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樹群 張帆
[摘要]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梳理概括為由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構成的系統完備、邏輯嚴密、結構合理的制度體系,這是中國共產黨在改革開放以來持續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基礎上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而獲得的關于制度建設的重大成果,成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內容。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所蘊含的三個層面的制度體系既相對獨立又相互銜接,各自發揮著不同的功能。制度體系作為一個系統,必然具有層次性、整體性和協同性的顯著特征。只有從系統和要素、結構和功能、靜態和動態的結合中完整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邏輯結構及其內在聯系,才能彰顯新時代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的總體特點,從而為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實踐中全面推進我國制度建設提供理論基礎和學理支撐。
[關鍵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邏輯結構;層次性;整體性;協同性
[中圖分類號]? D61[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1003-7608(2023)03-0013-12
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在概括新時代取得的十三個方面成就時指出:“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著眼于黨長期執政和國家長治久安,對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作出總體擘畫,重點部署堅持和完善支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1]黨的二十大報告把“十個明確”“十四個堅持”“十三個方面成就”一起概括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主要內容,并且在總結新時代十年變革和謀劃未來目標時多次提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認為其為推進中華民族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提供了“更為完善的制度保證”[2]。由于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闡述是立足于制度體系的內容及優勢展開的,并未從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的視角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邏輯結構、科學內涵和辯證關系作出專門的論述,這就為學術界提出了新的研究任務,開辟了廣闊的研究空間。近年,學術界在制度理論研究中推出不少積極成果,但這些成果遠不能滿足制度建設實踐的需要。結合黨的二十大精神深入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邏輯結構、科學內涵和辯證關系,對于深刻理解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精髓要義,繼續深化制度理論研究,不斷增強制度自信,意義十分重大。
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出場邏輯
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認識形成和深化于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實踐中,是以黨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重大成果的探索為邏輯前提的。
(一)黨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重大成果認識的歷史演進
從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角度審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文化并列,并將其作為一項相對獨立的重大成果來看待,我們黨經歷了一個逐步探索的過程。
1982年,鄧小平在黨的十二大開幕詞中提出“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一命題,這就確定了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全部理論和實踐的主題,即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黨領導人民的創造性實踐和理論性探索中不斷向前推進,其內涵也日益豐富。黨的十三大報告指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現代化建設相結合的產物,是扎根于當代中國的科學社會主義。”[3]黨的十三大還首次從黨成立以來的歷史大視野創造性地提出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兩次歷史性飛躍”[4]的理論判斷:第一次歷史性飛躍發生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其重大成果是“找到了有中國特色的革命道路”[5];第二次歷史性飛躍發生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其重大成果是“開始找到一條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道路”[6]。黨的十四大肯定了黨的十三大的理論概括。黨的十四大報告指出,黨的十三大“高度評價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開始找到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偉大意義,強調指出,這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踐相結合的過程中,繼找到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道路、實現第一次歷史性飛躍之后的第二次歷史性飛躍”[7]。黨的十五大再次闡發“兩次歷史性飛躍”[8]的重大命題,并從黨的理論探索角度把鄧小平理論確立為我們黨繼創立毛澤東思想、實現第一次歷史性飛躍之后的“第二次飛躍的理論成果”[9]。從黨的十三大把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兩次歷史性飛躍”的重大成果概括為找到“兩條道路”,到黨的十五大將其概括為創立“兩大理論”,都體現了我們黨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重大成果的認識日益深刻。在黨的十三大和黨的十五大分別從實踐探索和理論探索概括我們黨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并取得重大成果的基礎上,黨的十七大對這些重大成果進行了綜合性概括[10]。黨的十七大報告的理論貢獻在于科學總結了改革開放30年積累的寶貴經驗,并從黨的實踐探索和理論探索兩個維度把改革開放30年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重大成果概括為“開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11]。從黨的十三大報告提出的“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道路”到黨的十七大報告概括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從黨的十五大報告闡述的鄧小平理論到黨的十七大報告概括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都體現了新時期黨的理論創新的連續性和理論成果的整體性。
