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梳理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現狀和研究特征,能夠為法律典籍翻譯研究領域的發展提供方向。以翻譯研究中的范式為理論視角,采用歸納法,通過哲學分析,透視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本質特征,發現目前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中存在“三大范式”,不同研究范式具有不同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哲學基礎、學術共同體以及領軍人物。通過對法律典籍翻譯研究前景的展望,既拓展和提升這一領域學術研究的理論價值,也發揮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國際傳播的實踐價值。
關鍵詞: 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研究范式;研究前景
中圖分類號: H315.9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673-3851 (2023) 08-0427-06
On the three paradigm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on Chinese traditional
legal classics and its research prospects of their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HU" Bo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226019, China)
Abstract: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make summary of the status quo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on Chinese traditional legal classics and gives the direc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is research field. Starting from the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of paradigms in translation studies, this research, by the inductive method and through philosophical analysis, probes into the intrinsic characteristic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on traditional legal classics. It concludes that there exists three paradigm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on Chinese traditional legal classics with distinct research objects, methods,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 academic community and leading scholars for each paradigm. Through reflecting the research prospect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on traditional legal classics, this article tries to extend and elevate the theoretical value of the academic studies in this field and bring into full play the practical value of improving the influence of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of socialist rule of law culture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Key words: traditional legal classics; translation studies; research paradigm; research prospects
