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涅水石刻保護芻議

【摘 要】南涅水石刻于1959年出土于山西沁縣南涅水村洪教院遺址，現存于沁縣南涅水石刻館，屬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出土石刻以北朝石造像為主，延續至北宋。多為四面開龕的方形疊壘造像塔及單體造像，另有少量造像碑，具有較高的歷史、藝術研究價值。但由于缺乏科學合理的保護，石刻受自然、人為因素影響，存在粉塵污染、生物污染、人為污染、剝落、斷裂、裂隙、殘缺、不當修復等病害，部分病害仍在發育中，需及時保護、修復。本文將著眼于石刻現狀，探討石刻歷史、藝術價值，分析病害成因，并提出相應的修復、保護建議。

【關鍵詞】南涅水石刻；保護與修復；現狀調查；病害成因

【中圖分類號】K879.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3）21—044—03

一、價值評估

文物的價值在一定程度上決定文物保護的必要性與緊迫性[1]。南涅水石刻是近現代考古發現的重要窖藏石刻。誕生于北朝時期，處歷史上又一次民族大融合的關鍵節點，融中國文化與西域文化為一體，雕刻技藝精湛，具有重要的歷史、藝術研究價值。

（一）歷史價值

南涅水石刻造像，由北魏永平元年（公元508年），跨越東魏、北齊、隋、唐等朝代，延續至北宋天圣九年（公元1031年），其中以北朝造像最為豐富。

受北魏皇室所推崇特有文化思想的緣由，而直接推動了民間石造像雕鑿的風潮，南涅水石刻便是這一時期的產物。

從地理位置上看，南涅水石刻出土地，位于沁縣西北部，涅水南岸的南涅水村，是北魏早期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至北魏中后期都城洛陽的必經之地。處特殊地理位置下的南涅水石刻，同時呈現出民間簡約樸素之意與官式大氣典雅之質。

從歷史角度看，北魏時期，中國傳統漢文化對以鮮卑族為代表的少數民族產生強烈影響，漢文化的思想深刻地影響著它們的各方各面，石刻造像在保留少數民族舊有風格的前提下，亦融入大量漢文化的元素。這一過程在中國歷史上延續近千年，當前學界普遍認為中國古代信念融合的風潮初起于唐，但透過南涅水早期石刻造像（特別是北魏時期造像），我們可以窺得，至少在北魏時期，這一融合進程便已經初現端倪。

（二）藝術價值

南涅水石刻造像塔為四面開龕、層層壘疊的方塔，四方龕形樣式繁多，涉及屋形、圓拱、樹形等十余種，內雕刻有人物、建筑、帷幔、飛天、百戲等形象，雕刻技法純熟，形態生動自然，具有極強的親和力[2]。建筑的張力以及中國傳統樂舞形象亦被生動刻畫，極富美感。

造像方面，所塑形象大都身材修頎，樣貌柔美秀麗，衣飾線條流暢，宛若水波，有瘦骨清像之感。冰冷的石頭，在民間雕刻大家的手下，被賦予了別樣美感。

此外，南涅水石刻出土造像碑涵蓋北魏至宋，其書體風格的演化發展，對于研究中國古代書法文化亦有著重要參考價值。

二、保存現狀及病害成因分析

（一）保存環境調查

南涅水石刻保存經歷復雜，自出土后經歷過自然環境、埋藏環境、館藏環境等多種情況，不同時期館藏環境亦有所不同，但無論哪一時期，保存環境都稱不上優秀。

當前，石刻多保存于南涅水石刻館的展室和庫房中，缺少必要的環境監測與溫濕度控制系統，展室內石刻受當地氣候環境變化影響較大。

（二）石刻現狀及病害成因分析

據現場調查所得，南涅水石刻存在表面污染、表面粉化、鱗片狀起翹與剝落、裂隙、斷裂、殘缺、不當修復等病害。

1.表面污染

南涅水石刻表面污染分為粉塵污染與人為污染兩部分。

由于石刻文物對空氣流通性的需求，展室內并未安裝可完全覆蓋文物的玻璃，文物長時間直接暴露于空氣中，粉塵污染嚴重。

部分造像塔表面留存有黑色疑似墨漬的污物，可能是早期人為拓印所導致，亦可能是場館建設時遺留的墨斗印（見圖1）。

2.表面粉化

表面粉化多為周期性溫濕度變化及水鹽活動等原因導致，南涅水石刻表面粉化的產生，與小區域內溫濕度變化以及空氣污染的綜合作用關系較大。當前，部分粉化嚴重的石刻表面已經線條變淺或消失、造像面目模糊，甚至雕刻完全消失（見圖2）。