黨的十七大報告的另一重大理論貢獻是首次界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科學內涵,“鞏固和完善社會主義制度”[12]包含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多層次內容中。以黨的十八大為標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黨的十八大報告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科學內涵進行完善的同時,把黨的十七大報告在界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時提及的“社會主義制度”改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并將其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并列,號召全黨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13]。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是激勵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奮勇前進的強大精神力量”[14],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為道路、理論、制度、文化四個層次的內涵,并提出“四個自信”,同時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當代中國發展進步的根本制度保障”[15]。黨的二十大把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經濟快速發展、社會長期穩定的根本原因歸結為確立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現了新時代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認識不斷深化。
(二)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探索的重要成果
從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歷史進程和黨對制度建設認識的成果來看,在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創建社會主義制度并積累寶貴實踐經驗、奠定重要理論基礎和根本政治前提的基礎上,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特別是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后,伴隨著改革實踐的不斷深入,我們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認識逐漸深化。這個認識過程經歷了三個階段,獲得了一系列重大成果。
一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開創階段。鄧小平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理論的一個重要貢獻,在于他不僅明確提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制度”[16]的概念,而且把這一制度分為基本制度與具體體制兩個層面并深刻闡明了兩者之間的辯證關系,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制度的自我完善和發展奠定了科學的理論基礎。針對改革開放初期一些人對社會主義制度的懷疑乃至否定,鄧小平指出,我們的社會主義制度是好的,“社會主義制度并不等于建設社會主義的具體做法”[17]。這里所說的“制度”,其實就是指社會主義基本制度;這里所說的“具體做法”,從體制上來說,就是社會主義的各種具體體制和運行機制,只不過當時鄧小平還沒有從總體上使用“體制”概念,而是從經濟體制這個側面來談的。在談到改革時,鄧小平最初也沒有總體性“體制改革”的提法,只是談到了經濟體制改革的問題。1980年2月,鄧小平開始從總體上使用“體制”,之后他還使用過“具體制度”[18]的概念。他指出,“我們現在的體制就很不適應四個現代化的需要”[19],“要著重研究體制的改革”[20]。這些重要論述反映了鄧小平在改革進程中對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和改革對象的認識逐步深化。在此基礎上,鄧小平明確提出了改革既是社會主義制度的自我完善和發展又是一場革命的重要論斷,找到了通過從根本上改變僵化舊體制、確立適應生產力發展的新體制來完善社會主義制度從而充分體現制度優越性的正確途徑。
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階段。黨的十四大報告把“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21]確立為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黨的十五大報告把“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22]確立為基本經濟制度并提出“依法治國基本方略”[23]和“到二〇一〇年形成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24],黨的十六大報告把“民主更加健全”[25]作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要內容,黨的十七大報告把“基層群眾自治制度”[26]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政治制度。以此為基礎,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大會上,胡錦濤明確提出:“經過90年的奮斗、創造、積累,黨和人民……確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27]他還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構成要素進行了分析。他指出,“我們推進社會主義制度自我完善和發展,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各個領域形成一整套相互銜接、相互聯系的制度體系”[28],即“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這一根本政治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構成的基本政治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以及建立在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基本經濟制度基礎上的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等各項具體制度”[29]。這一重要概括,集中體現了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在制度建設探索中取得的重大成果。