法律典籍是指以清末變法修律為時間節點,中國在進入現代法制進程之前,人們在法制領域所創造的法律制度、法律學說、法律思想、法律文化等文本。法律典籍是古代人們法律智慧的結晶,對于現代法治話語體系的建構也有著重要的啟示價值和意義。法律典籍翻譯是中國典籍翻譯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20世紀80、90年代,零星的研究開始出現,相關研究成果的豐富的持續升溫則從21世紀初期開始。熊德米[1]認為,相較于中國文化、哲學類典籍,法律典籍翻譯研究是相對“偏僻”的領域;法律典籍是關乎古代“國計民生”的重要話語文本,但有關其翻譯的研究卻相對較少。現有研究多從微觀層面對《唐律》《大明律》《大清律例》這幾部法典翻譯開展獨立研究,比如:劉迎春等[2]將法律翻譯中的“譯名同一律”運用于《唐律》英譯本的研究;趙長江[3]主要關注《大清律例》英譯中的信息泄露問題;肖涵等[4]聚焦《大明律》的翻譯策略研究;胡波等[5]主要從翻譯策略上關注《大清律例》首個英譯本中的“文化誤讀”現象等。不可否認,微觀層面是翻譯研究中不可忽視的一個方面,然而鮮有學者從宏觀層面對法律典籍翻譯研究這一領域本身的主題進行系統性梳理,并開展反思性研究,比如:目前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本質特征都有哪些?已經取得了哪些方面的進展?未來法律典籍翻譯研究又該如何拓展其問題域和對象域?本研究將對這些問題進行探討。
董曉波[6]認為,法律典籍翻譯擔負著傳統法律文化記憶塑造、傳播與經典化的重要作用。鑒于法律典籍翻譯的重要性,本研究以翻譯研究中的范式概念為理論視角,采用歸納法,通過哲學分析,從整體上對法律典籍翻譯研究進行系統梳理和總結,以期更好地認識和把握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本質,在此基礎上對其研究前景與發展進行前瞻性思考,從而拓展和深化該領域學術研究的理論價值,進而提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國際傳播影響力的實踐價值。
一、范式的概念、分類及其界定
范式的概念最早是由美國科學哲學家托馬斯·庫恩在其1962年所著《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所提出的。他認為范式有兩個特征:一是擁有一批堅定的擁護者,一是為重新組成的一批實踐者留下有待解決的種種問題[7];“科學共同體”“理論背景”“框架”和“傳統”也成為了研究范式的基本特征。范式這一概念被引入哲學社會科學領域,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在翻譯研究領域,學者們也總結了各種不同的研究范式。
翻譯研究范式的演進拓展了翻譯研究的領域,為翻譯研究帶來諸多啟示。比如,呂俊等[8]總結了我國翻譯研究經歷的三種研究范式的變化,即語文學范式、結構主義語言學范式和解構主義多元化范式,并提出建立建構主義譯學范式;楊平[9]概括了語文學研究范式、語言學研究范式和文化研究范式,并呼吁建立哲學研究范式;李惠紅[10]總結了5種翻譯研究范式,即語文學/文學研究范式、語言學研究范式、文化研究范式、綜合研究范式、實證研究范式;喻鋒平[11]按照時間順序分析了譯學古典經驗范式、近代語言學范式和當代后現代主義研究范式。廖七一[12]認為翻譯研究范式的背后對應的是翻譯“本質”,范式也是一套理論體系,翻譯研究范式就是將相應的范式應用在翻譯研究問題的解決上,屬于這種理論體系的群體也就形成了一個“學派”[13]。
在翻譯研究范式林立的語境下,范式演進的標準究竟是什么?藍紅軍[14]認為,區分范式的標準是哲學觀,哲學觀念是任何研究者開展研究的出發點,每一個研究者的思維都嵌入了一種哲學思考的方式,范式就是基于特定哲學基礎上的一套信念、理論和方法體系。呂俊等[8]對翻譯研究中幾種范式的反思與批評,也是立足于哲學基礎上開展的;他認為“哲學是一切科學活動澄明的思想前提和價值前提,各種翻譯研究的思潮與思想都是有其哲學基礎的”,語言學范式基于直覺主義的哲學思想,結構主義語言學范式基于認識論哲學的基礎,解構主義范式以哲學解釋學為哲學基礎,建構主義翻譯學則以實踐哲學為哲學基礎,從而為范式的區分劃定基本界線和標準。
二、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范式演進
通過文獻梳理和歸納,本研究將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范式的演進和屬性特征制成表1。由表1可知,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經歷了語言學范式、文化學范式和歷史學范式的演進歷程,分別形成了各自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哲學基礎、學術共同體和領軍人物。這種分類并不是要強化不同范式之間的“不可通約性”[8]。語言學范式中也會牽涉文化和歷史,而文化學范式和歷史學范式中也會涉及語言層面的探討,不同范式體現出偏重于某一個視角、對象或者層面的研究。
