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關于學術期刊編輯的身份焦慮問題,出版傳播學科內討論眾多,然而研究重點或者局限于編輯身份的構建與未來發展方向,如編輯學者化、編輯學術引領化、名刊工程化等,或者局限于純粹的心理安慰式寬解,試圖用愿景建立和講情懷的方式去解決問題,而并無建立于編輯工作實際和心理實際的針對性解決策略。因此,文章重新梳理學術期刊編輯工作的從業要求、職業考量、工作性質、業務內容、學習困境、未來發展等問題,將對消除學術期刊編輯的身份焦慮,起到正本溯源的作用。文章采用問題引領、深層剖析的研究手段,用六個問題對應學術期刊編輯工作的六個方面,立足學術期刊編輯本身的職業屬性和定位,探討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焦慮的根源。六個方面包括學術期刊編輯的入職門檻,學術期刊編輯職業素養中的編輯技能從何而來、去往何處,學術期刊編輯的交往身份定位,學術期刊編輯的角色定位,學術期刊編輯的技能定位,學術期刊編輯工作中的成長是否能向個人成長進益。文章對現存問題進行深度探究,認為學術期刊編輯之所以存在身份焦慮,是因為這六個方面存在割裂與矛盾,旨在為解決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焦慮問題提供思路。
關鍵詞: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焦慮;職業規劃;多相潛能
中圖分類號:G23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23-0221-05
編輯的身份焦慮一直以來都是傳播學中的熱點問題,自1980年11月國務院批轉了國家出版局、國家人事局擬訂的《編輯干部業務職稱暫行規定》以來,編輯便正式成為與教師、醫生等并列的職業之一。但其他職業很少討論身份焦慮問題,而編輯除外,甚至2022年在《編輯之友》上發表的文章《鑒往知來:五年來學術期刊研究的十大熱點(2017—2021)》,仍然將“學術期刊編輯的身份定位”定為十大熱點之一[1]。尤其值得重視的是,編輯本是個廣義的職業名稱,從出版介質來看,有紙質媒體編輯,也有廣播電臺編輯、電視臺編輯、網絡編輯,等等;從出版內容來看,有新聞編輯、娛樂編輯、體育編輯等等;從編輯方式來看,有文字編輯、美術編輯、圖案編輯等,學術期刊編輯甚至不能算是編輯一級分類的一個類別,但學術期刊編輯的身份焦慮問題為何屢屢被提上研究日程?其實,是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特有的割裂與矛盾造成了如今越討論越迷茫的局面。不解決這些割裂與矛盾,關于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的討論就無法得出結論。本文從六個方面梳理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特有的割裂與矛盾,希望有志之士能據此提出解決編輯身份焦慮的根本之道。
下文所談的“編輯”,特指學術期刊編輯,包括綜合學術期刊編輯與專科學術期刊編輯。
“編研一體”時代的編輯們大多已經退休,而學術期刊要繁榮發展必須補充新鮮血液。以筆者所在的語文報社來說,社內包括國家認定為學術期刊的語文教學類學術期刊和針對學生學習的教輔讀物,招聘為單位統一招聘,因此入職后可能成為學術期刊編輯,也可能成為教輔讀物編輯。歷次招聘,對應聘人員的專業要求都是漢語言文學專業,也就是以學科作為招聘起點。如果說這是單位的特殊性造成的現象,權且算是偶發現象,那么以下列舉公開招聘的一社科和一科技學術期刊的招聘啟事進行說明。
中國海洋大學期刊社2022年11月4日在官網發布的《中國海洋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招聘啟事表明,“擬面向社會公開招聘社科期刊編輯1名”,對學歷與專業的要求是“具有碩士研究生及以上學歷,并獲得相應學位,法學、行政管理、經濟與管理相關專業”[2]。