三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階段。從制度建設的角度看,新時代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時代。黨的十八大報告的創新在于揭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體系和制度的關系,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實現途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是行動指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根本保障,三者統一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30]。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把“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31]確定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黨的十九大報告又將其作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八個明確”之一。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闡述有了新的突破,即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分為“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32]三個層次,這標志著我們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探索取得了新的重大成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建設提供了科學指南。
從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認識歷程來看,一開始我們黨就對制度與體制作出了明確區分。隨著改革的不斷深化與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實踐的系統推進,逐漸形成了層次分明、功能有別、屬性一致的制度體系。其一,這一制度體系包括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和全面領導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制度、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制度等根本制度,這些根本制度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存在方式、內涵屬性、發展方向等宏觀方面起決定作用的制度,體現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規定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根本特征。其二,這一制度體系包括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基本政治制度;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等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這些基本制度是以根本制度為依據,體現我國社會主義性質,框定國家基本形態,規范國家基本政治經濟關系,在中觀層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運行起支撐作用的制度體系。其三,這一制度體系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等領域的重要制度。這些重要制度是由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在國家治理各領域各方面派生出來的制度,是國家治理微觀領域的具體體制機制設計。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劃分為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三個層次,體現了對黨和國家事業作出的全面制度安排,標志著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更加系統化、整體化、規范化。
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層次性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是由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構成的系統完備、邏輯嚴密、結構合理的制度體系,其中,各個層面的制度體系既相對獨立又相互銜接,各自發揮著不同的功能。在實際工作中,必須“突出堅持和完善支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構建系統完備、科學規范、運行有效的制度體系”[33]。從總體來看,這一制度體系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框架下的制度存在,是對國家性質、社會形態以及現代化建設方向所作出的整合性規范與確證。因此,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只是功能上的區別,而非屬性上的區別。從屬性上來說,三者都具有社會主義性質,相互支撐、互為前提,共同構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不可分割的內容。但是從結構和功能來說,各個層面的制度體系又具有其內在規定性和相對獨立性,處于制度體系的不同位階,在國家治理結構和治理實踐中具有不同的功能。因此,要深刻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就要先從其層次性特征入手,剖析這一制度體系的三個層面及其功能。
(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及其功能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根本制度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社會形態、國家性質、制度屬性等作出了原則性規定。根本制度是反映社會形態及其性質的原則性規定,是對社會中占統治地位的生產方式性質的根本性確證。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明確了我國制度體系中的根本領導制度即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和全面領導制度、根本政治制度即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根本文化制度即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制度。這三大根本制度從最為宏觀的層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完善與定型起到了頂層決定性、全域覆蓋性和全局指導性的作用。之所以說是頂層決定性,是因為這三大根本制度共同規定了我國政治上層建筑的根本性質、根本方向和根本原則,是對我國國家發展與社會運行的本質規定,也是對人民民主專政國體的核心支撐和直接體現。之所以說是全域覆蓋性,是因為這三大根本制度貫穿我國經濟發展、政治實踐和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熔鑄于各項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及其運行當中,體現在各項法律法規和方針政策的宏觀制定上。之所以說是全局指導性,是因為這三大根本制度帶有指導、引領和奠基的顯著作用,是推動和規范其他各項制度的根本原則、根本路徑和根本遵循,基本制度、重要制度的制定、完善與運行都必須受根本制度的引領和制約。