(一)語言學范式
語言學范式是法律典籍翻譯研究中較早的一種,代表性作者有熊德米、劉迎春、肖涵、王彬等。劉迎春等[2,15-16]研究了《唐律疏議》的翻譯,主要從微觀層面討論古代法律翻譯的原則、策略和方法,尤其是從詞匯、句法、語篇等方面探討了《唐律疏議》翻譯的策略。肖涵等[4,17]研究了《大明律》的翻譯,主要在生態翻譯學、描寫性翻譯理論視域下總結了《大明律》的翻譯策略。近些年,古代法醫學巨著《洗冤集錄》的翻譯也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比如:王彬[18]討論了《洗冤集錄》翻譯的深化、淺化和刪減三個方面的策略,王珊珊等[19]討論了《洗冤集錄》兩個英譯本的翻譯策略,王翔等[20]、李宜蕓等[21]分別從文化負載詞的英譯策略出發探討《洗冤集錄》的翻譯。此外,趙惠欣等[22]也從微觀層面探討《唐律》的英譯策略。
近年來,語言學研究范式在國內產生較大影響力的代表性學者是西南政法大學外語學院熊德米教授,其主要研究對象是《大清律例》。2013年,熊德米申請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大清律例》英譯比較研究”獲批,隨后發表了一系列研究成果,比如:《〈大清律例〉法律術語特征探析》一文考察了《大清律例》法律術語符號體系的主要特征[23];《古代法律典籍文化異語傳通比較》從英漢兩種語言的差異出發,從微觀層面對傳統法律文本的翻譯進行比較研究[24];2018—2019年,熊德米在《中國社會科學報》分別發表了《古代法律典籍外譯及其批評研究》[1]、《法律典籍翻譯批評研究的現實意義:〈大清律例〉英譯瑣言》[25];其國家課題結項成果——學術專著《〈大清律例〉英譯比較研究》于2020年由法律出版社出版,深入探討了《大清律例》英譯比較研究的基本原則和內容,并從基本詞語、法律術語和法律句子三個層面進行詳細的比較[26],分析充分體現了其語言學研究范式的本質特征。熊德米的關注領域并不限于《大清律例》,2000年他以《尚書》為例討論法學古文英譯原則[27],2019年獲批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尚書》政治法律語言英譯比較研究”。
(二)文化學范式
趙長江較早從文化層面對《大清律例》英譯開展研究,其代表性論文《法律文本翻譯的雙重性:文化交流與信息泄露——以1810年〈大清律例〉英譯為例》[3]、《〈大清律例〉英譯:中英文化交流史上的首次對話》[28]從標題上即可以看出研究切入點是文化交流。這種文化交流是雙重性的,在歷史語境下,其有益的一面是標志著中英之間直接對話與交流的開始,不利的一面則是泄露了中國法律的信息,影響了中國的國家安全和國家利益。
近些年,文化學研究范式在國內較有影響力的學者是南京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董曉波教授。董曉波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中國社會科學報》《中國法學(英文版)》等發表了相關的系列研究成果,主要從文化交流、文明互鑒的宏觀層面考察法律典籍譯介。比如,董曉波[29]從宏觀層面較為系統地梳理了《大清律例》英譯的歷史背景、價值、影響和歷史局限,其系列研究的主要觀點是:當前法律典籍主要是由國外的譯者主導,然而國外譯者對中國傳統法律詞匯和文化理解并不透徹;在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講好中國文化故事的現實語境下,開展法律典籍翻譯和研究應當把握法律典籍翻譯的主動權,避免出現對傳統文化的誤讀和誤解等,從而助力中華法系的復興[6,30-32]。
此外,胡波等[33]既從微觀層面探討古代法律專業術語的翻譯策略,又從宏觀層面考察法律典籍翻譯和文化記憶建構的關系[34],以及《大清律例》英譯本研究價值[35],從微觀層面的文化翻譯“誤讀”出發,上升至宏觀層面的意識形態操控,揭示了《大清律例》首個英譯本中的文化霸權,也是對該譯本的重新定位[5]。郭潔等[36]以副文本為觀察視角,將《大清律例》《唐律疏議》《大明律》英譯本中的副文本作為獨立的文體形態加以系統研究,為深化中國法律典籍英譯研究提供了新視角。
(三)歷史學范式
翻譯史研究是翻譯學和歷史學相結合的一種新的研究范式。翻譯史研究是基于明確的歷史哲學觀,“凸顯的是歷史哲學的認識論,是對歷史認識的性質及獨特性、歷史認識的客觀性、歷史普遍規律性等問題的認識?!保?7]翻譯史研究的方法主要是對史料的搜集、整理、考證,通過歸納的方法,進行邏輯的勾連與論證,從而對翻譯史問題做出解釋。
法律典籍翻譯較早就受到了歷史學界的關注。20世紀80年代,賈靜濤[38]就關注了我國古代法醫學在國外的譯介和傳播;侯毅[39-40]較早從史學角度關注斯當東與《大清律例》翻譯,通過史料的挖掘,分析了斯當東翻譯《大清律例》的目的及其對清代法制的認識,評價了該譯本的影響和價值,認為《大清律例》的西傳標志著西學東漸、西法東漸的新時代開始[40]。
