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PER 中國元素文獻分析

張彧瑞 朱廣天

摘 要 2005 年創刊的PHYSICAL REVIEW PHYSICS EDUCATION RESEARCH（PRPER）一直是國際上物理教育研究領域的權威期刊。本文聚焦于具有中國元素的物理教育研究在PRPER的呈現情況，統計了PRPER于2005年至2022年發表的文章共計1034篇，從中整理出含有中國元素的105篇文章，利用文獻分析的方法，從中國作者、中國高校、中國樣本、發文數量變化、研究領域分布及代表性工作等方面，對這些文章進行了全面梳理，并從中總結了近年來中國物理教育研究發展的特點。數據顯示，PRPER創刊伊始中國作者發表文章的數量較少，進入2012年后，發文數量呈現上升趨勢，有越來越多的綜合性高校的物理教學和科研團隊投入到物理教育研究中，研究范圍囊括評估、研究方法、課程與教學、問題解決、認知與心理、概念理解、認識論、態度和信念等多個方面，且具備持續產出的能力。

關鍵詞 PRPER;中國元素;文獻分析;研究發展特點

1 研究背景

雖然物理教育研究（PER）的相關研究起步很早，但直至1999 年，美國物理學會AmericanPhysical Society （APS）才正式宣布把物理教育研究納入物理學研究領域，并于2005年在物理評論系列期刊中增設了子刊“物理評論特別話題—物理教育研究”（Physical Review Special Topics—Physics Education Research，簡稱為PRSTPER），為PER領域的學者發表學術成果提供了獨立渠道。2016年，該子刊更名為“物理評論—物理教育研究” （Physical Review Physics Education Research，簡稱為PRPER）[1]。本文中不對更名前后的期刊進行區分，均以PRPER作為該系列期刊的名稱。

PRPER 一經創刊就成為國際上物理教育研究領域的權威期刊，吸引了很多物理教育研究領域的學者投稿。近年來，隨著物理教育研究在中國日益發展，涌現出一大批中國學者在PRPER上發表自己的學術成果，提高了中國物理教育研究在國際上的影響力。本文聚焦于具有中國元素的物理教育研究在PRPER 的呈現情況，統計了PRPER 于2005 年至2022 年發表的文章共計1034篇，從中整理出含有中國元素的105篇文章（包含一篇關于中日韓研究者可以使用本國語言注明姓名的期刊聲明），利用文獻分析的方法，從中國作者、中國單位（高校等）、中國樣本、發文數量變化、研究領域分布及代表性工作等方面，對這些文章進行了全面梳理，并從中總結了近年來中國物理教育研究發展的特點。

2 中國元素的描述統計

本節中，我們將從中國作者、中國單位、中國樣本、發文數量等方面，對PRPER自2005年創刊至2022年10月所發表的文章進行數據統計和分析。

2.1 中國作者

我們在統計中主要是基于作者的姓名而非所持有的護照類型來對“中國作者”進行界定。如圖1所示，截至2022年10月，在PRPER 發表文章的中國作者人數已經達到93人，累計發表文章共計104篇，作者發文數量統計如表1所示。93人中有30位作者發表文章的數量為兩篇或兩篇以上，其中有3人發表超過10篇文章（含10篇）。文章數量名列三甲的學者均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工作，分別是包雷老師（Lei Bao）發表19 篇文章，丁林老師（LinDing）發表17篇文章，以及韓靜老師（Jing Han）發表10篇文章。作者發文數量按照首次發文時間的排序結果如圖1所示。

在PRPER創刊早期（2005—2011年）發表文章的中國作者主要是在美國工作和學習的華人學者，首篇中國作者文章是由Lei Bao等人于2006年2月2日發表的有關學生力學的評估模型研究[2];2012年之后，開始有中國國內從事物理教育研究的學者在PRPER發表文章。而此后，隨著物理教育研究影響力的擴大，有越來越多在中國高校從事物理教學與科研的團隊開展了物理教育研究方面的工作。例如，2020年和2021年，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郭光燦院士（Guang-Can Guo）帶領的團隊連續發表了兩篇關于量子力學教育研究的論文，分別是關于偏微分方程和束縛態散射態方面學習困難的研究[3-4]。最近，也涌現了很多國內高校物理教育專業研究生在導師的指導下，在PRPER發表了高質量文章。

