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中華民族復興需要優秀文藝作品

魯太光

摘要：無論從中國現代文藝史看，還是從當前世界整體情勢看，文藝在中華民族復興事業中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就歷史看，感時憂國、啟發民智、振奮民心、提升民力是中國現代文藝最獨特的品質。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中國現代文藝是與現代中國一起浴火重生的。就世界情勢看，文藝在軟實力競爭中，在文化領導權競爭中，都擔當著為中國文化、文明擴容、儲值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沒有大量優秀文藝作品，不能在人類精神前行的燈火中提供越來越多的中國之光，中國文藝很難在“世界文學”中占有一席之地，更不要說發揮影響了。

關鍵詞：中華民族復興；共同價值；軟實力；世界文學；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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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秀文藝作品不僅是滿足我國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特別是精神生活需要，解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必要資源，而且是提高中華民族文化品質，豐富中國人民精神內涵，美化中國人民心靈世界，增強中華文明底蘊，提升軟實力，實現中華民族復興的重要依托。

對此，習近平總書記的論述十分明確。《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以下簡稱“講話”）中，他明確指出：“一個民族的復興需要強大的物質力量，也需要強大的精神力量。沒有先進文化的積極引領，沒有人民精神世界的極大豐富，沒有民族精神的不斷增強，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可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這就是說，“沒有中華文化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習近平總書記還從歷史與現實狀況出發，闡述了這一觀點。他指出：“中華民族有著強大的文化創造力。每到重大歷史關頭，文化都能感國運之變化、立時代之潮頭、發時代之先聲，為億萬人民、為偉大祖國鼓與呼。中華文化既堅守本根又不斷與時俱進，使中華民族保持了堅定的民族自信和強大的修復能力，培育了共同的情感和價值、共同的理想和精神。”2這段話清晰地展現了中華文化，尤其是優秀文藝作品與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形成、現代人民國家建設、民族精神發展間密不可分的關系。回顧近代以來的文藝史，我們可以說，優秀文藝作品在中國從沉淪到崛起、從崛起到奮進，即在中華民族復興的艱難歷程中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我們甚至可以說，中國文藝是與現代中國一起浴火重生、鳳凰涅槃的。這不僅決定了其獨特的內容，而且還形塑了其藝術形式與美學精神。

自近代以來，文藝就是欲扭轉中國社會頹勢的一些先行者喚醒民族魂魄、點亮精神燈火的必要手段。在這方面，梁啟超論小說與群治之關系的“棒喝說”，可謂經典論述。在他看來，小說具有“支配人道”的巨大力量，他也由此開啟了“小說界革命”。這一潮流潛延至“五四”時期，終于蔚為大觀，成為現代中國誕生的文明催化劑。

為了全面認識文藝在現代中國誕生中的重要作用，有必要回顧一下胡適、陳獨秀、魯迅等“五四”新文化運動主將的相關論述。胡適《文學改良芻議》的核心觀念就是“文學進化之理”，即文學隨時代變遷，“一時代有一時代之文學”，因而現代中國必然需要現代文學。正是從這一理論前提出發，他才提出改良文學的“八事”。1胡適的論述雖然客觀平和，但感時憂國之心卻明白可見。陳獨秀則更為決絕激進，他借鑒歐洲文明經驗，檢討中國失敗教訓，指出“盤踞吾人精神界根深蒂固之倫理道德、文學藝術諸端，莫不黑幕層張，垢污深積”，因而“單獨政治革命所以于吾之社會，不生若何變化，不收若何效果也”2，為此必須發動文學革命，開發文明利器，為此他“愿拖四十二生的大炮，為之前驅。”3魯迅關于文藝的看法，雖然講究辯證，但無論如何，他始終堅信“文藝是國民精神所發的火光，同時也是引導國民精神的前途的燈火”，而且，正因為二者之間是“互為因果”的，所以他才疾呼我們的作家要“取下假面，真誠地，深入地，大膽地看取人生并且寫出他的血和肉來”，即要創造“一片嶄新的文場”，要“有幾個兇猛的闖將！”4

