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規模與質量：日本“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介評

霍玉東 王海濤

摘 要：自2016年起，日本開啟“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該計劃旨在為從事海洋教育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職業中學、特殊需要學校等提供支持，通過制定海洋教育課程和發展海洋教育領導者，進而擴大海洋教育普及規模，提高海洋教育實施質量。迄今為止，計劃已經執行到第七期，有1131所學校成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源源不斷地為日本海洋戰略實施提供教育動力。

關鍵詞：日本海洋教育；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多元主體協作；主題式課程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35X（2023）04-0023-13

DOI：10.16497/j.cnki.1672-335X.202304003

日本于2016年4月推出首期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Ocean Education Pioneer School Program），[1]又在2016年10月推出2017年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此后每年推出一期，截至2022年7月1日，已經推出七期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實施的目的是為從事海洋教育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職業中學、特殊需要學校等提供支持，通過制定海洋教育課程和發展海洋教育領導者，擴大海洋教育普及規模，提高海洋教育實施質量。[2]2016—2022年間，海洋教育先鋒學校建設數量已達1131所，覆蓋日本全境。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實施后，日本中小學海洋教育的質量和規模獲得顯著提升。

一、“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出臺背景

（一）國家法案支持開展中小學海洋教育

日本在國家法案中強調實施海洋教育。2007年，日本頒布《海洋基本法》，將“海洋立國”戰略作為國策，[3]引導和規范日本政府在施政中重視海洋問題。法案指出，“國家應在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以及聯合國海洋法普及中，促進與海洋有關的教育”，[4]后在2013年頒布的《海洋基本計劃》中，進一步明確和強調在初等和中等教育中改善海洋教育，在小學、初中、高中階段加強海洋教育，[5]并在2018年發布的第三期《海洋基本計劃》中，再次申明“培養和確保專業的人力資源以支持海洋立國；促進兒童和青少年的海洋教育；增進公眾對海洋的了解”。[6]

（二）持續推進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實踐經驗

日本重視普及開展中小學海洋教育。進入21世紀后，為使海洋教育在中小學充分進行，日本持續推進中小學海洋教育的研究與實踐。

2003—2006年，日本財團實施“針對學校海洋教育的直接支持計劃”，對實施結果進行評估，指出，“除非學校官員或整個社區都認同海洋教育的概念和意義，否則推廣海洋教育會受到極大限制”。[7]

2007年，日本海洋政策研究所聯合教育與海洋領域的專家成立“在初等教育中促進海洋教育普及研究委員會”（委員長：佐藤學，日本東京大學教授，日本教育學會會長），對海洋教育開展情況進行具體的研究，匯總形成《2008年關于在初等教育中促進海洋教育的提案》，[8]并提交給日本文部科學省。該提案明確了海洋教育的定義、核心理念以及實施策略。

自2008年起，日本文部科學省與教育領域的專家合作，編制《面向21世紀海洋教育的宏偉設計》（小學、初中、高中版），強調在中小學開展海洋教育的必要性，確定海洋教育在學校教育中的定位及實施方式，并闡明建設小學、初中、高中相銜接的海洋教育體系。[9]

2023年第4期霍玉東 王海濤：提升規模與質量：日本“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介評

中國海洋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7月

2012年，日本財團與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促進研究中心合作，開展“關于中小學海洋教育現狀的問卷調查”，[10]進一步了解全國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實施現狀。問卷調查涉及32010所小學和初中，主要調查學校海洋教育進行的程度和教學內容、學校位置和地點對實施海洋教育的影響、學校對海洋教育的偏見、學校對海洋教育的期望和需求、學校對海洋基本法的認識以及東日本大地震對海洋教育的影響等。

2014年，日本舉行海洋教育戰略會議，會議的總結成果是《在學習過程中定位海洋教育的重要性》。在會議的推動下，同年11月，文部科學省與日本財團、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促進中心合作，在學校中實施海洋教育強化項目，并在新一版本學習指導要領中，制定了學校海洋教育的擴展范圍。[11]

在豐富的海洋教育變革和實踐經驗的基礎上，日本于2016年推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