2.2 中國單位

我們在統計中，將位于中國大陸和港澳臺地區的各級學校和機構界定為“中國單位”。正如上文所提到的，早期在PRPER發表文章的中國學者均在美國高校工作或學習。2012年，華東師范大學的朱廣天老師（Guangtian Zhu）[5-6]發表了關于量子力學方面學生學習困難和學習工具的文章，這是PRPER首篇以中國高校為第一單位發表的文章。到目前為止，共有39篇（41.94%）文章由在中國單位工作的學者研究發表，其中包括華南師范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等21所高校。中國高校的發文數量分布如圖2所示，從圖中可以看出，發表文章數量名列前茅的高校主要以師范類院校為主，發文最多的單位是華南師范大學，共計發表10篇文章，華東師范大學共計發表8篇文章排名第二，北京師范大學發表5篇文章排名第三。

除高校外，還有一些中學或地方教育單位也在PRPER 上發表了物理教育研究工作。2018年，臺北市和平中學Ching-Sui Hung[7]等人研究了十年級學生對物理問題表述形式（數字和符號）的解決能力;2019年末，江蘇省張家港市教育局Ying Nie[8]等人將半長度電磁概念測試和全長度電磁概念測試進行比較;2022年江蘇省鎮江實驗學校Xiangqun Zhang[9]等人對高中生電路概念知識整合進行了研究。

2.3 中國樣本

早期在PRPER上出現的中國作者所寫的論文中，研究對象主要是這些作者所在的美國高校的學生或教師。2013年，北京師范大學的張萍老師（Ping Zhang）[10]等人發表了首篇以中國學生為樣本的文章。隨著物理教育研究在中國進一步發展，研究對象也從大學生逐步擴展到中學生和中學物理教師，例如2021年賈澤皓（Zehao Jia）[11]等人對剛入職的中學物理老師進行了流體力學概念測試，2022年李秋曄（Qiuye Li）[12]等人在廣東省一所學校展開了在職教師預測該校中學生解題情況的眼動實驗研究。值得注意的是，PRPER上還出現了其他國家的學者在分析本國物理教育現狀時使用中國樣本數據進行對比研究的現象，例如印度學者Mashood[13]等人在2019年的研究中與中國學生物理成績水平進行了橫向對比，總結了“影子教育”（課后教育）在印度和中國等國家流行的情況。

2.4 發文數量

PRPER 自創刊以來歷年中國作者和國內高校發文數量變化如圖3所示。通過分析歷年中國作者發文數量變化，我們可以發現，創刊伊始中國作者發表文章的數量很少，甚至有些年份沒有中國作者發刊。進入2012年后，發文數量呈現震蕩上升趨勢，2013年是第一個發文高峰期，這一年共有9篇文章登上PRPER，2019年至2021年是第二個發文高峰期，2021年中國作者在PRPER發表了16篇論文，是歷年來的最高值，也體現了中國高校在物理教育研究領域具有可持續性產出的能力。

3 研究領域分布

根據McDermott [14]和Docktor [15]等學者對物理教育研究領域的劃分以及作者文章的關鍵詞，本文將104篇文章按照9個一級主題和28個二級主題進行歸納分類，結果如表2所示。

由于很多文章都是橫跨多領域的綜合性文章，所以本文在分類時按照文章的主要內容劃分一級主題。中國作者的研究熱點領域主要分布在評估、課程與教學、概念理解，尤其是評估工具的開發與驗證的研究、評估模型的建立與驗證方向。以下我們將對各個一級主題中的一些代表性工作加以介紹。

3.1 評估

評估作為可以準確了解學生學習知識水平情況的手段，一直是物理教育研究領域的熱點。評估方面的研究主要包括評估工具的開發與驗證，評估模型的建立，以及評估實施條件等。中國作者通過自主開發評估工具或改進已有的概念量表（如力學概念測試FCI，簡明電磁學測試BEMA等），對力學、電磁學、聲學、光學、量子力學等多個物理學科領域進行了評估研究。例如，Rui Dai[16]等人開發了一套用于測試學生對光干涉的理解程度的評估工具，可以有效幫助教師理解學生學習光干涉時的給概念框架。

評估工具的實施條件會干預評估有效性，LinDing[17]等人發現時間、是否有獎勵等因素都會顯著影響測試結果，需要嚴格控制測試的實施條件。而在評估模型的建立與驗證方面，Lei Bao[18]等人對美國多所大學學生的知識水平與其教學量的關系建立了數學學習模型，并總結了教學類型等因素對學生學習水平的影響。

