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標志商標的商業價值及其侵權認定標準研究

摘 要：地理標志作為一項新興的知識產權客體，代表著得天獨厚的地理可信的經濟價值，2021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綱要（2021—2035年）》，也意味著未來地理標志在經濟方面和社會方面發揮的商業價值愈發重要。地理標志商標最主要的商業價值有三方面：品牌信譽價值、貸款融資價值、法律優先保護價值。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認定標準仍以“混淆理論”為基礎，但是對侵權認定的范圍需要擴展到對地理標志產品的產地和品質的誤認，在判斷是否合理使用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時，需要綜合考慮地理標志的特殊性、產品的品質、使用方式和主觀意圖。

關鍵詞：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商業價值；侵權認定；混淆；合理使用

本文索引：趙爾良.<變量 2>[J].中國商論，2023（07）：-126.

中圖分類號：F06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3）04（a）--03

地理標志商標是我國地理標志保護的一種重要形式，尤其是在電商發達的今天，各地政府都在引導積極注冊地理標志商標，打造當地特色地理標志農產品，助力脫貧致富。隨著人們逐步認識到地理標志商標的商業價值后，地理標志商標注冊量逐年增加。但是，正是緣于地理標志商標所帶來的巨大商業價值，在實踐中假冒仿冒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行為越來越多。我國法律對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認定標準并不明確，司法實踐中常按普通商標侵權認定來處理，但是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所代表的地理意義與價值是普通商標所不具備的，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在侵權認定上具有特殊性，這就使得理論界與司法界在侵權認定上產生了不同意見。因此，在明確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商業價值的同時，必須分析關于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認定問題，探討其侵權認定標準所依據的基礎理論和合理使用方式。

1 地理標志商標的商業價值

1.1 品牌信譽價值

品牌信譽的概念是什么？20世紀60年代就有學者提出“品牌代表企業對品質的嚴格控制，信譽可以更容易吸引到消費者，并且可以從中獲得更高的溢價能力?！逼放菩抛u代表著消費者對產品形象的認可度以及對產品質量的信任度，它可以幫助企業建立良好的聲譽。除此之外，品牌信譽還是一項重要的無形資產，品牌信譽可以借助良好的聲譽使商品達到高額的市場溢價能力，從而帶來巨額收益，有助于企業聲譽在市場上迅速流傳。

地理標志是與三農聯系最密切的知識產權，可以促進農民改進產業結構，增加農民的收入，助力農民脫貧致富，走向共同富裕。經過跟蹤調研，農產品被注冊為地理標志商標后，價格平均增長將近88%，近乎翻一倍。例如，“膠州大白菜”在全國聞名已久，至今已經有1000年的歷史。“膠州大白菜”注冊前價格為每公斤幾角錢，注冊成功后價格漲到每顆48元?！摆M南臍橙”的品牌價值高達601.13億元，商標估值也高達50億元。“贛南臍橙”品牌之所以有極高的價值，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被注冊成為地理標志商標，其品牌有法律擔保價值附加在內，由此所形成的高溢價。

1.2 貸款融資價值

按照《民法典》的規定，地理標志是知識產權獨立的客體之一，一旦其按照《商標法》的規定被注冊為商標后同時就具備商標的屬性，受商標法的保護，是一項集體共有的無形資產。地理標志商標是對消費者的一種承諾，是對產品質量的一種法律擔保，是品牌公信力與認知度的象征，本身就具有潛在法律擔保價值屬性，這為貸款融資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

地理標志和商標都歸屬于知識產權，作為無形資產，地理標志商標的所有者完全擁有將其資本化、價值化的權利，將這些地理標志商標資產作為融資工具進行貸款融資。在知識產權強國戰略指引下，各地都在積極推進知識產權質押融資業務，給金融機構增加了新的業務內容。經研究，全國的專利質押融資已接近2000億元規模，未來地理標志商標所覆蓋的產品總的市場空間也必將迅速突破1.5萬億元并直奔2萬億元。

隨著國家加大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各地政府都在積極對地理標志商標質押貸款業務進行探索，逐步建立地理標志商標品牌評估價值體系和標準。未來地理標志質押評估難、融資難等問題也會逐步得到解決或完善，為特色產業發展注入強大動力。