由于時間阻隔，我們很難真切體驗這些前驅發出上述摩羅之聲時的孤獨與堅毅，但毫無疑問，我們今天卻仍然享受著他們創造的精神財富。如果沒有這些先驅者的遠見卓識，沒有他們的勉力踐行，沒有他們投入全部心力的創作，使新文化運動在初期便創造出了大量的優秀文藝作品，乃至以魯迅小說、雜文為代表的“高峰”之作，使中國現代文藝自開始便達至巔峰，我們無法想象我們今天生活的空間——物質空間與精神空間。這就是說，如果沒有“五四”新文化運動，我們無法想象現代中國的誕生。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說，正是新文化運動，以文學的方式，為中國帶來了現代民族國家意識，帶來了現代人文精神，帶來了現代美學理念，并最終帶來了共產主義學說。將中國人民從沉睡多年的“鐵屋子”中喚醒，使他們奮力打破這“鐵屋子”，走上了追求獨立、民主、自由、富強的現代道路。也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一批文藝大家、思想大家應運而生，為民族獨立、人民覺醒而上下求索、啼血疾呼，一篇篇、一部部優秀文藝作品橫空出世，使原本寥落的夜空群星閃爍，照亮了暗淡的夜晚，點燃了國人的心火。

正因為如此，毛澤東才以“五四”為分界線，將中國文化戰線或思想戰線劃分為“兩個不同的歷史時期”，“在‘五四以前，中國文化戰線上的斗爭，是資產階級的新文化和封建階級的舊文化的斗爭”，“‘五四以后則不然。在‘五四以后，中國產生了完全嶄新的文化生力軍，這就是中國共產黨人所領導的共產主義的文化思想，即共產主義的宇宙觀和社會革命論”，經過艱難奮斗，“這個文化新軍的鋒芒所向，從思想到形式（文字等），無不起了極大的革命”，“而魯迅，就是這個文化新軍的最偉大和最英勇的旗手。”1這就是說，在毛澤東看來，文藝是改造中國的一支現代“新軍”。

也正因為如此，在紀念五四運動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才特別強調它的文化意義，強調它在發現青年及蘊于其中的力量的意義：“五四運動前后，我國一批先進知識分子和革命青年，在追求真理中傳播新思想新文化，勇于打破封建思想的桎梏，猛烈沖擊了幾千年來的封建舊禮教、舊道德、舊思想、舊文化。五四運動改變了以往只有覺悟的革命者而缺少覺醒的人民大眾的斗爭狀況，實現了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自鴉片戰爭以來第一次全面覺醒。經過五四運動洗禮，越來越多中國先進分子集合在馬克思主義旗幟下”。2

隨著中國民族、民主革命形勢發展，隨著現代中國在千回百轉中艱難向前，中國新文藝也相應地發展著，以毛澤東1942年在延安舉行文藝座談會并發表講話為標志，中國新文藝進入新的歷史階段，開創了以工農兵為主體的人民文藝、社會主義文藝的新道路、新方向。在這一過程中，一批革命文藝、人民文藝經典破土而出，喚醒中國、震撼世界。無數優秀文藝作品匯成一股情感的巨流、思想的巨流、精神的巨流，成為告別舊中國、創造新中國的綿長心力。多少中華兒女就是在這革命文藝、人民文藝旋律的鼓舞下投身革命，奮斗終身的啊。我們可以說，正是在革命文藝、人民文藝激蕩起的民族、民主精神激發下，照耀下，創造了人類歷史卻又被長期遮蔽的人民大眾，尤其是占中國人口絕大多數的貧苦農民才第一次登上歷史舞臺，進而登上文藝的歷史舞臺，并成為主角之一——中國革命，以及其后社會主義革命、建設的生力軍。

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馬克思告訴我們：“批判的武器當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但是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而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3實際上，就中國革命的經驗來看，理論之所以能夠說服人，為人所信仰，除了其徹底性，除了能夠“抓住事物的根本”外，還要采取合適的形式，或者說，需要完美的載體。而其時最完美的載體就是文藝，或者說，經過無數革命文藝家努力，文藝成為革命理論的精美“外衣”，引人關注，引人共情，引人思考，引人行動。也就是說，通過革命文藝，尤其是優秀的革命文藝作品，共產主義理想才能流入人心，成為他們自覺的認識、行動，即轉化成為改造世界的“物質力量”。這也再次提醒我們，文藝絕非書齋里的苦思冥想，而是和無數的人、無窮的遠方有關，是使美麗情感、清明智慧、強勁思想融入大地的絕佳載體。

