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鎖絲符號語言表現形式與意味探析

【摘 要】本文以符號語言作為介入視角對侗族鎖絲肌理特色技藝進行分析，將侗族鎖絲由侗繡中的一個分支技藝轉化成一種民族文化符號，對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民族美學意味進行延伸，且濃縮再現了侗族鎖絲文化造物技藝的視覺感官形式，不僅拓展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創新設計思路，還利用符號的信息傳達特性，豐富了侗族鎖絲符號語言新的藝術審美形態，為日后民族文化元素與功能產品的關聯應用研究進行鋪墊。

【關鍵詞】侗族鎖絲；特色技藝；符號語言

【中圖分類號】J52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3）21—038—03

一、侗族鎖絲符號語言成型分析

鎖絲，得名于繡線鎖套，形成的線跡類似鏈條，其風格可細膩可粗獷，線跡可曲可直，可作為紋樣主體亦可作為輪廓勾邊，針法、間距、力道、角度不同產生的效果截然不同，看似簡單的技法實則變化萬千。

（一）鎖絲成型技藝分析

鎖絲作為最古老文化造物技藝之一，效果形如鎖鏈，針腳短促且密實，容易轉折，千變萬化，鎖絲常用于邊緣配花或者是其他刺繡圖案的輪廓勾邊。根據現有資料進行分析可知，鎖絲技法不同，其表現形式與特點也會產生差異，歸納為表1。

根據工藝技法以及表現形式的不同，侗族鎖絲肌理特色技藝普遍歸納為單針鎖絲和雙針鎖絲兩種。

單針鎖絲在施針時只用一針一線，一扣接著一扣的繡，每施一針作為一個扣，下一針再從上一針的扣中插入，如此反復，便會形成一環緊扣一環的規律性肌理。從實用性角度進行分析，單針鎖絲環環相扣形成的肌理，具有一定的體量感，其肌理十分善于表現花卉、動物等紋樣的邊緣，可作為輪廓的勾邊或是線型的紋樣，比侗族鋪線繡的平針繡法更為結實耐用。

雙針鎖絲較為少見，“其施針方法為：在刺繡時雙針雙線同時運行，所用的繡線一粗一細，粗線做扣，細線穿扣扎緊，反復運針，形成圖案。”①雙針鎖絲是“鎖”和“繞”兩種手法交替進行的一種技法，外觀與苗族平盤繡相似，呈明顯的線形，以線的“鎖”和“繞”形成的齒梳樣線型肌理效果為主，肌理飽滿充盈，立體感較其他繡法更為突出，齒梳樣的線型肌理層次分明，流暢的線形以及特殊的肌理對比強烈，風格粗獷，不僅可以作為紋樣的主體部分進行填充，表現其厚重的體積感，還可以利用其層次進行紋樣的輪廓勾邊。在表現花卉、動物等紋樣上，雙針鎖絲的表現尤為突出。

（二）侗族鎖絲技藝表現形式分析

在侗族鎖絲技藝中最典型的是單針鎖絲。單針鎖絲在實際應用時，根據紋樣的需求以及侗族婦女的審美理解發生變化，不僅是單一的一環緊扣一環的直線形式，其表現形式產生變化的原因主要有三種：入針位置的改變、針距的變化、絲線的粗細。侗族婦女利用單針鎖絲技法的些許改變，產生了三種最為普遍的侗族鎖絲表現形式：線形鎖絲、螺旋形鎖絲、環形鎖絲。

（1）線形鎖絲：是這三種形式中最簡單的，是單針鎖絲的基本形式，入針的位置以及角度都是根據紋樣形式來走。

（2）螺旋形鎖絲：施針時故意將針距變大，形成較大的鎖絲扣眼。相比扣眼緊密的線形鎖絲，螺旋形鎖絲因其扣眼稍大形成的點狀效果與其邊緣形成的麻花狀線條的巧妙變化，使繡面效果更為豐富，層次更為分明，螺旋形的線跡配合紋樣的走向，使紋樣更具動感。

（3）環形鎖絲：與螺旋形鎖絲有些許相似之處，都是在施針時故意使針距變大，形成較大的鎖絲扣眼，不同的是，環形鎖絲在施針時對于線的控制更為巧妙，使線跡一邊較曲，一邊較直，用一種技法體現兩種線條特征，形成曲與直的對比，不僅給予了紋樣規律性的幾何特征，還使得紋樣達到了簡中有繁的藝術效果。

雙針鎖絲工藝復雜，使用頻率較低，其風格粗獷，常用于表現特別抽象的花卉、動物紋樣。鋸齒形的線跡效果不僅是技藝形成的結果，也是紋飾中獨有的裝飾趣味。

（三）侗族鎖絲應用場景

根據技法產生的表現形式不同，侗族鎖絲具有不同的使用場景。

侗族鎖絲技藝中的單針鎖絲使用較為廣泛，常見于背帶芯之中。單針鎖絲奇妙的造型中沉淀著侗族千百年來的文化底蘊，使侗族人們的審美經由自然性升華為藝術創造。藝術包含著情感，美由情生，情依美存，在這種心境下，侗族母親用鎖絲繡將自己對孩子的關愛一針一線的鎖進背帶中，密密麻麻的鎖扣象征侗族母親深切的關懷。

繡有雙針鎖絲的服飾，出現于盛大節日或是婚嫁儀式中。雙針鎖絲技法復雜，其形成的肌理美感厚重，視覺起伏大，紋樣豐富厚實，雄渾華麗，帶有蒼勁古樸的美感，侗族盛裝以此技法進行制作，傳達著制作人對于節日或是婚嫁的重視。

