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訴訟解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機制探究

謝錦文

(新疆大學 新疆烏魯木齊 830000)

1 背景情況

在互聯網電商和短視頻平臺等的大力鼓勵和支持下，在主播、企業等的協同推進下，我國直播電商迎來了重大機遇期。網絡電商直播作為電子商務和互聯網直播的有機結合，涉及電商平臺、MCN機構、帶貨主播、消費者等多方主體之間的權利和義務關系。而隨著直播帶貨的升溫，由網絡電商直播引起的糾紛層出不窮，傳統的訴訟模式不便于電商直播糾紛的解決與處理。2021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人民法院在線訴訟規則》，2022年1月1日，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正式施行，將在線訴訟納入其中是本次修訂的一項創新舉措，在線訴訟模式已成為未來互聯網司法模式中的重要內容和發展趨勢。而結合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自身特點，在線訴訟這一互聯網司法模式為解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破解這一難題提供了互聯網時代的解決途徑。

2 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行為類型

電商直播的基本流程為商品提供方直接或間接與帶貨主播群體進行商品對接，再由帶貨主播基于直播平臺進行直播帶貨，消費者在受直播帶貨影響后購買商品或接受服務，再由商品發貨方履行發貨義務。按照網絡電商直播帶貨過程中的交易鏈條，資金流通過程主要包括商家與帶貨主播群體的商品對接行為、基于直播平臺的主播帶貨行為、消費者基于直播宣傳的購買行為及商家的發貨行為。由于終端消費者的消費和商家的發貨僅僅是基于直播帶貨的附屬行為，因此電商直播糾紛主要集中發生在前三種行為中。

2.1 商品的對接行為

在電商直播帶貨中，商家與帶貨主播群體的對接是帶貨活動的起點。在此行為中，涉及帶貨主播群體并不單指帶貨主播這一單一群體，還包括他們所屬的MCN機構。大部分的商品對接直接發生在商家和MCN機構之間，所以主播與MCN機構的關系也是這一階段中產生糾紛的一部分。此外，商家要基于商品向主播群體和直播平臺作出商品質量、權利歸屬如商標權、專利權等方面的擔保，而在此過程中也會引發侵權糾紛。

2.2 主播的直播帶貨行為

此行為作為連接商家與消費者，進行商品或服務展示和推銷的核心環節，所涉及的糾紛類型復雜多樣。第一，虛假宣傳引發的糾紛。部分主播為了吸引消費者眼球，提高銷售業績，夸大直播產品的效果和功能，對商品作出違反廣告法規定的宣傳。消費者與經營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是經營者得以進行虛假廣告和夸大宣傳的直接原因。消費者由于存在對于宣傳商品的認知偏差而購買商品，其實際效果與預想不同，導致退貨退款，從而產生糾紛；第二，由于違反不正當競爭法引發的糾紛。此項糾紛主要是針對直播平臺：一些平臺為了追求高流量，通過數據造假、虛構瀏覽量，甚至采取刷單、發送虛假物流等方式增加成交量，不利于市場公平競爭，嚴重影響網絡直播營銷市場的健康發展。

2.3 消費者基于直播宣傳的購買行為

消費者的購買行為是電商直播帶貨交易的終端行為。但是由于商家、帶貨主播與消費者的不對等地位，會導致消費者成為糾紛主體。典型的就是侵犯消費者權益引發的糾紛。根據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經營者有義務向消費者保證其提供的產品質量合格。在直播帶貨中，經營者并不是統一的，消費者權益受到侵害時會與商品的提供者、主播群體、電商平臺產生糾紛。

3 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特點及在線訴訟適用的優勢

3.1 地理分布上，此類案件分布集中，但各方距離跨度遠

此類案件的受理法院所屬地區聚集，經過信息庫檢索，廣東、浙江、北京地區發生的此類案件占據總數的50%以上。而廣東、浙江、北京地區也是電子商務發展的領先地區，電子商務的發展為電子技術主導的線上訴訟提供了基礎，網絡電商直播作為電子商務的一部分，依賴于電子商務平臺媒介，此類案件的線上訴訟更具有可操作性和合理性。網絡電商直播糾紛案件受眾巨大，而案件的受理地區集中，這也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某方當事人或根據事先規定，或在糾紛產生后經過協商，選擇距離自己較遠處起訴或應訴。這就面臨交通住宿成本和時間、精力等沉重的訴訟負擔。通過在線訴訟方式解決此類糾紛，當事人不受時間限制，非同步審理機制可使當事人合理安排時間。當事人也不需要到固定的地點進行訴訟，打破了原有的因為空間限制而帶來的訴訟負擔。