從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中國社會主義革命之所以取得勝利，中國社會主義建設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就，離不開革命理論的轉化，離不開文藝作品，尤其是優秀文藝作品所發揮的無聲而巨大的轉化作用。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我們黨才始終高度重視文藝工作，將其作為社會主義事業的有機組成部分。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毛澤東將文藝工作者稱為“文化軍隊”，稱贊其“幫助了中國革命”1。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習近平總書記才從我國和世界發展大勢出發，站在中華民族復興的高度思考文藝問題，鼓勵、督促作家、藝術家做時代的先覺者、先行者、先倡者，“通過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文藝作品，書寫和記錄人民的偉大實踐、時代的進步要求，彰顯信仰之美、崇高之美，弘揚中國精神、凝聚中國力量，鼓舞全國各族人民朝氣蓬勃邁向未來。”即通過文藝“舉精神之旗，立精神之柱、建精神家園”。2

在改革開放的社會主義新時期，文藝依然在凝心聚力，使全體中國人民圍繞著社會主義經濟建設這個中心任務，同心同德，共同奮斗方面，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借用一個形象的說法，文藝是新時期的迎春曲，不僅在對“傷痕”的反思中，逐漸打碎了思想堅冰，使人們重新正視現實，重新思考中國的命運，重新擘畫中國的未來，而且密切關注時代脈動，真情禮贊改革先鋒，出現了以蔣子龍的中短篇小說《機電局長的一天》《喬廠長上任記》、柯云路的長篇小說《新星》、張潔的長篇小說《沉重的翅膀》等為代表的“改革文學”代表作，為那些披荊斬棘前進的改革勇士、斗士唱出了一支支贊歌，極大地振奮了時代精神，也使自己與經濟戰線上的開拓者一起，成為改革先鋒。

隨著改革向縱深發展，我們的文藝也努力開掘新的空間。在耗盡全部心血創作的長篇小說《平凡的世界》中，路遙懷著對普通勞動者的無盡深情，寫下了以孫少安、孫少平兄弟為代表的普通勞動者在改革開放過程中遭遇的艱難、挫折、汗水、淚水，寫下了他們生命不息奮斗不已的進取精神，以及他們在奮斗中的收獲與喜悅，也為他們的命運而眼含淚水，痛苦思考，深深地撫慰了一代代普通勞動者的心靈，使他們能夠以飽滿的熱情繼續迎接新的生活，新的挑戰，乃至新的失敗。而路遙本人，也因其“像牛一樣勞動，像土地一樣奉獻”的人生哲學與實踐，成為時代的楷模。再如，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在輕快的旋律、爽朗的詞曲中，把改革開放給中國人民帶來的幸福生活和美好心情淋漓盡致地歌唱出來，膾炙人口、一紙風行，開一代新風。

在《中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祝詞》中，鄧小平倡導文藝工作者“應當在描寫和培養社會主義新人方面付出更大的努力，取得更豐碩的成果。要塑造四個現代化建設的創業者，表現他們那種有革命理想和科學態度、有高尚情操和創造能力、有寬闊眼界和求實精神的嶄新面貌。要通過這些新人的形象，來激發廣大群眾的社會主義積極性，推動他們從事四個現代化建設的歷史性創造活動。”3新時期，盡管聲音多元、探索多樣、情勢多變，但客觀看，廣大文藝工作者卻較好地完成了這一歷史重托。其中甘苦，值得深味。

簡單回顧一下中國現代文藝史，就會發現，就像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所指出的那樣，每到重大歷史關頭，中國文藝都能感時憂國、有所作為，成為凝聚中國人民共識、激發中華民族心志的重要載體。現在中華民族又到了轉型升級的關鍵時刻，文藝也面臨新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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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中國近代以來的歷史，特別是文藝史，就會發現文藝之所以在中國革命、建設、改革歷程中發揮了那么大的作用，產生了那么深的影響，贏得了那么多的榮譽，一個極其重要但卻被相對忽視的原因就是文藝在創造、傳達共同價值方面發揮了獨一無二的作用。梳理一下這條線索，對于理解今天文藝在民族復興事業中的作用不無裨益。

我們都知道，“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口號是民主和科學，即當時形象的提法“德先生”和“賽先生”，可以說，這就是那個時候的共同價值和思想主題。這一共同價值和思想主題，是陳獨秀首先響亮地提出來的。1919年1月15日，他在《新青年》第六卷第一號上發表《本志罪案之答辯書》，明言：“要擁護那德先生，便不得不反對孔教、禮法、貞節、舊倫理、舊政治；要擁護那賽先生，便不得不反對舊藝術、舊宗教；要擁護德先生又要擁護賽先生，便不得不反對國粹和舊文學。”1由此可知，陳獨秀所言“德先生”并非狹義的作為政治制度的民主，而是泛指民主觀念和民主精神，是一種與封建倫理道德和專制制度相對立的精神；而其所言“賽先生”并非狹義的自然科學研究，而是指科學精神或科學思想；因而“德先生”加“賽先生”就是主張自由平等和個性解放的民主精神與反對愚昧落后和迷信盲從的科學精神的合題，是“可以救治中國政治上道德上學術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的必由之途，是他們“斷頭流血，都不推辭”地去追求的共同價值。2

