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與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摘"要：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對于我國重塑全球價值鏈、獲得貿易核心競爭優勢地位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將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作為“準自然實驗”，基于2012—2021年全國272個城市統計數據構建雙重差分模型，系統探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研究發現：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顯著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綠色技術創新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的驅動作用過程中發揮中介作用。在“胡煥庸線”東部、政府服務支持較強，以一般數字服務貿易為主的地區內，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驅動作用更強。有鑒于此，應全面深化“地—央—地”政策安排、促進“綠色化”技術創新、適度部署“差異化”行動舉措，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綠色創新要素配置；多時點DID模型

中圖分類號：F061.5；F7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148X（2023）06-0099-09

收稿日期：2023-05-07

作者簡介：張晨（1982-），女，河北石家莊人，講師，博士，研究方向：消費經濟、對外經濟合作研究；楊光（1983-），男，河南開封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宏觀經濟學、對外經濟研究。

基金項目：河北省社科基金項目“數字經濟下產業鏈重構與河北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研究”，項目編號：HB21YJ011。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創新服務貿易發展機制，發展數字貿易，加快建設貿易強國”。數字服務貿易作為服務貿易與數字經濟融合產物，其高質量發展利于促進數據、技術、資本等要素資源快捷流動，驅動各類市場主體組織模式重構、時空壁壘突破、產業鏈條延伸，為構建新發展格局、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提供新動能。自數據被確立為核心生產要素以來，中央政府立足更高水平對外開放視角，高度重視數字服務貿易發展。據商務部數據公開，2022年上半年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總額達到1.2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9.8%。但貿易制度壁壘、貿易標準限制、資源要素錯配諸多梗阻并存，限制數字服務貿易邁向高質量發展［1］。2022年12月27日，國家知識產權局等17部門發布《關于加快推動知識產權服務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要求“加快知識產權服務出口基地建設，培育發展知識產權服務貿易”。自2012年以來，國家知識產權局就已推進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工作，通過全面強化知識產權組織領導與條件保障，以集成式服務功能為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提供知識產權支持。一方面，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通過打造創新國際化平臺，為數字服務貿易主體申請、布局海外專利提供專業指導與信息分析，助力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2］。另一方面，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促使城市內部知識產權政策體系逐步完善，為數字服務貿易活動開展提供有效知識產權利益保障，進一步激發數字服務貿易企業開展更高質量創新、出口活動［3］。那么，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是否能夠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針對這一問題，有必要尋求經驗證據，為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注入新動能。

提升綠色技術自主創新水平與創新能力，既是增強數字服務貿易國際影響力與控制力的關鍵與前提，也是促進數字服務貿易綠色轉型、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基礎與要點。隨著數字服務貿易規模持續擴張，數字服務貿易主體在客觀層面上勢必需要增加更多生產要素及能源資源投入，由此增加碳排放量。而綠色技術創新不僅通過開發綠色數字金融、綠色數字保險等項目降低碳排放，驅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亦可通過提高生產效率和能源使用效率調控碳排放，進而賦能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4］。此過程中，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持續提升知識產權保護程度，通過提高區域綠色創新效率，有效提升兼具技術密集型與知識密集型特點的數字服務貿易技術溢出效應，為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增添綠色動力。基于此，厘清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與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三者的內在邏輯聯系，對尋求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新動能具有重要意義。

