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全,曹艷君
漫畫是一種簡潔明快、含有強烈諷刺性或幽默性的繪畫[1],能夠直接且生動地表達時事,具有通俗易懂的特點。抗戰漫畫誕生于近代國家危亡之際,是繪畫藝術與愛國精神的結合,漫畫家以抗戰救國為創作主題,以昂揚的政治姿態宣傳愛國主義精神。自 1933年初爆發長城抗戰以來,漫畫家就將“血肉”與“長城”的概念相結合,利用直觀的視覺傳達藝術形式,用長城抗戰漫畫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正是“血肉”的加入,“血肉長城”的視覺形象才得以形成,它讓萬里長城獲得了新生命。“血肉長城”漫畫的戰斗性極大地提高了中華兒女抗戰的積極性,為中國抗日戰爭的勝利作出了巨大貢獻。“血肉長城”成為中華民族當之無愧的標志,代表著新中國形象的萬里長城成為中華民族的精神標志而被人們廣泛表達。長城國家象征意義的民間認同在這一時期通過通俗的漫畫視覺建構得以確立[2]。以抗戰宣傳畫中的漫畫為切入點,把抗戰漫畫與長城結合起來,用視覺形象分析“血肉長城”的形成,對今天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升華長城精神有著深遠影響[3]。
1. 抗戰漫畫的誕生與發展
抗日戰爭是中國抵抗日本侵略的一場民族性正義戰爭。漫畫家在戰火中相互團結,發揮“筆桿抗戰先鋒”的力量,展示出抗戰漫畫發人深省的宣傳性和戰斗性,在民眾中發起抗戰漫畫運動。“抗日的炮聲到哪里……抗日漫畫就出現在哪里。”[4]大眾文化藝術的傳播常常以星火燎原式的形態發生,成就了大眾文化的燎原之態[5]。愛國漫畫家用漫畫的形式深入群眾,以此擴大群眾基礎,迅速建立起工、農、商、學、兵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讓全國群眾受到鼓舞和振奮。自 1931年起,漫畫家就開始創作抗戰漫畫,1937年9月,上海漫畫界救亡協會創辦了《救亡漫畫》,這是中國第一個戰時漫畫刊物,也是全國抗日漫畫運動的中心刊物。此后,全國各地相繼創辦了《抗敵畫報》《抗戰畫刊》《抗戰漫畫》《漫畫戰線》《漫畫與木刻》《漫畫旬刊》《半月漫畫》《戰時后方畫刊》《中國漫畫》等抗戰藝術刊物,它們擔負起了領導全國抗戰漫畫運動的歷史責任。
2. 筆尖下的戰斗作用
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中指出:“動員了全國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敵于滅頂之災的汪洋大海,造成了彌補武器等等缺陷的補救條件,造成了克服一切戰爭困難的前提。”[6]愛國漫畫家希望通過自己的作品,把全國民眾動員起來,喚起他們積極抗日的決心。“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憂患意識和救國熱情,使愛國漫畫家的藝術創作具有濃烈的戰斗性。無數漫畫都在謳歌奮勇殺敵的抗日戰士,將戰士英勇的一面傳播給民眾,同時也激勵著戰士的內心,增強他們抗日的決心。不僅如此,漫畫也揭露了戰爭的慘烈,體現了日寇侵略中國的罪行,為世界反法西斯發出吶喊之聲。抗戰漫畫表達了抗戰必勝的信念,使全民族更具向心力,同時,在文藝上利用漫畫的通俗性擴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激發了中華兒女反對侵略、打擊敵人的抗戰熱情,體現了抗戰漫畫的藝術武器作用。抗戰漫畫運動的巨大影響力和動員能力,是中國抗日戰爭史上的豐功偉績,也是中國美術史上輝煌燦爛歷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1. 激烈的軍事拉鋸背景
