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指示代詞習得偏誤的對外漢語教學探討

摘" 要：基于HSK動態作文語料庫，得出留學生對“這”“那”類指示代詞的習得偏誤有四種：誤代、誤加、遺漏、錯序。基于指示代詞習得偏誤，文章提出對外漢語教學建議：一是在教學策略方面，應重視漢字教學，注重詞匯教學手段，重視語法教學，重視語篇教學，重視語用教學；二是在學習策略方面，應注意對比分析，嘗試減少回避。三是在大綱編寫方面，應包話“這樣、那樣”的語法項目。四在教材編寫方面，應遵循由易到難的順序，同時兼顧科學性與系統性。

關鍵詞：指示代詞；教學策略；學習策略；大綱編寫；教材編寫

中圖分類號：H1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9052（2023）05-00-03

指示代詞是代詞系統的重要成員，具有指示、稱代、承接、語用等多種功能。在留學生學習漢語的過程中，習得階段較早，使用較頻繁。金寧黎（2014）歸納出“這”“那”類指示代詞有誤用、誤加、遺漏等七種偏誤類型［1］。本文分析北京語言大學HSK動態作文語料庫中“這”“那”類指示代詞的偏誤語料，總結得出留學生習得指示代詞的偏誤情況如下：“這”的誤代偏誤有110個，誤加偏誤有50個，遺漏偏誤有42個。“那”的誤代偏誤有98個，誤加偏誤有43個，遺漏偏誤有11個，錯序偏誤有1個。“這么”的誤代偏誤有38個，誤加偏誤有7個。“那么”的誤代偏誤有57個，誤加偏誤有19個，遺漏偏誤有4個，錯序偏誤有1個。“這樣”的誤代偏誤有75個，誤加偏誤有21個，遺漏偏誤有29個。“那樣”的誤代偏誤有27個，誤加偏誤有7個，遺漏偏誤有12個。從偏誤類型來看，留學生對“這”“那”類指示代詞的習得偏誤有四種：誤代、誤加、遺漏、錯序，誤代偏誤最多。從偏誤數量來看，“這”系指示代詞比“那”系指示代詞的偏誤數量多。

現有研究較多是基于某一國別的留學生習得偏誤研究，如黃洪華（2007）［2］、滕飛（2017）［3］，或者選取指示代詞中幾組易混淆的詞語提出對外漢語的教學建議，如李艷（2014）［4］、陶穎惠（2017）［5］、劉雨龍（2020）［6］。本文針對留學生習得的偏誤類型及產生原因，從以下四個方面對“這”“那”類指示代詞的對外漢語教學提出具體建議：教學策略、學習策略、大綱編寫和教材編寫。

一、教學策略

語言輸入是語言輸出的前提。“這”“那”類指示代詞的對外漢語教學，應當注意以下四個方面。

（一）重視漢字教學

留學生從無等級漢語水平到高級漢語水平，都會出現“這”“那”的錯字偏誤。因此，教師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應十分重視漢字教學。

1．漢字構形教學

“這”的錯字偏誤是留學生常把“這”錯寫為“遠”“還”“汶”。“那”的錯字偏誤是留學生常把“那”錯寫為“即”。因此，教師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應對具有相同或相似偏旁部首的漢字進行區別教學。在板書中羅列出這些相似的漢字，通過漢字構字法的講解，區別它們的字形與字義。

2．語音區別教學

在留學生的習得偏誤中，“這”常與動態助詞“著”混淆。因為“這”與“著”的音近，容易產生誤代。“那”常與語氣詞“呢”混淆，因為“那”與“呢”的音近，容易產生誤代。因此，教師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應注意講解音同或音近漢字的語義與用法，幫助留學生區分音同和音近字。

（二）注重詞匯教學手段

“這”“那”類詞語是具有相同的語素，并且功能用法相同或相似的一系列詞語。對于“這”“那”類指示代詞的詞匯教學，應當注意以下三個方面。

1．同語素系統教學

在對外漢語的詞匯教學中，應遵循“i+1”的輸入原則，注意循序漸進，進行系統教學。在初級階段，可以先教指示代詞中最基本的“這”“那”，再逐步引入表單數的“這個”“那個”，表復數的“這些”“那些”，表處所的“這兒”“那兒”“這里”“那里”，表程度、方式和性狀的“這么”“那么”“這樣”“那樣”。教師應多鼓勵留學生運用學到的新詞語進行表達，應當對留學生的習得偏誤采取包容態度。對于可以加也可以不加“這”“那”類詞語的情況，不要過分糾錯，不應過度打擊留學生學習漢語的積極性。