“德先生”和“賽先生”在當時之所以具有這么大的號召力，成為凝聚中華民族精神、意志的共同價值，一個重要原因在于雖然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統治，但卻并未滌蕩封建統治留給中國的專制與愚昧的千年痼疾，封建統治形散神不散，陰魂游蕩，中國近代以來的諸多災難皆源于此，中國難以抬腳走現代道路也皆因有此兩條絆馬索。為此，揭出專制與愚昧的病痛，就是走向民主與科學的第一步，而這也果然成了新文化運動的主題，想一想著名的“科玄論戰”便知端倪。

其時的文藝，更是致力于提煉、傳播、活化這一主題。可以說，魯迅的創作大都是為了反專制與愚昧、迎民主與科學而作，想一想他的《狂人日記》封建社會吃人的斷語，想一想他的“我們今天怎樣做父親”的辛苦追問，想一想他的“我之節烈觀”的犀利抨擊，想一想他的《娜拉走后怎樣》的冷靜剖析，我們便知其創作之真義。想一想巴金的長篇小說《家》中那在深宅大院中如花朵般尚未綻放就枯萎的生命，想一想老舍的長篇小說《駱駝祥子》中祥子那日益松懈的肉身和委頓的精神，想一想曹禺的話劇《雷雨》中周家中那如烏云般積聚的矛盾，如閃電般曝光的秘密，以及在這矛盾與秘密中日益病態、發瘋的人物，我們便能更深刻理解這一主題。正是在這樣持續不斷地書寫中，封建專制不僅形散而且神散，“德先生”“賽先生”終于如親友一樣，進入中國人的生活。

如果說民主和科學是新文化運動及之后一個時期的思想主題和共同價值，那么隨著形勢發展，特別是隨著戰爭與革命形勢發展，（民族）獨立與（人民）解放逐漸上升為1920年代之后中國最為重要的思想主題和共同價值，其具體表征是共產主義逐漸在新文化運動各種學說的百家爭鳴中一鳴驚人、一枝獨秀，成為思想主潮。早在1920年7月31日，在《發起文化書社》中，毛澤東就表達了尋找“新文化”的心聲，指出不但在其時的湖南，就是全中國、全世界一樣尚沒有新文化，“一枝新文化小花，發現在北冰洋岸的俄羅斯。幾年來，風馳雨驟，成長得好，與成長得不好，還依然在未知之數”，因而，“如何可使世界發生一種新文化”，就成為大家“公負的責任”。1隨著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隨著中國共產黨在思想、文化、理論建設方面逐漸成熟，那枝孤懸海外的“新文化小花”，不僅在中國落地，而且次第怒放。由此，獨立和解放就繼民主和科學，上升為其時引人矚目的思想主題。

就像文藝是“德先生”和“賽先生”在中國落戶的得力助手一樣，文藝同樣是獨立意識和解放精神在中國遍地開花、深入人心的載體。為了呼應獨立與解放的時代主題，當時的一些文藝形式發生了有意味的變革、創新，比如“鼓點詩”就是適應戰時環境而出現的一種詩歌形式。田間的名篇《假如我們不去打仗》就以無比直白的詩句告訴其時的中國人：“假如我們不去打仗，/敵人用刺刀/殺死了我們，/還要用手指著我們骨頭說：/‘看，/這是奴隸！”2簡明的詩句對應著險峻的時局，撞擊出強勁的詩意。茅盾的散文《白楊禮贊》中那挺拔的白楊就是求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先鋒形象，也預示著求得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后的中國形象。西方木刻版畫和中國深厚的年畫傳統在延安的革命氛圍中化合，迎來版畫運動，涌現了彥涵、古元、力群等一批優秀的版畫家，創作了《豆選》《割草》《離婚訴》等一大批為民族獨立、人民解放而鼓與呼的作品，一把刻刀、一塊木板，刻出了最生動的中國形象、最分明的中國風骨。值得一提的是，獨立與解放的主題并未壓抑民主與科學的主題，而是吸納、升華之，使之成為自己的內在要素，這也體現在文藝中。比如趙樹理的中篇小說《小二黑結婚》所講述的就不只是愛情自由、婚姻自主的故事，也不只是破除迷信、反對封建的故事，而是在小芹和小二黑的愛情故事中寄寓了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深刻愿景，故而動人。這一趨勢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代的文藝中得到更為鮮明的呈現。這一時段的文藝作品，塑造了許多愚公式的人物，其要搬除的，不只是阻礙中國人民實現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目標的“大山”，而且還有阻礙中國人民追求民主、科學，實現美好、自由生活的目標的“大山”。