二、文獻綜述

數字服務貿易是近年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的新興貿易產物，已有部分學者就數字服務貿易發展水平進行研究。高紅偉（2023）［5］通過測度數字服務貿易行業的RCA指數和CA指數，發現中國數字服務貿易整體滯后于發達國家，且個別行業落后于印度、巴西等新興經濟體。Mulenga"Richard（2022）［6］認為全球數字服務貿易處于高速增長時期，且呈現“發達國家高于發展中國家”態勢。代中強等（2015）［7］研究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對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影響呈現“U”型關系；張慧穎和邢彥（2018）［8］研究發現，知識產權保護在服務業FDI與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之間產生雙重門檻效應。方慧和霍啟欣（2023）［9］的研究表明，知識產權保護能夠緩解數字服務貿易過度開放所產生的不利影響，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仍需指出的是，服務貿易在持續發展過程中，可通過服務行業對外開放所帶來的減排設備投資效應、企業資源利用效率提升效應等多元渠道有力推動綠色創新［10-12］。Ling"et"al（2021）［13］指出中國參與GVC上游生產活動頻次愈加深入，有力地推動了產業綠色創新發展。另外，韓晶等（2021）［14］研究發現，數字服務貿易發展通過規模效應、結構效應和技術效應對碳減排產生積極影響。依據前述文獻，可知服務貿易以及數字服務貿易均可在一定程度上推進綠色發展，初步證實服務貿易與綠色發展存在內在關聯。那么，綠色技術創新是否可以反向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這一問題仍有待展開深入研究。

在一定程度上，知識產權保護可通過降低研發收益不確定性與負外部性，實現綠色研發資源合理配置，驅動綠色創新發展［15］。這一觀點在學術界得到廣泛認同。彭衡和李揚（2019）［16］研究發現，強化沿海地區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利于綠色技術創新。楊上廣和郭豐（2022）［17］認為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供給可充分提升司法保護強度，有效促進綠色技術創新水平提升。

整體來看，學界已經圍繞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現狀、知識產權保護與服務貿易、服務貿易與綠色發展以及知識產權保護與綠色創新的關系進行廣泛探討，為開展本研究提供有益啟示與思路。但現有文獻仍然存在以下拓展空間：第一，知識產權保護視角的局限性。學界圍繞知識產權保護與服務貿易、綠色創新的研究已經相對豐富，卻在一定程度上忽略知識產權與服務貿易、綠色創新的關系研究，不利于厘清知識產權與服務貿易、綠色創新的內在關聯。第二，數字服務貿易與知識產權領域的關聯研究存在空白。隨著數字經濟縱深發展，數字服務貿易規模持續擴張。同時，數字服務貿易作為知識、技術密集型行業，勢必涉及更多知識產權問題，而既有研究鮮少圍繞該內容展開。第三，服務貿易與綠色發展的逆向關聯研究偏少。學界在服務貿易可促進綠色發展的觀點方面，基本形成共識。然而，綠色發展是否可以推動服務貿易、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的觀點研究較少。第四，三者關系的研究局限。學界在知識產權、服務貿易及綠色創新方面的研究，多是局限二者之間，鮮有將三者納入統一框架進行深度解析。故此，本文嘗試從以下方面作出創新性貢獻：其一，以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為核心，通過綜合考量知識產權保護、服務探討其與數字服務貿易的關系，為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尋求新思路。其二，將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與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納入同一框架，厘清三者的內在關聯，為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提供新動能。