二、“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推進模式分析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將參與海洋教育的多元主體凝聚起來，組成海洋教育共同體，為學校和教育委員會提供課程指導、教師培訓、平臺技術等支持服務，建設成果共享及交流機制，促進校際之間與區域之間的聯結，推動教師、學校和區域教育委員會海洋教育實踐水平的持續提升，并對其推進模式進行分析，提煉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實施路徑。

（一）多元協作的計劃實施方式

多元協作是指有著不同經驗、立場和信息來源的人或組織為共同的目標，通過各自提供勞動力、資源等進行合作，并基于平等的立場相互支持。[12]（P288）日本在開展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過程中，最鮮明的特征是政府、社會組織、中小學、社區等主體參與其中，構成多元協作的教育治理模式。

1、政府：明確法定職責，提供支持服務，地方參與引領

日本2013年的《海洋基本計劃》明確了政府在普及中小學海洋教育中的職能。在法案第一部分“海洋相關的基本政策”中，強調教育需要增強對海洋的理解，應在中小學中提供海洋教育，并加強中小學海洋教育與海洋高等教育的聯系。在第二部分“政府應采取的綜合性計劃和行動”中，對具體如何實施海洋教育提出要求，主要體現在中小學海洋教育與學習指導要領的結合，著重提供教材編寫、教師研修、綜合支持體制建設、學術團體合作四個方面的支持服務。[5]

日本中央教育行政機構——文部科學省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提供充足的支持服務。首先體現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申請指南中，文部科學省明確標識作為“后援”，即協助單位，[13]將更多的權力下放。在課程方面，文部科學省與教育、海洋領域專家組成的委員會合作，編制出《面向21世紀海洋教育的宏偉設計》，其中明確了海洋教育在學校教育中的位置、教學方式和學習內容，為海洋教育的實施提供系統的課程指導支持；在實施機制方面，文部科學省制定“學校特殊課程體制”，[14]即根據《學校教育法實施規則》第55條第2項，允許指定學校編制，并實施具有學校和地域特色的特別教育課程，這一體制用于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申請要求中，即申請參與的教育委員會必須根據“學校特殊課程體制”，設立海洋教育課程特例學校，此項給予地方實施區域特色海洋教育提供體制支撐。此外，文部科學省為海洋教育提供教師培訓項目，例如，與環境省合作推出“環境教育領袖基礎培訓課程”，[15]為開展海洋教育環境主題的學校和教師提供通道；將海洋教育加入一年一度開展的“教育文化周”活動中，向公眾公開展示海洋教育的實踐成果；[16]將海洋教育社會組織加入日本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國教育委員會中；[17]在《中小學教育新聞》（期刊雜志）中展示海洋教育實踐等。[18]

日本各地方教育委員會深度參與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引領區域學校開展海洋教育。地方教育委員會可以申請區域開發部門的發展計劃，其目標是“在教育委員會或教育自治體的領導下，尋找可以成為全年海洋教育試點模式的計劃”。即聯合區域內的中小學，共同選取海洋教育的同一主題，申報參與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實現海洋教育在同一區域內多個學校的協同開展。此舉推動地方教育行政部門參與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中，并作為領導者組織區域內的中小學開展海洋教育推廣實踐。

2、社會組織：發起和實施計劃，為計劃提供多元支持

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申請指南中，明確指出“日本財團、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笹川和平海洋政策研究所”是計劃的主辦機構，[13]在整個計劃發起、實施中處于核心主體地位，是海洋教育普及推廣的實際領導者和管理者。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吸引眾多社會組織參與，為學校提供豐富的資源及支持服務。笹川和平海洋政策研究所每月舉行一次“海洋論壇”，屆時會邀請海洋與教育領域的學者分享海洋教育實例，[19]并且編寫出版《海邊活動安全手冊》，為學校實施海邊教學實踐提供安全指導；[20]日本海洋學會派遣訪問講師到中小學，提供現場課程；[21]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提供課程指導，先后編制出版《海洋教育指導資料》《新課程時代的海洋教育風格書：聯系地區和學校實踐》《海洋教育課程開發—研究與實踐》，為學校和教師實施海洋教育提供幫助。[22]同時，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建立“海洋教育數據庫”，教師可以根據主題、學校類型、內容等搜索課程案例；[23]東京大學港區實驗室建立“3710Lab”平臺，探索海洋與人類共生關系，“通過學習將海洋與人類聯系起來”，為海洋教育提供平臺。[24]此外，科學場館、公共機構為海洋教育提供學習素材、場所和講師，例如，札幌市進行海洋教育時，下水道科學館、鮭魚科學館提供幫助；[25]八王子市開展海洋教育時，豐平川污水處理廠為學校提供參觀、研究水樣等支持。[26]