2．同代詞功能辨析

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教師應注意辨析代詞系統成員之間的功能區別。“這”“那”類指示代詞與具有同樣定指功能的人稱代詞誤代例句，例如：

（1）這并不以為然。

此例句用指物的指示代詞“這”，誤代指人的第一人稱代詞“我”，是混淆了指示代詞和人稱代詞的語法功能。

教師還應注意區別表定指的“這”“那”類指示代詞與表疑問、反問、虛指、任指的疑問代詞的功能差別，例如：

（2）既然死者那時身體機能已盡失，那還能作任何決定？

此例句用表定指的指示代詞“那”，誤代表反問的疑問代詞“哪”，是混淆了指示代詞與疑問代詞的語法功能。

（3）你才會發覺那一個伙伴會是你心儀的對象，那一位伙伴能夠與你同甘苦、共患難。

此例句用表定指的“那一個”“那一位”，誤代表虛指的“哪一個”“哪一位”，是混淆了指示代詞與疑問代詞的功能用法。

3．模塊教學

“這”“那”類指示代詞常見的固定搭配有“像……這樣”“像……那樣”。這種框式結構，應當作為一個整體來展示。例如：

（4）一個人像野豬盲目行動也不行。

此例句遺漏了框式結構“像……那樣”中的“那樣”，應當修改為“一個人像野豬那樣盲目行動也不行”。

“這/那”+數詞+量詞+名詞的形式、“這/那么+adj，這/那么+adj”的排比形式，都可以運用模塊教學，幫助留學生進行記憶。

（三）重視語法教學

作不同句法成分的“這”“那”類指示代詞，在語法功能上有不同的限制。教師在講解這些語法限制時，應明確指出“這”和“那”不能用作狀語，“這么”和“那么”不能用作賓語。“這么”和“那么”不能用來指示性狀，“這樣”和“那樣”不能用來指示數量。教師可以通過板書的形式，舉例展示“這”“那”類指示代詞可以在哪些位置上使用，不可以在哪些位置上使用，具體說明語法使用中的注意事項。

教師還可以通過預估的方式，設計更多類型的練習，如填空、替換、拓展句子等。這些靈活多樣的練習形式，更有利于幫助留學生掌握“這”“那”類指示代詞的語法功能和限制，更針對性地幫助留學生在語言使用過程中規避這些偏誤的產生。

（四）重視語篇教學

“這”“那”類指示代詞可以用作指稱標記、情態標記，也可以用作結構標記和話語標記，這是語篇銜接的一種手段。“這”“那”在篇章中的偏誤例句，例如：

（5）保護土地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認為應該先解決饑餓問題，兩個有相通的地方。

此例句應修改為“這兩個有相通的地方”，加上用于篇章回指的指示代詞“這”，會使語篇更加連貫。

（6）人們為生存和健康吃食品，吃后反而對身體不好，引起疾病，為什么還要吃呀？

此例句應修改為“那為什么還要吃呀”，加上用于承上啟下的指示代詞“那”，會使語句更加銜接。

教師應注意把詞匯放入對外漢語的語篇教學中。通過把詞匯用作語篇銜接的手段，使作文更加通順、流暢、連貫，從而幫助留學生有效地提高漢語寫作能力。

（五）重視語用教學

教師在進行漢字、詞匯、語法和語篇教學的同時，還應當注意語用的教學。語言的使用要恰當得體。只有重視語用教學，才能幫助留學生更好地理解交際對話中的禮貌原則，幫助留學生有效提高在日常生活中的漢語交際能力。“這”在語用中的偏誤例句，例如：

（7）我覺得這公司需要的人應該是我。

此例句的“這公司”應修改為“貴公司”。用“貴公司”表敬稱，表現出說話人禮貌與尊重的態度。

二、學習策略

教與學相輔相成，留學生可以改變學習態度和學習方法來減少習得偏誤。

（一）注意對比分析

留學生在自主學習的過程中，可以通過歸納總結語法項目的相同點和不同點，把孤立的語法點串聯為有聯系的語法知識體系。并且通過對比分析母語與漢語之間的異同，發揮正遷移的積極作用，減少負遷移的負面影響。

（二）嘗試減少回避

留學生在語言使用的過程中，會回避使用一些掌握不夠牢固的語言點。韓笑（2016）指出：留學生使用“這么一+V”的例句有25條，有23條的動詞為“來”，余下的2條動詞分別是“寫”和“想”。留學生使用“這樣一來”的例句有186條，“這樣V來”的例句只有40條，并且動詞多為“看”［7］。由此可知，留學生更多地選擇使用較為基礎的動詞，會回避不太熟悉的語言點，而更傾向于使用比較熟悉的語言點。所以只有在學習策略上大膽嘗試、減少回避、舉一反三，才能夠完全掌握并且熟練運用新的語言點。