進入新時期后，隨著國際國內局勢的演變，特別是和平與發展成為“世界上真正大的問題，帶全球性的戰略問題”3，成為決定世界歷史和人類命運走向的兩大問題，經過艱難探索，中國共產黨明確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1。基于這一思考，黨中央作出了“把全黨工作的重心轉到實現四個現代化上來的根本指導方針”2，確立黨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路線，改革和發展成為思想主題和共同價值。中國人民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同心同德、團結一致，努力趕上時代，實現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黨的歷史上具有深遠意義的大轉折。

上述梳理讓我們看到文藝在創造、傳揚共同價值，推動中國革命、建設、改革中發揮了多么重要的作用，一個問題也隨之提出：在今天，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在中華民族復興的關鍵時刻，文藝又該如何作為呢？客觀看，盡管在經濟、社會發展等方面，尤其在物質財富方面，今天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寬裕得多，從容得多，但在創造、傳揚共同價值方面，問題卻復雜得多，困難得多。這有多方面的原因，在筆者看來，有兩個原因尤其不容忽視。首先是隨著中國改革進入深水區，經濟高速發展，但也出現了一些新問題，如社會階層分化、斷裂，與之伴生，人們的價值觀日趨多元，認同也日益多樣，社會分眾化趨勢越來越明顯，這也是黨的十九大報告認為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后我國社會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的一個主要原因。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尋找、凝聚共識，或者說，如何在尊重差異的基礎上形塑一種更加包容但也更有說服力、向心力的共同價值、思想主題，顯得尤為重要。更進一步，如果說“復興”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中國人民面對的總主題，那么民主與科學、獨立與解放、改革與發展可謂新文化運動時期、中國革命與建設時期、改革開放時期這一總主題的階段性主題，那么，今天我們能否像前人那樣創造性地提出類似主題，并以文學藝術為其賦格？這對我們的思想能力和美學能力來說都是一大挑戰。

再者，隨著生產力發展，特別是科學技術進步，對文化、文明提出了更高要求，對生產關系、社會結構提出了更高要求。按照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是左右社會發展的兩大基礎條件，生產力是決定性因素，“每一歷史時代主要的經濟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以及必然由此產生的社會結構，是該時代政治的和精神的歷史所賴以確立的基礎”3，因而“精神生產隨著物質生產的改造而改造”4。但馬克思主義同時強調精神生產對物質生產、社會關系對生產力有強大的反作用，精神產品一旦為大多數人所掌握，就轉化為物質力量。這提醒我們，一方面要重視生產力發展對社會的作用，同時也要重視文化、文明發展對社會的作用，即通過文化創新、文明進步為社會提供更為豐富多彩、穩妥有效的精神產品，提升社會結構容量和彈性。

在科學技術日新月異，其在人類社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作用越來越突出的當下，這項任務變得尤為迫切。比如，在不斷迭代的新媒介技術面前，我們如何處理信息與真實的關系問題？在基因編輯技術面前，我們如何處理生命尊嚴與科學倫理的關系問題？在因了科技加持殺傷力變得空前巨大的武器面前，我們如何處理戰爭與和平問題？……當前一些文藝作品，特別是科幻作品，已因應這一現實進行思考、創造。劉慈欣的“三體”三部曲在浩渺的宇宙中思考人類命運，放大到近乎無限的時空不僅沒有給人以樂觀預期，反而將人類之微渺、命運之艱難前無古人地放大出來，可謂窮形盡相，其中的“黑暗森林法則”1想象更是以極端的方式將文明困境及其出路問題提至空前的高度。在筆者看來，作家這是以宇宙為鏡鑒燭照人類生存困境。郝景芳的中篇小說《北京折疊》之所以引發巨大影響，不僅是因為小說中“三個空間”的設定折射了當代社會分層的現實，而且還因為其提出了科技發展與生命政治的關系問題，提出了科技發展如何拓展生命空間——讓所有人，而非少數人，享有更高質量的生活——而非相反的問題，提出了物質生產發展與調適社會關系的問題，即如果沒有強勁的文明進步、文化發展、精神提升，科學技術的進步、物質生產的發展帶給人們的不一定是福音，在有些極端情況下還可能是沉淪與災難。