3.2 課程與教學

課程與教學改革一直是物理教師和物理教育研究者們積極探索的領域。為了進一步提高教學質量，Lin Ding[19]等人比較了物質與相互作用（theMatter and Interactions，M&I）和傳統內容教學改革（pedagogically-reformed-traditional-content，PRTC）這兩種力學課程改革形式的教學情況，并在學習后用FCI進行測試，發現兩種課程學生在不同概念上表現出了不同優勢。ZhongzhouChen[20]等人使用多媒體學習模塊（MLMs）作為“課前作業”，旨在讓學生在聽課前做好準備，從而提高學生課堂效率。在實驗教學方面，Bei Cai[21]等人對學生分別進行引導式和開放式實驗探究引導，發現學生在設計實驗過程中更容易提高實驗水平。而在教學材料的拓展上，Fu-Kwun Hwang[22]等人開設了一門關于諾貝爾獎與科學本質的課程，提出了在物理學課堂上應用諾貝爾獎故事這一教學想法。Dehui Hu[23]等人則創設了6種認識論游戲，旨在讓學生了解到專業知識真實應用的場景，從而提高指導開發新的指導方法。

3.3 問題解決

如何有效解決在物理教學過程中遇到的具體問題，是物理學習中必要的環節。在如何利用腳手架幫助具有前序知識基礎的學生解決新問題方面，Shih-Yin Lin[24]等人以高斯定律為例，展示了在數學公式和圖形表示之間轉換的方法。DehuiHu[25-26]等人在兩篇文章中分別探索了微分和積分在物理問題解決過程中的應用情況。ZhongzhouChen[27]等人則著重討論了畫圖在問題解決過程中的作用。

3.4 認知與心理

學習過程可以被看作是認知的過程，在認知過程中遷移、元認知、表征、新手專家等都可以幫助學生構建認知結構，從而更好地掌握學科知識。

Ching-Sui Hung[28]等人對比了學生在運用數字和符號這兩種表征形式解決物理問題的表現，發現大部分學生認為符號型問題比數字型問題更難。Hong-Syuan Wang[29]等人在光學課程中引入了元認知支架，在復雜的任務中有效提高學生對數據解釋和圖表的理解。

3.5 概念理解

對物理概念的理解是學習物理的基礎，TaoTu[30-31]等人通過對學生學習量子力學偏微分方程應用、束縛態和散射態過程中出現的困難進行調查研究，并對這些困難的解決提出了可能解釋，對教學提出了可能存在的意義;而Zehao Jia[32]等人對新手教師在流體力學的水平進行了調查，不僅發現部分教師對流體力學一些常見誤區，也發現了物理教師所持有的一些未在文章中出現過的新的流體力學概念混淆。根據對概念理解的困難調查，一些學者針對這些困難開發了學習工具或構建了知識結構框架，例如Guangtian Zhu[6]等人基于概念理解調查開發了量子力學交互式學習教程（QuILT），幫助提高學生對概念的理解。

3.6 認識論、態度和信念

在物理教學過程中，無論是教師、學生還是助教的認識論、態度和信念，都可能影響教學效果。Jiuqing Zhao[33]等人專門研究了學生學習態度與學生學習程度的關系，并證實二者間存在關聯。Ping Zhang[34]等人則針對職前教師的物理學認識論進行了調查，討論了認識論對從學生到教師的角色轉變的影響。

3.7 教育技術

隨著科技的進步與發展，物理教育領域不僅僅再局限于傳統研究方法，新型研究儀器極大地推動了技術與心理研究結合的研究進展。Chao-Jung Wu[35]等人使用眼動儀記錄了高知識水平學生和低知識水平學生在任務中的眼球運動行為，提出了高知識水平的學習者可能通過使用更容易的表征以達到更深入理解的猜測。Qiuye Li[12]等人通過眼動儀分析教師眼球運動行為的差異，探討了預測組教師在被要求從學生的角度解決問題時，可以更多考慮到學生的想法，并在不同領域中審查信息的現象。Jie Yang[36]等人則使用機器學習預測學生在物理課上的表現，用于更好地分配教育資源。