3、中小學：自主申報參與和實施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參與對象分為兩部分，即區域開發部門和單元開發部門。區域開發部門是指以地方教育委員會為主體，引領區域內的多所中小學參與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單元開發部門是指學校自主選擇主題，獨自申請加入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13]

在區域開發部門中，對海洋教育主題的選擇由區域教育委員會決定，開展的目標、主題等受到限定，但是否加入區域發展部門由學校自主決定，即使加入區域開發部門后，在制定與實施學校海洋教育教學方案時，學校也有充分的自主權。

在單元開發部門中，申報參與由學校自主決定。按照申請指南，學校每期計劃選定一個主題，填寫申報書，提交到計劃運營秘書處；申報通過后，學校自主開發課程，按照課程教學計劃實施海洋教育，并且在完成時整理資料，按照格式匯總成果材料提交。教學成果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官方網站公示。

日本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運行流程見圖1。[27]

截至2022年7月1日，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以單元開發部門參與的中小學為663所，占比58.6%；以區域開發部門參與的中小學為468所，占比41.4%。

4、社區參與：公眾監督，志愿支持

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申請指南中，對于區域開發部門的實施項目有一項規定，即“每年為社區和家庭進行教育成果匯報”。并且，在文部科學省舉辦的一年一度的“教育文化周”中，社區也是主要展演的對象。

并且，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實施過程中，一些教學活動的實施離不開社區和家庭的志愿參與。例如，在北海道札幌東白石小學舉辦的“鮭魚活動課程”中，社區志愿者擔任鮭魚料理制作的工作，[25]帶領小學生領略海洋美食文化，感悟大自然的饋贈。

（二）以跨學科教學的海洋主題課程作為主要實施形式

1、以學校、區域教育委員會為單位申請海洋教育主題

主題式課程，是指以主題為核心、中軸、基點，結合學生的生活和社會經驗，整合課程資源進行跨學科或跨領域的學習，形成具有獨立性和綜合性樣態的課程。[28]

首先，各年度的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都有目標主題，以2020年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為例，區域發展部門的目標活動為“以世界性海洋問題的探索和地域課題的解決為目標的學習、活用地域特色的學習等”，單元發展部門的目標活動為“海洋垃圾”“全球變暖”“保護海洋的豐富性”。[13]其次，教育委員會和學校根據當年主題和區域特色，確定自主參與海洋教育的主題，開發主題課程，編寫教學指導方案。如，2020年，北海道教育委員會的實施主題為“利用北海道的地域性開展海洋教育”，都城市立笛水小中學校的實施主題為“了解森林、水庫、大海的關系”。[29]

2、多學科共同制定海洋教育課程方案并參與實施

跨學科教學， 即跨越學科之間的界限， 在注重各學科內在邏輯的基礎之上建立學科間的聯系， 并將學科進行整合， 進而在教學實踐中實施整合后的多學科融合教學。[30]

入選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學校，在確定海洋主題之后，開展跨學科教學設計及實施教學。學校根據主題開發海洋主題課程，通過協調不同學科參與，規定不同年級的教學目標，明確課時和相關聯的各學科單元，做出詳細的授課計劃。隨機選取入選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一所學校——八王子市立片倉臺小學，關注其海洋教育跨學科教學的情況。在學校2018年的海洋教育教學設計中，[31]四年級海洋教育課程共45課時，其中綜合4課時，社會科24課時，理科5課時，國語12課時；五年級共41課時，其中社會科12課時，理科29課時；六年級共28個課時，其中理科21課時，音樂2課時，國語5課時。

（三）開展教師培訓，培養海洋教育領導者

日本主要采取教師培訓和舉辦海洋教育研究會的方式來培養海洋教育領導者。此舉為海洋教育教師提供進修、分享、交流的機會，有利于提升海洋教育教師的專業素養，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提供優質師資保障。