中國科大期刊中心2022年2月10日發布的誠聘科學編輯(理工類方向)的招聘啟事,對學歷與專業的要求是“具有理工類專業背景的碩士及以上學歷(博士優先),有開闊的科學視野,對科研前沿及期刊出版有敏銳的洞察力”[3]。
從招聘啟事可以看出,無論是單一學科的學術期刊編輯,還是綜合學科的學術期刊編輯,都需要考慮學科專業。可以說從編輯一踏入這個行業,就面臨割裂與矛盾。
其一,所從事的工作與所學專業,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匹配度,但其一定比不上醫生、財務人員等職業與專業的匹配度。而且綜合類學術期刊的編輯在工作以后,可能涉足完全陌生的學科專業領域(招聘啟事對學科專業的寬泛的要求可作旁證)。
其二,所從事職業不是讓專業具有連續成長的工作行為。入職后,醫學生成長為資深醫生,法律專業學生成長為資深律師,職業是建立在學校理論學習上的實踐后續,且所積累的工作經驗能使他們更好地處理問題。而從不知道什么專業的學生成長為資深編輯,學校的專業理論學習沒有直接的工作經驗可以轉化為實踐,而在工作中積累的編輯學實踐經驗,又沒有在高等教育院校經過專門的理論學習,不能不說奇怪。
編輯的入職門檻究竟是傳播類還是學科類,至今都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招傳播專業吧,對學科幾乎不通,又何談編輯學者化;招學科專業吧,對編輯的文字手上功夫雖不是全然不通,但距離嚴謹的出版審查,必定存在一定差距,更別說理解出版理念、出版流程、出版規劃等問題了。
這個割裂與矛盾不解決,要解決編輯的身份焦慮問題就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學術期刊編輯職業素養中最基礎的無疑是編輯技能。作為職業編輯,編輯技能的基本獲取渠道應為入職前的學校教育、入職后的工作積累,然而入職前的學校教育無法滿足職業編輯技能需求,入職后的工作積累又與編輯未來發展相互齟齬。
(一)入職前的學校教育無法滿足職業編輯技能需求
學術編輯的編輯技能,即基本的編輯行為,包括審稿、校對、組稿組版、選題策劃等等,在專業教育中少有涉及。下文以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本科生與研究生的專業方向為例[4],進行說明(見表1)。

這其中,與學術期刊編輯工作要求最為相近的是編輯出版學專業,但萬宇、任便便在《從類型到模塊:中外出版專業碩士課程體系比較分析》中,統計出國內20所高校開設的編輯出版專業必修課共有43門,其中,6門課程最為集中,分別是出版物編輯與制作、出版法規、出版物營銷、出版企業與經營管理、數字出版及技術和出版學概論。選修課雖然數量眾多,高達131門,但主要為版權與版權貿易、中外出版史、大眾出版物編輯、出版裝幀設計等。可見,編輯出版專業的課程設置傾向于出版理論[5]。
基礎編輯考驗的大多是編輯的語言功底,如果是學術期刊編輯,還要再加上對學科領域內專業語言的理解與運用。但從萬宇、任便便的調查來看,編輯出版學專業對語言應用的學習是不太重視的。
當然,也有院校在編輯出版專業中設置了現代漢語課程,希望提升學生的語言應用能力,以使其更好地適應編輯工作。然而現狀卻是,“目前編輯出版專業所選用的語言學課程教材主要是漢語言文學專業通用的現代漢語教材,主要內容包括語音、文字、詞匯、語法和修辭五大模塊,全盤照搬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教學內容”[6]62。該教材專業性和系統性強,但畢竟面向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而非編輯出版專業的學生,所以在內容的選擇、重點和難點的安排上主要考慮漢語言文學專業的特點與需求而非編輯出版專業的特點與需求,這勢必會導致教材編輯實踐內容的缺失,“如現代漢語課,漢語言文學專業是128課時,編輯出版專業只有40課時”[6]62。