3.8 社會性因素

物理教育除了不僅與學校、學生等因素息息相關，也受到政策、性別等社會性因素影響。XiaomingZhai[37]等人討論了中國通過提高待遇吸引優秀教師扎根鄉村的政策，認為“胡蘿卜加大棒”模式達到了既定目標。Jia Luo[38]等人理性探討了在物理學入門學科中，女性主動參與率極低，性別不平等現象仍然存在，呼吁促進所有學生公平和舒適的參與。

3.9 研究方法

早期PRPER上大多數內容是關于直接面向學生和學習的物理教育研究工作，而對于研究方法本身的探討較少。Lin Ding[39]討論了三種常用的定量類型的關鍵原則，呼吁更多的學者關注到物理教育定量研究領域。除此之外，Lin Ding[40]等人還闡述了使用測試理論、因子分析、聚類分析、項目反應理論和模型分析多項選擇題，并舉例說明了它們在物理教育研究中的應用。

4 國內物理教育研究選題與PRPER 論文選題趨勢對比

根據張海龍等人[41]對2021年人大復印資料《中學物理教與學》轉載論文的一級主題統計結果，課程與教學這一主題（包含實驗教學、教學材料等多個二級主題）的文章超過半數，其次為評估相關的文章，這一點與中國學者在PRPER上發表的文章選題有類似的趨勢（參考前文表2）。為了更好體現國內物理教育研究選題與PRPER 論文選題的共性與差異，我們統計了2021—2022年所有在《物理教師》和《物理與工程》兩本期刊上發表的物理教育相關的文章，使用軟件CiteSpace[42]進行了關鍵詞分析，結果如圖4和圖5所示。

《物理教師》主要聚焦于中學物理教育研究內容，2021年1月至2022年12月的兩年間，共計發表物理教育研究方面的文章666篇，其中關鍵詞“核心素養”出現的頻次為88次，排名第一;排名第二和第三的關鍵詞則分別是“科學思維”和“深度學習”，分別出現了35次和26次，且每個關鍵詞之間都具有較為緊密的聯系。而《物理與工程》則更多聚焦于大學物理層面的物理教育研究內容，2021年1月至2022年12月的兩年間，排名第一的關鍵詞“大學物理”出現了56次，排名第二和第三的關鍵詞則分別是“課程思政”和“教學改革”，分別出現了44次和17次。

而PRPER排名靠前的關鍵詞包含的范圍較豐富，例如排名第一的關鍵詞“science（科學）”出現了47次，以及排名第二和第三的關鍵詞則分別是“students（學生）”和“knowledge（知識）”，分別出現了32次和22次。值得關注的是，近兩年，PRPER在 “women（女性）”“gender（性別）”“scienceidentity（科學身份）”等社會性因素上有較多的關鍵詞聚焦，而相應的關鍵詞在國內的物理教育期刊文章較少出現。

2022年，邢紅軍老師等人[43-44]采用實證研究的方法，對國內物理教學論學者的發文情況進行了分析。研究表明，國內物理教學論方向的研究者在進入專業研究階段之后，往往先從課程教學和物理概念理解等具體問題上開展研究工作，此后逐漸增強自身的理論建構能力，能夠運用認知心理學等知識研究解釋物理教育現象，最終能夠提出原創性理論，融入國際物理教育研究成果。這一趨勢，也與中國學者在PRPER上發文主題的時間分布情況相符。我們將PRPER 創刊以來含有中國元素的一級主題發文數量按年份進行了劃分，如圖7所示，可以看出，評估、課程教學、概念理解等主題，一直以來都是中國學者在PRPER上發文的主要領域。而教育技術領域和社會性因素（如教育政策、性別差異等）領域研究雖然起步較晚，但近年來的發文數有穩定增長的趨勢，也值得各位物理教師和物理教育研究者關注。

5 結語

本文聚焦于具有中國元素的物理教育研究在PRPER的呈現情況，利用文獻分析的方法，從中國作者、中國高校、中國樣本、發文數量變化、研究領域分布及代表性工作等方面，對這些文章進行了全面梳理。統計結果顯示，近年來，中國物理教育研究工作在PRPER 上的發文數量呈現上升趨勢，共有93位中國學者在PRPER 上發表過104篇文章。早期在PRPER 發文的國內單位以師范大學為主，但現在已有越來越多在綜合性大學的物理學家和物理教師投身到物理教育研究的工作中，且研究范圍囊括多個領域，體現了國內物理教育研究的可持續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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