首先，推出“海洋教育教師培訓計劃”，免費培訓全國海洋教育教師。如，在2017年培訓計劃中，[32]主要開展四期，第一期（暑期強化班）在8月3日—5日，主題為“主動學習型海洋教育課程”；第二期在10月（后續培訓），主要內容為各個地區的教學方法共享；第三期在12月，主要內容為每個地區的實踐建議；第四期在次年2月，舉行成果報告會，傳播培訓成果。在2018年的海洋教育教師培訓計劃中，[33]培訓時間精簡為7月27日—28日兩天，主要進行海洋教育跨學科教學、精品案例的培訓。

其次，開展海洋教育研究會，為教師展示教學經驗、交流提升搭建平臺。如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日本財團聯合舉辦2019年海洋教育研究會，[34]邀請學校和教師參與分享海洋教育經驗。其主要方式是讓參與者依據2018年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成果報告，就每所學校實踐的目的、方法、問題等交換意見。會議共有119人參與，取得成功，并做出決定，將研究會作為常規的教師研修方式，并不斷擴展實施形式，如不久后在只見町立明和小學舉辦“海洋教育公開授課研究會”。[35]

（四）區域領導下的學校海洋教育協同實施

區域開發部門是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實施對象之一，它的參與主體是地方教育委員會，實施目標與計劃由區域教育委員會制定，實施年限是1至3年。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申請指南上，會公示區域開發部門所需要致力的項目：公開海洋教育教學研究會的實施；海洋教育負責主管的選任；為其他地區海洋教育教師開辦教師培訓；外部組織的聯絡；每年面向社區、家庭進行海洋教育成果匯報。[13]

主要實施方式為：區域教育委員會領導區域內的學校，根據申請指南和區域特色，選定主題申報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通過海洋政策研究所運營秘書處的審核篩選后，開展實施區域海洋主題教育。在實施過程中，區域教育委員會聯合參與學校共同制定與實施海洋教育學習指導方案，在計劃完成時上報海洋教育成果資料，將成果資料公示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官網上，參與年度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成果報告會。

以2019年參與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北海道教育委員會為例，其主題為“利用北海道的地域性促進海洋教育”。[36]在北海道教育委員會領導下，有2所幼兒園、3所小學、3所初中、3所高中共11所學校參與實施海洋教育。2019年，共有11個地區的教育委員會，領導83所學校開展海洋教育項目。

區域教育委員會引領中小學、幼兒園開展海洋教育，有利于凝聚區域內多所學校的智慧和力量，圍繞同一海洋教育主題進行課程開發和實施，更易在教學中取得突破。同時，以區域為單位匯聚的豐富教學和課程資源，也有利于校際之間的交流和共享，增強區域內舉辦海洋教育的活躍性，從而促進區域和學校海洋教育的發展。

（五）以教育信息化推動計劃實施

先進的教育信息化是推動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實施的重要手段，有助于提高海洋教育推廣實施的效率，主要體現在計劃實施平臺、數據庫的建設，為海洋教育的信息公開、數據綜合利用奠定基礎，為不同渠道的海洋教育資源共建、共通、共享架設橋梁。

1、構建計劃實施平臺

在笹川和平財團的支持下，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開設官網，在官網上公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概要（包括計劃、目的、組織者、入選學校一覽）、申請指南、活動信息、輔助信息、重要新聞等。教師、學校、教育委員會等可以根據平臺發布的信息或數據，主動參與計劃。此外，官網聯通其他網站、平臺、數據庫，構建深入學習和研究海洋教育的通道。

2、海洋教育數據庫搭建與對接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與海洋教育政策、課程、資料等數據庫進行對接。首先，對接日本海洋政策研究所的海洋政策數據庫，更方便和有效地利用各個國家的海洋政策信息以及海洋政策研究所網站上的研究、調查、建議和出版物，用戶可以根據關鍵詞、搜索目標、出版年份、文章類別來查找所需的海洋教育相關的政策。其次，對接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建設的課程數據庫，供學校從事海洋教育時使用，可以根據主題、學校類型、內容等檢索海洋教育課程。此外，海洋政策研究所資料數據庫提供報告和出版物的檢索，用戶可以根據年份、類別、出版年份、關鍵詞等，檢索所需要的報告和出版物，為海洋教育開展尋找素材及課程輔助。