以筆者所在的語文教學類學術期刊為例,作者均為一線語文教師,無一不是從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編輯即使入職時是貼合學術期刊編輯的編輯出版專業,工作后也要用40課時的學業能力去審視128課時的學業能力。這種倒掛使得編輯在開展基礎工作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時刻處于自我懷疑的焦慮之中。
(二)入職后的工作積累與編輯未來發展相互齟齬
學術期刊編輯在入職后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工作培訓與實踐,可以較好地適應日常編輯工作,掌握基本的編輯技能。然而對一個編輯來說,其未來發展,一條路是成為“編輯家”,“能夠從學術期刊的本位功能出發,對自己編輯的期刊進行科學定位,專注于編輯策劃、選題挖掘、欄目打造、與學者對話、組織學術活動,等等”[7]。然而編輯越執著于細部的案頭工作,執著于基本編輯技能的提升,越無法從更高的層次審視期刊、打造期刊,因而逐漸喪失了作為“編輯家”的眼光與視野。另一條路是編輯學者化,這里所謂的“學者化”,可以理解為基于出版專業的學者化,亦可以理解為基于學科的學者化。但前一種理解如前所述,學術期刊編輯大多沒有出版專業背景,因此多數職業發展與成長的軌跡,即學校理論學習——工作實踐驗證——理論在實踐基礎上提高的過程,編輯是無法體會的。學術期刊編輯經歷的是工作的實踐,積累到一定量,形成工作的理論。眾所周知,理論的總結與提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導致有的編輯終其一生都在實踐,而無法修成理論的正果。至于后一種理解,編輯入職前4~7年高等教育階段所接受的學科學習,因為缺乏連續性的實踐檢驗,在工作數年后也往往成為脫節的知識,早已無法成為編輯學者化的有力基石。同時,在日常工作中,編輯對編輯行為投入越多,就對學科發展行為投入越少,與編輯學者化之間的距離就越遠。
入職前的學校教育無法為編輯提供基本編輯技能的理論學習,使編輯的實踐成長過程實際成為一種自我摸索式成長;職業中的編輯技能發展與未來個人發展難以互相支撐,又讓編輯的成長更為曲折。
除了在辦公桌前耕耘紙質稿件與紙質媒體這樣“慎獨”的工作情境,大多數學術期刊編輯還面臨著另一種工作情境,即與學術團體內部的人,包括與作者、讀者交往的情境。與作者交往的身份,毋庸置疑是編輯,而與讀者的交往,身份定位則尷尬得多。
對大多數讀者而言,之所以保持對學術期刊的閱讀熱情,是因為懷著轉變為作者的暗自期許。因此在與學術期刊編輯交往時,其最希望得到一些發表的“內幕”,如果不能得到所謂“內幕”,則希望得到一些發表的指導。當然,所謂“內幕”是不存在的,而在進行發表指導這樣的情境中,編輯不再是編輯,因為對交往的另一方來說,編輯工作不是他們感興趣的,編輯也不是學者,因為對交往的另一方來說,編輯的學者價值即使有,也遠不及專業領域里真正的學者。編輯的最大價值是教人寫作。編輯往往只有在這樣的情境中,最容易發掘作者、培養作者,所以這可以說是編輯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然而此時的編輯卻既不是編輯身份,也不是學者身份,而成了另外一種身份,這種身份所需要的素養,更貼近高校的導師,輔導選題,輔導論文框架,輔導文獻研究。
眾所周知,高校導師最主要的身份是學術身份,只有在其學術身份得到認可的情況下,其才能成為導師指導學生。這就意味著,導師在某一學術領域是有較高造詣的,而且即便是指導學生寫作,也會偏重于自己的研究方向。所以碩士博士生才會考慮選擇報考哪名導師,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將來他們的研究方向。
但對學術期刊編輯來說,且不說綜合期刊面臨的是多學科的作者,僅以筆者所在的單學科的《語文教學通訊》來說,雖然只針對語文一個學科,但學科內部專家也分課程論專家、教學論專家與偏重于文學批評的文本解讀專家等。在教學論內部,又有偏重于作文教學研究的專家、偏重于閱讀教學研究的專家、偏重于語文知識建構的專家,等等。編輯本身不是在學術領域有較高造詣的導師,更沒有具體的研究方向,卻要在工作情境中強充導師一職,委實尷尬。