近年來,法律典籍翻譯史研究范式較有影響力的學者是華東政法大學原外語學院院長屈文生教授。屈文生早期專注于法律術語的翻譯研究,后延申至翻譯史研究,先后在《中國翻譯》《外語教學與研究》《探索與爭鳴》等期刊發表了關于翻譯史研究的系列文章。2015年,屈文生的譯著《小斯當東回憶錄》出版,小斯當東是《大清律例》的首譯者,該回憶錄對于了解中英關系史都有很好的史料價值[41]。屈文生對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代表性論文為發表在《中國翻譯》上的兩篇文章,即《中國封建法典的英譯與英譯動機研究》[42]和《〈洗冤錄〉西譯與“他者”敘事》[43]。這兩篇論文都是通過史料的收集、考據,歸納和總結史實,如通過對《洗冤錄》被譯成多個語種事實的史學考察,論證不能將之簡單地理解為其在海外廣為接受[43]。
三、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前景展望
作為一門尚在建設和發展中的研究領域,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已經走過了20多年的歷程,出現了不同的研究范式,有著獨特的哲學基礎,形成了各自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以及學術共同體。但總體而言,這一研究領域的理論根基還有待于進一步夯實和穩固。
(一)對法律典籍翻譯實踐的展望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擺在突出位置,并提出一系列新思想新觀點新論斷。2021年4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建設的意見》,其中提到,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加強對法律文化典籍、文物的保護和整理,讓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來、傳下去[44]。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到,只有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才能始終保持馬克思主義的蓬勃生機和旺盛活力[45]。這些都是對傳統法律文化創新性發展最直接的指導性文件精神。優秀傳統文化是民族之魂,是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根基,推動傳統文化的創新彰顯了中國作為文明大國的文化自信。
法律典籍翻譯是推動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實現創新性發展的重要手段。中華法系是世界五大法系之一,翻譯是推動傳統法律“走出去”、延續世界文化記憶的橋梁。根據中國法律史學會統計,中國歷代法律典籍和部分文物中的法制史料可以分為法律理論、刑法、民法、訴訟法、行政法、經濟法六大類,目前均已收錄在《中華大典·法律典》匯編中,總計23冊,近4200萬字[46]。然而,法律典籍翻譯實踐領域還存在三大問題:第一,法律典籍對外翻譯的種類還相對稀缺。目前從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對象來看,主要涉及3部重要法典《唐律》《大明律》《大清律例》和1部法醫學《洗冤集錄》的翻譯,面向英語世界譯出的法律典籍寥若晨星,而待譯典籍的數量浩如煙海;第二,已經翻譯成外語的譯本均由外國人主導,國外譯者的譯作多會受到先在的文化偏見和意識形態的影響,容易產生文化的誤讀、誤解現象,中國學者和翻譯界并沒有把握法律典籍對外翻譯的主動權;第三,國家相關的圖書外譯工程并未給予法律典籍足夠重視,無論是《大中華文庫》還是“絲路書香”等圖書出版工程,都沒有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傳統法律典籍。
翻譯學科建設離不開豐富的翻譯實踐,法律典籍翻譯理論的建構和完善也需要更多的翻譯實踐提供充足的養分支撐。法律典籍翻譯作為文化“走出去”的戰略性目標之一,需要進行系統性的國家翻譯規劃,完善翻譯選材、譯者選擇、翻譯方法、出版傳播等一系列環節,從中國人的視角講述好中國傳統法律故事,站穩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立場,把握對外翻譯的主導權,避免傳統法律文化國際傳播的“誤讀”現象。
(二)對法律典籍翻譯理論研究問題域和對象域的展望
對法律典籍翻譯的研究不應局限于語言層面的對比、文化層面的交流和歷史層面的考證,也需要跳出語言、文化和歷史的框框,面向和對接現實,結合傳統文化創造性發展的國家戰略,凸顯翻譯研究中國家意識、國家需求的價值和意義。整個19世紀,歐洲人對中國傳統法律始終持有一套根深蒂固的偏見,中國被貼上了“無法的”“野蠻的”“落后的”標簽,這種法律東方主義的話語已然發展成為一種帝國意識形態和實踐,從而使得美國政客借助美國法,在與西方法律文化截然不同的東方實施治外法權成為必要。法律東方主義是一種話語結構和思維方式,這種話語結構的背后掩蓋的是西方世界對于中國傳統法律的認識演化成的一種意識形態,直到今天,這些思想觀念仍舊在建構歐洲、美國甚至中國的中國法研究的認知[47]。