（四）侗族鎖絲符號語言趣味構成

1.造型抽象

侗族鎖絲看上去只是簡單的鏈狀，只能作為線條裝飾。其實不然，侗族鎖絲也常被用來進行線條的并列和盤卷來進行鋪面，是從線到面的一個轉化，因此多應用于抽象圖案，技法呈現的審美效果具有較強的裝飾性。

從造型上來看，侗族鎖絲符號語言受到侗布經緯紗的局限，不便于表現具象形式，因此多以幾何形式為主。將直線、曲線以及圓形進行創造性或者是無創造性的組合。采用線形作為裝飾和造型的表現手法，緊抓事物物質形象的主要依據，又不受其束縛，重大形，舍小形，在似與不似之間達到一種平衡。在經由夸張、變形的同時，借助侗族鎖絲技藝表現形式產生的肌理，形成似是而非的造型抽象形態。

2.色彩明烈

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用色規律歸納分為兩種：（1）利用硬色襯托軟色：深藍、深紫、靛藍、黑色等統稱為硬色，而桃紅、明黃、松綠等色稱之為軟色，以硬色為底，軟色為面，突出侗族人民“軟靠硬，色不楞”的人文經驗，大面積對比弱、明度低的深色作為底布，襯出淺色圖案顏色的光亮，在視覺上形成空間效應。（2）采用冷暖色交織用色：以色環上的相鄰色、互補色和對比色來進行搭配，具有強烈的用色特征，視覺沖擊力強。冷色的退卻、緊縮感與暖色的前進、伸張感進行強烈的對比，在視覺上呈現出豐富的層次感，且相鄰色、互補色的搭配組合，表現出侗族婦女的傳統用色風格。

3.結構嚴謹

結構有兩個維度：創造性結構和無創造性結構。創作性結構不局限與原有的圖案，根據自己的審美理解和情感表達創造新的圖案，或是在原有的圖案上進行豐富和改造，反之則是無創造性構圖。“當藝術形象的結構特征的數目減少到最少時，所產生的往往是一些簡單的、規則的和對稱的式樣。”②侗族鎖絲形成的造型的創作性結構有故事性強的不對稱形式，也有形態各異的適合紋樣形式。而無創作結構則是回環不斷地連續紋樣形式。

4.肌理累積

侗族鎖絲技藝的表現形式是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特殊肌理效果。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肌理往往是由單一的肌理元素進行重復累積和排列，形成在重量、面積、厚度上的層次。線形的肌理是單一的扣眼線形排列，視覺上是由點到線的延伸，環形肌理是圍繞一個圓心進行扣眼的重復，是由點到面的構成而形成肌理視覺效果。

二、侗族鎖絲符號語言審美解讀

（一）尚力之美

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尚力具有雙重含義，一是侗族人民相信萬物有靈，相信自然界有著人類無法比擬的能力，人類的力量無法與自然界的力量相抗衡，便把對自然力的崇尚寄托于圖形之中。二是由技藝表現形式產生的“人文力”。侗族鎖絲技藝表現形式的不同產生出曲張自如，形成規律有力的效果，各種直線、曲線以及圓形帶給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是用極簡線條表現事物意象的能力，以此表達侗族文化造物技藝改進意識的“人文力”。

（二）繁復之美

簡潔與豐富并存，是侗族鎖絲符號語言表現形式的一大美學特征。侗族鎖絲符號語言形式中點的分布均勻有序，線的排列細密整齊，點和線的交融形成面的豐富而不多余，整體形態呈現繁復之意，卻無繁瑣之感。

（三）稚拙之美

“含巧于拙，寧拙勿巧”，體現的是體現的是稚拙和成熟的辯證統一，是侗族刺繡創作中最基本、最重要的刺繡哲學。③在侗族鎖絲的表現形式中，侗族婦女讓理性情感服從于感性情感，讓理念順從于意念，將本來不合情理的想象變得合情合理。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發展過程是從稚拙到成熟、簡潔到豐富、無心到有心的一個過程。初始的侗族鎖絲符號，是以單純的一扣接一扣的形式，加上侗族婦女的“無心”，使其呈現出稚拙單純、隨意自由，借助意象，不在乎原有實物的具象特征。

（四）信崇之美

“侗族先民抽象的理性思維并不發達，其哲學思想多以直觀樸素的認知形式，融合在各種文化思想之中。”④

侗族鎖絲是侗族肌理特色技藝，作為民族符號，侗族鎖絲在侗族聚居區或是其他少數民族聚居區得到廣泛的認可。侗族鎖絲符號語言的設計就是對侗族鎖絲肌理特色造物技藝所呈現出來的物質征象進行研究，進而歸納出文化傳承的思路和方法，為侗族民族文化的連續性設計提供參考。

注釋：

①鐘濤.苗繡苗錦[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3.

②（美）阿恩海姆，著.藝術與視知學[M].滕守堯，朱疆源，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③康凱.侗族刺繡的紋樣類型與美學特征[J].大舞臺，2014（7）.

④王彥.侗族織繡[M].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6.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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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孫佩蘭.中國刺繡史[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2年廣西高校中青年教師科研基礎能力提升項目《侗族鎖絲符號語言在皮工藝設計中應用探索》（項目編號：2022KY1841）階段性成果；廣西演藝職業學院2021年度科研課題《侗族鎖絲符號語言在皮工藝設計中應用探索》（課題編號：Y2021KP003）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張桂青，女，壯族，廣西南寧人，藝術設計碩士，廣西演藝職業學院藝術工程學院，研究方向為文化創意產品設計、視覺傳達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