3.2 時間分布上，網絡電商直播糾紛案件集中發生在近五年時間內

電商直播是電子商務模式的一種分支，也是近年來電子信息技術發展的產物。根據調查分析的樣本，1294件案例均是近五年發生，其中除一件案例以外均是近三年發生。網絡電商直播經歷了近些年的持續發展，已經成為許多領域中重要的經營模式，取代了許多傳統銷售模式。而各方主體之間許多糾紛的根本問題并未解決，這也暗示著在未來一段時間會有更多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案件出現。而采取線上訴訟方式有利于規模化處理案件，對于案件進行批量立案、批量審判、批量撰寫文書，可以節約法院的人力、物力，減輕我國基層人民法院案多人少的壓力。同時，使用互聯網科技幫助法官辦案，也可以使審判結果更加精準，以便對同類案由引發的糾紛案件進行系統歸納。

3.3 網絡電商直播糾紛案件基于互聯網產生，主要證據多以電子化形式儲存

在網絡電商直播糾紛案件中，無論是侵權糾紛還是合約糾紛都是基于網絡產生的。比如虛假宣傳引發的糾紛中最重要的證據為主播對于商品進行宣傳推廣時的直播視頻，商標權侵權糾紛中最主要的證據為主播在直播時對于商標的不當使用所涉及的視頻。而因合同糾紛引發的案件中，所涉及的合同條約雖然不是原始以電子形式進行儲存，但可將其經過掃描、轉錄、拍照等“電子化”方式進行轉化，并提交至電子訴訟平臺后形成電子化證據。而這種先天的電子證據和后期經電子化形成的證據在在線訴訟的過程中，只需要在線上平臺進行提交，就可以大大減輕訴訟的復雜程度，更加便于儲存。而網絡電商直播案件中涉及的證據也更適應在線訴訟的證據程序需要。

4 在線訴訟解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程序問題

4.1 在線訴訟的適用

當事人的程序選擇也被視為互聯網遠程庭審程序的正當性依據。《在線訴訟規則》明確提出，在線訴訟必須以合法自愿為前提，最新修訂的《民事訴訟法》再一次明確了在線訴訟需要經過當事人的同意。按照以上規定，在線訴訟解決網絡電商直播必須得到當事人同意。

在網絡電商直播糾紛案件中適用在線訴訟獲得雙方當事人的同意主要存在兩種路徑。第一，針對合同糾紛案件。在網絡電商直播各方主體之間簽訂的合約或協議中將以往約定的產生糾紛后在某一方所在地或合同簽訂地法院管轄中增加線上訴訟模式。但需要注意的是，該條不應作為格式條款，而應由擬定合同一方明確告知另一方；第二，在糾紛發生后進行協商，確定采用在線訴訟方式解決糾紛。若雙方均同意采用在線訴訟模式解決糾紛，需告知受理法院進行備案，或者直接在在線訴訟平臺進行勾選登記。以上兩種情況均以當事人自愿選擇在線訴訟為前提。若當事人中一方選擇在線訴訟，另一方拒絕接受在線訴訟，那么此時根據《在線訴訟規則》中第四條第三款規定同意一方當事人采取線上訴訟、不同意方當事人采取線下訴訟。當事人對于程序的選擇約束自身行為，這樣既保證了網絡電商直播糾紛中各方的程序選擇權利，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訴訟帶給當事人的壓力。可以通過自由選擇，保障訴訟效果，維護當事人權利。

4.2 在線訴訟解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程序規制

4.2.1 電子送達和受理機制

線上訴訟將原有具有空間限制的訴訟形式轉變為通過互聯網無線信息技術進行訴訟。其原有的基于法院而進行的提交起訴書、提交答辯狀、提交證據和送達等行為也形成了一種全新的形式以待探索。德國的民事訴訟法規定，“準備書狀及附件”應書面遞交的申請和當事人的聲明，答復、證言、鑒定意見、翻譯件及第三人的聲明，均可作為電子文檔向法院提交，但這些電子文檔必須適合法院處理。我國的提交和送達制度可以借鑒該規定，將書狀和相關證明材料轉為電子形式，或直接由原被告在線上系統填寫訴狀模板，并將相關證明文件轉化為電子形式進行提交，并引導當事人在提交申請時預留可用的郵箱作為送達工具。在法院對提起訴訟的案件進行審理后，應通過電子郵件告知原告，并在線上訴訟平臺實時更新案件處理狀態；若法院不予受理，則應當告知其不予受理的原因，并提出以其他渠道解決糾紛的建議。同時組建線上送達服務中心，統一負責相關案件的送達，將以往的分別送達更改為線上集中審核、線上集中送達。