“人們對編輯勞動的評估,一直存在兩種認識:一種認為編輯的勞動是創造性的勞動,一種認為編輯的勞動是技術性的勞動。
但從編輯的實踐過程以及編輯勞動的整體看,創造性和技術性勞動兩者應兼而有之,而且各有其重要性。”[8]還有一些文章,對編輯的角色定位更是復雜,“一個合格的‘期刊人’,不僅是一個‘組織者’‘服務者’,還是一個‘參與者’‘引領者’”[9]。“學術編輯在學術發展中的角色定位應是‘五大員’:學術論著的審查員、學術事業的服務員、學術領域的研究員、學術作者的資料員、學術外交的聯絡員”[10]。總結這些定位,大體還是將編輯分為兩類:一類是把編輯視為服務者,另一類是把編輯視為創造者。
作為服務者,學術期刊編輯服務于作者、讀者、學術共同體,以他人作為工作重心。權力權重一方在被服務者。
作為創造者,學術期刊編輯則要尊重自己的個性體驗,首先用自己的學術標準判斷稿件的去留,其次用自己的學術意見修改稿件。權力權重一方在編輯。作者、讀者、學術共同體要將自己納入編輯的視野,就不得不遷就編輯的學術觀點。
前述研究者們對編輯角色定位的要求,看似全面,實則要求編輯在完全相反的定位中反復橫跳,于是出現了這樣一種局面:或者弱化權力,最后期刊處于失控狀態,編輯不敢得罪名人,不敢得罪學者,不敢得罪利益相關方,不敢得罪有過交往的人,最后只能默默無聞地在期刊背后做簡單的“縫補”工作。或者權力過大,把期刊視作自己的自留地,理所當然進行學術引領。有人把這兩種人稱為理想主義者和現實主義者。期刊編輯們對“掌握的學術權力都是心中有數的。理想主義者不愿意面對權力主要還是出于道德層面的顧慮,出于一種敬畏學術的誠惶誠恐。相比之下,現實主義者對自己掌握的學術權力則更為坦然,并試圖積極主動地利用學術指揮棒發揮引領作用”[11]。理想主義者與現實主義者,正體現了學術期刊編輯作為“服務者”還是“創作者”的角色選擇兩難。
研究者們之所以在編輯定位上“求全”,正是因為偏重服務或偏重創造都不能體現學術期刊編輯完整的角色定位,因此才既要求學術期刊編輯有理想主義者對期刊、對學術的敬畏,又有現實主義者對期刊、對學術的清醒。但這個度很難把握,沒有哪一個培訓或者哪一個考試中出現過這樣的指導,一切只能靠編輯自己去摸索。一旦偏重于某一方面,就會失衡。過于理想主義的結果是權力弱化,期刊失控;過于現實主義的結果是權力強化,期刊失質。編輯看似在現實與理想中自由選擇,但其實無論選擇哪一種,對學術期刊本身的發展來看,都不是一件好事,對學術期刊編輯自身來說,也不是正確的選擇。因此編輯時刻自省,試圖平衡天平兩端,最終額外產生了焦慮感。
學術期刊編輯作為紙質學術期刊出版的從業者,在過去相當長的時間里,只需專注于學術,在書齋和辦公室經營編輯傳統業務。然而隨著融媒時代的到來,對編輯的技能要求已從傳統期刊出版業務擴展到新興數字業務。
從拆信封取出紙質稿圈點勾畫、揀字排版,到DOS系統下的華光軟件錄入、曬硫酸紙版,再到現在郵件接收平臺審稿、Windows平臺下各式各樣的專業排版軟件、傳送電子定稿,編輯的技能一直在與時俱進。
今天,“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區塊鏈、互聯網、物聯網等新興技術的飛速發展,推動出版產業朝著技術化、多元化、個性化、精準化、融合化及智能化方向發展,數字出版經歷了電子出版、網絡出版、數據出版、智能出版等不同的發展階段,目前已邁入更高階段,即智慧出版階段”[12]。學術期刊編輯亦無法在這樣的智慧時代駐足不前。
以學術期刊微信公眾號為例,后臺操作時,編輯需要進行基本的圖文操作,進行各平臺之間的跨平臺引入資源及外鏈,需要研究引流,進行數據統計,針對性進行公眾號宣傳。如果開設微店,需要經營微店,再加上直播帶貨火爆,不少單位也向編輯提出要學習直播帶貨,進行自媒體式營銷。然而事實上,許多成功的網絡營銷都是專業團隊運作的,受眾面極小的學術期刊,一來不會有團隊承接其營銷,二來因為專業性過強,也無法照搬大眾消費品的營銷模式。因此,編輯也需要掌握營銷策劃的技能。