三、大綱編寫

《國際漢語教學通用課程大綱》的常用漢字表中，“這”“那”為一級常用漢字［8］。這種設置科學合理，因為“這”“那”作為最基本的指示代詞，使用頻率很高，初級漢語水平的留學生就應該學習掌握指示代詞“這”“那”。

常用漢語語法分級表中，指示代詞“這”“那”“這兒”“那兒”為一級語法項目，“這/那”+量詞+名詞為二級語法項目，“這么”“那么”為三級語法項目。同屬于代詞系統的疑問代詞“哪”“什么”為一級語法項目，“怎么”為二級語法項目。隨著留學生漢語水平的不斷提高，習得越多的語法項目，越容易因為區分不清導致誤代偏誤。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在一至六級的常用漢語語法分級表中，沒有出現“這樣”“那樣”。這就導致留學生不能很好地掌握“這樣”“那樣”的用法，容易產生回避，或者容易與“這”“那”類的其他詞語混淆，導致誤代、誤用。因此，建議將“這樣”“那樣”也列入常用漢語語法分級表中，設為三級語法項目。

四、教材編寫

教材是教與學的主要依據與基本資料。對于“這”“那”類指示代詞的教材編寫，應當在遵循由易到難順序的同時，兼顧科學性和系統性。

在初級階段，“這”“那”作為最基本、使用頻率最高的指示代詞，應最先教給留學生。表單數的“這個”“那個”，表復數的“這些”“那些”，表處所的“這兒”“那兒”等拓展形式，由于意義明確、用法簡單，可以給出相對應的英語注釋，幫助留學生記憶。在中級階段，應當詳細講解偏誤較多、用法較難的“這么”“那么”“這樣”“那樣”，以及較為復雜的框式結構“像……這樣”“像……那樣”。在高級階段，課文和練習應當兼顧到初中級階段的知識點。通過提高復現率和知識點對比，幫助留學生進一步加深對“這”“那”類指示代詞的理解，從而達到完全掌握和熟練運用的教學目標。

在教材編寫中，我們還可以根據理據教學法在漢語國際教育中創新應用，結合“這”“那”類指示代詞的語言本體研究成果，幫助留學生理解指示代詞從空間范疇向時間范疇、心理范疇、篇章范疇的擴張理據，從而更好地掌握指示代詞的多種用法，減少習得偏誤。

五、結語

留學生對“這”“那”類指示代詞的習得偏誤有四種：誤代、誤加、遺漏、錯序。本文從教學策略、學習策略、大綱編寫和教材編寫這四個方面，對“這”“那”類指示代詞提出對外漢語教學建議。在教學策略上，應重視漢字教學（如漢字構形教學、語音區別教學），注重詞匯教學手段（如同語素系統教學、同代詞功能辨析、模塊教學），重視語法教學，重視語篇教學，重視語用教學。在學習策略上，應注意對比分析，嘗試減少回避。在大綱編寫上，應將“這樣”“那樣”的語法項目包括進去。在教材編寫上，應遵循由易到難的順序，同時兼顧科學性與系統性。通過以上這四個方面，可以幫助留學生減少習得偏誤，更好地掌握和使用“這”“那”類指示代詞。

參考文獻：

［1］金寧黎．淺析留學生“這”、“那”類指示代詞的偏誤類型［J］．課程教育研究，2014（27）：223-224．

［2］黃洪華．中高級階段越南留學生指示代詞的偏誤分析及教學對策［J］．現代語文：語言研究版，2007（9）：101-103．

［3］滕飛．俄羅斯留學生習得漢語指示代詞偏誤研究［D］．黑龍江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7．

［4］李艷．指示代詞“這些、那些”的回指及其對外漢語教學［D］．湖南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

［5］陶穎惠．留學生習得“這么/那么/這樣/那樣”指示代詞偏誤分析及教學對策［D］．南昌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7．

［6］劉雨龍．指示代詞“這里”和“這兒”的對外漢語教學研究［J］．散文百家：理論，2020（12）：143+145．

［7］韓笑．面向漢語國際教育的指稱標記不對稱性研究［D］．南京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6．

［8］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編制．國際漢語教學通用課程大綱（修訂版）［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14．

（責任編輯：張詠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