三、“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核心特征分析

進入21世紀之后，日本持續推進海洋教育在中小學中的實踐，這不僅表現在國家法案方面，而且表現在海洋教育課程的建設和管理制度的革新。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更是融匯法案精神和長期實踐經驗，發揮社會組織作為核心主體的專業性、靈活性和創造性，為致力于發展海洋教育的中小學校和區域教育委員會，提供具有強烈吸引力和推動力的激勵方案，引領學校踐行海洋教育核心理念，開展海洋教育教學實踐，實施多元而靈活的評價考核機制。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卓越成效，充分體現出日本在教育改革過程中，側重追求教育規模與教育質量的雙贏。

（一）目標明確：提升海洋教育在基礎教育領域的規模和質量

1、海洋教育實施規模提升

自2016年實施以來，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持續開展7年，入選學校數量不斷攀升，實施區域不斷擴展（見表1）。區域發展部門和單元發展部門的數量逐年提升，區域發展部門的學校數量從2016年的21所提升到2021年峰值的98所，單元發展部門的學校數量從2016年的46所提升到2020年峰值的136所。7年來，入選計劃的學校從第一期的67所增長到1131所（含不同年度再度入選的學校）。

2、海洋教育實施質量提升

教育質量的提升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海洋教育課程實施的進步;二是區域內學校聯動性越來越強；三是支持服務體制不斷完善。

學校實施海洋教育質量的進步，在同一學校連續3年海洋教育成果報告的材料中能夠充分展現。以北海道札幌市立東白石小學為例，它在2016—2018年連續3年入選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學校海洋教育課程結合區域特色，圍繞“鮭魚計劃”展開。根據學校公開發布的2016—2018年間的實踐成果報告，[37]通過分析總結，得出3年間札幌市立東白石小學在實施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變化情況，具體見表2。

具體表現為：札幌市東白石小學的海洋教育課時增長，跨學科教學的課程設定更加明確，海洋教育過程逐年優化和改善，教學實施的穩定性也在不斷加強。并且，提交材料增加中間環節精彩瞬間，更加直觀地展現教學過程。

區域內學校聯動性的增強主要體現在聯動學校數量的提升。根據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歷年入選學校資料，區域開發部門的學校數量不斷增長，參與區域同一海洋教育主題的學校越來越多。2016年區域發展部門參與學校僅為21所，而2019年11個地區領導83所學校參與其中，平均每個地區參與學校數量為7.5所（包含幼兒園到高中），這表明區域海洋教育的學校聯動持續增強。[38]

此外，海洋教育先鋒學校的輔助體制建設越來越完善，具體表現在以下幾點：（1）成果材料逐漸豐富，從單一成果報告增加補充材料、精彩瞬間等；（2）海洋教育教師培訓計劃、教育研究會的設立；（3）設置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攝影大賽；（4）發布“海邊戶外活動和處理海洋生物時的安全措施和注意事項”；（5）發布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招募的Q & A問答；（6）舉行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全面成果發布會；（7）面對特殊情況采取遠程辦公措施，制作海洋教育專用教學影片等。

（二）激勵機制：資金、評價、宣傳多重驅動

激勵機制是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日本采取資金、評價、宣傳等多重激勵的方式，提高教師、學校、區域教育委員會參與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動力。

1、資金激勵

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申請指南中，對入選計劃的學校和教育委員會明確提供一定數額的資金補助。對于區域開發部門，入選區域教育委員會可以獲得“3年內約500萬日元至3000萬日元” 的補助金，每所參與區域開發部門領導的海洋教育項目的學?？梢垣@得最高50萬日元的補助。對于單元開發部門入選的學校，可以提供最高30萬日元的補助，可以對最多200個學校進行補助。[13]

其次，對于參加海洋教育教師培訓計劃及海洋教育研究會的教師，提供免費會議及差旅費補助，激勵教師報名參與培訓及研究會。

2、評價激勵

入選計劃后，學校成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這一榮譽稱號激勵學校發揮區域領導力，積極開展海洋教育。學校及教育委員會在教學完成后，需要提交海洋教育實施成果報告，公示在海洋教育官網上。并且，區域開發部門的教育委員會與學校還要向當地社區展示實施的情況，由多方共同評價教育成果。