三、政策背景與研究假設

（一）政策背景

為提升中國知識產權創造、運用、保護和管理能力，構建創新型國家，中央國務院辦公廳于2008年印發《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要求提升知識產權創造能力、鼓勵知識產權轉化運用、強化知識產權行政法制管理、完善知識產權中介服務。立足這一政策背景，國家知識產權局制定《國家知識產權試點和示范城市（城區）評定辦法》，通過建設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進行試點。2012年4月，經國家知識產權局審核批準，先行確立湖北武漢、廣東廣州在內的11個副省級城市，以及湖南長沙、江蘇蘇州在內的12個地級城市副省級（11個）：湖北武漢、廣東廣州、廣東深圳、四川成都、浙江杭州、山東濟南、山東青島、黑龍江哈爾濱、江蘇南京、遼寧大連、陜西西安；地級市（12個）：湖南長沙、江蘇蘇州、江蘇南通、江蘇鎮江、河南鄭州、河南洛陽、山東東營、山東煙臺、福建福州、福建泉州、浙江溫州、安徽蕪湖。作為第一批知識產權示范城市試點。隨后，國家知識產權局陸續在2013年8月、2015年3月、2016年5月、2018年5月、2019年5月，分別增設第二批18個副省級（3個）：福建廈門、浙江寧波、吉林長春；地級市（13個）：廣東東莞、江蘇無錫、湖南株洲、江蘇泰州、山東濰坊、山東淄博、安徽合肥、浙江嘉興、河南南陽、浙江湖州、新疆昌吉、河南新鄉、貴州貴陽；縣級市（2個）："江蘇常熟、江蘇昆山。、第三批12個地級市（9個）：江蘇常州、河南安陽、湖北宜昌、湖南湘潭、四川攀枝花、廣東佛山、廣東中山、北京市朝陽區、江西南昌；縣級市（3個）：江蘇江陰、江蘇丹陽、江蘇張家港。、第四批11個地級市（7個）：四川綿陽、廣東惠州、四川德陽、北京市海淀區、上海市閔行區、天津市西青區、重慶市江北區；縣級（4個）：山東即墨、江蘇海門、安徽寧國、浙江義烏。、第五批6個地級市（6個）：安徽馬鞍山、廣東汕頭、河北石家莊、江蘇徐州、重慶九龍坡、遼寧沈陽。及第六批7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地級市（7個）：上海市浦東新區、云南昆明、江蘇鹽城、浙江金華、廣西南寧、廣東珠海、天津市濱海新區。。截至2023年1月，全國共累計批準77個成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涵括副省級14個、地級市54個、縣級市9個。

（二）研究假設

1.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與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數字服務貿易涉及數字技術、服務貿易領域，具有專利密集、技術密集等諸多顯著特點，故其在開展時需要完善化、高密度知識產權服務體系作為支撐。這一過程中，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通過提升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完善知識產權服務體系，驅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一方面，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通過提升知識產權保護強度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核心要求，即通過制定、修訂知識產權方面的地方法規和規范文件，全面提高知識產權管理與保護、服務能力，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領域公平競爭［18］。進一步地，降低數字服務貿易“引進來”“走出去”的知識產權糾紛頻率，拓展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空間。另一方面，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通過完善知識產權服務體系驅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又一直接表現，即提供包括知識產權質押融資、境內境外技術授權交易等在內的全面化知識產權領域服務。其中，知識產權質押融資可促使相關主體在數字服務領域投入更多要素資源，提升數字服務產出質量，以此支撐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另外，境內境外技術授權交易可避免模仿成本過低發生技術外泄情況，降低高額契約執行成本，為數字服務貿易總量拓展提供技術授權支持。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驅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2.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與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步入新發展階段以來，綠色發展不僅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基調，更是數字服務貿易的內在特點與必然趨勢。在一定程度上，節能環保、綠色低碳技術同數字服務貿易的深度融合，有利于強化數字服務貿易綠色創新能力，提升綠色低碳水平，進而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這一過程中，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為綠色技術創新發展提供制度支持與司法保護，夯實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綠色技術創新基礎。一方面，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促使知識產權制度供給體系愈加完善，為綠色技術創新發展提供制度支持，以此賦能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將圍繞綠色技術創新的知識產權保護和運用方面，持續出臺各類規章及文件，以激發綠色技術創新活力。進一步地，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通過空間溢出效應、企業示范效應助力數字服務貿易淘汰高耗能、高污染的產品［19］，驅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促使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程度愈加提高，為綠色技術創新發展提供司法保護，藉此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重點任務即是提升知識產權案件審理效率，通過強化知識產權司法保護降低抄襲、模仿侵權行為發生概率，切實推動綠色技術創新［20］。在此基礎上，綠色技術可同數字服務貿易實現深度融合，將以往建立于能源支撐基礎上的數字服務貿易轉移至綠色能源方面，促進綠色數據、綠色算法、綠色算力貿易活動開展，切實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通過提高綠色技術創新驅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四、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1.雙重差分模型構建。作為政策效果評估的計量經濟學方法，雙重拆分模型近年被廣泛用于準自然實驗檢驗。考慮到中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屬于分批完成，本文為控制城市變動差異，識別知識產權示范城市試點政策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凈影響，借鑒常哲仁（2023）［21］的研究方法，構建多時點雙重差分（DID）模型進行檢驗，如式（1）：

