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規制視域下網絡謠言治理研究

2023-04-29 00:00:00單芳王健宇

新聞研究導刊 2023年23期

摘要：在步入自媒體時代后，網絡謠言發展為“網絡十大罪狀”之一的社會公害，不僅嚴重混淆民眾視聽，還不斷破壞社會信任體系。網絡謠言的產生和泛濫是社會失信現象在互聯網上的表現。網絡謠言的滋生得益于網絡空間便捷的信息發布和交互渠道。文章采用文獻計量分析方法，結合網絡謠言現狀，分析我國信用規制領域的建設情況，以探尋網絡謠言市場治理的新路徑。經研究發現，目前我國在網絡謠言治理上存在重政府規制、輕市場管理的問題。文章對網絡謠言特征、網絡謠言傳播過程以及傳播動因的逐利性本質進行綜合分析，提出網絡謠言治理的新思路，即以市場機制為主導、以政府規制為補充。第一，建立行業自律監管、平臺內部治理和網絡主體與網絡信息雙向評價機制的三級信用規制體系。在信號傳遞機制、信用激勵機制的作用下，實現網絡信息、網絡平臺分級分類。第二，信用機制生效需要與政府規制相結合。過度依賴政府規制辦法來治理網絡謠言，容易陷入無法同時確保言論自由與維持社會穩定的兩難境地。第三，加強社會誠信教育是確保信用機制生效的長久之策。網絡誠信機制的建立與民眾誠信教育的加強，二者存在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關系。

關鍵詞：網絡謠言治理；信息不對稱；信用機制；政府規制；市場規制

中圖分類號：D924.3；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23-0034-03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2年度湖南省教育廳一般項目“區塊鏈技術下基于信用規制的網絡謠言治理研究”項目成果，項目編號：22C0367；2022年度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課題“知識產權強國戰略下人工智能生成物著作權問題研究”項目成果，項目編號：XSP22YBZ116

新媒體時代背景下，網絡謠言是指在網絡上生成或發布并傳播的，沒有事實根據或捏造的虛假信息[1]。從信用維度來看，說謊、違約等都屬于失信行為[2]。目前，學者們就網絡謠言治理問題從法學、傳播學等角度提出了不同解決方案。以美國為代表的國家采用以政府規制為主導的方法治理網絡謠言，主張以誹謗罪定性網絡謠言；以英國為代表的國家則嘗試運用通過行業自律手段整合互聯網行業資源、對互聯網內容進行分級等方式來治理網絡謠言[3]。而我國則在網絡謠言治理上采用重政府規制、輕市場機制的模式，其中官方辟謠是政府規制的主要手段，但相較于網絡謠言傳播的甚囂塵上，網絡辟謠卻面臨“造謠動動嘴，辟謠跑斷腿”的困境[4]。

一、網絡謠言的典型特征

（一）高信息不對稱性和高交易成本

傳播主體的匿名性和地域隔離給網絡信息傳播帶來高信息不對稱性和高交易成本。“前臺自愿，后臺實名”是實現網絡個人信息保護的原則。在網絡社交過程中，所有用戶可以自主選擇昵稱進行互動，個人姓名、住址等社會屬性則會被網絡隱匿，造成網絡信息傳播的不對稱。

一方面，網絡主體在網絡匿名化的保護下將網絡世界與現實生活割裂，因此有沖破社會道德規范等約束、肆意發布信息的可能。

另一方面，網絡信息的接收者由于無法識別網絡信息提供者的個人信用情況，所以難以判斷信息的真實性，只能結合信息本身和自己的經驗進行主觀判斷。

另外，網絡謠言一般存在跨地域傳播特點，由于地理空間的隔離，所以網絡信息接收主體以實地考察的方式來分辨信息的成本過高。

因此，一旦網絡傳播的信息具有煽動性，便易激發網民的泄憤、窺私心理，使網民產生恐懼、氣憤、同情等激烈情緒，使網絡謠言在互聯網上迅速傳播[5]。

（二）高再生性和高變異性

激勵制度缺位和信用的負外部性是網絡謠言具有高再生性和高變異性的根本原因。外部性又稱為溢出效應，指個體經濟行為會使他人福利受損或受益的情況[6]。網絡主體做出守信或失信行為，在對自身產生影響的同時，也會給他人帶來正面或負面影響。