這樣的提醒可謂振聾發聵，值得每一個人反思。這還提醒我們，在今日之中國提煉核心文化主題、創造共同價值是多么迫切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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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族復興并非一國之內的事情，還是國際交流、競逐的結果，因而還必須得在文明對話或沖突、文化領導權的層面上觀察文藝。

在這樣的層面上看，我們面臨的任務更艱巨、挑戰更艱難。換言之，在全球化的今天，我們必須面對整個世界局勢的變化，必須在全球視野內考量國內的諸多事物和現象，因為從來沒有一個時代像我們這個時代一樣，全球交往如此發達，“世界”好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但也從來沒有一個時代像今天一樣，全球交流變得如此困難重重。

這首先涉及文化領導權問題。這是馬克思主義思想史上的一個重要理論命題，這一命題提醒我們，與經濟、政治、軍事等領域的競爭不同，文化領導權之爭是一場更為長期而艱巨的競爭，其開展方式往往隱而不彰，其后果也往往潛滋暗長、影響深遠，因而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個社會長治久安須臾不可忽視的重要領域。這也提醒我們，中國雖然已經取得了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經過社會主義建設、改革和發展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但文化領導權之爭不僅并未因此而結束，毋寧說變得更激烈，形勢也更嚴峻了。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集團對我們的意識形態滲透從未停止，而且，與經貿、科技等領域的斗爭結合在一起，愈演愈烈、日益復雜。而且，有一個趨勢越來越明顯，那就是這種競爭越來越表現為“文明的沖突”，越來越帶有價值觀色彩，越來越深地滲入文化領域。二是伴隨著“文明的沖突”、價值觀競爭、文化爭奪，我們也越來越多地遇到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等錯誤思潮沖擊的問題。在這種情勢下，文化領導權問題愈發突出，文藝作用問題也格外凸顯。當一個民族、國家的文藝能量充沛、深入人心時，黨對這個民族、國家的文化領導權必然穩固，反之亦然。正因為如此，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講話時，習近平總書記才一再強調中國精神，強調文化自覺，強調文化自信，并對文藝領域存在的“‘以洋為尊‘以洋為美‘唯洋是從”的問題，對“熱衷于‘去思想化‘去價值化‘去歷史化‘去中國化‘去主流化”的問題，對“套用西方理論來裁剪中國人的審美”的問題提出警示。1因為我們今天面臨的是歷史迷宮般的百年未有之變局，是異常微妙的全球結構。在這樣的歷史迷宮、全球結構中，我們可能遇到的狂風驟雨、暗礁險灘，不是更少而是更多了，爬坡過坎、實現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所要承受的壓力和挑戰，不是更小而是更大了。這樣，一系列重要的問題提了出來：文化領導權之爭是軟實力之爭，軟實力“是一種依靠吸引力，而非通過威逼或利誘的手段來達到目標的能力”2，那么，為了發揮軟實力，為了吸引世界目光、吸納世人情感，我們應該向世界提供什么樣的價值、文化？我們應該向世界講述什么樣的“中國故事”？我們應該怎樣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這些都是大問題。為此，需要廣大文藝工作者潛心凝神，用高水平創作進行回答。

這還涉及人類文明交流問題。中國共產黨是秉承、發展馬克思主義的先進政黨，不僅承擔著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重任，還承擔著為人類進步事業奮斗、為人類文明發展奮斗、為建設人類共同價值奮斗的重任。為此，中國不但一再呼吁世界各國同心協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而且以自己具體生動的實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提供中國經驗。因而，以生動的筆觸描述中國人民豐富多彩的實踐，特別是當代實踐，以“中國故事”參與世界敘事，推動文明交流，促進文明互鑒，克服文明沖突，就成為文藝的職責之一，而文藝也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正因為如此，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講話時，習近平總書記才稱文藝是“世界語言”，才提醒廣大文藝工作者，國際社會對中國的關注度越來越高，世界人民想了解中國、認識中國，這一需求巨大，光靠正規的新聞發布、官方介紹，靠外國民眾親身感受已經無法滿足，“而文藝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在這方面可以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一部小說，一篇散文，一首詩，一幅畫，一張照片，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一曲音樂，都能給外國人了解中國提供一個獨特的視角，都能以各自的魅力去吸引人、感染人、打動人”。3