評價激勵加強了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與公眾、社區、家庭的溝通，維持并不斷優化學校與外界的社會公共關系，有利于加強學校的公共理解，增強社會聲望，獲得社會各界的認可和支持。

3、共享與宣傳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每年會舉行成果報告會，屆時來自日本各地的海洋教育先鋒學校匯集會議現場，展示本校或本區域的海洋教育實施成果，會議全程采取同步網絡直播的方式，并且評選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攝影大賽的獲獎作品。[39]在成果報告會上，學校和教育委員會不僅可以獲得榮譽和獎勵，還可借此良機傳播各自的教育經驗，提高在教育界及社會的公共影響力。

（三）主體優勢：社會組織成為普及海洋教育的核心主體

在多元主體共同治理中，社會組織將成為社會共治的核心主體，“社會組織的社會性、民間性和相對獨立性，能夠較多地吸納社會的公益或共益資源，解決政府失靈，能夠滿足多樣化、專業化的社會需求”。[40]日本財團、笹川和平海洋政策研究所、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作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主辦者，在政策研究、組織管理、法案頒布、課程研究、計劃編制與實施等方面發揮重大作用，在多元參與主體（社會組織、政府、中小學、社區、其他組織等）中占據核心主體地位。日本財團的資金優勢、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的教育研究優勢以及海洋政策研究所的政策研究優勢相結合，共同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發布和實施提供豐富的資源基礎，并掃除行動障礙。

1、日本財團

日本財團（Nippon Foundation）是日本著名的非政府組織，前身為日本船舶振興協會，創建于1962年。其活動理念為“分享痛苦、分享希望、分享未來”，旨在解決世界上的社會問題，并實現人們的美好生活。日本財團在奧運會、難民救濟事業、地震震后支持等領域做出了重大貢獻。[41]

2、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

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在日本財團的支持下成立，其前身為“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促進研究中心”，通過與地方政府和社會教育機構的合作，開展研究活動，以開發和傳播海洋教育課程，特別是中小學海洋教育課程。此外，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還努力擴大海洋教育的國際范圍，加強社會交流。[42]

3、笹川和平海洋政策研究所

海洋政策研究所的前身是日本海洋政策研究財團，后隸屬于日本笹川和平財團，它以“人與海洋的共生”為宗旨，就與海洋有關的各種問題進行跨部門研究、提案、實施支持和信息傳播。其業務涉及海洋政策數據庫、綜合海洋政策，島嶼及周圍水域、沿海地區綜合管理，沿海地區綜合管理教育、海洋教育與人力資源開發等。笹川和平海洋政策研究所為在學校教育中促進海洋教育，致力于五個方面的努力：明確教育內容，改善教育環境，擴大外部支持系統，開發人力資源以及促進教育和研究。[43]

（四）多元評價：目標參照評價、質性評價、學校自評等方式結合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采取多元評價的方式，通過評價引領學校開展海洋教育的方向。

目標參照評價，指以評價對象的實際達到目標與既定目標相比較而作出評價結論的評價。[44]（P12）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申請指南中，對區域開發部門和單元開發部門都進行“目標活動”和“申請條件”以及“需要致力的項目”的預設，標明最后需要提交的文件，通過預設教育目標對申請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學校進行引領和評估。

質性評價是基于資料分析的方法，通過觀察、記錄、訪談、描述、檔案整理等方法，力求全面充分地揭示和評價對象的各種特質。[44]（P8）在學校申請加入海洋教育先鋒計劃時以及完成計劃時需要提交一定格式的資料，針對學校提交的資料，來判斷和評估學校是否能夠加入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或者完成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程度，并在成果報告會上對學校進行點評。

在最后需要提交的文件中，要求學校提交自我評價表。學校需從妥當性、有效性、效率性、信賴性、持續性、成果六個維度對本學校進行的海洋教育主題項目的實施進行自我評價（見圖2）。

