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流量增長的邏輯該變了

黃曉軍

Bishop（畢肖普）信息集團創始人比爾·畢肖普在其著作《怎么賣龍蝦》中，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Gleaming大湖水泥公司董事長鮑登·邦德曾向他訴苦，表示全球市場上的水泥過剩，水泥價格每天都在下降，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就不得不裁員并關閉部分工廠。

交談中，比爾感覺到鮑登和他的公司陷入了某種產品陷阱，便詢問他是否想過開發一些新產品，即一些能夠掙更多的錢從而擺脫困境的產品。對方表示，曾試圖去找到一些新的點子，但結果是什么也沒找到。同時，鮑登認為，不會有人愿意以超過4美元的價格去買一袋水泥，這是市場上的標準價格，“我想我們完全被它限制死了。”

這牽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價格。

之后，比爾拿著這個問題請教其父親的朋友麥克大叔。兩人坐在星巴克店里，麥克說：“鮑登和他的團隊陷入了固化的遞增式思維模式，所以他們想不出任何新的點子。”但那能怎么辦？4美元一袋水泥，確實就是通用的行規。

麥克繼續談道，上世紀90年代初，市面上一杯咖啡的平均價格是50美分，但當時的星巴克領導者就有一個愿景：將咖啡賣到5美元一杯。在當時，這個想法簡直是荒誕不經，而星巴克是怎么做的？

星巴克首先自己琢磨，需要往這個5美元一杯的杯子里加入什么東西，才能讓用戶覺得物有所值。而這個思考的過程會打開你的思維，打破你遞增式的心智模式。

于是，星巴克意識到他們需要創造一種完全不同的消費體驗，需要提供更好的、超乎常規的東西。比如，星巴克咖啡廳裝修得非常舒適、優雅；通過包裝把自己和競爭同行區隔開來；提供了數十種高品質的咖啡供消費者選擇。

換一種思路，品牌的增長就會變得豁然開朗。可謂思維決定行為，行為決定結果。

當下品牌營銷所面臨的問題，似乎被一個行業標準所限制死了，那就是流量。

兩三年前，抖音、小紅書、B站（嗶哩嗶哩）等社交媒體平臺形成了流量洼地。率先在這些平臺發聲的品牌，如完美日記、王飽飽、Ubras等，都以極低的流量費用獲得了最大化的傳播效果。

據稱，當時的平均ROI（投資回報率）能做到1 ： 10甚至1 ： 15。但從2021年開始，看到機會的大量新銳品牌同時擁入抖音、小紅書等平臺，流量洼地被快速擠成了紅海。當年第一季度，不少品牌主都在抱怨，ROI“掉得肉痛”。而今，ROI能做到1 ： 1.5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更惱火的是，高成本拉來的客流，在效果回報上并不理想。

首先，用戶復購和老帶新的效率低。

這個問題的背后，其實是產品同質化的問題。當下大多品牌方關注于營銷端，而產品的研發乃至整個供應鏈建設，都放在了成熟的加工廠上。

如此一來，多個品牌依賴于少數加工廠的存量成果，導致大量同類產品流向市場。同類產品指的是在功能、品質等方面無差別，只不過是披上了不同的Logo標簽。

另外，當這些品牌都在線上獲客促銷時，用戶的選擇是非常靈活的，他們對某一個同類品牌的產品沒有多大的黏性，自然也就沒有多少口碑裂變。

其次，品牌旗下多品類產品沒有更好地承接客流。

這與新的媒體渠道傳播有著直接關系，特別是抖音、快手一類，它的推薦機制根據個性化興趣推送信息，也就是興趣電商。

品牌會根據不同的興趣、場景等，制作多樣化的內容去推送旗下產品。用戶可能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被內容滲透而買單，但他并不是買品牌的單，而是單個產品本身。

比如，美妝品牌拿口紅去做興趣電商后，旗下的眼妝、護膚品等其他產品就很難從這一波引流中獲取變現。除非，品牌再根據眼妝重新做興趣內容，去觸達興趣人群。

此外，更多品牌其實是沒有足夠的SKU去緩解用戶流失的。當人們因為偶然的興趣或“嘗鮮”的沖動購買了你的產品后，你卻沒有更多其他的差異化新品去長期觸達用戶，就會導致這一波用戶流失。

