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節慶文化及旅游發展研究

熊承焱

摘 要：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我國歷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少數民族節慶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載體和表現形式，具有獨特的民族文化風格。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雷山縣苗族眾多節慶中規模最大、內涵最豐富的鼓藏節有其獨有的文化內涵與價值。本文通過對雷山鼓藏節的發展歷史和旅游現狀進行梳理，提出文化活態傳承，創新民族文化保護方式；創新旅游產品，多渠道加強宣傳；整合多方資源，塑造民俗節慶品牌，形成雷山苗族文化旅游產業帶，以促進當地民族節慶旅游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旅游發展；苗族節慶文化；雷山鼓藏節

中圖分類號：F592.7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雷山縣位于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西南部，苗族人口占全縣少數民族的84.2%，當地以苗族文化為核心，自然生態與民族文化旅游資源十分豐富，苗族建筑、服飾、習俗、歌舞、樂器、工藝等保留著豐富的文化內涵，而且節日眾多，尤屬苗年節和鼓藏節最為隆重。

一、雷山鼓藏節概況

（一）鼓藏節概述

就民族文化而言，節慶既具有人文特色又具有豐富內涵，它是民族地區世居先民精神文化直觀呈現的途徑。鼓藏節在先秦夏王朝時期的古三苗國就已存在，苗族鼓藏節主要分布在貴州省雷山縣8個鄉的苗寨和榕江縣的部分苗寨。在雷山眾多節日中，鼓藏節規模最為隆重，內涵最為豐富。2006年，經國務院批準，雷山縣申報的《苗族鼓藏節》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

鼓藏節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也是苗族最隆重的祭祖儀式，是苗族人民文化和精神的最高體現，在苗族各分支都有此習俗。內容包括殺牛祭祖、用牛皮制鼓、祭鼓等一系列禮儀。鼓藏節是一個規矩嚴格、習俗繁多的節日，既是節日，也是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隆重的祭祖大典，一般每13年舉行一次，連續時間為4年左右，被稱為“世界最長的節日”。

（二）鼓藏節歷史發展演變

苗族鼓藏節的起源無法追溯，但在苗族古歌、史詩和傳說中都提到了這個節日。可以通過已有的資料推出鼓藏節發生在夏朝的三苗國。在與夏朝的戰爭中，三苗國戰敗后，苗族人在向西南遷移的過程中繼續舉行這一節日。苗族人在貴州省東南部的雷公山和月亮山一帶定居后，鼓藏節祭祀慶祝活動依然流行于族群。學者韋啟光先生認為，鼓藏節起源于苗族祖先母系氏族社會時期，而鼓社是該氏族的外戚婚姻制度群體[1]。13年舉行一次的鼓藏節一直在苗族人聚居的地區得到了傳承和延續，不斷與主流文化、現代文明進行融合發展。

（三）鼓藏節活動內容概況

雷山縣的鼓藏節在貴州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最具代表性，活動舉行期間，參加人數較多，節日氛圍極濃，是苗族最隆重、最盛大的祭祖活動。祭鼓儀式由醒鼓、迎鼓、祭鼓、送鼓等程序組成，整個程序由鼓藏頭、祭師、寨老共同主持。

鼓藏節第一年醒鼓儀式，舉行迎龍謝土、選舉鼓主、買祭牛、迎接子孫鼓、喚醒祖宗鼓、砍鼓樹等活動。鼓藏節第二年迎鼓儀式，舉行迎接祖宗鼓回鼓堂，開展斗牛等活動。鼓藏節第三年祭鼓儀式，這是每一屆鼓藏節中最隆重最熱鬧的一年，舉行審牛、號牛、制作宗鼓和殺牛祭鼓等活動。鼓藏節第四年為送鼓儀式，即把鼓送回藏鼓樓或藏鼓洞收藏，祭師念誦祭詞后封洞。此后到下屆醒鼓期間，任何人不得驚動木鼓。

二、雷山鼓藏節文化內涵及社會價值

民族節慶是有限時間和空間內各種文化問題的集中表現，具有豐富的文化取向和生活意義，是成熟文明體系的一部分。它不僅是探索自然世界的結果，還是精神世界歷史的沉淀；不僅包含物質文化元素，還包含民族心理、信仰與愛、風俗與倫理、風土人情、倫理道德等精神元素。雷山鼓藏節是苗族文化的重要載體，是苗族人民整個社會的縮影，是歷史的見證，維系著苗族的社會秩序和文化傳承。

（一）雷山鼓藏節文化內涵

對于“文化”的定義，19世紀英國人類學家愛德華·泰勒曾給出定義：文化包含全部的文化，包括一切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也包括人們作為社會成員所具有的一切天賦與習性[2]。雷山縣通過苗族鼓藏節的各項儀式祭祀祖先，強化鼓社村民對家族的宗親血緣意識，每一項儀式活動都有著自己的文化表達，因此雷山鼓藏節已成為研究苗族歷史與文化的百科全書。傳統節慶旅游兼具文化性和地域性，作為人類文明的傳承和發揚，為人們創造相聚機會，共同記憶生命中的某個時刻[3]。