一邊做編輯一邊做學者,已經讓編輯心力交瘁,還有研究文章提出,“學術期刊編輯應掌握的新興技術主要有大數據技術、云計算技術、人工智能技術、區塊鏈技術、VR/AR技術、媒體融合技術、互聯網技術、物聯網技術等”[13],認為“媒體融合時代的學術期刊編輯應該是既懂編輯又懂學術和技術的復合型人才”[14]。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種“既要又要”的要求,看似全面,實則苛刻。在這樣那樣的要求中,編輯在未知領域中迷失了自我,產生了焦慮感。
許多人以為,學術期刊編輯在工作中閱讀了大量文章,想必寫作也得心應手,其實不然。讀寫相生中的閱讀,是有目的、有重點、有“預謀”的閱讀,因讀而寫順理成章;而編輯是無方向、無主次、被“突擊”的閱讀,其閱讀與多讀會寫、讀寫一體中的閱讀,至少有以下不同。
首先,非完整的閱讀,而是不同閱讀方式的分階段組合式閱讀。其中既有猜讀、略讀、速讀,也有跳讀、精讀。
其次,非接受式閱讀,而是不同閱讀態度的轉變。前述第一階段是想象推斷的預接受態度,第二、三階段是評價的準接受態度,第四階段是批評的不接受態度。但無論哪一種態度,都不是完全敞開的接受式態度。
再次,非以自我為中心的主動閱讀,而是無法選擇的被動閱讀。工作中的閱讀是作者寫來什么稿件,編輯就閱讀什么樣的稿件,以語文學科為例,即使編輯正在醞釀寫作一篇關于課程標準學習的稿件,但若收到的稿件全部是講閱讀、課堂教學、寫作的稿件,編輯也避無可避,必須進入閱讀狀態。
最后,非精批引申的深度閱讀,而是浮于表面的理解式閱讀。以一篇非常有深度的學術論文為例,深度閱讀會把這篇學術論文作為知識源,從各個角度關聯,以挖掘這篇論文在某一研究領域的地位,從而建構起這一研究領域的知識圖譜。而編輯在編這篇稿件的時候,受精力所限,不可能去做關聯,只會投入精力盡可能使其完善,實際上抹殺了這篇論文的形而上的學術意義,關注了其形而下的語言表達。一篇優秀的學術成果,就這樣從編輯的眼皮下“滑”走了。
著名教育家葉圣陶講讀寫,指出“看書不僅知其梗概,還須察其用心,衡其工夫。含蓄之意,思想之路,均宜細求。進一步則不僅誦其文而已,還須自出己見,衡其得失,孰去孰舍,孰可師孰不可師,乃真達到活讀書之境界”[15],更明確指出了“寫作的技能所以要從精讀方面訓練”[16]。立足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的閱讀既然不符合“均宜細求”的精讀,對寫作進益來說,自然用處不大,近似于無效閱讀。
在長期的閱讀行為中,編輯的編輯式閱讀能力漸漸代替了讀者式閱讀能力,“編輯在練就較高的‘眼上功夫’的同時,逐漸喪失了‘手上功夫’”[17],由讀而寫成為一句無法落實的真理。編輯的工作能力進步了,但個人寫作能力卻弱化了。而對一個從事編輯出版行業的編輯來說,寫作一方面是工作能力從量到質轉變的基石,另一方面是職稱、職業發展的必備要素。然而日常的工作卻無法為這樣的個人成長保駕護航,等發現自身的寫作水平無法為個人成長發展提供支持時,焦慮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編輯的身份感并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在編輯實踐中不斷建構起來的,因此焦慮感也是在實踐中不斷建構起來的。隨著實踐經驗的積累,編輯的焦慮感日益增強。盡管許多文章在討論學術期刊編輯身份焦慮問題時,為編輯指明了出路,如成為學者型編輯、復合型編輯、名刊工程編輯,等等,但本文談及的關于職業定位、選擇割裂、身份疑問等的矛盾與沖突如果無法真正解決,那么編輯身份焦慮的解決就只能是一種美好的向往,一旦跌入現實,將在疑惑與矛盾中產生焦慮。只有從根本上消除這些割裂與矛盾,學術期刊編輯才能認清自我,找準方向,在成為一個幸福的編輯者的同時,成為一個幸福的閱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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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彭笠,編輯,語文報社《語文教學通訊》主編,研究方向:學術期刊出版與策劃、基礎語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