因此,如果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比作水上行舟的話,根本制度就如同引領的旗幟、導向的燈塔和保障的航道,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除了上述三大根本制度,我國的根本制度還包括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以及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制度。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涉及政治制度完善、經濟發展支撐、精神文明成果、基層管理服務、國家安全穩定等多個方面,是涵蓋“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完整的社會治理制度體系。同時,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覆蓋如何通過全面深化改革實現社會治理的完善與發展,如何通過全面依法治國實現社會治理的充分保障,如何通過社會治理體系的構建推進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進程,如何在社會治理體系完善與發展的過程中凸顯黨的全面領導等根本原則與核心要求,是涵蓋“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總體宏觀制度設計。共建共治共享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治理制度本質屬性和根本原則的高度概括,對我國社會治理具有質的規定性和方法論層面的意義。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是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在社會治理實踐中的重要體現,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倫理的核心原則。共建,就是要求人民群眾能夠充分發揮主體作用,在黨的領導下成為社會治理的主體,從而實現社會運行層面的當家做主;強調突出制度建設的基礎性和戰略性地位,把治理的過程從由上而下的權威管理轉變為上下互動的民主法治過程。共治,就是要調動廣大群眾性組織和人民性團體的積極性,打造全面參與的開放治理體系,使社會治理從政府的單一治理向社會多元治理轉變。共享,就是讓全體人民更公平地享受到社會治理的一切成果。因此,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對我國社會治理體系的性質、目標、途徑、領導力量和依靠力量等都作出了明確概括。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制度也是我國的根本制度之一,是對我國人民軍隊建設和國防現代化建設起到固本培元、定性明質的制度,對整個國家制度體系的運行提供了重要的軍事支撐和強有力保障。
總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領導制度、根本政治制度、根本文化制度、根本社會治理制度、根本軍事制度所構成的制度體系,共同規定了我國的社會性質、制度屬性和現代化建設方向,從政治上層建筑和思想上層建筑的核心內容層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進行了架構與支撐。盡管這些根本制度各有側重,但是每一根本制度的原則要求與核心要義、所發揮的主要作用和具備的基本功能卻是完全一致的,共同統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運行。
(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及其功能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基本制度以根本制度為依據,是對經濟生活和政治治理的基本原則與運行方式的邏輯展開。如果說根本制度在社會制度體系中是對社會形態的質的規定的話,那么,基本制度就是對社會形態的“度”的規定。基本制度是根本制度與社會實際相結合的制度形態,集中體現了根本制度在經濟、政治等領域中質的要求的“度”的規定。從基本制度的涉及范圍和實踐展開來看,其涵蓋我國社會經濟、政治等領域,規范著國家基本政治經濟關系的有序運行以及經濟生活和政治治理的有效開展。
基本制度是根本制度在國家中觀層面的進一步體現,雖然受到根本制度的本質規定,但主要是通過貫徹和體現根本制度中核心原則的基本要求和基本運行范式而在社會經濟、政治生活的諸多方面展開的。基本制度本身具有一定獨立性,能夠通過自身相對獨立的制度實踐來實現社會的發展進步,同時確保社會按照根本制度的規約運行以維持制度的根本屬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包括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基層群眾自治制度三大基本政治制度;包括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三大基本經濟制度。可以看出,這兩大類、六個方面的基本制度從社會有機體的橫向層面,并行不悖地對經濟社會的諸多方面進行了明確的制度設計,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制度系統,保障了經濟社會有條不紊地運行和根本制度的核心要義得到全面貫徹。同時,這六個方面的基本制度對政治與經濟、民主與法治、生產與分配的關系以及黨際關系、民族關系等經濟中的幾對基本關系作出了明確的界定與說明,實質上是通過對這幾對基本關系的制度性解釋與協調,體現符合中國國情的制度實踐規律。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改革的深化和現代化建設的推進而呈現出視域不斷擴大、內容不斷豐富的狀態,其涉及領域等也逐步擴大。例如,三大基本經濟制度就是由原來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這一基本經濟制度擴展而來。這一方面表明基本制度是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自我完善和發展相統一、相適應的,另一方面表明基本制度具有相對獨立的自我更新和健全機制。說其“獨立”,是因為基本制度可以根據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情況和現實需要,在具體的歷史環境下對制度的某個方面和某幾個方面予以完善;說其“相對”,是因為這一完善的過程只有嚴格在根本制度所界定的制度屬性內才能夠進行。
因此,無論是從基本制度的靜態存在方式還是從其動態的自我完善機制來看,相對獨立性都是顯而易見的特點。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相對獨立性,基本制度才能夠在符合根本制度要求的條件下支撐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并發揮出上承宏觀根本制度、下啟微觀重要制度的重要作用。
(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重要制度及其功能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重要制度是由根本制度和基本制度派生而來的,是根本制度和基本制度在經濟社會各領域各方面的全面展開,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居于基礎地位,發揮著重要作用。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重要制度的基本構成來看,其包括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生態文明體制等。
從制度構成來看,重要制度涵蓋的內容更為廣泛。重要制度根植于經濟、政治、文化等經濟社會各領域之中,因此它比根本制度具有更為明顯的操作指向性和內容豐富性,比基本制度具有更加廣泛的社會覆蓋面和更加突出的現實針對性。重要制度在表現形態上,一是表現為具體的體制機制,即在物質生產、分配正義、政治建設、文化發展、生態保護等領域的一系列具體規定和展開方式;二是表現為溝通理論與實踐的政策性中介環節,即將根本制度的基本原則和基本制度的核心內容通過黨和國家所制定的政策轉化為具體的實踐要求,因而發揮著從宏觀向微觀演進的橋梁作用;三是表現為在新的實踐中確立的具體制度,即把在以人為主體的制度運行過程中所形成的具有普遍適用性和長期延續性的成功做法上升為制度。