Dst-mentit=α0+βCidcit+κXit+Cityi+Timet+εit（1）

其中，Dst-mentit表示城市i在t年的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水平；α0代表截距項；Cidcit表征城市i于t年是否成為國家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的虛擬變量；Xit為系列控制變量集合；Cityi表示城市固定效應；Timet代表時間固定效應；εit表征隨機擾動項。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系數β是衡量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前后的雙重差分估計量，充分反映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對i城市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

2.機制檢驗模型構建。為進一步厘清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制，結合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22］的研究方式，構建如下中介效應模型：

Gtiit=α0+ζCidcit+θXit+Cityi+Timet+εit（2）

Dst-mentit=α0+ζCidcit+ηGtiit+θXit+Cityi+Timet+εit（3）

式中，Gti為中介變量，即綠色技術創新。ζ、θ、η依次代表解釋變量系數、控制變量系數及中介變量系數。其他變量含義均同式（1），不再贅述。

（二）變量設定

1.被解釋變量：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Dst-ment）。就當下來看，因數字服務貿易提出時間尚短，學界并未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衡量方式形成統一認知。故結合湯婧和夏杰長（2020）［23］的研究，構建涵括4個一級指標、15個二級指標在內的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指標評價體系，如表1所示。進一步地，使用熵權TOPSIS法測度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水平，得到最終衡量指數。需說明的是，《中國數字服務貿易發展報告2018》強調數字服務貿易是指剔除掉貨物貿易的數字貿易。因此，研究將數字服務貿易范圍界定為包括信息技術服務貿易、數字內容服務貿易以及其他離岸服務外包互聯網交付在內的三種類型。

2.核心解釋變量：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Cidc）。前已述及，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屬于分時、分段批復建設的一項“準自然實驗”，故該變量始終處于動態變化過程。為此，研究將城市個體虛擬變量與政策實施時間虛擬變量交互項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的衡量方式。在城市個體虛擬變量層面，知識產權示范城市設置為1，非知識產權示范城市設置為0。在政策實施時間虛擬變量層面，成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當年及之后設置為1；成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之前設置為0。也就是說，若某一城市在當年及之后成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即Cidc為1，否則為0。

3.中介變量：綠色技術創新（Gti）。本文使用綠色技術專利授權數量表征綠色技術創新水平。選擇綠色技術專利授權的原因在于，相比綠色創新投入、綠色技術專利申請總量而言，綠色技術專利授權是國家衡量綠色技術創新的核心指標，具有較強的政策關聯性。同時，綠色技術專利授權可通過OECD、WIPO以及《中國低碳綠色技術分類》進行清晰界定，具有良好的指標代表性。

4.控制變量。考慮到遺漏變量可能對研究結果產生影響，本文結合既有研究［24］，納入以下控制變量：（1）對外開放水平（Open）：使用區域實際利用外資占GDP的比重進行衡量。（2）經濟發展水平（Loed）：采用城市GDP總量的對數反映。（3）金融發展水平（Fd）：使用戈氏指標表征，即金融資產總額與實物資產總額、對外凈資產總額之和的比值。（4）網絡基礎水平（Blon）：以城市4G、5G網絡基站數量之和的對數指代。（5）產業結構水平（Is）：應用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表示。

（三）數據來源

知識產權示范城市自2012年選定首批試點、2019年選定最后一批試點。考慮到政策顯現滯后效應，將2012—2021年作為研究區間。為充分平衡面板，對行政區劃變更城市、數據嚴重缺失城市進行剔除，最終得到272個城市作為研究樣本。其中，77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為實驗組，195個城市非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為對照組。城市層面數據主要源于《中國知識產權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以及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部分數據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商務部、國泰安數據庫（CSMAR）、中國科學院知識產權數據庫及《數字貿易發展與合作報告2022》；少數數據來自于非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以及國際貿易組織（WTO）數據庫。針對極個別年份城市數據缺失情況，本文采用線性插值法進行合理補充。此外，為控制城市樣本數據源極端值對研究結果產生影響，對所有連續變量實施上下1%縮尾處理。

