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貿易中提單權利轉讓問題芻議

摘 要：提單權利轉讓不僅涉及國際貨物貿易，還與國際航運、國際結算、銀行抵押貸款及銀行權利質押密切相關。提單作為被擬制化的貨物，既可以代表運輸途中的貨物，又可以代替貨物本身進行交易、轉讓或抵押，提單轉讓使國際貿易從單一的實物交易發展成為當今的單證交易，極大促進了國際貿易的高效、便捷、安全。提單權利轉讓迅速實現了貨物權利轉移的目的，加速了貨款的周轉，為利益最大化創造了條件，但因各國國情和法律體系不同，各國法律有關提單權利轉讓的規定存在差異，這就需要在提單權利轉讓之前明白究竟要轉讓或獲取的具體權利是貨物所有權的歸屬、抵押質權、貨物占有權、控制權還是其他債權或物權。針對提單權利的每次轉讓，務必清楚雙方權利獲取的條件、適用的范圍、喪失的緣由，做到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

關鍵詞：提單；權利轉讓；托運人；收貨人；持單人

本文索引：王小平.<變量 2>[J].中國商論，2023（07）：-064.

中圖分類號：F7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3）04（a）--03

國際貨物貿易中，在貨物實際交付前，通過把提單背書或交付不僅可以轉讓提單所代表的貨物所有權，還可以轉讓提單所證明的運輸合同的權利與義務。提單的核心作用是代替尚在運輸途中的貨物，通過提單權利轉讓實現貨物權利轉讓的目的，從而加速國際貿易的發展，以實現利益最大化。但在現實業務中，有關提單權利轉讓的糾紛時有發生，給當事人造成了極大的困惑，最突出的問題是提單權利轉讓一定會實現貨物所有權轉移的效果嗎？如何才能避免購買了提單而提不到貨物的尷尬處境。要解決實務中面臨的諸多問題，就要從提單持有人的權利性質，提單的獲取，提單轉讓的條件、程序、目的及效果等方面綜合分析。

1 交貨托運人與訂約托運人對獲取提單的爭議

交貨托運人與訂約托運人關于誰應從承運人處獲取提單的爭議時常發生在以FOB條款出口的國際貿易中，買方作為訂約托運人負責向承運人租船訂艙，買方利用訂約托運人的便利在出口國委托一個貨運代理公司代理其向承運人辦理訂艙手續，并指令承運人在貨物裝船后將提單簽發給其指定的貨運代理人，這樣以FOB條款出口的賣方在貨物裝船后往往不能獲取提單。如果貿易額不大，買方會在賣方裝船后電匯貨款給賣方甚或裝船前提前支付部分款項。賣方出口貨物的目的是獲取利益，只要能及時收回貨款，賣方時常會怠于行使自己的職權，放棄從承運人處獲取提單的權利，一切以買方旨意為準，這種操作模式經常出現在FOB賣方是一些小工廠或小的經營人身上。起初買方還能如約兌現承諾，但隨著貿易額的擴大，這種操作方式的風險逐漸露出水面，一旦買方拒絕付款，賣方就必然遭受貨款落空的風險損失。賣方將貨物交給承運人而沒有得到提單，不僅會影響其對貨物的控制、占有、轉讓等權利，還難以認定其在海上貨運法律關系中的地位。賣方交貨給承運人或其代理人，就應從承運人或其代理處取得承運人簽發的提單，如果買方未按合同或協議支付貨款，賣方手中持有提單可以最低限度地保障其對貨物的控制權。即使買方指示賣方把貨交給其指定的貨運代理，貨物裝船后，賣方也應向買方指定的代理要回承運人簽發的提單。盡管貨運代理人是買方指定的，買方指定的貨運代理人也是賣方的出口貨物港口代理人。不論是依據事實行為還是委托方式建立的海上貨運代理關系，作為貨運代理人，都應把承運人簽發的提單交給交貨托運人而不是訂約托運人。對于這個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海上貨運代理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8條已做了明確結論，這一規定從法律層面賦予了交貨托運人請求交付運輸單證的權利，保障了交貨托運人在國際貿易中順利收回貨款的安全。