從制度運行來看,重要制度直接作用于經濟社會的微觀領域,具有直觀性和靈活性特點。一是與人民群眾的體驗感、獲得感直接相關,即通過對廣大人民群眾生活的直接影響而發揮著回應群眾呼聲、解決群眾關切、滿足群眾需求的重要作用,從而使在宏觀理論原則與中觀實踐準則層面的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得到了最直觀的呈現。二是與社會現實生活聯系最為緊密,即能夠通過制度體系的運行而實現社會生活的有序展開與協同推進,從而實現社會微觀領域的系統聯動。三是與國家發展戰略實施乃至最終的落地生根最為貼近,能夠通過制度體系的靈活調適把國家的戰略要求付諸實踐,并轉化為真實具體的社會活動與群眾實踐。
從制度創新來看,重要制度的展開由于同經濟社會運行密切相關,因而在創新的深刻程度與完善的廣泛程度上能夠實現最大化。重要制度具有較強的獨立性和靈活性,只要能夠實現好和維護好根本制度的原則,體現好和運行好基本制度的要求,就可以采用靈活多樣的形式來加以展開。可見,重要制度在創新與發展方面更加活躍,更具有可變性與可操作性。同時,重要制度由于立足微觀領域,涵蓋經濟社會的方方面面,因此所涉及的具體領域和工作實踐表現得更加細致多元。國家治理本身是一個領域不斷擴展、范圍不斷擴張的過程,因而作為國家治理依托載體的重要制度,也一定會隨著國家治理的展開而展開。
總之,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架構來說,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在存在的意義、發揮的功能、運行的方式以及發展創新的空間上都具有各自的特征,表現出一定的相對獨立性。在此基礎上,還應當從總體性的角度深刻把握三者之間的內在聯系,認識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之間的層層遞進又一以貫之的辯證關系。
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性
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及其對制度建設的要求更加注重頂層設計,更加凸顯整體性、系統性。因此,要從整體上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整體性特征從靜態角度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內在聯系。
(一)從根本領導制度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性
首先,黨的領導制度的統領地位決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安排。習近平多次強調,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這就決定了黨的領導制度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居于統領地位,其他制度都必須同黨的領導制度相適應。正如有學者指出的,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構筑的13個類別制度不是平列的,黨的領導制度被定位為最重要的根本制度,對其他制度建設具有統帥意義,是‘1 + 12制度格局。所謂‘1,即將‘黨的領導定位為‘根本制度,并將其明確為‘制度體系,且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首要制度。其他12個方面的制度,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等各領域的制度和體制機制,涵蓋改革發展穩定、內政外交國防等各個方面。黨的領導作用貫穿于這些制度之中,凸顯了黨的全面領導制度對其他各方面制度建設的統帥意義”[34]。這決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是在黨的領導制度統攝下相互銜接、相互聯系的有機整體。
黨的領導制度是歷史和人民的選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在實踐中確立的。習近平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一個嚴密完整的科學制度體系,起四梁八柱作用的是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其中具有統領地位的是黨的領導制度。”[35]黨的領導制度即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和全面領導制度,是黨通過集中統一的組織形式對一切工作進行領導的制度安排與制度構架。這就要求在機構設置、制度架構和體制機制運行等治國理政實踐中,必須確保黨的領導覆蓋各個領域、貫穿整個過程。毛澤東曾經指出:“工、農、商、學、兵、政、黨這七個方面,黨是領導一切的。黨要領導工業、農業、商業、文化教育、軍隊和政府。”[36]鄧小平也指出:“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核心,就是堅持黨的領導。”[37]習近平多次強調,黨是“最高政治領導力量”[38],是我國“政治穩定、經濟發展、文化繁榮、民族團結、人民幸福、社會安寧、國家統一”[39]的根本力量。習近平在新進中央委員會的委員、候補委員和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二十大精神研討班開班式上發表重要講話,就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必須加強黨的領導作出重要論述。“黨的領導直接關系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方向、前途命運、最終成敗……黨的領導激發建設中國式現代化的強勁動力……黨的領導凝聚建設中國式現代化的磅礴力量”[40]。面對復雜嚴峻的國內外形勢和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繁重任務,必須進一步加強黨的領導,確保黨始終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堅強領導核心。這就必然要求落實好黨對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等工作的全面領導,形成更為完善的黨的領導制度和更加強大的領導力量。
其次,黨的領導制度是國家制度現代化和國家治理現代化一體推進的杠桿和動力。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的貢獻之一就是提出了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命題和目標,并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和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上分別以全面深化改革和制度建設兩個專題進行研究。改革開放以來,經過幾十年的實踐探索,我們確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新時代制度建設的重要任務就是既要使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又要把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這就必須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按照民主化、法治化、程序化、規范化、高效化的現代化要求不斷提升治理能力和治理績效。而要實現國家制度現代化和國家治理現代化一體推進,就必須堅持黨的領導制度,加強黨的領導。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這一點決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說到底就是黨的領導制度優勢。中國共產黨本身的先進性、純潔性決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具有科學性、人民性和進步性。同時,黨的領導能夠充分調動廣大人民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能夠集中多方力量并調動一切積極因素以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能夠統攬全局、協調各方并在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基礎上集中力量辦大事。習近平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廈需要四梁八柱來支撐,黨是貫穿其中的總的骨架,黨中央是頂梁柱。他還說:“中國最大的國情就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什么是中國特色?這就是中國特色。”[41]因此,我們必須立足中國國情,凸顯制度的本質特征和顯著優勢,在黨的堅強領導下不斷實現國家制度現代化和國家治理現代化一體推進。