五、實證結果分析

（一）平行趨勢檢驗

在使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之前，需先行開展平行趨勢檢驗，確保實驗組在成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之前同對照組發展趨勢基本一致。為確認式（1）滿足該平行趨勢假設，使用時間研究法實施適用性檢驗，對應模型如式（4）所示：

Dst-mentit=α0+∑2021i=2010βtCidcit+κXit+Cityi+Timet+εit（4）

βt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這一虛擬變量的估計系數，代表t年時實驗組同對照組的差異系數。若計算結果中該系數并不顯著，表明所選實驗組及對照組趨勢一致。其余變量含義同式（1）一致。就檢驗結果來看限于篇幅，檢驗結果未做報告，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選定之前，實驗組、對照組的虛擬系數βt均不顯著；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選定之后，βt數值有所提高，且通過顯著性檢驗。如此，實證分析使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展開檢驗較為合理。

（二）基準回歸

使用式（1）就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展開研究，得到表2。表中列（1）為未控制城市個體與年份時間效應的OLS回歸結果；列（2）為控制城市個體與年份時間效應的多時點雙重差分回歸結果。列（3）、列（4）為納入控制變量之后的回歸結果。就測算結果來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回歸系數分別為15.3158、4.4423、8.5878和4.1919，且均在1%水平顯著，表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顯著促進數字貿易高質量發展。由此，假設H1得到初步證實。

（三）穩健性檢驗

1.時間安慰劑檢驗。為規避對照組、實驗組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差距源于時間演進，研究將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出臺時間提前1-4年，并重新代入式（1）開展回歸，對應結果詳見表3。表中列（1）-（5）分別代表提前1-5年的回歸結果。就列（1）、列（2）結果顯示，系數分別在1%、5%水平上顯著。而列（3）、列（4）、列（5）系數雖為正，但均不顯著。根本原因在于，國家知識產權局在正式選定知識產權示范城市之前，各城市為成功入選試點名單均會選擇優化知識產權環境、完善知識產權制度。因此，這一期間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系數顯著為正。而時間提前3年、4年以后，研究結果不顯著。就此而言，提前時間周期以后，實驗組、對照組的發展趨勢并不具備顯著差異，表明研究結果具有穩健性。

2.城市安慰劑檢驗。雖然前文基準回歸過程對可能影響研究結果的變量進行了控制，但仍然存在遺漏不可觀測變量而導致回歸結果偏誤的情形。為此，使用置換檢驗方法從原城市樣本中抽取77個非知識產權示范城市作為虛假政策實驗組，其余城市為對照組代入式（1）開展回歸檢驗。在此基礎上，使用Stata軟件重復進行1000次偽回歸，每次均抽取77個非知識產權示范城市作為實驗組，其余208個城市作為對照組，共計獲得1000個偽回歸系數βrandom。為便于觀測，研究將1000個偽回歸系數及對應P值繪制圖（如上圖）。觀察圖中系數分布情況可知，絕大多數βrandom系數P值均大于0.1，且集中分布于0周邊，近似服從正態分布。而基準回歸中的真實回歸系數為4.1919，同城市安慰劑檢驗結果具有明顯差異，實證結果具有穩健性。

3.多時點PSM-DID檢驗。考慮到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選擇并非嚴格意義的“準實驗”，研究樣本數據可能產生選擇偏差情況，引致反向因果的內生性問題。為此，將所選面板數據轉化為截面數據，并在此基礎上進行逐年傾向得分匹配。進一步地，對匹配后的樣本開展多時點DID回歸檢驗，對應結果詳見表4。表中，列（1）表示有放回1∶6鄰近匹配；列（2）表征卡尺為0.005的1∶4最近鄰匹配；列（3）代表核匹配。依據列（1）-（3）結果顯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均通過不同程度的顯著性檢驗，表明基準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即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以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至此，假設H1得到充分證實。