3.鱗片狀起翹與剝落

當環境內短期溫差變化較大，或產生凍融、焚燒時，文物產生膨脹或收縮，極易產生起翹、剝落等病害。南涅水石刻文物之前處于較為穩定的窖藏環境下，在發掘出土后經歷了溫度、濕度的急速變化，導致文物由底部向上呈現鱗片狀剝落，且部分起翹、剝落仍在發育（見圖3）。

4.裂隙、斷裂、殘缺

南涅水石刻集中窖藏前，很可能經歷過人為破壞；加之窖藏環境易受到地質擾動威脅；文物在發掘后經歷多次搬運。種種不利因素疊加，致使大量文物存在因外力所導致的斷裂、殘缺。多件造像塔存在縱貫性斷裂，大批造像手部、頭部、鼻子殘缺（見圖4），對文物安全以及文物信息的完整性、文物價值均有較大影響。

5.不當修復

為應對臨時展覽，南涅水石刻曾對部分文物進行臨時修復、搶救性修復。部分石刻表面殘留有極顯眼的膠粘痕跡，修復表面外觀與文物整體存在較大差異，影響文物展示價值（見圖5）。

為防止盜竊情況發生，展室內單體造像大都使用水泥與地面進行粘接，對文物安全造成較大隱患。

總之，南涅水石刻多數文物表面存在不同程度的損傷與病害，部分文物病害仍在發育。而一些開裂、破損的石刻雖然經過早期的簡單修復，但是仍然不能滿足文物價值展示。有必要對南涅水石刻進行系統的保護與修復，有效延長文物壽命、充分展現文物價值。

三、石刻的修復與保護

科學合理的修復手段可以解決文物當前面臨的，亟待解決的病害問題，延長文物壽命。但如若缺乏科學合理的保護措施進行配合，病害很容易再次出現，甚至衍生出新的病害問題。

（一）修復

擬采用預加固—除塵清洗—加固—裂隙、斷裂填充修補—修補區域補色做舊的修復路徑對南涅水石刻進行修復。

修復中所使用的材料，前往沁縣爛柯山（南涅水石刻石料采集地）采集與石刻文物同類型石料進行對照試驗。

考慮到南涅水石刻造像塔多為層層壘疊狀態（雖不一定是石刻古時擺放位置，但亦不應輕易改變），在修復前應對其位置進行拍照確認，而后拆除造像塔，待修復完成后復位。由于單體造像大都使用水泥直接粘接于地面，不便移動，在修復時應做好對周圍其他文物的保護工作，如使用保鮮膜或玻璃罩對周圍文物進行全面覆蓋，或在進行除塵、打磨等易產生粉塵的作業時輔以吸塵器，避免發生碰撞或二次污染。

1.石刻文物表面預加固

南涅水石刻文物中，部分石刻表面粉化、剝落已發育極為嚴重，如直接進行常規干預，可能導致文物信息進一步缺失，應首先對存在隱患區域進行預加固。

加固材料方面，可選項包括B48N溶液、B72溶液、A81溶液等，對其進行對照試驗（試驗對象為爛柯山所采集的同質地石料），最終呈現結果為1%B48N溶液干燥后石塊表面無明顯色變，其余三種溶液在1%情況下存在細微色變，提高濃度則色變愈發明顯，故建議在修復時使用1%B48N溶液。