長城抗戰漫畫屬于抗戰漫畫中出現較早的主題漫畫。日本侵占我國東北地區之后,戰爭逐步擴展至我國華北地區。1933年元旦,中國守軍勇敢還擊了日本人對山海關的強攻,其中在長城的喜峰口、古北口和義院口等地的戰事最為激烈[7]。面對日本步步緊逼的侵略,國民黨政府卻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的不抵抗政策[8],導致戰士傷亡慘重。1933年《先導》(第 1 卷第 6 期)刊登了《抗戰中之我軍》的文章和圖片,反映了戰事的激烈。中日軍隊的對峙與拉鋸在長城交鋒,長城作為中華民族在國家地理上體現進退勝敗的標志物而進入國際視野,得到中外漫畫家的廣泛關注,并創作長城抗戰漫畫來宣傳抗戰。周恩來曾評價:“全國的文藝作家們在民族利益面前,空前的團結起來,這種大團結在中國乃至全世界都是很少的。”[9]中外熱愛和平、反對法西斯主義的文藝工作者團結起來,成為“反侵略尖兵”,希望通過長城抗戰漫畫動員民眾,打擊敵人。
2. 中日聚焦長城的原因
提到“血肉長城”,人們的第一反應也許是“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這句著名歌詞,雖然“血肉長城”的觀念并非始于田漢,但作詞者田漢一直被認為是“用血肉筑成長城”這一觀念的首倡者和傳播者[10]。其實,“血肉長城”以圖像的形式第一次出現是在 1933年。日本和偽滿洲國試圖將長城剝離,割裂長城與中國的關系,讓其成為“國界”。日本通過新聞、漫畫和宣傳畫等手段,單方面將長城設置為偽滿洲國與中華民國的邊界線。日軍大肆印刷和傳播日本攻占長城的宣傳畫冊,報刊也大量刊登“長城國境線確保成立”的新聞,旨在對戰事勝利的炫耀,加快割裂的步伐。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收藏的《天國與地獄》彩色宣傳畫就體現了日本想要割裂長城的心理[11]。《天國與地獄》分為三欄,每一欄均以長城為界,長城左右兩邊的光明與黑暗產生強烈的反差和對比。日本方面認為長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疆界,自然想把它變為最新的疆界[12]。
在中國各版報紙上均刊登了帶有長城色彩的戰事勝敗和戰士傷亡情況。例如,1933年的《長城之城壁為炮火所擊毀》《河山破碎》《我國最壯麗之長城,亦為日寇所毀!》等照片,展現了因戰火而破碎的長城。面對日本侵略者的軍事威脅,萬里長城并沒有起到從古至今抵御外敵、保家衛國的軍事防御作用,卻成為日軍炫耀勝利的一處標志性建筑。因此,無論是在戰爭上還是在心理上,中華兒女都希望盡快收復長城,中外抗戰漫畫對“血肉長城”形象的視覺建構應運而生。
面對民族危亡,國內漫畫家將個人的救國抱負繪制于漫畫中,將軍民同長城結合起來,用畫筆充當抗戰救亡的“藝術武器”,對“血肉長城”進行圖像的民族認同建構。
1933年4月,梁中銘在《時事月報》發表了《只有血和肉做成的萬里長城才能使敵人不能摧毀!》的漫畫[13](見圖1),使“血肉長城”形象在視覺建構上邁出第一步。漫畫描繪了一個身形高大、目光堅毅的戰士緊握手中步槍,跨過低矮的長城城墻,刺刀向前,奔赴戰場的場景。戰士身后有無數個線條,在漫畫語言中表示光芒,這樣的光芒凸顯了戰士的英雄色彩,也預示著戰爭終將取得勝利。漫畫構圖完整,細節處刻畫精準,體現了反侵略精神下戰士的英勇。漫畫底部注明了標題,指出用血和肉做成的萬里長城,敵人是摧不毀的。這是“血肉長城”概念首次以漫畫形式進入民眾視野。

