紅娟，徐夢菲．少數民族農戶低碳生產行為影響因素分析[J]．經濟問題，2015（06）： 90-94.

[42]單玉紅，王琳娜，劉夢嬌，社會化小農趨勢下農戶低碳經營的路徑分析——以湖北省為例[J]．長江流域資源與環境，2020，29（11）： 2479-2487.

[43]賀愛忠，李韜武，蓋延濤．城市居民低碳利益關注和低碳責任意識對低碳消費的影響——基于多群組結構方程模型的東、中、西部差異分析[J]．中國軟科學，2011（08）： 185-192.

[44]周振南，城市居民低碳消費行為驅動因素的實證研究[J]．科技廣場，2016（01）：173-178.

[45]謝守紅，陳慧敏，城市居民低碳消費行為影響因素研究[J]．云南財經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27（04）： 117-121．

[46]王建華，沈曼曼，朱淀，環境綜合治理背景下農村居民親環境行為研究[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20， 30（07）： 128-139，

[47]滕玉華，張軼之，劉長進，基于ISM的農村居民能源削減行為影響因素研究[J]．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20， 34（03）： 27-32．

[48]韓麗娜，馬樹舁，中國低碳消費：現狀、問題與路徑選擇[J]．大連民族學院學報，2013，15（02）： 163-165+185．

[49] Steg L Promoting household energy conservation [J]. Energy Policy， 2008， 36（ 12）： 4449-4453.

[50]張露，郭晴，碳標簽對低碳農產品消費行為的影響機制——基于結構方程模型與中介效應分析的實證研究 [J]．系統工程，2015，33（11）： 66-74.

[51]羋凌云，城市居民低碳化能源消費行為及政策引導研究[D]．徐州：中國礦業大學，2011.

[52]王建明，環境情感的維度結構及其對消費碳減排行為的影響——情感—行為的雙因素理論假說及其驗證 [J]．管理世界，2015，31（12）： 8295

[53]王昶，章錦河，計劃行為理論在國內旅游研究中的應用進展與啟示[J]．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62（01）：131-139.

[54]馮瀟，薛永基，劉欣禺．生態知識對林區農戶生態保護行為影響的實證研究——生態情感與責任意識的中間作用[J]．資源開發與市場，2017，33（03）： 284288+294.

[55]沈雪，張露，張俊飚，等．稻農低碳生產行為影響因素與引導策略——基于人際行為改進理論的多組比較分析[J]．長江流域資源與環境，2018，27（09）：2042-2052.

[56]和占瓊，王婷，出行習慣和感知質量對低碳通勤出行行為的影響研究[J]．生態經濟，2020，36（07）： 105- 112．

[57]袁玉娟，劉清春，周平，等．城市居民低碳交通意愿與行為一致性研究[J]．城市問題，2021（08）： 93-102.

[58]蘭亞冰，李旭東，瞿瑤，等．城市居民能源消費行為及其心理動因研究——以貴州省遵義市為例[J]．貴陽學院學報（自然科學版），2017，12（03）： 45-49+57．

[59] Liu Y，Liu R，Jiang X.What drives low-carbon consumption behavior of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The regulation of situational factors [J]. Natural Hazards， 2019， 95（ 1/2）： 173-191.

[60]何志毅，楊少瓊．對綠色消費者生活方式特征的研究[J]．南開管理評論，2004，7（03）： 4-10.

[61]王建明，徐振宇．城市年輕人低碳消費意識與行為及其影響因素：杭州市下沙高教園區的調查[J]．未來與發展，2010，33（12）： 9296．

[62]孫巖．家庭異質性因素對城市居民能源使用行為的影響[J]．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15 （05）：23-28.

[63] Thzgersen J，GronhojA.Electricity saving in households-A social cognitive approach [J]. Energy Policy， 2010， 38（12）： 7732-7743.

[64]王斯彤．垃圾分類背景下北京市高校學生綠色消費行為研究[J]．經濟研究導刊，2021（32）： 91-95.

[65]石洪景．基于“意愿一行為”缺口修復視角的低碳消費促進策略[J]．資源開發與市場，2018， 34（09）： 1304- 1309.

[66]Poortinga W， Steg L， Vlek C，et al.Household preferences for energy-saving measures：a conjoint analysis [J]. Joumal of Economic Psychology， 2003， 24（ 01）： 49-64.

[67]Ek K，Soderholm P.Norms and economic motivation in the Swedish green electricity market [J]. Ecological Economics， 2008， 68（ 1/2）： 169-182.

[68]王麗萍，環境友好型產品的消費態度及影響因素分析——基于焦作市社區居民的調查研究[J]．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16， 30（02）：7-12.

[69]黃博文，重慶城市居民低碳消費影響因素淺析[J]．現代營銷（下旬刊）．2017（08）： 227.

[70] Ferrara I， Serret Y.Household behaviour and the environment： reviewing the evidence [R]. Paris：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2008.

[71]趙中，影響居民低碳消費的心理因素探究[J]．人民論壇，2013（26）： 150-151.

[72]朱杏珍．人文環境對低碳消費的影響分析[J]．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13（01）：79-82.

[73] ReindersA H M E，Vringer K，Blok K.The direct and indirect energy requirement of households in the European Union[J].Energy Policy， 2003， 31（ 02）： 139-153.

[74]孫德超，曹志立，政府引導低碳消費方式的障礙與消解路徑探析[J]．福建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叭）：1822.

[75]李曉紅．河南省綠色金融產業發展問題研究[J]．農業經濟，2019（06）：112-114.

[76]Samuelson C D，Biek M. Attitudes toward energy conservation：a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J]. Journal of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 1991， 21（07）： 549-568.

[77] Abrahamse W， Steg L How do socio-demographic and psychological factors relate to households' direct and indirect energy use and savings？ EJ]. Joumal of Economic Psychology， 2009， 30（05）： 711-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