(二)從根本政治制度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性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作為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是實現人民當家做主的根本制度,也是黨領導人民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制度保障,其在根本制度層面確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性質并在基本制度層面實現對這一制度性質的基礎性支撐,從而在制度的各個層面體現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性。所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本質就是實現黨的領導、人民當家做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從制度建設角度看,就是廣大人民群眾在黨的領導下通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實現自身利益、滿足自身需要、進行國家治理。由此可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作為上層建筑中處于核心地位的政治制度,一方面確證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人民性,另一方面則對整個國家制度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首先,社會主義國家政權作為無產階級實現自身以及全人類解放的重要制度載體和保障條件,以無產階級專政為核心要義,始終強調對最廣大人民的充分民主和對極少數敵人的強力專政。我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以黨內民主帶動人民民主、以黨的民主集中制實現人民民主的廣泛性和充分性以及實現專政的有效性和強制性,從而使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所包含的民主價值意蘊和民主實踐要求落在具體的制度架構層面,并通過法律的形式予以固定。因此,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社會主義制度根本屬性在政治層面的具體體現,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民民主。正如黨的二十大報告所說的:“我們要健全人民當家作主制度體系,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保證人民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發揮人民群眾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鞏固和發展生動活潑、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42]這是對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科學概括。
其次,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對我國經濟制度乃至整個社會制度的運行都具有重要的作用。習近平指出:“協商民主是實踐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完善協商民主體系,統籌推進政黨協商、人大協商、政府協商、政協協商、人民團體協商、基層協商以及社會組織協商,健全各種制度化協商平臺,推進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43]從社會結構看,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存在著決定與反作用的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對上層建筑的性質、特點和基本原則等都具有決定性意義。但是,馬克思主義從來沒有否認過上層建筑對經濟基礎的重要反作用,特別是列寧晚年在探討俄國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規律時特別強調了率先實現政治制度變革后憑借政治上層建筑的力量推動經濟社會改造以促進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重要思想。因此,政治上層建筑對于經濟基礎、社會經濟結構等具有重要的反作用。從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看,其以經濟關系為制度的核心內容,體現了國家根本制度對經濟發展的基本方向、基本內容、基本原則的規定,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恰恰在制度層面起著關鍵性作用。人民當家做主需要在所有制層面以公有制的形式加以實現,需要在經濟管理層面通過人民民主來加以調控,需要在分配層面實現共同富裕,需要在社會層面實現共建共治共享等。因此,可以說,無論是基本制度還是重要制度,都是始終圍繞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所體現的人民當家做主而展開的。
(三)從根本文化制度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性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我們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根本制度”[44]。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不僅為我們認識和改造世界提供了科學方法論,而且為我們指明了建設社會主義社會的正確道路。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始終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具體實際、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結合起來,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取得了彪炳史冊、舉世公認的重大成就。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歸根到底是馬克思主義行,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行。”[45]在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以及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將繼續高舉馬克思主義偉大旗幟,讓馬克思、恩格斯設想的人類社會美好前景不斷在中國大地上生動展現出來。
