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認同的概念構建和價值意蘊

摘" 要：政治認同的概念在學界存在較大分野。文章從主客體關系及認同內容的視角，認為政治認同即是人們對所處于其中的政治系統產生一種心理或情感上的歸屬感，是主觀心理和客觀行為的統一，是價值性和實踐性的統一，兼有變動性和穩定性。政治認同是樹立政治權威的積極因素，是政治系統合法性的主要源泉，是維持社會穩定的推動力量，政治認同是凝聚社會共識的隱形抓手。

關鍵詞：政治認同；概念建構；價值意蘊

中圖分類號：D6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9052（2023）05-00-03

隨著新時代政治學科的飛速發展，政治認同的基本理論問題日益受到學界的關注。政治認同的概念建構是政治認同基本理論的核心部分，政治認同的價值意蘊是開展政治認同研究的基本遵循，這兩個問題直接影響著政治認同的理論概貌，厘清這兩個問題是政治認同研究走向深入的前提。

一、政治認同概念透視

政治是公共權力主體為了共同體的利益和幸福而處置對內對外事務，認同是政治認同的核心部分。“認同”一詞，對應的英語單詞是“identity”，在英語中有多種詞義，作為名詞是“身份”“本身”“本體”，或“同一性、一致”的意思；作為動詞英語用“identify”表達，則為“認出”“識別”“認同”“確定”以及“贊同”等詞義［1］。

心理學語境下，政治認同就是人們參與政治生活所產生的心理上歸屬感。在西方，奧地利心理學家西格斯蒙德·弗洛伊德（Sigismund Freud）最早使用“認同”概念。他認為：“認同是個人與他人、群體或被模仿人物在感情上、心理上趨同的過程”［2］。美國心理學家愛利克·埃里克森（Erik H Erikson）將認同轉向了“自我理性世界”，認為：“認同是一種熟悉自身的感覺，一種從他信賴的人們中獲得所期待的認可的內在自信”［3］。在現代漢語中，“認同”是一個心理學概念。在中國心理學界，認同是指“把自己看成是自己所期望的對象，并表現出與對象類似的態度和行為”［4］。

政治學語境下，政治認同屬于政治文化的范疇。一個政治系統的合法性主要源于被認同的程度。美國學者阿爾蒙德（Almond.G.A.）將政治認同界定為“對政治體系，包括環境、輸入、轉換、輸出和反饋等部分系統的情感和依附”［5］，他認為政治認同屬于政治文化的范疇，體現了公民對于政治的一種態度、信仰和感情。我國學界對政治認同的界定有“政治行為論”［6］，論述了政治認同對公民的規范作用，特別強調政治認同是一種政治行為。

二、政治認同的概念建構

（一）政治認同的主體

政治認同的主體是“以一定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的一定的個人，發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7］人的不同生活背景、經濟條件、社會地位、受教育狀況以及社會關系等因素都會影響政治認同建構。作為政治認同主體的“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在現代社會，在政治認同產生需要的諸多要素中，首要要素即是認同主體。人們通過多種途徑主動或被動地參與政治生活，并對政治系統進行認知、評價，政治認同也由此產生。在現實社會生活中，按行業來劃分，就有產業工人的政治認同，大學生的政治的認同，少數民族的政治認同，農民工的政治認同，等等。

（二）政治認同的客體

政治認同的客體，就是政治系統及其運行狀態。什么是政治系統呢？國內外學者有不同理解，阿爾蒙德（Almond.G.A.）認為政治系統是一個由各個部門和相關方面組成的有機整體，共同發揮政治功能。國內有學者認為“政治系統指的是歷史上和現實中出現的、在一定的環境條件下存在和運行著的、各種內部要素形成一定的結構與功能的、處在持續變化之中的、由政治行動主體設計并創建的開放性整體”［8］。本文認為執政黨、社會制度、意識形態等要素及其運行狀態構成了一個政治系統的基本內容。相應地，政治認同包含國家、社會制度、執政黨和主流意識形態等幾種客體。

第一，國家認同。國家認同是個體或群體對自己屬于哪個國家的心理歸屬以及對該國家的統治階級、政治制度、意識形態等方面在心理上自愿的認可、贊同、支持或服從。國家認同是國家政治系統合法性的重要來源，是形成國家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根基所在，只有建立國家認同，才能對所屬國家產生“歸屬感”與“使命感”，進而形成一種感召力，促使主權范圍內國家獲得更廣泛的認同。

第二，社會制度認同。在我國社會制度認同就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堅定信念。一旦形成廣泛的制度認同，就會反過來促進社會成員達成共識，激發人們的主人翁精神，為社會的發展迸發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公民對社會制度的認同有利于促進國家和社會的平穩發展。某種社會制度是否得到大多數公民的政治認同，是該社會制度是否具有合法性的標志之一。

