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國有博物館藏文物的數字化利用,是指通過數字化的手段,將國有文物的相關信息數字化,并在此基礎上對數據信息加以二次利用。數字化可以讓文物的歷史價值、文化價值、審美價值、科技價值、時代價值最大化。用數字化的方式實施文物保護、深入挖掘和闡釋文物內涵,對于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具有重要意義。當前,“文物數字化”在博物館的應用廣泛,但也引發了較多爭議。有人認為,部分“文物數字化”在展陳中的應用,降低了博物館的觀賞門檻,讓更多觀眾受益于淺顯易懂、沉浸體驗的數字空間;有人認為,泛濫的數字場景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文物信息的核心傳達,繁雜的感官刺激沖淡了受眾對文化的深入理解。但不論如何,在數字化背景下,博物館“文物數字化”傳播能力建設都將成為未來博物館業務高質量發展的突破點。文章以“文物數字化”為切入點,將博物館視作傳播媒介,將“文物數字化”信息作為傳播內容,探討其科學分類方式及傳播模式,期望找到一條適于數字化環境的博物館文化傳播路徑,讓更多博物館從業者和文博信息受眾在數字化浪潮中受益。
關鍵詞:博物館;“文物數字化”;文化傳播;數字技術;博物館學
中圖分類號:G26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23-0170-03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2年度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科研項目“文物數字化產品的傳播模式及創新應用研究——以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為例”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3GM2022-KTZ012
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深刻總結了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們黨推進文化建設的戰略部署和重大成就,強調“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
國務院辦公廳發布的《“十四五”文物保護和科技創新規劃》也提到,“要全面加強文物科技創新,激發博物館創新活力,提升博物館展陳質量,加強對藏品價值的挖掘闡發,推動博物館發展線上數字化體驗產品,提供沉浸式體驗、虛擬展廳、高清直播等新型文旅服務,創新文物合理利用方式”。
在經濟全球化發展背景下,“文物數字化”技術影響著博物館的文物保護、研究、展示、傳播、教育等各個方面,促進了文博資源的交互利用,甚至重構了博物館與公眾之間的關系,使博物館信息從單向輸出逐漸轉向以公眾為主體的信息互動交流。當博物館藏品由物質態轉換為數字態時,訪問、傳播和意義生產的主動權和控制權發生變化,網絡節點持續改造和重塑著數字傳播主客體之間的關系[1]。
近年來,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通過對不同類型的文物數字化利用項目的實踐,積累了不同應用類型、應用場景及相應的文化傳播經驗[2]。下文分享其數字化經驗,并結合國內其他博物館的優秀案例,深入探討博物館與“文物數字化”的關系。
數字技術的興起促使博物館的傳播內容以一種全新的、交互的形式與公眾產生關聯互動。公眾不再單純地在特定場景接受教化,而是包含了個人情感、綜合體驗的雙向溝通。去中心化的傳播格局使博物館拓展傳播內容、開辟有效的溝通方式,成為當務之急[3]。
當博物館作為媒介,“文物數字化”就是其重要的傳播內容。
本研究嘗試對“文物數字化”內容進行細分,并詳細分析其不同類型所對應的傳播途徑。
(一)基于數字空間的“云展覽”
“云展覽”,即運用數字化手段創造出現實中不存在的空間場景,讓觀眾獲得現實中無法獲取的觀展體驗。基于數字空間的“云展覽”可分為:頁面瀏覽型、數字孿生型、虛擬空間型。
相較傳統的線下實體展覽,“云展覽”從根本上解決了實體場館的時空局限問題,以及其公共文化服務的普惠性難題。“云展覽”的信息接收終端是電腦、智能手機等移動設備,傳播更接近互聯網產品的模式,傳播媒介大多為各博物館自媒體,傳播效果也因各博物館影響力不同而呈現出不平衡的態勢。數據顯示,頭部博物館流量較為可觀,如“云游敦煌”小程序,上線僅十天瀏覽總量就達600萬人次,而很多小型博物館的瀏覽量寥寥無幾[4]。
(二)虛實空間融合的“數字展”
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和沉浸式展覽的興起,不少國有博物館積極探索虛實空間結合的文物數字化項目,如揚州中國大運河博物館的“運河上的舟楫”[5]、浙江省博物館的“麗人行——中國古代女性圖像沉浸式數字展”[6]。
目前,對于國有博物館虛實空間融合的“數字展”并沒有明確的定義。筆者參照相關資料和經驗,嘗試歸納出這類型展覽的基本要素——
一是運營主體為國有博物館,展覽以歷史遺存為出發點,以博物館的知識體系為傳播核心。近年來,運用數字技術營造出的藝術空間廣受歡迎,在商業市場取得了巨大成功,如英國數字藝術畫廊Frameless、澳大利亞數字藝術展館THE LUM等[7]。這類展覽順應了觀眾的審美需求,帶給觀眾極大的視覺沖擊,但并不一定適于國有博物館。原因在于,國有博物館的展覽不能只依賴天馬行空的想象和審美意境的營造,如果脫離了史實研究依據,缺少以博物館語境構建的完整的知識體系,展覽就會變成“光影秀”“技術秀”,淪為資金投入的無底洞和虛有其表的空殼。