2 交貨托運人與訂約托運人持有提單的權利

如果托運人是代訂約托運人履行向承運人交付托運貨物的義務，那么其真正的身份就是交貨托運人。嚴格從法理上說，不能因為這種交付就認定交貨托運人與承運人之間存在合同關系甚或承托關系。雙方當事人雖然可以為第三人利益訂立合同，但不能在沒有對方當事人同意的情況下為其設定義務，此時的貨物交付只是一種事實行為。雖然交貨托運人沒有與承運人簽訂運輸合同，但提單上將其記載為托運人，那么這時的交貨托運人的法律身份就是提單持有人。交貨托運人與承運人的權利義務只能依據提單上的明文規定確定。如果提單上沒有載入提單持有人的義務，那么訂約托運人與承運人的有關約定和法律關于托運人責任的規定就對持有提單的交貨托運人沒有約束力。在交貨托運人既沒有與承運人訂立運輸合同，又不是提單記載的托運人的情況下，交貨托運人與承運人若發生糾紛，適用的法律依據應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關于侵權責任的規定處理。我國《海商法》規定，兩種托運人的立法本意在于保障FOB賣方在獲取提單后未獲得貨款前對已裝船貨物的控制權。交貨托運人承擔的是運輸合同之外的責任。提單依法轉讓后，交貨托運人責任終止，但對于訂約托運人來講，即使提單轉讓后，其與承運人的運輸合同關系也沒有終止。依據我國《海商法》的規定，提單轉讓后，訂約托運人由于托運貨物包裝不良，提供的有關資料不正確，單證遞交不及時、不完備，或因托運人本人、其受雇人、代理人的過失給承運人造成損失的，不因提單的轉讓免除訂約托運人的責任。訂約托運人轉讓提單是將提單項下貨物的所有權、風險轉讓給提單持有人，其與承運人在提單簽發前所訂立的協議，不因提單轉讓而終止。提單轉讓后，提單持有人若不提貨，一般不會承擔和履行相應義務，但給承運人造成的費用損失仍由訂約托運人承擔。因交貨托運人不是運輸合同當事人，其僅負責有關交貨責任，交貨托運人與訂約托運人如若發生糾紛，他們之間依據的就是之前簽訂的交易合同或協議，與提單本身沒有必然聯系。

3 CIF條款下托運人持有提單權利的喪失

若買賣合同以CIF成交，賣方負責租船訂艙，是與承運人簽訂運輸合同的托運人，買賣合同的賣方成為提單所記載的托運人。貨物裝船后，賣方取得提單并到銀行進行結匯。船到卸港后，收貨人（買方）未收到提單，于是請求賣方協調承運人能否無單放貨，并保證收到提單后返還承運人，賣方認為貨款已到賬，隨即答應了收貨人的請求，向承運人申請將貨物交給收貨人并承擔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收貨人提取貨物后，未到銀行辦理付款贖單手續，因無人到銀行贖單，提單最終被退回給賣方并要求賣方退回貨款，此時作為托運人的賣方雖又成為提單持有人，但失去了憑提單向承運人主張貨物權利的資格。因為托運人與承運人之間的法律關系不只是依據提單處理，提單簽發前的合同、提單簽發后的協議及來往函電的真實意圖都是處理糾紛的證據。托運人請求承運人無單放貨給收貨人，不僅解除了承運人憑提單放貨的法定職責，還使自己喪失了對承運人的訴權。因貨物已被買方提走，賣方手中的提單喪失了再次進行轉讓交易的條件。托運人指示承運人無單放貨給收貨人，相當于對提單和運輸合同作了變更，那么托運人和承運人的義務只能按變更后的合同執行。英美合同法的禁止反悔原則同樣禁止托運人向承運人索賠，托運人只能以提單持有人的身份起訴收貨人返還貨物。

4 收貨人委托的貨運代理人持有提單的性質

通常情況下，合法提單持有人依法背書或交付提單，就可以向提單受讓人轉讓提單權利，而最終提單權利能否轉移要受當事人意圖和其他條件的影響。提單權利不僅包括持有人的利益，還可能包括賣方或買方的所有權、銀行的質權、代理人的貨物占有權等權利。貨物到達港口后，收貨人在辦理提貨手續時，常常會向其委托的貨運代理提供提單等單證，收貨人通過委托背書，賦予被背書人代理人資格。表面上看，貨運代理人成為提單持有人，但此時的貨運代理人僅是收貨人的代理人，提單背書能否產生貨物所有權轉讓的效力，還必須看提單背書人與被背書人之間的意圖，如果背書人與被背書人意在通過單證買賣實現貨物買賣的目的，那么這種類型的背書就具有轉移提單項下貨物所有權的效力。收貨人將提單交付貨運代理人的真實意圖是委托其提取貨物，而不是轉讓貨物的所有權，貨運代理人必須按照收貨人的委托指示，嚴格遵守代理人職責。貨運代理人手中的提單不能作為物權憑證再繼續交易轉讓，它僅是向承運人要求返還承運貨物的憑證而已。貨運代理人與收貨人之間若發生糾紛，處理糾紛的依據是貨運代理協議和民法典有關代理委托的規定。無論是貨運代理人還是收貨人，都不能因其之間的矛盾濫用提單權利，把矛頭指向無辜的貨物承運人。