圖1 梁中銘《只有血和肉做成的萬里長城才能使敵人不能摧毀!》 1933年
1937年9月,《救亡漫畫》刊登了張仃創作的漫畫《收復失土》(見圖2)。漫畫描繪了一名左手握槍,右手舉一柄大環刀的高大戰士,他一只腳跨過破損坍塌的長城,振臂呼喊著讓人們收復失土。漫畫采用中心構圖法,畫面簡潔,人物與物體的占比非常明顯,以長城的“小”凸顯戰士精神上的“大”,體現了戰士為保衛祖國領土完整而流血犧牲的愛國精神。戰士手中的大刀是 1933年喜峰口戰役的標志形象,展現了長城抗戰的歷史背景。《收復失土》和《只有血和肉做成的萬里長城才能使敵人不能摧毀!》都是著名的長城抗戰漫畫,在藝術上兩者構圖相似,英勇的戰士與破損坍塌的長城相結合,使戰士和他腳下的長城融為一個新的整體——一個堅不可摧的精神上的“血肉長城”。

圖2 張仃《收復失土》 1937年
1938年2月,《抗戰漫畫》刊登了王寄舟的《用我們的血肉,做成我們新的長城!》(見圖3)。漫畫采用引導線構圖法,兩排一列的戰士呈連續性動態排列,他們手中都舉著刺刀,猶如長城形態向前奔赴戰場,人物排列的形態代表了長城的形態,也蘊含著“血肉長城”的藝術表達。占據畫面主體的是最下方的三個戰士頭像,最左邊的戰士露出半張臉,目光堅毅,體現了他堅韌不拔的意志和決心,他和前面的戰士義無反顧地轉身參加戰斗。這個轉身的動作,形象生動地表達了把“血肉”筑成“長城”的過程,頗具動態感與力量感。這是“新長城”圖像中最令人振奮的一幅漫畫[14]。

圖3 王寄舟《用我們的血肉,做成我們新的長城!》 1938年
1938年8月7日,《新華日報》刊登了轉自美國《工人日報》的《我們的新的長城》漫畫(見圖4),這是國際友人在反法西斯中做出的輿論支持。漫畫主體是一排手握刺刀的高大戰士,他們身體前傾排成人墻,整齊劃一的尖銳鋼刀指向矮小的日本士兵。矮小的日本士兵拿著大刀負隅頑抗,體現了窮途末路的必敗場景。《我們的新的長城》暗示勇往直前、團結一致的中華兒女將用血肉凝聚成高大的新長城,打敗日本侵略者,獲得最終勝利。

圖4 《我們的新的長城》1938年
張諤的漫畫《向我們鐵的長城致敬》刊登在 1940年1月15日的《新華日報》上(見圖5)。通過漫畫可以看到,一排中國士兵排成一堵人墻,黑白的顏色對比凸顯出戰士的強壯硬朗,猶如銅墻鐵壁一般,暗示由戰士組成的長城堅不可摧,這極大地鼓舞了戰士們抗戰必勝的信心和斗志。濃烈的黑色顯得莊重嚴肅,展示了戰士如鋼鐵長城一般的堅強意志,與標題高度契合。漫畫采用引導線構圖法,以人墻的視覺延伸替代真實的長城,左下角的紳士托舉禮物前來慰勞戰士,矮小的紳士凸顯了戰士的高大,畫面左側的旗幟上有一串文字:“為國家盡忠,為民族盡孝。”血肉長城也凝聚了戰士盡忠盡孝的民族精神,保衛祖國就是保衛自己的家。

圖5 張諤《向我們鐵的長城致敬》 1940年
1941年10月5日的《國訊》刊登了夏濤的《筑成我們新的長城》(見圖6),這幅漫畫與 1938年8月轉自美國《工人日報》的《我們的新的長城》在畫面構圖上高度一致。畫面中戰士如巨人般排列成人墻,雙手擎槍,整齊劃一地指向他們腳下左下方的敵人。敵人由一個日本人變成四個外國人,他們的身側出現了法西斯的標志符號,代表敵人是法西斯聯盟。畫面干凈整潔,沒有多余元素,強烈的黑白和大小對比體現出正義與邪惡的對抗。漫畫的亮點是光頭日本人,他被中國人民組成的“血肉長城”震驚到了,頭上發散出漫畫中表示驚訝、呈弧形排列的小短線,體現了在中華民族用血肉鑄就的長城面前,一切敵人都將為我們的民族精神所撼動。

圖6 夏濤《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1941年
世界各國愛好和平的漫畫家聚焦中國長城的戰事,看到中國人民英勇抗敵的決心,他們也對長城和中國人民展開了“血肉長城”漫畫的建構。
雷吉·曼寧(Reg Manning)繪制的漫畫《中國的長城》,是將戰士和長城結合起來的具有開創性的人墻“長城”作品,于 1937年7月30日在《亞里桑那共和報》頭版刊登。從《中國的長城》可以看到,在高低起伏的山脈丘陵之上,綿延不絕的中國軍隊奔赴遠方,畫面上方的天際有煙花似的硝煙,暗示源源不斷的軍隊投入戰場,由人組成的長城在戰場上抵御著外敵的入侵。左下角的方框里寫著“MAN POWER”(人力),指出這綿延不絕的“血肉長城”是由人力構成的,體現了人力軍隊與實體長城在視覺上的高度相似性。畫面中的隊伍以“S”形從近景到遠景延伸開來,顯現出強烈的空間延伸感。1937年10月的《國聞周報》(第 14 卷第 41 期)也轉載了這幅漫畫,改名為《中國新長城》(見圖7),并加了一句話:“言中國在抗戰中,以人力占優勢也。”意在號召中華兒女團結成“血肉長城”。