四、評價與啟示

（一）日本教育系統對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全面支持

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是在兩部日本國家法案《海洋基本法》《海洋基本計劃》的框架下推動的，同時也是在日本文部科學省、地方教育委員會、教育和海洋領域的專家及致力于海洋教育的社會組織、實踐海洋教育的中小學等主體共同努力的結果。日本在學校普及海洋教育的過程中，經歷的重要節點有《2008年關于促進小學海洋教育的提案》、編制出版《面向21世紀海洋教育的宏偉設計》、全國中小學海洋教育實施情況調查、2014年日本財團海洋教育促進計劃等，最終整合多年海洋教育實踐的成果，推出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

這離不開日本教育領域、教育學術界的鼎立支持，以東京大學教育學部教授、日本教育學會會長佐藤學為首成立“在初等教育中推進普及海洋教育委員會”，研究確定海洋教育的定義、目標及核心理念。委員會成員見表3。[8]

日本綜合出版社小學館的《綜合教育技術》雜志在2019年11月和12月連續發表關于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文章，兩篇文章系統論述海洋教育的目標，并且號召學校和區域教育委員會參與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其中11月份文章是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主任田中智志所作，他在文章中提出“海洋是生命的基礎……關心人類和關心海洋是教育的兩個輪子”，表明海洋教育的實踐不僅是向學生傳授海洋知識和道德準則，也是為了使他們學會學習。[45]

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特任教授日置光久發表文章，揭示“如何進行海洋教育”，即從區域性和全球性角度設立海洋教育主題，并且指出“沒有大海也可以進行海洋教育”，他認為推進海洋教育可以成為教育改革的一部分。[46]

總體而言，日本教育領域對在幼兒園、中小學推進普及海洋教育持明確支持態度，一是反映在國家法案的頒布，二是教育領域在推進普及海洋教育時的持續努力?？梢灶A見的是，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規模和質量將繼續提升。

（二）對我國推廣普及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啟示

自1996年發布《中國海洋21世紀議程》以來，我國不斷增強對海洋領域人才的培養，推行青少年海洋意識教育，在海洋事業發展的文件中明確提出要“推廣普及中小學海洋教育”，例如2008年的《國家海洋事業發展規劃綱要》、2010年的《全國海洋人才發展中長期規劃綱要》等。黨的十八大之后，我國明確提出“建設海洋強國”，更加重視全民海洋意識的提升，尤其是青少年海洋意識的培育。如2016年《全民海洋意識宣傳教育和文化建設“十三五”規劃》提出：“推進海洋知識進課堂——推動海洋知識教育與中小學有關學科教學的有機融合，研究梳理教學‘結合點，并在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地方課程、學校課程中安排海洋知識相關內容?！盵47]

我國地方政府也努力探索在區域開展海洋教育特色學校建設。如山東省青島市于2013—2015年實施“全市中小學海洋教育特色學校評選”的教育實踐，共評選出100所海洋教育特色學校，[48]并于2021年評選出33所高水平海洋教育特色學校與重點建設學校；[49]山東省日照市在2013年舉辦一期“中小學海洋教育特色學?！钡脑u選，共評選出30所學校；[50]海南省于2017年認定一批海洋意識教育特色學校，19所中小學幼兒園被評為海南省海洋意識教育特色學校（幼兒園）；[51]山東省教育廳于2022年發布《關于加強學校海洋教育的意見》，提出建設海洋文化教育領航學校等。[52]

然而，將我國推廣普及海洋教育的實踐與日本海洋教育先鋒計劃進行對比，發現有諸多不足，主要的差距在于海洋教育開展的專業性、持續性、行動力不足。因此，亟需在以下三個方面著重加強。

1、加強專業性，發揮中小學海洋教育專業機構的作用

日本在中小學推廣普及海洋教育注重學術概念和課程研究。以佐藤學為首的學者厘清海洋教育的概念、目的、核心理念，文部科學省與以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為代表的教育研究組織共同對課程指導方案進行研究和編制，在《面向21世紀海洋教育的宏偉設計》中指出海洋教育在學校教育中的位置和實施的方式，并出版關于中小學海洋教育課程和教學指導的教材和書籍，為實施海洋教育的教師和學校提供幫助。