這還涉及文學資本、文學信用問題。關于這個問題，法國學者帕斯卡爾·卡薩諾瓦有個非常有意味的說法——“文學世界共和國”。與一般學者總是從“世界文學”這個角度出發研究跨國文學問題，研究文學的“民族性”與“世界性”關系不同，帕斯卡爾·卡薩諾瓦“將‘世界文學看成是一個整一的、在時間中流變發展著的文學空間，擁有自己的‘首都與‘邊疆，‘中心與‘邊緣。這些‘中心與‘邊緣并不總是與世界政治版圖相吻合。‘文學世界猶如一個以其自身體制與機制在運作的‘共和國。在‘文學共和國中存在著復雜的統治與被統治關系，激起文學自身的斗爭、反抗和競爭。”1她通過論證指出，“國際文學空間是在16世紀建立起來的，與此同時，文學被當成一種斗爭的工具，并且這一工具從此便不斷地擴大并蔓延開來”，隨著競爭加劇，一些“國際文學中心”建立起來，進而“國際文學地理”也被建立起來，被賦予了“一個具體的認證權，即對文學進行認證的唯一合法的權力，負責制定與文學認可相關的規則”2。

她進一步指出，這種競爭與經濟上的競爭在邏輯上并無不同，因而文學也可被視為“資本”“價值證券”“支票”，而且可以根據一個國家或地區“文學資本”的豐富程度，建立一個“文學權威指數”，以讓人直觀地觀察文學上的競爭、斗爭。在她看來，決定一個國家“文學資本”豐富程度、“文學權威指數”高低的因素，既取決于其“文學存量”，也取決于其“文學增量”，因而“‘經典作家是最古老的文學民族的特權，他們將自己古老民族的奠基性民族文本構建成了永恒的文本，把他們的文學資本定義為超民族、超歷史的文學資本”3，即衡量“世界文學”，衡量其他國家、地區、民族、語言文學的標準。

“信用”是另一個決定性因素。保羅·瓦萊里認為，所有巨大的“非物質財富”所獲得的“信用”都取決于“公眾輿論”，即公眾給予它的認可度及其正統性。龐德的說法則更為形象生動，他說：“任何一種思想都好比一張銀行支票，它的價值取決于接收支票的人。如果是洛克菲勒簽了一張一百萬美元的支票，那這張支票肯定沒問題。但假如是我本人簽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那肯定是一個玩笑或者愚弄，這張支票就沒有任何價值……知識上的支票也是同樣道理……人們不會在沒有任何參照的情況下接收一張外國人的支票。在文學領域，這一參照就是寫該作品的作者的‘名氣。人們對他的信任需要一定的時間……”帕斯卡爾·卡薩諾瓦對上述觀點進行總結后繼續闡發道：“龐德所描繪的‘信用概念可以讓人明白在文學世界里，價值是如何與信用相連的。當一位作家成為一個‘參照時，當他的名字成為文學市場上一種價值的時候，也就是說，當人們認定他寫的東西有價值時，他就被奉為作家了，人們就會賦予他‘信用：這一‘信用就是龐德所說的‘參照，根據人們給予的信任，便能賦予一個作家、一個機構、一個場所或者一個‘名字以權力和價值；這就是他覺得擁有的、人們認為他擁有的以及人們讓人相信他擁有的權力。”4

這里所說的其實是“文學增量”的問題，即通過創作優秀作品，一個作家可以不斷積累自己的文學名望、文學信用、文學財富、文學權力，使自己在“文學市場”上順利“流通”，不斷“增值”。進而言之，如果一個城市、地區、民族、國家、語言能夠源源不斷地推出優秀的文藝作品，出現一位又一位優秀的文學家、藝術家，尤其是名家、大家，則這個城市、地區、民族、國家、語言就可以不斷積累自己的文學名望、文學信用、文學價值、文學權力，使自己在“文學市場”上順利“流通”，不斷“增值”。持續不斷地這樣發展下去，就會使自己成為“文學世界共和國”的“中心”乃至“首都”，使自己成為衡量其他文學的標準，在“文學世界共和國”內不斷提升自己的影響力。