（四）機制檢驗

為驗證“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的傳導路徑是否成立，使用式（2）、式（3）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列（1）結果顯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系數為1.2188，且在1%顯著性水平下為正，表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促進綠色技術創新。列（2）結果顯示，知識產權示范城市與綠色技術創新的系數均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系數分別為2.5968、0.4636。這一檢驗結果表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有效提升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為數字服務貿易綠色轉型夯實技術基礎，進而有效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至此，假設H2得到驗證。

（五）異質性分析

1.城市區位差異檢驗。中國地理學家胡煥庸立足人地關系提出以“璦琿—騰沖”為界，將中國區分為東南、西北兩大區域，且“胡煥庸線”兩側工業發展水平、要素資源稟賦、知識產權意識具有明顯差別。在自然因素與經濟因素雙重疊加的影響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可能呈現區域非均衡性。將所選樣本城市按照“胡煥庸線”進行東、西區域劃分，使用式（1）進行回歸，結果如表6列（1）、列（2）所示。結果顯示，“胡煥庸線”東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回歸系數值為4.2291，在1%水平通過顯著性檢驗；西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的回歸系數為1.1342，但并不顯著。產生這一現象的根本原因在于，“胡煥庸線”東部具有扎實經濟底蘊，且因多數城市沿海貿易便利產生投資虹吸效應、政策紅利支持，引致要素分配呈現“東強西弱”的分配局勢。相比而言，“胡煥庸線”西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雖然也可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但因要素配置差異、數字服務貿易水平滯后等多重因素制約，導致該地區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驅動作用弱于東部地區。

2.政府服務支持異質性檢驗。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是知識產權強國戰略目標的試點工作，核心職能在于集聚中央、地方政府力量完善知識產權服務和保護體系，藉此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這一過程中，地方政府通過行政、創新、基建等多方面服務支持推進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進一步賦能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結合崔寶玉和霍夢婷（2019）［25］的研究，將政府公共支出總額對數作為政府服務支持程度（Gss）的衡量指標。進一步地，以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之前各城市政府服務支持的均值為界，設置政府服務支持虛擬變量，即高于均值的知識產權示范城市設置為1，反之設置為0。在此基礎上，將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與政府服務支持的交互項代入式（1）進行回歸，結果見表6列（3）。依據回歸結果，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在10%水平上顯著為正，同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與政府服務支持的交互項亦通過10%顯著性檢驗，對應平均處理效應值為3.1331。綜上而言，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會因政府服務支持水平的提升得到強化。

3.數字服務貿易方式異質性檢驗。就貿易方式來看，數字貿易同貨物貿易具有相似性，可劃分為加工數字服務貿易、一般數字服務貿易。而隨著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工作推進，一般數字服務貿易可享有更高專利自主權利與保護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更強。與上文操作過程類似，將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與數字服務貿易方式的交互項（Cidc×Dstm）代入基準回歸方程進行測算，結果詳見表6列（4）、列（5）。就回歸結果來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與加工數字服務貿易方式的交互項系數在10%水平下顯著為正，系數值為3.2806；與一般數字服務貿易方式的交互項系數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系數值為6.7852。比較來看，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一般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相比加工數字服務貿易更強。究其根本，一般數字服務貿易均是自主研發、申請知識產權，而加工數字服務貿易的知識產權仍多數被國外掌控。因此，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提升該城市自主研發、申請知識產權主動性，藉此推動一般數字服務貿易發展。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將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作為“準自然實驗”，基于2012—2021年全國272個城市統計數據構建雙重差分模型，系統探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得到以下研究結論：（1）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顯著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該結論在經歷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仍然成立。（2）研究發現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與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存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傳導路徑。（3）異質性檢驗發現，“胡煥庸線”東部、政府服務支持較強，以及以一般數字服務貿易為主的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驅動作用更強。