5 收貨人持有提單權利的喪失

收貨人合法持有提單不僅可以繼續轉賣提單項下的貨物，還可以直接向承運人提取貨物。如果收貨人想繼續轉賣提單項下的貨物，其手中的提單依然具有物權憑證功能，通過提單的背書轉讓，就可以實現貨物權利轉移給下一個買家。如收貨人想直接提貨，就可以向承運人交付提單換取貨物，此時收貨人手中的提單僅是貨物收據和運輸合同的證明，提單僅是請求承運人返還貨物的債權憑證。也就是說，收貨人憑提單向承運人提貨時，提單物權憑證功能喪失，此時體現的是提單的債權效力，收貨人向承運人交回提單后，提單的歷史使命完成。那么什么情況下收貨人手中的提單不能向承運人主張權力呢？譬如，收貨人是A公司的進口貿易代理人，收貨人與B公司簽訂了以CFR條款成交的進口貨物貿易合同，B公司與C公司簽訂了海運合同，貨物抵達港口后，收貨人未收到正本提單，于是請求B公司懇請C公司在未收到正本提單的情況下憑收貨人的保函放貨給A公司，后來收貨人與A公司因進口貿易代理合同發生糾紛，有部分貨款沒有收回。在向A公司催要無果的情況下，收貨人以后來手中持有的正本提單向法院狀告承運人C公司無單放貨，要求承運人賠償其遭受的損失。法院審理后認為，收貨人向承運人C索賠損失的理由不能成立，因為收貨人向B公司申請懇求C公司在沒有正本提單的情況下憑保函放貨給A公司，應視為收貨人認可A公司無單提貨，并認可承運人無單放貨的事實。收貨人向A公司催要貨款，并已實際收取了A公司部分貨款，其行為已表明收貨人承認貨物所有權已轉移給了A公司的事實，收貨人不能再憑無擔保權效力的正本提單向承運人C主張權利。

6 提單轉讓人對受讓人的責任義務

提單持有人在轉讓提單時，除了必須具備轉讓背書的權利外，轉讓人還需擔保提單的真實性。雖然提單持有人在轉讓提單時可以不知道或不了解有損提單物權憑證有效性或價值的事實，但轉讓人必須擔保提單物權憑證的真實性，并就提單的所有權及提單所代表的貨物的所有權而言，轉讓人作出的流通轉讓必須正當和充分有效。美國1916年的提單法第34條規定了提單轉讓的條件：如無相反的意圖，因為對價的緣故，通過提單背書或交付而流通轉讓提單權利的轉讓人須保證：（1）提單真實性；（2）轉讓人有合法權利轉讓提單；（3）轉讓人不知道存在有損提單價值或有效性的事實；（4）轉讓人有轉讓貨物的權利，并保證貨物具有特定的用途或可用于商業銷售。此處所指的提單轉讓人不包括銀行，因為銀行既不擔保提單的真實性，又不擔保提單的有效性，只負責提單表面記載的完整性。提單受讓人基于所轉讓的提單類型可以繼續轉讓手中的提單，至于合法受讓提單后的最后一個提單受讓人能否從承運人處獲取貨物，實現提單的債權，提單轉讓人不負擔保責任。因為提單轉讓人在背書轉讓提單后，已退出了提單關系，最后的提單受讓人僅可直接向承運人主張提單債權，或請求損害賠償，或基于背書轉讓的基礎關系向轉讓人求償。提單權利轉讓的客體是提單項下所特定的貨物，提單的每一次轉讓都是通過指示交付轉移貨物的間接占有，以實現買賣合同下貨物所有權的歸屬。轉讓人交付提單于受讓人是賣方已經履行轉移貨物占有權的體現。最終提單受讓人如欲直接占有貨物，就可以憑手中的提單直接向承運人主張貨物的交付。如果承運人不能將貨物交付最終的提單受讓人，提單受讓人將依提單持有人的身份向法院狀告承運人。提單雖具有票據的某些功能，但畢竟不同于票據，最終提單受讓人只有對承運人的交貨請求權，而不享有對其前手的追索權。同時應注意到，提單作為物權憑證的轉移與提單作為債權憑證的轉讓，并不同時發生。提單受讓人在不行使提單債權權利的情況下，一般不會承擔提單所證明的運輸合同下的義務。

提單權利轉讓的確可以轉讓貨物的所有權，質押權、占有權、控制權和運輸合同下托運人的權利和義務，但提單的每次轉讓不一定都能全部實現上述所有權利。提單權利轉讓一定要了解當事人的真實意圖，提單持有人持有提單的權利性質和各個國家或地區有關提單權利轉讓的法律規定及慣例，不能想當然地籠統認為提單權利轉讓就必然實現所有權利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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