帕斯卡爾·卡薩諾瓦的研究雖然表現出強烈的歐洲中心主義乃至法國中心主義、巴黎中心主義意識，值得我們注意，但她直面問題，直言世界文學力量、資源分配不均等的現實，提出的判斷、衡量不同國家、地區、民族、語言在世界上的文學地位的標準和坐標，卻相當有啟發，她提醒我們，沒有一代又一代優秀文藝家創作的一部又一部優秀文藝作品，不僅一個國家在“文學世界共和國”中的“文學信用”會降低，“文學財富”會貶值，“文學權力”會縮水，甚至連自己的“文學主權”也無法得到保護，淪為其他文學“中心”“首都”的附庸。從這個角度看，創作盡量多的優秀文藝作品，于公于私，都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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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還必須在“世界文學”的層面上觀察中國當下的文學創作，因為，這還關系到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學”中的地位、作用等問題。

由于歌德和馬克思的論述，“世界文學”成為一個聲名遠揚的概念，成為文學創作、研究者期待的美好愿景。1在19世紀歐洲，還興起了比較文學研究，突破了國別文學研究的局限，在一定程度上實踐了“世界文學”理念。但由于比較文學長期限于歐洲中心主義，進入20世紀之后，備受爭議，“尤其經過批評理論形塑之后，越來越脫離文學本身，從而陷入學科危機”2。在20世紀末和進入21世紀后，全球化進程加速，國際交往頻繁，跨國文化交流愈益平常，學界重提“世界文學”以應對比較文學危機，漸次成為文學研究的一大潮流。

在學者們論述中可以知道，“流通”與“正典”是進入“世界文學”的兩道門檻。這就為觀察當下的中國文學創作提供了有益的參考坐標。首先，就目前情況來看，中國文學要進入“世界文學”，“流通”——在相當程度上，是翻譯——這固然是一個問題，但卻不再是核心問題，因為隨著國際交往發展、國家扶持力度加大，中國當代文學作品外譯越來越普遍，但光有“流通”不見得就進入“世界文學”大家族了，或者借用當前比較時髦的說法，中國文學能“走出去”（翻譯到國外），但卻不一定能“走進去”（為外國讀者所閱讀、接受），這就需要我們重視“經典”或“正典”問題，即創作具有審美價值、思想價值和深度情感的優秀作品，這樣的作品被“送”出去之后，才能夠被國外讀者所閱讀、欣賞。或者，更理想的結果，是被國外研究者、讀者主動發現后“拿去”。換句話說，只有被“拿去”的文學作品才更有可能成為“世界文學”，因為這不僅更符合文學國際傳播規律，而且也更符合文學接受規律：就國內實踐來看，那些缺乏美學和思想內涵，缺乏文學情感和感染力，但卻被想方設法“送”給讀者的作品，又有多少為讀者所接受呢？

此外，我們當然要從文化領導權、軟實力、文明沖突與對話的角度思考文藝問題，因為我們就身處這樣的時代和環境之中。從這樣的角度出發，我們當然應該重視流行文化、通俗文化，就當前來說，尤其應該重視隨著網絡和信息技術發展而出現的網絡文學和諸種新文藝形式。但同時，我們還要考慮這些流行文化、通俗文化和新文藝形式的發展、提升問題，因為說到底，它們也面臨著“經典”的考驗。歷史上，那些因影響巨大而對文明沖突或對話發生過重要影響的流行文化、通俗文化作品，有不少后來都被經典化了，被寫入文藝史中。這對既蓬勃發展又野蠻生長的網絡文學和各種新文藝形式是個鏡鑒。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要敢于、善于超越文化領導權、軟實力、文明沖突與對話的層面觀察、思考文藝問題，因為歸根結底，文藝是人類前行的精神燈火，中國文學要想對“世界文學”有所貢獻，就必須向“世界文學”提供越來越多的“經典”或“正典”，使人類精神前行燈火中的中國之光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璀璨，越來越動人，越來越美麗。非如此，我們很難在“世界文學”中占有一席之地，更不要說影響了。

也許，只有從這個角度，我們才能更好地理解習近平總書記對優秀文藝作品的期待。因為，實事求是地講，如果不考慮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問題，如果不考慮我們的“文學存量”——古典文藝作品，僅看中國當代文藝史，特別是新時期以來的文藝狀況，我們面臨的挑戰是很嚴峻的。我們雖然創作了大量文藝作品，其中不乏優秀之作，但真正產生世界性影響、具有經典性、能成為“世界文學”家庭成員的作品卻很少，中國在“世界文學”大家庭中的地位不高，影響不大，我們尚未充分利用這種“世界語言”與世界人民溝通心靈、深化理解。這或許也是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縷述古今中外文藝大師、文藝經典的一個原因。由此，可見這一問題之重要性。

作者單位：中國藝術研究院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