雷山鼓藏節流傳下來已形成屬于自己的節日語言，表達了每個人對生活的期望，如為了表示對祖先的尊敬，在祭祖殺豬稱為“敬官人”，之后給豬蓋上一層稻草意為“蓋絨被”；在“吃鼓藏”時主人家也使用專門的語言表達自己的熱情好客：“現在讓我們打開糧倉，要裝糧了，裝得滿滿的，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再裝。”說完所有人才能動筷。吃飯期間使用專屬語言貫穿整個過程，吃飯要用“進倉”、吃飽要說“滿倉滿庫”、喝酒要用“在水上劃船”等，不能說“肥、瘦、吃”等不吉利的詞語。

苗族的祖先世代頻繁舉寨移民，他們在歷史上沒有建立自己的國家，也沒有固定的棲息地，且多次被強大的中央王朝排斥和驅逐，不得不四處遷移居所。在雷山縣苗族人對祖先心懷感恩，認為現在寧靜祥和的生活都來自祖先的庇護，祭祖成為苗族人民最重要的文化活動與信仰，通過一次次鼓藏祭祖儀式讓子孫后代不忘祖先的祖訓，尋求共同的族群認同，增強宗族的內在凝聚力，維系苗族社會的正常運轉。

（二）雷山鼓藏節社會價值

苗學專家李廷貴先生在《簡論苗族的社會組織》一文中指出，苗族古代社會，以鼓社為基本單元。鼓社是人在遷徙過程中結成的家族組織，鼓代表鼓社，鼓社象征相同的祖先[4]。廷貴、酒素兩位學者認為，鼓社源于苗族社會進入父系個體家庭（產生私有制）的時代[5]，是政教合一的組織形式，是苗族社會的基層單位。鼓藏節是以鼓為祖先，以鼓社為單位舉行的祭祖儀式。對于每家每戶每個人來說，不管距離寨子多遠，只要是鼓藏節，都要返回家中邀請自己的親友來抬豬腿。抬豬腿是節日中的重要部分，它將親屬、血親和姻親團結在一起，體現了家庭和宗族的意識。節日期間，村里有兩類旅游者：本地人的朋友和親戚與少量外來旅游者。對于帶來貴重禮物的客人，主人家回送一只豬腳；對于其他客人，回禮則是根據送禮多少而定的[6-7]。

古老的苗族是一個長期處于遷徙的民族，最初活動于黃淮流域，因戰亂避難遷至貴州等地的深山當中。長期的遷徙鑄就了苗族人民堅毅勇敢的性格，苦難讓這個民族更加懂得關愛與團結，不斷強化對于祖先的記憶和民族的身份認同。在不斷變化的歷史空間中，他們始終能夠保持自己的民族身份認同，因為他們有一套以祖先記憶為中心去認知周圍環境和自身的體系[8]。每隔13年舉行一次的雷山鼓藏節，是以祖先崇拜為中心的宗族慶典，是宗族對權利和身份認同的體系，也反映了當地文化、制度、社會秩序、社會組織和經濟水平[6]。

三、雷山鼓藏節旅游發展現狀及對策

（一）鼓藏節旅游發展概況

20世紀90年代，雷山縣群眾自發開始搞旅游，成效不明顯。2005年，雷山縣接待國內外旅游者17.3萬人次，旅游收入3 408萬元。2008年9月，第三屆貴州旅游產業發展大會在雷山西江千戶苗寨召開，雷山縣借此大力發展旅游業。2010年11月9日至13日，“2010中國·雷山苗年暨西江鼓藏節”在雷山舉辦，旨在打造雷山苗年和鼓藏文化品牌。雷山縣在繼承和保護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合理開發利用現有優勢資源，打造旅游景區，大力發展民族文化和特色旅游，帶動村民致富增收。2021年，雷山接待旅游者885.92萬人次，實現旅游綜合收入85.84億元，快速發展的旅游業大力提升了當地的經濟水平。

（二）鼓藏節旅游發展面臨的困境

雷山鼓藏節開發時間較長，產生了巨大的社會經濟效益，擁有一定的知名度，但仍存在發展疲軟等問題。

1.文化內涵挖掘不夠，過度注重經濟效益

民族地區以民族文化為背景，以節慶活動為旅游吸引物，的確能夠促進經濟發展，但過度重視呈現物質而忽視了民族文化精神內涵挖掘，則無法體現民族地區的原真性。在當今多元文化的社會中，擁有悠久歷史的雷山鼓藏節受到了外來文化、思想、非傳統娛樂休憩方式的沖擊，其文化內涵正在逐漸弱化或變味。一方面，當地在商業的助推下，依托鼓藏節發展旅游，產生了以觀光體驗少數民族節慶的旅游活動，但在相關部門追求發展速度的情況下忽略了本地區文化歷史的保護與傳承，導致鼓藏節缺失文化內涵[9]。另一方面，隨著社會的飛速發展和人們思想觀念的轉變，部分村民過鼓藏節只是流于形式，忽略了祭祀過程中的一些“鼓藏隱語”。因此，鼓藏節的保護和可持續發展正面臨著困境。