根據以上結論，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全面深化“地—央—地”政策安排，筑牢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根基。前述研究結論表明，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可有效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為此，中央政府應當加快建立“地方試點—中央總結—地方普及”的政策部署，形成中央統籌、地方配合的良性互動機制，加快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的建設推廣，夯實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基礎。一方面，梳理地方試點做法，形成系統實施經驗。中央部委應當積極關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過程中的舉措有效性，并根據實施結果整理成檔，形成系統經驗。另一方面，地方結合實際，進行措施布局。地方政府應當根據已有試點經驗，結合區域實際情況進行知識產權制度布局、方案規劃，為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夯實基礎。

第二，持續推進“綠色化”技術創新，夯實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基礎支撐。實證分析結果證實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與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存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建設—綠色技術創新—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的傳導路徑。為此，中央、地方及其他主體應當全力推進“綠色化”技術創新，夯實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支撐。一方面，中央應當領銜科技部門實施綠色技術創新攻關行動，孵化一批“鏈主”數字服務貿易企業，進而深化節能降碳技術在數字服務貿易領域的研發與推廣。同時，金融機構可疏通節能減排專項資金貸款通道，支持數字服務貿易企業布局綠色低碳領域，強化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資金支撐。另一方面，地方政府應當發揮典型引領作用，打造一批“綠色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示范區”，形成數字服務貿易企業綠色發展表率。進一步地，地方政府可將低碳屬性、環保屬性納入數字服務貿易標準，倒逼數字服務貿易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借此實現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第三，適度部署“差異化”行動方案，加快推動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進程。前文異質性檢驗結果表明，“胡煥庸線”東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對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驅動作用更強。因此，各區域政府可適度部署“差異化”行動舉措，助力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胡煥庸線”東部知識產權示范城市需全面推動制度創新，建立健全利于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各類知識產權保護機制，助力獲取數字服務貿易核心競爭優勢。“胡煥庸線”西部城市地區需加速過剩產能的淘汰進程，借助數字技術、綠色技術優勢推動服務貿易改造與升級，培育貿易結構多元化發展態勢。在這一過程中，“胡煥庸線”西部城市政府需要全面強化公共服務方面的財政支持，不斷完善西部地區知識產權制度布設，推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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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ruction"of"Intellectual"Property"Demonstration"Cities，"Green"Technological

Innovation，"and"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

ZHANG"Chen1，"YANG"Guang2

（1.Business"School，"Hebei"University"of"Economics"and"Business，"Shijiazhuang"050061，"China；

2.School"of"Economics，"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Abstract："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is"beneficial"for"China"to"reshape"its"position"in"the"global"value"chain"and"occupy"a"core"competitive"advantage"in"trade.It"takes"thenbsp;construction"of"intellectual"property"demonstration"cities"as"a"“quasi"natural"experiment”"and"constructs"a"double"difference"model"based"on"statistical"data"from"272"cities"in"China"from"2012"to"2021，"systematically"exploring"the"impact"of"the"construction"of"intellectual"property"demonstration"cities"on"the"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The"research"conclusion"shows"that"the"construction"of"intellectual"property"demonstration"cities"can"significantly"promote"the"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and"green"technological"innovation"plays"a"mediating"role"in"the"process"of"driving"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through"the"construction"of"intellectual"property"demonstration"cities."In"the"eastern"part"of"the"“Hu"Huanyong"Line”，"which"has"stronger"government"service"support"and"focuses"on"general"digital"service"trade，"the"construction"of"intellectual"property"demonstration"cities"has"a"stronger"driving"effect"on"the"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According"to"this，"policy"recommendations"are"proposed"to"comprehensively"deepen"the"“local"pilot-central"summary-local"popularization”"policy"arrangement，"deeply"cultivate"“green”"technological"innovation，"and"moderately"deploy"“differentiated”"measures，"so"as"to"promote"the"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

Key"words：construction"of"intellectual"property"demonstration"cities;"green"technological"innovation;"high-quality"development"of"digital"service"trade;"allocation"of"green"innovation"elements;"multi"time"point"DID"model

（責任編輯：趙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