第三，執政黨認同。政治系統的職能主要依靠執政黨實施法律和政策發揮出來。公民對執政黨的政治認同就是對該執政黨的政治綱領、方針、政策等認可、贊同，在情感上甘愿接受其領導并相信自己的利益會得到執政黨的維護而忠誠于該黨的心理傾向。對執政績效認同是執政黨政治認同的基礎，決定著對執政黨認同的程度。在我國，執政黨認同是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擁護等。

（三）政治認同的特征

政治系統的運行過程會受到公民的判別和評價以期獲得認同。公民和政治系統之間通過政治認同建立起一種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雙向互動的連接，反映了公民的政治認知和政治情感，政治系統則對認同的結果會以某種政治行為反饋，調適政策，滿足公民的利益訴求。

第一，主觀心理和客觀行為的統一。政治認同既是主觀心理認知、評價的過程，又是客觀外在政治參與過程。從靜態方面說，政治認同是人們對政治系統的認可、同意的心理狀態，也是政治體系獲得公民的承認、贊同而呈現的合法性狀態；從動態方面看，政治認同是人們對政治系統根據自身需要進行評價、評判的一種能動的心理反應過程，又是政治系統試圖獲取政治合法性或者說人們努力追求一個普遍認同的政治統治的實踐過程。政治認同表達的既是公民的心理歸屬感，又反映公民的政治參與實踐活動。

第二，變動性和穩定性的統一。在政治系統進入穩定發展階段，人們逐漸形成政治認同并趨于相對穩定。政治系統的平穩運行反過來進一步鞏固當前的政治認同并保障這個認同狀態。然而，作為一種對政治系統的評判活動，政治認同往往處于認同主客體雙向互動的過程之中，必然會受到他們的狀況和其他社會因素的影響。而當政治系統運行僵化，達不到人們的心理預期和利益訴求時，政治認同就會變異，政治認同的相對穩定就會打破，進入變動狀態。相應地就會產生新的認同結果，原有認同消解，甚至認同危機、政治對抗均有可能出現。

第三，價值性和實踐性的統一。政治認同對于政治系統具有價值意義，對于公民表達自己對政治系統態度和情感則具有實踐意義。對于政治系統來說，對社會政治價值觀念進行整合、引導，必須以一定程度的政治認同為基礎，才能夠實施對公民的政治實踐進行約束和規范。政治系統把獲得政治認同作為價值目標，政治認同的價值意義在于它能體現政治績效、增強社會凝聚力。對公民來說，政治認同反映了公民對政治系統的承認、贊同或支持的態度和情感，希望政治系統能保護自己的權利，落實自身的利益，并最終達成自己的政治抱負、實現自身的政治價值。

（四）政治認同的概念界定

第一，政治認同不同于政治合法性。合法性是從政治系統的角度來分析其正當性和合理性，反映公民對政治系統服從與認可。合法性對于統治者而言就是統治權力被認同。政治認同和政治合法性有根本區別：一是主體不同。政治認同的主體是政治系統所屬的公民，政治合法性的主體則是（政黨、政府、國家）政治權力；二是它們強調的重點相異，合法性強調政治系統的權力，而政治認同對于公民的權利比較看重，認同的出發點是公民主體本身；三是二者獲取的資源有差異。一般說，治理效能、社會制度、政治文化、意識形態、價值體系、領袖權威等既可以成為合法性的資源，也可以成為政治認同的資源，但是公民的認同能力和心理成熟程度單獨作為政治認同的一種稟賦。

第二，政治認同異于政治傾向。政治傾向是人們在政治活動中對政治事務的認知、評價、判斷和態度演變心理趨向，其形成是以政治價值觀念為前提。積極的政治價值取向會產生正向的政治認同和政治評價，從而促使正確的政治傾向；反之，消極的政治價值觀念會導致較低的政治認同，甚至產生思想對立，造成錯誤的政治傾向。任何政黨的執政行為本質上都是服從階級利益的需要，則帶有鮮明的政治傾向性。反過來，政治認同也會受到政治傾向的影響，政治傾向作為一種最高形式的政治信念，一經形成就會影響政治認同的程度。

第三，政治認同區別于政治共識。政治認同與政治共識是含義非常相似，用處又緊密相連的兩個范疇。政治共識指的是“在一定的時代，生活在一定的地理環境中的人們共有的一系列信念、價值觀念和規范準則。”［9］政治共識是人們在政治活動中達成的約定或者是對政治系統所主導或認可的政治理想、價值觀及政治規范等形成的共同看法，它是人們政治生活穩定的前提，是公民和平有序地參與政治生活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先決條件。它以政治認同為基礎，缺乏政治認同就不可能達成政治共識。