這樣一來，品牌需要不斷高成本獲客，不斷接受獲客回報率低的事實。最終，品牌就在為媒體平臺、KOL（關鍵意見領袖）打工。

當下的流量困擾，其實也是思維模式固化所帶來的自我設限。

早在新冠疫情前，我在重慶萬州參加了一場“接地氣”的創業沙龍。這次沙龍討論，有兩種思維碰撞出了火花。

第一種思維可以概括為：租金即廣告費。

這個觀點是由一位大學肄業者提出，他從加盟地產中介開始，先后涉及了奶茶店、咖啡館、茶樓、按摩洗腳等業態的投資。對于跨業態投資的他來說，一定要遵循的一個生意法則，即門店選址必須要好。

以其中一個奶茶店為例，他會把店開在一個城郊購物中心，即城鄉結合部的交通要道，該商圈半徑預計能覆蓋30公里，停車位在500個以上。

初步估算，這樣一個購物中心每天的流量在20萬人次以上。而他的經營邏輯很簡單：假如每天有20萬人流入這個購物中心，10萬人會來到門店區域，5萬人會留意它的存在，5 000人能產生購買欲望，500人會走到店里，最后200人會點單。具體數據無需細究，邏輯大致如此。

那么，其門店租金就是為那10萬曝光量付出的廣告費用，而門店只要達到千分之二的轉化，這家門店就不會賠錢。但做生意是動態的過程，當下不賠錢，未來呢？

這家門店如今正面臨著一些問題：購物中心租金有上揚趨勢；同一個商場中類似的奶茶店新增近10家；承諾店長的工資每年上漲一定比例。

可變成本不斷提升，轉化率被其他奶茶店稀釋，租金即廣告費的邏輯似乎站不住腳了。

第二種思維可以概括為：選址其實是在選朋友圈。

提出這個觀點的，是一位開了30多家連鎖餐館的老板。以他開設的餐館為例，他的第3家餐館就開在某政府機構旁邊，在這家店開業的1個月里，他憑借在當地的人脈請來了幾十個領導來店里吃飯。之后，這些領導便成為了這個餐館的種子用戶。

這位老板說，“只要把這些種子用戶服務好，之后無論是他們請客吃飯，還是別人請他們吃飯，都會想到來我這家店，這叫種子用戶的裂變。”同理，如果這些由種子用戶帶來的新用戶同樣覺得服務不錯，那他們有可能還會帶來更多的新用戶，這是二次裂變，互聯網稱“三浪疊加”。

雖然這樣的模式存在市場偶然性，但也并非只出現在餐館業態。多年前，白酒業企業每進入一個新市場，也都是重點邀請當地消費主力，行業稱之為“盤中盤模式”。

互聯網的發展，使得“盤中盤”營銷對象的類別更多，他們大多是該領域的KOL（關鍵意見領袖）、KOC（關鍵意見消費者）。

必要商城創始人畢勝在他的新書《流量是藍海》里同樣討論了這兩種思維模式，他將其分為流量漏斗模型和流量梯形模型。

其中，流量漏斗模型關注轉化，對應的是ROI（投資回報率）；流量梯形模型關注裂變，對應的是LTV（生命周期總價值）。

從新消費浪潮來看，目前大多品牌依舊是ROI的玩法，即在小紅書上找博主、去抖音上找主播，然后通過流量投放進行產品銷售。

而對于LTV（生命周期總價值）的討論，大概從2015年就開始了。當時，獲客成本增長，即單客價值上升，所以將用戶資產私有化，去挖掘每一個用戶身上的價值，似乎刻不容緩。

簡而言之，用戶資源已經是存量了，以人頭拼銷量的傳統生意經派不上用場了。如何提升用戶單次大額消費或是頻密復購，以及實現老用戶帶新用戶，才是品牌的出路。

那時，美團創始人王興也談道，“用戶數不可能再翻倍了，但是用戶能夠創造的價值（ARPU）還遠不止翻倍的空間。”

其實，從運營流量到運營用戶，已經成為一個明顯轉變，這種轉變的玩法被命名為：私域。而現在的私域玩法，只是將用戶私域化了，即將客戶拉入一個微信群，然后出新品做個活動、發放一些裂變券，甚至定期做點內購促銷等方式主動觸達用戶。