馬克思主義是關于自然界、人類社會和思維發展一般規律的學說,呈現出明顯的整體性特征。在馬克思主義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指導下確立和完善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也必然具有整體性特征。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是涉及國家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等領域的一項系統工程,必須秉持馬克思主義的戰略思維和科學精神,堅持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一體推進,以國家治理領域的全覆蓋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性構建。
首先,要從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的整體性角度來審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在構建和運行的過程中,始終堅持和貫徹馬克思主義的人民性,站穩人民至上的基本立場,彰顯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傾聽人民呼聲、體現人民意志、解決人民關切、滿足人民需求、激發人民活力,從社會基本矛盾出發來把握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從而在解決矛盾中形成制度的整體架構與基本內容。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都是在以人民為中心并不斷解決社會主體與社會客體的矛盾這一過程中生成和發展的。同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在自我完善和發展的過程中,將保持根本制度的穩定、堅持基本制度的原則、創新重要制度的形式融為一體,在“變”與“不變”的統一中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辯證發展與螺旋上升。
其次,要從馬克思主義理論和實踐的整體性角度來審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馬克思主義認為,制度的實踐創新和理論創新是辯證統一的,是一個在實踐的基礎上獲得理論進而用理論指導實踐、讓理論接受實踐檢驗并隨著實踐發展而發展的完整過程。制度的創設和發展歸根結底來源于實踐的需要,制度理論產生于制度實踐并引領制度實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是在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實踐中逐漸建立并日趨完善的,是伴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實踐的發展而不斷發展的。這一制度體系解決了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如何實現制度發展與制度完善、制度運行與制度健全等一系列問題,找到了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制度構架與運行之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既著眼于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性質,又立足于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從而在理論和實踐的互動關系中以制度為保障實現了經濟社會的良性運行,把發展方向與發展動力、發展階段與發展目標有機統一了起來。同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建構與運行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實踐的過程中通過不斷總結經驗而對實踐發展作出的科學引領。因此,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是實踐展開與理論生成辯證統一的過程,是在實踐基礎上不斷推進理論創新的過程。
再次,要從馬克思主義辯證法關于要素和系統的整體性角度來審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唯物辯證法認為,任何事物都是由若干要素(部分)構成的系統(整體),整體性是事物的基本屬性和存在方式。一方面,整體是由部分組成的,離開部分就沒有整體;另一方面,部分只能同整體相聯系而存在,不存在脫離特定整體而獨立存在的部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作為一個整體,離不開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的支撐;這三個層面的制度也只有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整體中才能存在并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從涉及的內容和領域來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貫穿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建設各領域,涵蓋改革發展穩定、內政外交國防、治黨治國治軍等各方面,涉及當代中國社會發展的一系列基本問題,具有顯著的廣泛性和豐富的包容性,從而將政治穩定、經濟發展、社會和諧等與民眾生活緊密地聯系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系統完整、結構科學、邏輯嚴密的有機整體。無論是宏觀層面的國家發展方向,還是微觀層面的具體操作實踐,都能從這一制度體系中找到可供遵循的規范與法則,這是馬克思主義辯證法關于整體和部分關系原理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的具體體現,也是制度建設必須遵循的科學方法論。
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協同性
協同性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另一基本特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不僅包含制度的多樣性和層次性,而且其各個層次以及各要素之間存在著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聯動性。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四梁八柱”,不僅形成了靜態的制度存在方式,而且形成了動態的制度運行方式,從動態的角度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內在聯系。正是這三個層次制度之間的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和相互貫通,共同推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有效運轉。
(一)根本制度與基本制度的協同性
根本制度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立身之本”,直接決定了基本制度的設置原則、屬性要求、基本立場、中心環節和發展目標。例如,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和全面領導制度規定了我國制度的基本屬性和本質特征,基本制度必須以此為基礎,接受黨的基本綱領、黨的奮斗目標、黨的階級屬性、黨的指導思想等的規定與要求,同時也要能夠通過制度的設立和運行來體現上述相關內容。這也就確定了基本制度必須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再如,人民代表大會這一根本政治制度是基本政治制度的基礎,基本政治制度體現并服務于根本政治制度,并與它共同構成中國的政治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人民行使當家做主權利的最根本制度,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則是在制度上體現了不同政黨、不同民族、不同利益群體當家做主的權利。沒有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依托,三項基本政治制度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沒有三項基本政治制度的保障,人民當家做主的權利就不能得到充分實現。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和三項基本政治制度一起構成了中國的政治制度,實現了國家民主與基層民主的結合,拓寬了人民民主的實現渠道和范圍。