二是多媒體的應用并未缺席,可觸摸、可互動的數字手段實則早已存在于展覽中。但由于策展理念、技術手段和資金限制等因素影響,數字多媒體大多扮演“輔助展品”的角色,甚至在展線中可有可無,無法傳達出展覽的核心信息。對此,國有博物館不能再單純地將“數字化”展示作為展覽的點綴與補充,而應讓其承擔起傳播文化的重要責任,深度參與博物館展覽的敘事[8]。
國有博物館的文物數字化產品并非單一的文物信息展示或數字化產品的“秀場”,而是文物信息、博物館知識體系與數字化再創作的高度融合[9]。博物館在展示設計之初,除知識體系外,還應將其未來的傳播模式、用戶體驗、交互方式等,與展陳內容一同融入方案。
(一)數字空間的無限延伸
1.構建資源共享的公共服務平臺
數據顯示,國有博物館基于數字空間的“云展覽”展示渠道和宣傳平臺“多點開花”發展不均。文博全媒體矩陣尚未構筑成型,影響力十分有限,這直接造成了資源和資金的浪費。
筆者認為,博物館特別是中小博物館,可以以區域或類型為單位,對線上資源進行整合共享,充分發掘類型優勢,牢牢掌握話語權。同時,大力探索與社會力量的跨界合作,推動融媒體平臺建設,拓展傳播渠道,讓受眾登錄互聯互通的“云平臺”即可博覽各館的“云展覽”。如此,不僅能省去二次開發的成本,還能擴展線上“云展覽”的傳播輻射面。
2.推動“云展覽”進課堂
數字空間中的“云展覽”易于傳播、交互成本低、內容更新速度快,利于博物館開展社會教育推廣活動。
例如,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與重慶市渝中區棗子嵐埡小學共同開發《母城記憶特色校本課程》,將博物館“云展覽”數字資源帶進學校、走進課堂,豐富和完善小學生綜合實踐課程,最大限度發揮好博物館青少年教育功能,使“云展覽”成為學校教育和終身教育的有益補充[10]。
3.成為線下展的“實驗田”
基于數字空間的“云展覽”能夠及時收集用戶反饋、快捷更新展覽內容,能夠進行更多實驗性的策展嘗試,甚至指導線下展覽[11]。
例如,浙江省博物館推出的“麗人行——中國古代女性圖像沉浸式數字展”就是從云端發芽到線下生根,再到沉浸式數字展覽全面落地的博物館IP。2021年,浙江省博物館推出“麗人行——中國古代女性圖像云展覽”,線上展的成功舉辦孵化了“麗人行”IP,給線下沉浸式展覽帶來基礎流量與“可行性報告”。在此基礎上,浙江省博物館加大投入,逐步完善“麗人行”數字人文標準規范建設、圖像數據庫建設、數字資源建設及沉浸式數智展示空間建設,最終形成閉環型數字業態的博物館展覽品牌。
4.內容設置“分眾化”,滿足差異化傳播需求
對于不能走入線下的“云展覽”,可將其作為博物館文化傳播的分眾渠道,將博物館目標受眾細分,為不同受眾提供不同內容的知識供給。相對于線下展簡練的文字介紹,“云展覽”的內容可以無限拓展,輸出不同類型的信息,圖文并茂地做好文物介紹。
(二)虛實空間融合的“數字展”的傳播展望
1.服務“數字中國”整體規劃
《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提出,“打造自信繁榮的數字文化,大力發展網絡文化,加強優質網絡文化產品供給”[12],為博物館虛實空間融合的“數字展”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對內,實現數字展陳、文化研究、文物保護、社會教育與公共服務四大博物館傳統主干業務的數字化,以及線上、線下兩個關鍵應用場景的數字化;對外,通過共享、聚合和迭代應用,打造多個數字化博物館公共服務的新場景和新應用,力爭接入上級文旅系統的“數字中國”平臺,服務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努力融入“數字中國”的建設藍圖[13]。
2.創新機制,尋求多業態合作
虛實結合的數字展打開了博物館IP經營新范式,數字內容的靈活性、傳播性決定了其對博物館IP的推廣和引流有著不可忽視的能量。當在多個博物館甚至商業體中建設數字展廳基礎空間后,將會出現各博物館自有IP交換的可能——數字資源可通過IP經營機構向異地展館、商業空間等巡展。除擴大傳播輻射力外,對于IP經營的可持續發展將是巨大的助力。如成熟IP“夢想日本”沉浸式數字展,就先后在全世界多個數字展廳進行了巡展[14]。
3.重視傳播方案,納入頂層設計
沉浸式的數字展廳雖能全方位調動觀眾的感官,但容易造成信息分散,將受眾的注意力轉移至各種“奇觀”中。國有博物館數字展示應堅守文化傳播的初心,不能只輸出“游戲式交互”“主題樂園式”的觀展體驗[15]。筆者認為,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是將知識普及“前置”,讓展覽的傳播方案擁有與藏品研究、展陳方案同樣重要的地位,將之納入展覽的頂層設計中。在展覽的設計初期就規劃出宣傳推廣路徑、二次傳播方式,打破信息壁壘,與觀眾共享展覽核心內容及背后的研究成果。在實體展館中,尊重觀眾的觀展目的,設置部分可互動、可分享的二次傳播場景,讓觀眾自發地為展覽進行再次宣傳[16]。
博物館是保護和傳承人類文明的殿堂,在促進世界文明交流方面具有特殊作用。如今,“文物數字化”在博物館的應用越來越廣泛。可以預見,博物館“文物數字化”傳播能力建設將成為未來博物館業務高質量發展的突破點。在此背景下,博物館必須充分做好準備,大膽創新,以積極進取的姿態,擁抱數字化轉型帶來的機遇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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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競希,館員,研究方向:文化傳播、媒介理論、博物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