文化之間的沖突都是由意識形態沖突所引起的。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意識形態工作是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48]。法律典籍蘊含了豐富的傳統文化,本應受到不同文化之間的互相認識、理解和尊重,其翻譯研究也需要深化問題意識,拓展理論研究的問題域和對象域,比如,結合意識形態安全、國家文化安全,探討法律典籍翻譯中的語言安全、文化安全等問題,進而上升至國家文化安全的理論深度和層面,建構法律典籍翻譯維護國家文化安全的理論詮釋框架,提升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理論層次和境界,從深度和廣度上拓展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的疆域。
(三)對法律典籍翻譯理論流派形成的展望
范式研究是學派建構的基礎,范式的深入演進最終促成學派的形成。某一學科的發展史往往體現為學科內不同學派或流派的此消彼長、相互繼承,或互為補充、共同發展;沒有學派、流派的脈絡,學科發展史往往就失去其核心的靈魂,就成了原始資料的簡單匯編。從宏觀層面上看,學派的意義包含了歷史因素和偶然性,學派的形成史源遠流長[49],學派對于傳承和綿延文化精粹、造就學術大師、凝練學術傳統、促進學術進步有著十分重要的引領作用[50]。
一個學派或者流派的形成,需要建構獨立的、具有辨識度和邏輯自洽的理論體系,這對于翻譯學科建設也有著重要的推動價值和作用。流派的形成既需要理論張力的凸顯,也需要學術界的共同認可。盡管當前法律典籍翻譯研究已經形成了“三大范式”,但相較而言,不同研究范式也還存在著一些弱勢:其一,不同范式尚未打造出標識性的概念和術語,在理論話語體系的建構上尚未呈現出一定的概念體系性,理論脈絡還不夠明晰,理論建構的大廈還需要打牢堅實的概念、術語的符號基礎和系統;其二,不同范式研究的隊伍還不夠龐大,盡管“三大范式”都形成了一定的學術共同體,其領軍人物也都在培養碩士生和博士生,一些碩士生和博士生也能夠開展獨立研究,但是他們產出有影響力的成果還相對較少。當然,理論體系的建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既需要不同研究范式繼續培養具有可持續發展潛力的學術隊伍[50],也需要不斷拓寬學術研究的理論視野,創新學術話語的表達系統。中國法律典籍翻譯研究亟須凸顯理論意識,更多地從經驗性研究上升至理論研究的高度。
四、結 語
從21世紀初至今,法律典籍翻譯研究在中國已經走過了20多年的歷程,這期間法律典籍翻譯研究經歷了語言學范式、文化學范式和歷史學范式的演進,不同的研究范式分別形成了各自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哲學基礎、學術共同體和領軍人物。在重視推動傳統文化的創新性發展、創造性轉化的新時代,法律典籍翻譯研究既需要拓展和延申學術研究的理論價值,又需要提升對外傳播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實踐價值。重視法律典籍翻譯就是向世界講好傳統法治故事,構建起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對外話語體系。深化法律典籍翻譯的理論研究,拓展法律典籍翻譯研究領域,不僅具有豐富翻譯史、法律典籍翻譯的理論價值,而且具有提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國際傳播影響力的實踐價值。
本研究對當前的法律典籍翻譯研究進行了反思性的探索,為法律典籍翻譯研究領域的延展和深化提供了方向性發展的基礎建議。未來,法律典籍翻譯的勃興、法律典籍翻譯研究領域的深入發展,還需要更多的學者孜孜不倦地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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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柯 丹)
收稿日期:2023-01-07 網絡出版日期:2023-04-04網絡出版日期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20AYY008)
作者簡介:胡 波(1983— ),男,江蘇徐州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法律翻譯、翻譯史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