加固時，使用毛筆蘸取加固劑均勻涂抹在粉化嚴重部位，直至加固試劑微滲出即可，如出現掛流現象，用棉簽及時擦除。每次加固干燥后，用放大鏡觀察加固表面，保證表面沒有眩光和色差。

2.石刻文物表面除塵清洗

可使用洗耳球、竹刀、羊毛刷等工具對文物表面附著的浮灰、蜘蛛網等進行除塵處理。

建議使用2A溶液進行清洗操作。對于石刻表面的水泥、塊狀泥漬、鳥類排泄物等，則應使用脫脂棉蘸取去離子水進行軟化操作，而后使用竹刀進行剔除，殘留痕跡可使用軟毛刷去除。附著較為頑固污染物則可適當使用蒸汽清洗機進行干預。

部分造像表面殘留有成分不明的膠狀物，建議使用細砂紙進行打磨處理。

3.整體加固

使用材料、加固方法與局部加固一致。在加固時應考慮文物整體穩定性，若其表現較為穩固，可適當減少B48N的配比，或不加固。

4.裂隙、斷裂填充修補

對于面積較小的裂隙進行修補，建議在當地采集與石刻相同或相近材質石料研磨，混合蟲膠漆片制作膠泥進行裂隙修補。對于縱貫斷裂，在斷裂修復前應對斷裂面進行預處理，可適當對斷裂面進行打磨，而后進行粘接修復。已殘損區域，由于缺乏資料佐證，不建議進行任何形式修補。

5.修補區域補色做舊

隨色做舊應嚴格遵循博物館修復的可識別原則——遠看差不多，近看有區別。建議使用蟲膠漆片混合對應色系的礦物顏料、石材粉末進行補色。完成補色后，收集地面殘留的粉塵拋灑至補色區域，或調配與石材顏色趨同的顏料，完成做舊處理。

（二）保護

修復永遠是權宜之計，科學合理的保護才是文物長期保持穩定的關鍵。

1.恒溫恒濕

溫濕度是影響文物穩定性的首要因素，長期處于同一環境狀態下的石刻文物，對比受環境影響強烈的文物，狀態更為穩定，可保存時間更長。

對展廳及倉庫溫濕度進行科學監測，依照天氣情況及時調節室內溫濕度，在晴天進行開窗通風，促進空氣流通，在陰雨天及時除潮，應成為南涅水石刻文物保護工作中的重要環節。

2.配備近距離接觸警報系統

南涅水石刻館內文物均處于無保護措施或弱保護措施狀態，游客可隨意接觸文物，很可能對文物造成機械損害，長期以往，亦有可能造成化學層面損傷。。建議館方配備相應的警報系統，當游客身體部位與文物距離過近時，及時發出警報督促游客遠離，同時提醒館方注意；若實在缺乏相應條件，可于每個展館內安排安保人員或為每組游客配備隨行人員。同時，館方應參考山西博物院展廳對南涅水石刻造像塔的保存手段，對造像塔進行固定，保證塔在受到外力作用后，不會發生傾倒。

3.對倉庫內文物定期除塵處理

得益于當地較為清潔的空氣狀況，南涅水石刻展廳內陳列文物粉塵污染并不嚴重，但倉庫及庫內文物保存狀態并不理想。

建議派遣有文保經驗的工作人員定期對倉庫內（亦可包括展室內）文物進行除塵操作，對蜘蛛網、鳥類排泄物等污染物及時處理。避免文物表面被粉塵覆蓋。

四、問題與思考

自20世紀50年代出土以來，南涅水石刻歷經多次遷移，最終有了一處較好的保存環境，但目前的保存情況依舊不甚理想。修復只是文物工作的其中一環，科學合理的保護措施才是文物長期保持穩定狀態的關鍵因素。但經濟發展滯后、專業人才匱乏等現實因素，往往導致文物很難獲得理想的保護環境，這是很殘酷的現實，也是當下推動文化自信亟待解決的問題。

參考文獻：

[1]楊寶，周瑞程.長治觀音堂彩塑保護研究[J].文物世界，2019（1）.

[2]張明遠.山西沁縣南涅水石刻藝術[J].美術觀察，2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