1.3 法律優先保護價值

地理標志注冊為商標后可以受到《商標法》的保護，具有強有力的法律保護價值。地理標志商標是比普通商標更為特殊的一種標志，其在性質上具有地理標志和商標的雙重特征，能起到識別來源、保障質量和承載商譽的作用。

在商標注冊以及司法實踐中，地理標志商標和普通的地名商標特別容易發生沖突，原因在于地理標志商標和地名商標都含有客觀的地名。當地理標志商標和普通地名商標同時申請注冊時，地理標志商標具有較優先的效力。雖然我國《商標法》實行的是先申請原則，但是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具有特殊性，應當結合地理標志商標的公眾知名度等因素來判斷，以防普通商標攀附地理標志商標的知名度。

根據商標局官網發布的“地理標志商標注冊申請15問”可知，在地理標志商標和普通商標因注冊發生沖突時，若地理標志商標在后申請，普通商標在先申請，需要結合地理標志商標的知名度，從不易造成公眾混淆的角度來核準地理標志商標注冊，并不是完全根據《商標法》的在先申請原則不予注冊。

相比普通商標，我國地理標志商標強保護傾向明顯；地理標志商標在與普通商標發生沖突時具有優先效力，地理標志商標在先申請注冊時，可以阻攔在后申請的普通商標，地理標志商標在后申請注冊時則可與在先申請的普通商標共存甚至尋求無效在先普通商標[1]。

2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認定中的焦點問題

地理標志商標分為兩種：一種是集體商標，另一種是證明商標?，F實中地理標志證明商標被注冊的數量最多，也最容易遭受侵權，所以本文主要對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認定問題進行分析。通過在中國裁判文書網整理的案例來看，我國法院在審理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案件時存在一定的分歧，主要存在以下兩方面：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認定是否仍適用混淆理論；如何界定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合理使用范圍。

2.1“混淆理論”是否仍適用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判斷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與普通商標相比是否具有特殊性，是應該以普通商標的“混淆理論”為侵權判斷標準，還是應該以產地和品質“誤認”為標準，在學術界和司法實踐中都存有較大的爭議。最早提出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在侵權判斷方面具有特殊性的是在“舟山帶魚案”中，一審法院認為：“在判斷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是否被侵權時，不應以公眾是否混淆了商品的來源為標準，而應該以公眾是否誤認了商品的原產地以及品質為判斷標準”。在后來的“龍井茶案”和“五常大米案”中，法院都采用了“舟山帶魚案”一審法院的觀點。

有支持這類觀點的人認為，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判斷標準應以導致相關公眾“誤認”作為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侵權判斷標準，而非普通商標以“混淆”為核心的侵權判斷標準[2]?！盎煜迸c“誤認”的區別在于，前者是指相關公眾對商品或服務的來源產生錯誤認識，后者則包含的范圍更廣，不僅包括產品的來源還包括產品的質量、制造方法、原料或其他特定的品質，對這些情況產生的一種誤解[3]。

在絕大多數的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案件中，不少法院還是按照普通商標侵權案件的思路進行審理，比如在“杭州市西湖區龍井茶產業協會訴濟南市中福之潤茶行侵害商標權糾紛案”中，被告在相同商品上使用了“西湖龍井”標識與原告的地理標志證明商標“西湖龍井”標識近似，法院認為容易使公眾產生混淆，構成商標侵權。因此是否仍適用“混淆理論”，是地理標志侵權認定首先要確定的問題。

2.2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合理使用如何進行認定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是否合理使用不同法院有不同的判斷標準。在實際司法判案中，被告常常以合理使用的理由來提出抗辯，如地名合理使用、通用名稱合理使用和地理標志合理使用等。由于商標法中并沒有關于合理使用的規定，所以法院通常自己裁量。