圖7 雷吉·曼寧 《中國新長城》 1937年
約瑟夫(Joseph)發表在《路易斯維爾信使報》上的漫畫《中國的長城》也采用了雷吉·曼寧的人墻前進圖式(見圖8)。軍隊在漫畫中占據中心位置,沿著起伏的山脈不斷前進,形似長城綿延不絕的形態,隊列上方同樣有“MAN POWER”字樣。畫面中各元素的圖式、寓意和標題都與《中國新長城》高度一致,說明當時的漫畫家對“血肉長城”漫畫的建構有著相同的認知,認為中華兒女的民族精神所鑄就的長城才是取得抗戰勝利的法寶,表達了對中國抗戰勝利的支持。

圖8 約瑟夫《中國的長城》 1938年
國外最具震撼力的“血肉長城”漫畫應是 1938年4月10日刊登在《圣路易斯郵報》上的《中國新長城》(見圖9),作者是美國的丹尼爾·菲茨帕特里克(Daniel Fitzpatrick)。《中國新長城》是典型的人墻構成的長城圖式,其中三角形構圖法給人一種安定、不可動搖的穩定感。作者沒有在抗戰漫畫中表現長城的具體形態,而是用看不到盡頭的一列整齊劃一的中國戰士代替長城的形態,隨著地勢的高低起伏一直延伸至左邊。畫面構圖簡潔而不簡單,中間的三分之一是人墻,天地間的距離極窄,而在天地間佇立的黑色戰士高大威猛,體現了戰士頂天立地的英雄氣概。這些戰士平端步槍,槍口的刺刀筆直地向前,體現出中國戰士抵御外敵的堅強決心和永不妥協的民族鋒芒。《中國新長城》的藝術性非常高,畫面整體氣勢恢宏,展現出戰士英勇的氣概,高大的人墻有著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畫面最下方是作品的英文標題,表明這是由戰士組成的血肉長城。