借鑒日本的經驗，我國需加強教育行政部門與教育、海洋學術研究領域相關的專家、機構合作，在教育意義上明確海洋教育的重要作用，成立專門推進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專業機構，發揮其主導作用，在海洋教育的理論與政策研究、課程開發、組織管理、教師培訓、計劃實施、組織協同等方面開展行動，為中小學實施海洋教育提供支持，提升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專業性。

2、加強持續性，創建中小學海洋教育信息服務平臺

當前，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信息公開平臺缺乏，導致國家推廣普及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努力無法系統呈現，各區域推廣普及海洋教育的實踐經驗無法共享和交流，嚴重阻礙著中小學海洋教育的發展。例如，無法查看海洋教育實施目標的實施進度，缺乏平臺系統展示已經產出的海洋教育成果，看不到區域建設的海洋教育特色學校的成果材料，這對于有意愿開展海洋教育的學校來說是巨大的障礙，不利于將海洋教育普及更多學校；同時不利于已經開展海洋教育的學校進行校際、區域間的分享和交流，阻礙學校海洋教育質量的提升。

因此，我國需要搭建專門用于中小學海洋教育的信息服務平臺，實現信息更新、公開、共享。推進教育信息化在中小學海洋教育實踐中的應用，建立普及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專業平臺、數據庫，公開工作進展、成果實踐、活動報告等信息，實現中小學海洋教育相關的數據檢索，為致力于開展海洋教育的學校和教師提供專業協助。

3、加強行動力，建立推廣普及中小學海洋教育的激勵機制

行動力是影響中小學海洋教育發展的核心要素。我國中小學實施的是國家、地方、校本三級課程設置，在多年的教學實踐中，教師和學校已經形成固有的工作模式，在維持常規教學模式、教育資源不足且缺乏海洋教育專業指導的條件下，學校難以承擔起持續開展海洋教育的任務，會出現缺乏行動力的狀況，缺乏持續開發海洋教育課程、實施海洋教育教學的積極性和熱情，從而被動實施甚至是停止開展海洋教育。

因此在建立中小學海洋教育專業機構、創建中小學海洋教育信息服務平臺的基礎上，需要建設推進普及中小學海洋教育的激勵機制。

借鑒日本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中小學海洋教育專業機構可以設置資金、評價、宣傳等多重激勵模式，為實施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學校提供專項資金補助，用于學校舉辦中小學海洋教育以及教師在海洋教育方向的專業發展；提供海洋教育成果展示及評比的機會，作為教師、學校評優的參考指標；提供專業的課程和教學指導平臺，促進教師、學校在課程和教學方面的提升。

五、總結

日本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實施，使日本在基礎教育領域普及海洋教育取得非常顯著的成果，實現了在計劃設立之初的教育目標——通過制定海洋教育課程和發展海洋教育領導者，擴大海洋教育規模和提高海洋教育質量。當前，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在幼兒園和中小學廣泛開展，越來越多的區域和學校加入，創建著各自的海洋教育特色成果。海洋教育引領的教育變革爆發出海浪般的熱潮，正如同東京大學海洋教育中心特任教授日置光久所說，“推進海洋教育可以成為教育改革”，[46]在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的引領下，日本學校教育獲得來自“海洋”的力量，為面向未來的人才培養注入新的生機和活力，為日本“海洋立國”戰略的實施提供動力。

借鑒日本海洋教育先鋒學校計劃，提出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進一步發展的路徑：通過成立專業機構、構建信息服務平臺、建設激勵機制等方式，提升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專業性、持續性和行動力，從而促進學校海洋教育發展，培育出更多、更優秀的青少年海洋人才，為海洋強國戰略的推進實施貢獻教育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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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hancing Scale and Quality： A Review of the Japan Ocean Education Pioneer School Program

Abstract：Since 2016， Japan has launched the "Ocean Education Pioneer School Program"， which aims to provide support for kindergartens， primary schools， junior high schools， senior high schools， vocational schools and schools with special needs engaged in ocean education， expand the popularization scale of ocean education and improve the implementation quality of ocean education by formulating ocean education courses and developing ocean education leaders.So far， the plan has been implemented to the seventh phase， and 1131 schools have become ocean education pioneer schools， which continuously provide educational impetus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Japan′s marine strategy.

Key words：ocean education in Japan; Ocean Education Pioneer School Program;????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on; thematic cours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