2.節慶旅游開發缺少創新，體驗旅游開發程度較低

對于民俗節慶這一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來說，其旅游價值在于文化內涵。多根古索伊（Gursoy Dogan）認為體驗是傳統節慶旅游的核心要素。對于旅游者來說，傳統節慶旅游具有巨大的體驗價值。在參與節慶旅游的過程中，旅游者追求價值體驗，以滿足文化遺產的心理需求[10]。現階段，旅游者感知鼓藏節的體驗主要源于傳統民俗環境氛圍、濃郁傳統文化風情的街道建筑、節慶儀式、參與性旅游項目等。這種單一的體驗方式容易給旅游者造成感官疲倦，尤其是在高速傳播的互聯網海量信息影響下[11]，對于旅游者的個性、多樣且高端的旅游需求更是難以滿足。現如今，旅游市場對于民族文化旅游更加注重的是旅游者獨一無二的體驗感和深入參與度。旅游者對民族節慶活動的需求不僅是活動內容，還包括節慶舉辦地的交通、餐飲、住宿、購物、體驗娛樂等設施。能否滿足旅游者的各項需求，將會影響其整體滿意度與重游意愿。

3.宣傳力度不夠，品牌效益低

盡管雷山縣對西江千戶苗寨景區的宣傳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能夠吸引一定的旅游者，但鼓藏節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張名片卻沒有打響知名度，影響力不大，沒有將鼓藏節民俗文化的豐富性和多樣性充分展現出來，傳播定位不明確。對于鼓藏節舉辦的時間、地點和方式等內容，當地不能及時通過相關媒體渠道進行推介，導致外地旅游者較少能通過廣告、電視、網站、新媒體等獲取有效的節慶旅游信息，來當地旅游的意愿不強。

（三）鼓藏節旅游發展對策

1.文化活態傳承，創新民族文化保護方式

苗族人民是苗族文化的根本載體，苗族服飾、飲食、禮儀習俗、祭祀祖先是苗族人民審美情趣、思維方式、情感寄托和精神內核的表現形式，鼓藏節是苗族文化的集中表現。雷山縣將文化的創造主體歸還給苗族人民，尊重民族歷史和文化，能夠最大限度地保存苗族文化的原真性。

當地首先需要建成苗族非遺數字博物館，打破傳統的將民族文化、習俗、藝術、文物通過實物、圖文等靜態陳列展示方式，將現代技術與傳統民俗相結合、體驗與系統相融合、故事與科學相呼應，打造實況復現、數字苗族織繡、虛擬民族傳說現實劇場、微縮模型、互動表演舞臺等，通過影音、虛擬現實、人機交互等技術手段實現高度沉浸式體驗，形成系統化的非遺數字博物館活態展示體系；其次可以利用數字技術手段建立規范化、網絡化的非遺數據庫，鼓勵大眾參與，并定期引導、組織當地村民使用攝像攝影等手段記錄非遺數據信息，拓展數據收集渠道，以民眾數據貢獻聚集分散于民間的文化遺產資源[12-13]。

2.創新旅游產品，多渠道加強宣傳

雷山鼓藏節旅游活動的開發，應充分挖掘本地民俗、建筑、服飾、飲食等資源，開發出具有針對性的民俗節慶旅游活動。比如，針對中青年旅游者，可以開發推出體驗性強、參與程度高的、富有生氣的旅游產品[14]，以滿足這類人群追求多重深入體驗參與的要求；針對老幼婦群體，可以開展頤神養壽的苗醫體驗旅游活動，提升體驗價值，增強旅游者的切身感受。此外，當地應通過制訂系統且精細的宣傳策劃，突出鼓藏節獨特的細節展示，利用多種渠道大力宣傳推廣鼓藏節的文化內涵，引起旅游者的關注和興趣，進而吸引旅游者親臨現場進行體驗。

3.整合多方資源，塑造民俗節慶品牌

雷山縣要充分發揮鼓藏節優勢，整合相關旅游資源，打破傳統的單一開發方式，借助西江千戶苗族景區創建國家5A級旅游景區的契機，突出當地特色，找準節慶旅游亮點，融入地方發展大局，順應新世代旅游新動向。既要保留傳統的鼓藏節內容，又要與苗族飲食文化、服飾文化、建筑文化結合起來，打造鼓藏節這一苗族節慶文化的金色名片，塑造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民俗節慶品牌，借由這一節慶活動使當地更具吸引力，加強各產業聯動，以此滿足當今消費者的多樣化需求，最大限度發揮其經濟、教育及文化價值。

四、結語

雷山鼓藏節是雷山苗族獨特的民俗節日，具有獨特的民族傳統文化意義，展示了苗族人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承載著苗族世代的精神信仰，是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民俗文化的集中體現。因此，當地要不斷挖掘鼓藏節的內涵與外延，關注時代特征，注入新鮮元素，從民眾參與角度，創新設計開發與傳統節慶文化有效銜接的旅游活動項目，逐步擴大鼓藏節旅游輻射范圍，形成雷山苗族文化旅游產業帶，以促進當地民族節慶旅游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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