但這只是私域，不是私域運營。

真正的私域運營，應該至少關注3個方面：

1. 客單價

近期，我調研了一家輕美容品牌“喵拾柒”，其主要業態是洗臉吧。在市面上，洗臉吧的客單價約80元，但這個品牌能做到客單價129元左右。

經過分析發現，喵拾柒經常在私域群里與用戶一起討論皮膚狀態問題、需求問題等，然后根據用戶反饋的問題和適量顆粒度的人群區分，再將原本的單個服務打包成個性化的套裝推薦給用戶。這些套裝服務在私域里先試驗，然后再推廣到全國市場，如此一來，喵拾柒的客單價便高于同行超過50%。

客單價的運營，其實是產品結構和產品組合的問題。而私域給到品牌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那就是能夠主動觸達用戶的真實需求，從而配置出真正有市場需求的產品結構。

2. 復購率

討論對復購率的提升，一般會提出RFM模型（衡量客戶價值和客戶創造利益能力的重要工具和手段），即最近一次消費（Recency）、消費頻率（Frequency）、消費金額（Monetary）。

美國潮牌電商Karmaloop就是一個經典案例，它通過這3個數據，挑選出了多次復購、消費額高、很少退貨的高價值用戶。

Karmaloop發現這類高價值人群只占了其平臺1.3%的訪問量，卻貢獻了43%的收入。同時，在總結這些高價值用戶的共性行為中還發現，這群用戶在80%的情況下，會在第一個訂單之后的30天內完成第二單消費。

這就意味著，大多數低價值用戶并不會在30天的周期內產生復購。

換言之，如果一個用戶下單后，在后續的30天內沒有再次下單，就越來越不可能成為高價值用戶。但如果在30天內下了單（符合理想用戶行為），那就有很大機會轉化成為高價值用戶。

也就是說，Karmaloop需要引導用戶在30天內復購，這樣才能轉化越來越多的高價值用戶。于是，Karmaloop拿出了兩個方案：

第一個是，如果用戶在30天內有機會完成二次復購，那么就給他推銷高利潤商品。

第二個是，如果用戶在30天內完成二次復購的機會越來越小，那么就用較大的優惠信息刺激用戶。

放到日常的運營執行中時，CMO（市場總監）杜魯不再給30天內消費的用戶發放優惠券；當超過30天后，再根據其間隔周期發放不同程度優惠力度的優惠券。

具體來看，就是用戶第一次消費的30天內，日常推送原價商品作為信息互動；當30天后還沒有復購行為，就為其推送9折券；超過45天沒有來復購，就推送8折券；超過60天還沒有進行復購，就推送7折券。

一旦用戶在某一個階段產生了復購，整個運行機制則又會回到原點。

3. 轉化率

這里的轉化率，不再是用戶影響/用戶下單的轉化率。因為私域的目的是提升用戶的復購頻次，從而將起初的獲客成本不斷稀釋掉，實現下單轉化率處于高位水平。

那么，私域還需要考慮怎樣的轉化率？其實是老用戶幫你轉化新用戶的效率。

傳統經營當中，產品和服務是老用戶為你介紹新用戶的唯一方式。但在私域中，我們可以通過更多的玩法，引導老用戶轉介紹。

同樣以喵拾柒為例，當其門店社群人數達到一定數量時，會員系統就會自動觸發一個裂變工具—為會員發放6張親友券，該親友券不能會員自己使用，只能由會員發給自己的親朋好友、同事等使用。

另外，“6”也是一個神奇的數字。美國著名社會心理學家斯坦利·米爾格蘭姆就曾做過一個心理學實驗，即“六度人脈”關系理論，其理論表示，最多通過6個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最終，通過6張親友券，喵拾柒的會員數量呈現指數級增長，新會員增量達到166%，同比增速達到331.7%。并且，有50%的會員，月消費頻次達到了2～5次。

其實，很多品牌都在做私域，但他們對于“運營用戶”“經營用戶”等說法比較敏感。他們認為，流量可以被精準劃分，但用戶聽到自己在被品牌劃分、經營之后，可能會很反感。

所以在經營層面上，企業更多還是在探究有哪些新的技術和方法，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完成工作。不過，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模糊性和競爭異常激烈的世界里，他們更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用戶需要什么？我應該如何回應？

另外，管理者最擔心的不確定性往往來自市場，因為所有商業機構的命運，最終都會在市場冷酷無情的運轉中被決定。但我們恰恰容易忽略對于市場的理解和認識，很多管理者并沒有真正用心去認識市場，也沒有真正用心去關心用戶。

從本質來說，品牌的目的就是吸引并且留住用戶。如果不能吸引一定數量有購買能力的用戶，品牌就不可能存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