目前，網絡信息市場環境存在激勵制度缺位和信用體系建設缺失問題，產生正面效應的守信行為得不到足夠獎勵，而產生負外部性失信行為的行為主體不僅不會受到應有懲罰，反而能從失信行為中獲利，使網絡信息市場出現“市場失敗”。在激勵制度缺位和信用負外部性的作用下，網絡主體可能在原謠言的基礎上隨意發布、改編甚至捏造新的謠言，出現“以謠傳謠”的情況。

（三）高交互性與群體極化性

傳播主體之間的高交互性和群體極化性是網絡謠言傳播過程中的明顯特征。群體極化性是指在群體決策情境中，個人的決策受到群體中其他人所做決策的影響而使群體的決策趨于一致的現象，這種經過討論后的群體決策往往比個體決策更具風險性[7]17。一般來說，群體極化具有一定的正效應，但主要是負效應[8]。群體極化效應的產生以個體對群體的認可和群體之間充分的交流互動為基礎，通過討論形成一致的群體意見。個人信息傳播方式作為大眾媒介的傳播節點嵌入互聯網傳媒，使網絡謠言傳播呈現跨區域、跨平臺、多媒體互動交流的特點。網絡個體因血緣、學緣、工作和共同愛好等因素形成一個個虛擬團體，在謠言主體事件產生后，群體成員通過互聯網進行討論交流，在意見、情緒等方面達成高度一致，便會對謠言起到極化作用，助推不良社會輿論的形成。

二、網絡謠言的傳播過程與傳播動因

（一）網絡謠言的傳播過程

網絡謠言成為社會公害，是因為在自媒體時代，網絡謠言的傳播是網民自己主導信息生產、傳播和流轉的過程[9]72。

從謠言的傳播路徑和主要傳播載體的角度分析。第一，從網絡謠言傳播路徑來看，流傳過程為“謠言產生—擴散—變異—新謠言產生”。網絡謠言通過網絡平臺產生信息源，網絡主體在接收這些信息后，通過評論、轉載等行為在網絡空間擴散，呈現出從點到面的謠言傳播趨勢。第二，從網絡謠言傳播載體來看，除傳統的文字造謠的形式外，在圖片處理技術等信息化技術的支撐下，圖片、音頻和視頻也淪為造謠傳謠的工具，網絡視聽不再是眼見為實、耳聽為實。在智能手機興起后，微信、微博、QQ等APP成為謠言傳播的主要載體。這些造謠傳謠的載體和傳播媒介主要流傳在網民直接參與和主導的自媒體上，而報紙、廣播、官方公眾號、門戶網站等官方信息發布平臺一般不會散布謠言[10]。

（二）網絡謠言的傳播動因

網絡謠言的傳播動因多為個人主觀心理需要，但最終都來自利益驅使。從本質上來說，網絡謠言作為一種沒有事實根據的虛假信息，本身不具有傳播的生命力，但事實上網絡謠言卻比真實信息具有更快的傳播速度、更廣的影響范圍和更大的社會影響力[11]。

謠言傳播者所傳播謠言必定會呈現出一定的逐利性。而逐利性可以分為利己性和利他性。利己目的通常包括獲利需要、刺激心理滿足等，而當利己目的與維護公共利益相一致時，就會表現出利他性。借用桑斯坦的理論剖析謠言傳播者的傳播動因，以利己性和利他性程度將謠言傳播者分為四類：第一類，狹義的利己主義者，他們是將自身獲利擺在第一位的嚴格的逐利者；第二類，廣義的利己主義者，博人眼球或吸引聽眾是他們傳播謠言的目的；第三類，利他主義者，他們的目的是維護公共利益；第四類，惡意中傷者，憤怒、公正心理或者報復心理是他們傳播謠言的目的。這四種謠言傳播者刻畫了現實生活中各種謠言傳播者的形態，也揭示了心理滿足和利益驅使對謠言傳播所起的推動作用[7]17-20。在信用制度缺失的虛擬環境中，網民之間的信息交易往往就是一次博弈。

三、網絡謠言的信用規制設計

網絡謠言作為“網絡十大罪狀”之一[12]，常表現為抹黑英雄烈士、黑公關敲詐勒索等，這不僅是對網絡環境的沖擊，更對社會秩序和公共安全造成了巨大威脅[13]。如何在保障言論自由和維護社會秩序之間實現艱難與微妙的平衡，考驗著政府的治理策略和智慧[14]。