圖9 丹尼爾·菲茨帕特里克《中國新長城》 1938年
從以上各例可以看出,世界各國愛好和平的漫畫家聚焦長城這一代表著中國形象的視覺符號,創造出一幅幅氣勢磅礴的長城抗戰漫畫,并利用刊物媒體來激勵中國軍民和世界上熱愛和平的人一起反對戰爭,希望中國的抗戰取得勝利。而漫畫的明確性和目的性,讓文化水平不高的民眾受到直觀的刺激,也讓不同國家、不同語言愛好和平的民眾看到中國偉大的抗戰精神。這些中外長城抗戰漫畫在國際輿論上對中國的抗日救國發揮了重要作用,“血肉長城”給予民眾戰勝敵人的勇氣和信心,這是其他國家賦予長城的新內涵,是對中國國家意識的解讀,從此,長城升華為中華民族團結一致的國家象征。
從圖像層面看“血肉長城”的建構,中外抗戰漫畫都以戰爭場面、破損長城反映戰爭的背景和戰況。秦朝修筑的萬里長城,一直以防御為最大功能,現如今,日本別有用心使其成為防守前線,中華民族面對長城的失守、國土的淪陷,不由地發出感慨與擔憂,因為長城不僅體現了地理線上的進退,更體現了中華民族被侵略而奮起反抗的心理底線。漫畫構圖以戰士為主體,用大面積的版幅突出他們高大的形象,體現他們團結一致的精神。大量的漫畫作品用靜止的人墻和前進的隊伍模擬實體長城無窮無盡的視覺特征,人墻沿著山巒曲折盤旋,代表著中國人民力量的無窮無盡和抵御到底的堅強決心。這樣帶有民族氣節的“血肉長城”塑造了中華民族英勇頑強、威武不屈的形象。
在意象層面的視覺隱喻下,長城作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同觀念被具象化。在建構中華民族認同的過程中,依托中國各族人民共同擁有的歷史文化記憶和歷史遺產,不僅實現了中華民族在歷史上的連續性,還從文化上給予了認同的合理性[15]。中國失去了實體長城,破損長城的“無用性”在侵略的背景下被夸大,與之相對應的“血肉長城”觀念,是在長城抗戰背景下,由多方因素助推知識分子而產生的。以堅強的精神振奮人心,中華兒女“血和肉”的加入,使戰士構成的“新的長城”成為抗戰中的“新生力量”。千百年來,古老的長城雖在戰火中破碎,但民族精神使其獲得了新的脊梁,這正是中華民族不屈的脊梁,是中華民族反抗侵略、自強不息的民族靈魂。
通過視覺語言這一視角對抗戰漫畫進行剖析,然后對應到“血肉長城”漫畫的建構上來,用簡單夸張的漫畫形象直觀地將所要表達的“抵御外侵,抗日救國”理念表現在圖像上。在構圖方面,漫畫中戰士在長城的襯托下有了巨人般的視覺尺度感,這樣的偉岸形象正是中國人民反抗外來侵略的精神體現,畫面賦予人物一種無與倫比的紀念碑性,人物的宏偉形象不僅體現在視覺上,更體現在他們擔負著保衛祖國的責任上。在色彩方面,漫畫家將黑色運用在人物和長城上,體現出中國戰士鋼鐵般的意志,漫畫呈現的力量感增強了戰士抗戰的信心,這就是“血肉長城”的精神所在。漫畫家在抗戰時期創作的宣傳漫畫通俗易懂,號召力強。作為“血肉長城”的先鋒性視覺代表,長城抗戰漫畫拓寬了漫畫藝術覆蓋的領域,為中國“現實主義美術”的確立和發展奠定了基礎。
英國社會學教授尼古拉斯·阿伯克龍比(Nicholas Abercrombie)曾指出:“群體性行為在受到各式媒介信息的刺激下,會表現出主動或被動的行為心理反應。”[16]漫畫家創作的長城抗戰漫畫,廣泛動員了民眾,增強了民眾的民族意識。在漫畫的號召下,戰士投入到戰爭中,將“保家衛國、團結奮斗”的民族精神展現得淋漓盡致。全民族的向心力促使長城與中華民族相聯系,“血肉長城”的民族意識在知識和認同層面得到極大普及。社會各個階層都積極聯合起來,形成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構成了保衛祖國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抗戰堡壘,抗戰漫畫運動的巨大影響力和動員能力使民族凝聚力得到空前增強。
艾 瑞 克· 霍 布 斯 鮑 姆(Eric Hobsbawm)曾說:“當不再受實際用途束縛時,物體或實踐就具備了充分的象征和儀式用途。”[17]中日在戰爭中以長城來博弈,中華兒女希望以精神長城來守衛祖國。因此,以抗戰漫畫運動為中心帶動的視覺意識形態所做出的傳播功不可沒。抗戰漫畫以強有力的視覺力量建立起“血肉長城”形象,以巨大的視覺傳播效應,同日本侵略軍進行了一次筆尖上的視覺爭奪戰。長城抗戰漫畫的宣傳使我國軍民立志收復失土,凝聚了民族力量,加強了中華民族共同抵御外敵的愛國共同體意識建設。漫畫構建的“血肉長城”形象提升了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到如今引申出團結、犧牲、自強等長城精神,長城逐漸成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國家視覺符號,進而向全世界展示。
“血肉長城”是 1933年長城抗戰之后產生的新概念,漫畫家勇擔時代責任,用視覺語言將長城精神建構升華,體現出民族團結和抵御外侮的中華民族精神。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加強中華民族大團結,長遠和根本的是增強文化認同,建設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積極培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18]抗戰時期中外漫畫對“血肉長城”形象的視覺建構,賦予了長城全新的意義,它不僅掙脫了地理空間的桎梏,升華了實體長城的防御功能,還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團結精神。“血肉長城”的視覺建構把長城變成一座帶有民族符號的紀念碑,不僅成為統一戰線的文化認同,而且成為民族精神的高地、萬眾一心的坐標和中華兒女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