4.2.2 證據適用的規制

按照網絡電商直播糾紛所涉及的證據的產生基礎進行劃分，可以分為基于線下產生實物證據和基于電商平臺的電子證據形式。

首先，在線訴訟過程中，當事人需要將物證、書證等線下實體產生的證據形式進行掃描、拍照等電子化處理上傳至線上訴訟平臺。在傳統的法律規定中，這種經轉化的證據應視為傳來證據，適用的前提是“當事人向法院提交原件或原物確有困難時”。而在線上訴訟過程中，電子化證據是不可回避的，這與傳統的電子化材料適用規則產生沖突。《在線訴訟規則》第12條規定電子化證據材料可以直接在訴訟中使用，賦予電子化證據材料準入資格，使其具有與原始證據同等的效力。

其次，在網絡電商直播糾紛案件中基于電商平臺或其他以電子信息形式存在的證據，在證據提交的過程中極易被修改。例如，在某電商直播過程中侵犯知識產權的糾紛案件中，當事人需提交證明在電商直播過程中主播使用侵權作品的視頻或截圖，由于被害人為自行提交證據截圖或視頻，而視頻和圖片在證據的提交過程中存在被惡意篡改的可能。這就需要借助于相應的技術手段來保障電子數據或電子化證據的真實性，如區塊鏈存證，或者加強線上訴訟平臺與各電商平臺的聯系和合作，使線上訴訟平臺能夠順利通過電商平臺獲得客觀、真實的電子信息證據。

5 在線訴訟解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健全完善

5.1 健全網絡電商直播在線訴訟一體化處理機制

建立暢通的在線訴訟渠道。采用電子卷宗查詢系統，實現網上立案審核、卷宗掃描、電子歸檔、網上查詢。加快完善訴訟費用支付服務，實現網上訴訟輔助服務的統一辦理。建立跨區域網上立案窗口，與智能平臺的應用相銜接，實現在線立案和跨境立案。建成訴訟服務信息系統和遠程視頻接訪系統。加強與調解組織、仲裁機構等互聯互通，實現案件信息、調節信息等數據共享。

5.2 健全網絡電商直播在線訴訟智能化處理機制

一是庭前準備智能化。審前準備程序是在網絡直播糾紛訴訟中從立案到開庭前必經的訴訟程序，智能化的審前程序能為案件順利審理打下堅實基礎。充分的審前程序能夠提高法官的辦案效率，使法官集中精力于“審”和“判”上；二是庭審程序智能化。網上庭審、異步審理是人工智能司法領域的亮點，它為法官和當事人足不出戶就完成開庭、質證、答辯等環節提供了條件；三是司法裁判智能化。審判是法院工作的核心業務。在司法裁判過程中，使司法人工智能與電子訴訟在一定場景結合，即司法AI化與IT化的互動。引導計算機學習較為簡單的訴訟裁判規則，嘗試實現人工智能裁判。

5.3 健全網絡電商直播在線訴訟便民化處理機制

一是推廣線上繳費通道，提高平臺使用便捷性。針對網絡電商直播糾紛在線留痕的特點，加強與各大電商平臺的信息黏連度，聯合金融機構推行電子支付，允許以各種銀行卡、各種支付軟件進行線上電子支付。完善線上支付申請與證明、證據調取與提交、審查與實行等在線操作，帶給當事人便捷的使用體驗；二是增加考核評估體系，促進線上訴訟平臺主動完善。將線上訴訟平臺的便民程度和使用便捷性作為各級法院的數字信息化的審核標準之一，打造智慧考核評估體系，從提高平臺適用便捷性方面解決在線訴訟運用率低、平臺操作困難的問題。

6 結語

綜上所述，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互聯網線上審判將會被推廣至很多領域的訴訟中，而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地域特點、信息技術支撐、與互聯網的依附關系為互聯網線上審理此類案件提供了便利條件。在線訴訟解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過程中一定要征求雙方同意、按照雙方意愿，并在證據適用和送達方式上作出進一步明確。健全完善在線訴訟解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一體化、智能化、便民化發展。在線上訴訟的發展過程中，互聯網線上審判的理論與實踐探索都在不斷深入，不斷地優化和創新為網絡電商直播糾紛的線上審理提供了基礎，其在未來也將會出現全新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