（一）建立行業自律監管、平臺內部治理和網絡主體與網絡信息雙向評價機制的三級信用規制體系

以網絡信息評價為基礎，建立三級信用背書制度，即網絡平臺、網絡媒體和網絡信息三個層級層層擔保，充分發揮信號傳遞機制和信用激勵機制的作用。具體治理思路為行業自律組織監督管理網絡平臺，網絡平臺管理網絡媒體，網絡媒體對自己發布的網絡信息負責，網絡用戶對自己的評價承擔責任。

制度設計具體如下，第一，網絡信息。網絡信息應當提供網絡用戶評價渠道，一旦網絡信息評論數量超過100且被超過60%的網絡用戶標記為網絡謠言，則該信息會被冠以網絡謠言、高風險標簽以提醒網絡用戶注意。第二，行業自律組織。行業自律組織應起到行業保護、協調和監管的作用[15]，承擔起指導互聯網平臺健康發展、接收互聯網平臺報送數據以及監管網絡平臺的職責。對存在報送虛假資料等情況的平臺，行業自律組織有權采取約談、責令限期整改等措施。第三，網絡平臺。網絡平臺的職責有兩個，即管理好平臺上的網絡媒體和向行業自律組織匯報數據，接受其監管。網絡平臺的信用評級可以平臺發布網絡謠言比例、運營年限等作為標準。第四，網絡媒體。網絡媒體主要是平臺內部管理，對其可采用網絡謠言發布率、運營年限等作為信用評級標準。第五，網絡用戶。網絡用戶可能兼具自媒體和用戶的雙重身份，因此可采用自媒體信用評分和用戶評論評分各占50%的權重來綜合認定其信用等級。其中，用戶評論評分部分可通過建立網絡用戶與網絡信息之間的雙向評價影響機制進行認定，即網絡用戶對網絡信息的評價與其信用評分掛鉤。

（二）信用機制生效需要與政府規制相結合

網絡謠言治理信用機制發揮作用需要政府規制的支持，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第一，應完善相關法律，引導互聯網行業自律組織的建立和運行，并就互聯網行業自律公約制定程序、爭議解決機制、法律責任等方面問題制定規定。第二，完善網絡間接實名制。間接實名制主要是通過社交媒體、即時通信和新聞資訊等網絡平臺收集用戶電話號碼，借助電話號碼達到實名制的效果，同時可以保護網絡用戶隱私。此外，政府還應規定一個電話號碼在一個平臺只能注冊一個網絡ID，嚴厲打擊“換馬甲”等現象。第三，鼓勵和支持公眾對相對封閉的網絡空間的違法行為進行監督。雖然互聯網具有開放性特征，但是網絡使用者仍有通過技術手段打造相對封閉的網絡空間的可能。為防止網絡謠言在封閉的網絡空間的醞釀和發展，政府應設立舉報激勵機制，完善舉報渠道，加強對封閉網絡空間違法行為的監督。第四，加大網絡技術創新力度。互聯網是網絡技術的產物，網絡謠言治理也是基于技術的治理。無論是信用制度建設，還是其他網絡謠言治理方式，都需要互聯網技術作為支撐[9]69。

（三）加強社會誠信教育是確保信用機制生效的長久之策

網絡空間倫理是現實社會道德的鏡像，網絡誠信環境與網民的綜合素質息息相關，加大社會誠信教育力度是確保網絡謠言治理信用機制生效的長久之計。隨著社會完成從傳統媒體時代到自媒體時代的變遷，普通民眾的媒體角色由被動的信息消費者、接收者變為積極主動的信息制造者、傳播者、把關人等多重身份[9]72。當下將互聯網誠信教育融入社會誠信教育已成為必然趨勢。社會誠信教育應以學校為重點開展互聯網誠信教育。青少年學生是網民的重要組成部分，且許多學生存在對互聯網誠信認識不深、社會閱歷不足等弱點，更易成為網絡謠言的輕信者和傳播者。因此，要注重使青少年樹立不信謠、不傳謠的互聯網誠信意識。

四、結語

網絡謠言的產生和蔓延既是社會誠信狀況的反映，又是社會公信力危機的表現。如果政府信息公開制度完備，發布的信息及時可靠，則可以從根源上阻止謠言的產生和傳播。從這一角度來看，謠言是政府權威的一種返還，是一種促進信息公開的“好方式”。采用信用機制為主導、政府規制為輔助的治理方式是網絡謠言治理的新思路，一方面可以提升政府公信力，另一方面可以促進社會誠信建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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