三、政治認同的價值意蘊

第一，促進政治系統樹立權威。執政目標要能夠順利實現必須以樹立政治系統的政治權威為前提。政治認同是影響政治權威諸多因素中最為積極的因素，是作為文化心理基礎在促進政治權威的形成過程中發揮作用。社會成員對政治系統的信任、熱情和忠誠是建立在對其普遍認同的基礎之上的。在這種信任和政治熱忱下，政治行為將獲得社會廣泛的參與和支持，促使權威得以樹立。如果一個政治系統獲得了社會成員的基本認同，那么社會制度就會得到自覺遵守，意識形態就能得到社會的普遍信仰和認可，政治系統的運行就會得到社會的信任和積極響應。政治認同不但有理性的判斷和認可，也有大多數普通公民在心底和情感上的支持和擁護。政治認同能匯聚公民對政治系統的這種情感，在這種情感支配下，公民堅守政治理想、積極參與政治活動，積極推動政治權威樹立。

第二，支持政治系統獲得合法性。政治系統被認可、接受的價值就是政治合法性，它是政治系統得以存在和運行的基礎。現代民主國家政治認同不僅成了政治系統凝聚社會共識、匯聚社會力量的重要推手，而且也是其擁有合法性的依據。人們對政治系統的認同可分為利益的認同和價值的認同，利益認同是基于一種功利的考慮而獲得的支持，不具有穩定性，對人們有利時，便對政治系統認同，反之，則會不予認可；而政治價值認同是建立在一定社會的政治系統契合大多數人的價值觀從而引起價值共鳴的基礎之上的，人們又內在地認為對政治權威的服從義務是正當的。政治認同如果達到了價值認同層面的認同，則會更持久、更虔誠，會促進政治系統的合法性更牢固。

第三，推動社會和諧穩定。政治認同反映政治形勢的陰晴圓缺，表達公民對政治系統的態度和評價，這種評價的結果會在社會政治生活中影響政治系統的運行狀況。如果產生傾向性的看法，比如公民對所處的社會政治系統的消極評價，則必然會危及社會穩定與發展。執政績效的好壞總是通過政治認同的變化表現出來，較高的政治認同反映公民的利益訴求得到了政治系統的維護和滿足。當然，如果通過對人們政治認同的整體情況的調查和了解，及時調整外在行為，得到人們的認可和贊同，會推動社會和諧穩定。從這個意義上說，政治危機能通過政治認同得到有效化解。政治系統的運行只有建立在公民認同之上，公民才會心悅誠服地接受這種政治系統，政治才有牢固的合法性基礎，人們才會把強制性的政治義務轉化為自覺行動，社會就會更加平和、穩定。

第四，凝聚社會共識。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反之，則具有反作用。不同的經濟基礎就會有不同的思想文化和價值觀。由于每個人的經濟條件、文化差異和人生際遇的不同，人們的生活觀念、政治理念和生活目標等都會不一樣。社會生活因個體的差異呈現多樣性，這是民主社會建立的前提，也是社會發展的趨勢，但是不能通過強制去實現社會的一致性和同一性。同時，也不能任由這種個體差異肆意存在而導致社會產生巨大的離心力，這不利于社會穩定。政治認同是社會成員在相互尊重、人格平等的前提下，彼此自愿超越自我觀念達成共識，對社會政治生活做出妥協、達成統一。政治認同的產生過程就是在社會成員之間達成共識的過程，因此政治認同的產生有利于公民達成社會共識，促進社會和諧。

四、結語

從心理和實踐兩個層面相結合作政治認同概念界定，很好地表達了政治認同建構過程，解決了長期以來困擾學界的概念不清不統一的問題。廓清政治認同的概念是政治認同問題研究的邏輯起點，闡明政治認同的價值意蘊為探索提升政治認同的路徑提供了基本方向和價值遵循。政治認同是認同主體和認同對象在政治生活中雙向互動的過程，兩端達到一種平衡狀態時，就表現為社會政治清明，政通人和，人們對政治系統擁護和支持。新時代全面開啟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要實現工業強國建設目標，打造一支高素質產業工人隊伍必不可少。本研究以問題為導向，開展新時代產業工人政治認同研究，從政治認同建構的基本邏輯出發，加強產業工人的思想引領，提高他們的覺悟水平，不斷提升產業工人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認同，對激發產業工人積極性、創造性，鼓勵他們新時代建功立業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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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英］戴維·米勒（David Miller），韋農·波格丹諾（Vernon Bogdano）．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

（責任編輯：張詠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