(二)基本制度與重要制度的協同性
基本制度處于制度體系的中觀層面,是根本制度通過重要制度落地生根的中介環節。根本制度決定基本制度,基本制度決定重要制度,重要制度反過來也會對基本制度進而對根本制度產生重大影響。重要制度是基本制度的具體表現形式和實現方式。一方面,基本制度決定和制約著重要制度,即重要制度的具體表現形式——體制機制的改革創新必須在堅持基本制度的前提下進行;另一方面,重要制度也會對基本制度產生影響,因為基本制度要通過重要制度才能得以體現。如果重要制度及其具體體制機制不符合基本制度的要求,不利于基本制度的鞏固和發展,那就必須對重要制度及其具體體制機制予以調整和改革;反過來,具體制度的改革創新也會推動基本制度的改革和完善。我國原有的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背離了社會主義制度的本質要求,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因此必須進行以市場為導向的改革。黨的十四大確定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作為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這就要求基本制度也要作出相應變革,從而有利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發展。因此,黨的十五大確定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實行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只有這樣,才能充分發揮計劃和市場的長處,才能發揮好公有制經濟的主導作用和非公有制經濟的積極作用。
(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與其他制度的協同性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居于特殊的重要地位。這一制度既是整個制度體系運行所必須遵循的基本規范和一般準則,也是貫穿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始終的基本依據和實踐底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不僅要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核心——憲法中得以確立,而且其貫徹執行也需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來保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是黨的領導、人民當家做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是法治經濟;依法治國是黨領導人民治理國家的基本方略。法治建設貫穿于國家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以及生態文明建設的各方面和全過程,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中國式現代化得失成敗的關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越成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就越完善,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進程就越順利。正因如此,胡錦濤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大會上,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同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基本經濟制度、各項具體制度放在一起論述;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把“堅持依法治國、依法執政、依法行政共同推進,堅持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一體建設”[46]確定為新時代全面依法治國的布局;黨的十九大報告把“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基本建成”[47]確立為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重要目標之一;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與黨的領導制度體系、人民當家做主制度體系相并列并予以專門闡述,強調加快形成完備的法律規范體系、高效的法治實施體系、嚴密的法治監督體系、有力的法治保障體系、完善的黨內法規體系;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全面依法治國是國家治理的一場深刻革命,關系黨執政興國,關系人民幸福安康,關系黨和國家長治久安。必須更好發揮法治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在法治軌道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48]這些告訴我們,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要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為根本保障,其中法治體系起著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必須引起全黨的高度重視,并在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實踐中切實貫徹。
綜上所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內在邏輯呈現出建立在制度多樣性基礎上的層次性、整體性和協同性等基本特征。沒有層次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就缺少結構支撐,就不能成為體系;沒有整體性和協同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則缺少內在互動,就失去了生機和活力。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既要著眼于其邏輯結構的層次性,又要把握其整體性和協同性,在系統和要素、結構和功能、靜態和動態的結合中完整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邏輯結構及辯證關系,從而為在實踐中全面推進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現代化、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提供理論基礎和學理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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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