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么會共情孔乙己？

姚姚傘Greta

2023年上半年，網絡上興起“孔乙己文學”，許多網友熱議：“學歷不僅是敲門磚，也是我下不來的高臺，更是孔乙己脫不下的長衫。”也有許多人感慨道：“少年不懂魯迅，讀懂已是書中人。”

在短篇小說《孔乙己》中，主人公孔乙己是在科舉制度和腐朽思想下，在人們的嘲笑戲謔中混度時日，最后被封建地主階級吞噬的悲慘形象。在小說里，魯迅先生寫道：“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穿著長衫是因為孔乙己想維持體面，站著喝酒是因為他沒錢和沒地位。這讓當代年輕人深深共情，所以有網友評論：“如果我沒讀大學，我就會心安理得地去當服務員。”“如果我沒有讀過書，我可以找別的活做，可我偏又讀過書。”這反映了許多大學剛畢業走上社會的年輕人，在就業環境日益嚴峻的大背景下，因難以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而出現焦慮的現象。這不禁也讓很多人去深思讀書、努力考大學的意義。

為什么“孔乙己文學”會出現？

第一，國民素質的普遍提高讓很多人擁有了一些頭銜，比如“大學生”“知識分子”等。從國家推行九年義務教育以來，國民素質得到提高，這是一個根本的飛躍。教育不單是進行簡單的知識傳授，更是讓青少年成長為心靈純潔、人格健全、品德高尚的新時代棟梁，擔當起民族復興的歷史重任。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社會的世俗觀念卻會把工作分成三六九等。還有家庭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期望，以及部分社會群體對高學歷人群理應找到好工作的既有觀念，所以大部分年輕人會在多重壓力下逐步失去自我。

第二，本科畢業生數量的增多和社會上的內卷競爭逐漸讓畢業生失去優勢。讀完本科四年后，許多大學生出現非理性的內部競爭或“被自愿”競爭，用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爭奪有限資源，個體的“收益努力比”下降，出現努力的“通貨膨脹”。教育內卷化的出現，導致很多畢業生發現可選擇的就業崗位遠遠達不到自己的期待，最終高不成、低不就，在校園與社會邊緣的尷尬地帶徘徊，從而越來越多的人成為新時代的孔乙己。

接下來，筆者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一下出現這個現象的原因。在情緒理論中，情緒是由于個體對某種事物的需要得不到滿足而產生的。“孔乙己文學”的出現，就是因為讀書人的期望與現實不符，工作需要得不到滿足而產生的。因為讀過書，我們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甘愿做社會層面上低級的工作；因為讀過書，我們見識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大好河山，不甘愿留在小城市打拼；因為讀過書，我們攀上“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高峰，哪里還甘愿在山腳下仰望……“孔乙己文學”得到那么多人的共情，就是因為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從而導致剛出社會的年輕人在找工作時，不得已自嘲。

如何不做新時代的孔乙己？

落魄的孔乙己穿著又臟又破的長衫被人嘲笑，固執地將讀書人的身份進行到底。長衫是明朝士大夫常穿的道袍常服，孔乙己將長衫當成一個套子，將自己與其他人區分開。讀書可以獲得學歷，有人將學歷當成一個身份，區分出人的三六九等，可是這是對的嗎？我們應該怎么做，才能避免成為新時代的孔乙己？

1.了解讀書是個人選擇，而不是一個套子

學歷只是我們在某一個學習階段中取得的證明，并不是一個人能力的證明，更直白地說，學歷是我們應試的成果。并且，讀書是我們個人的選擇，并不是唯一出路，只是比較好走的一條路，人有非常多的可能性。人格心理學家加德納曾提出多元智力理論，他認為智力是在某種社會或文化環境的價值標準下，個體用以解決自己遇到的真正的難題或生產及創造出有效產品所需要的能力。每個人都至少具備語言智力、邏輯數學智力、音樂智力、空間智力、身體運動智力、人際關系智力和內省智力，后來，加德納又添加了自然智力。加德納認為在學習階段取得優秀成績的個體，是語言能力、邏輯數學智力、空間智力發揮作用，但并不說明該個體能在社會中取得成功。

我們應該常常對自我的能力進行審視，對自身擁有更清晰的認知，降低試錯的成本，并敢于嘗試職業選擇的多樣性，不要被學歷套住，不要讓學歷成為我們的枷鎖。讀書可以豐富我們的靈魂，開闊我們的視野，打開我們的格局，而不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設置條條框框，讓學歷成為我們的“長衫”。

2.明白讀書是幫助我們實現夢想的臺階，而不是終點

讀書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實現自己的價值。讀書所帶來的思考與見解永遠存留在我們的腦海里。讀書人有“自由而無用的靈魂”，即便保持沉默，也始終深感驕傲。如果不通過讀書來增強我們自身的能力，怎么才能幫助我們實現理想？

1985年，陸步軒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是當年那所中學唯一考上北京大學的人。在他畢業后，他選擇回到家鄉賣豬肉。北方的冬天零下20多攝氏度，他凌晨三四點鐘起床，進貨、切割、清理、擺放。一天揮刀剁肉下來，胳膊腫脹得舉不起來，一按一個坑。滿懷書生氣的他做不來假，寧愿少賺點錢，也不賣注水肉，一刀下去，不差分毫。現如今，“壹號土豬”品牌入駐全國30多個城市，公司的年銷售額高達18億。陸步軒偶爾會想起自己第一次回母校開講座時的情景。當他哽咽地說出給母校抹黑時，北大老校長許智宏笑著說：“北大畢業生賣豬肉沒什么不好的，北大可以出政治家、科學家，也可以出賣豬肉的，都是一樣的。”

我們的父母和社會上潛在的觀念一直告訴我們：讀好書就可以找到好工作。但是教育的本質是接受知識文化的同時，形成良好品德，平等尊重別人，尊重別人選擇的過程。讀書是幫助我們實現夢想的工具，是提升我們自己的一種方式，并不是區分他人與自己的工具。當代有志青年不會困在“長衫”之中，我們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成長，我們可以穿上“長衫”，也不怕脫下“長衫”。

當然，“孔乙己文學”也反映了人們對企業進一步完善求職規則和社會提高包容度的期盼。有些企業既要應屆生，又要求職者有豐富的工作經驗，讓求職者屢屢“望而卻步”。而且有時不是求職者下不來高臺，是世俗的觀念接受不了，高學歷人群有著與學歷不相匹配的收入，似乎理所應當地與“書白讀了”畫上等號。只不過這些在個人層面來說很難改變，只能先從改變自己的思想，適應社會開始，筆者也同你們一起希望未來的求職環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