在“龍井茶”案中，法官認為：“若他人提出使用申請的，只要產品來源于劃定產區并且品質符合標準的，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注冊人應當允許他人使用該商標；若他人未提出使用申請的，他人也有權利使用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中的地名?！庇纱丝梢姡灰a品符合產地和品質的要求，并提出使用申請，他人對該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就有合理使用的權利；若沒有提出使用申請，則只對地理標志的“地名”擁有合理使用權。

在“西湖龍井案”中，法院認為需要滿足兩個條件才能合理使用“西湖龍井”證明商標：一是產地來源必須相符；二是需要按照證明商標使用管理規則的規定提出申請并獲得許可。如果未提出使用申請，即使所售茶葉來源于“西湖龍井”原產地，擅自使用與“西湖龍井”相同或相似標識的，仍然構成商標侵權。因此在本案中，采用的是嚴格標準，地理標志產品的產地并不影響本案的侵權認定，并不承認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可以合理使用。

綜上可知，由于《商標法》及其相關法并沒有就“合理使用”給出具體的規定，不同法院的裁判標準也不一樣，嚴重影響了我國司法審判的一致性和法院的公信力。因此需要對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案件中合理使用的范圍和方式進行認定。

3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認定標準

3.1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認定標準仍應以混淆理論為基礎

商標是一種商業標識，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與其他產品進行區分，指示產品或服務的來源，這就是商標的識別來源功能。商標的識別來源功能受到侵害，具有謹慎程度的普通消費者對商標產生誤認，以此判定商標被侵權，并在此基礎上逐漸形成商標法的“混淆理論”。我國《商標法》第57條也規定了“混淆理論”的相關內容。

普通商標的混淆容易導致相關公眾對商品的來源產生混淆，而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應該將混淆的概念進行擴展，擴展到容易導致公眾對其原產地和品質質量等特征產生混淆。有學者認為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認定上仍應該以“混淆”理論為標準，但是要將“混淆”的概念擴展到對產地和品質誤認，這樣才符合現行商標法規定，在商標法內部才能達到體系的統一[4]。所以沒必要單獨將地理標志商標適用“誤認”理論，只需將混淆的概念擴展。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是一種特殊的商標，仍然具有識別來源、承載商譽和品質保障的功能，但是在侵權認定時不能局限于產品來源的混淆，需要綜合考慮侵權行為的使用方式，使用效果以及對商標權人的損害范圍等[5]。

3.2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合理使用的認定標準

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存在合理使用空間，因此在侵權認定時總是困難重重。一方面，由于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是由地名＋商品名稱構成，地名和商品名屬于公共領域的詞匯，任何人都可以自由使用，所以在此類型案件中被告人總是以對商標中的地名或者商品名屬于描述性使用從而提出抗辯。另一方面，《商標法實施條例》第6條第2款規定，只要商品符合已經注冊地理標志商標的相關條件，可以要求使用該證明商標，屬于合理使用。

在認定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合理使用方式時，除了要充分考慮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不同于普通商標的特殊性，還要考慮地理標志產品的品質、使用人的使用方式和主觀意圖等，才能更加全面客觀地對侵權行為作出認定。首先，需要保證該產品確實來自該地理標志商標注冊時所填寫的特定地理區域，并且質量品質必須符合要求。其次，使用人在使用方式上必須具有正當性和合理性，不能通過商標放大、突出標注等明顯不規范的手段故意引起消費者產生誤認。最后，使用者在主觀上必須是善意的，并不是故意引起消費者產生誤認或混淆，只是為了標注自家產品的來源或者生產地，并不具有“搭便車”的主觀嫌疑。

4 結語

綜上所述，地理標志商標在帶來巨大商業價值的同時，必須在法律上給予其強保護，這對農業經濟產業結構調整和農民增收具有重要意義。在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侵權認定標準上需要注意以下兩方面。一方面，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識別來源功能應該擴展到相關公眾對其產品原產地和品質質量等特征能夠進行識別，侵權認定標準仍以混淆理論為基礎，將混淆的概念擴展到對產地和品質的混淆。另一方面，在認定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是否合理使用上，除了要充分考慮地理標志證明商標不同于普通商標的特殊性，還要考慮地理標志產品的品質、使用人的使用方式和主觀意圖，才能更加全面客觀地對侵權行為予以合理判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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