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萍莉 孫維澤
摘?要:“一帶一路”倡議在我國與沿線國家日益密切的經貿交往中不斷深化,進出口貿易和對外直接投資成效頗豐。對外直接投資是我國企業“走出去”的重要形式,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開始向沿線國家拓展業務。境外經營存在諸多風險,這些風險分別從不同的路徑影響甚至阻礙企業發展,因此識別風險、分析風險和制定戰略規避風險缺一不可。文章分別從政治、金融、低質量發展、商業標準、法律五方面展開對外直接投資的風險分析,并梳理對“一帶一路”國家投資存在的區別于其他東道國的特殊風險,最后分別從政府和企業層面提出規避風險、提高投資質量和效率的建議。
關鍵詞:對外直接投資;“一帶一路”;投資風險
中圖分類號:F12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3)10-0001-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3.10.001
1?引言
近年來,世界經濟形勢日趨復雜,貿易保護主義抬頭,逆全球化愈演愈烈,傳統合作方式頻頻受阻。2013年,中國提出共建“一帶一路”的倡議,這也為中國企業提供了新出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大多屬于發展中國家和轉型經濟體,經濟發展后發優勢強勁,與中國經濟形成良好的互補性[1]。
“一帶一路”倡議對我國發展的正面影響顯而易見,但不容忽視的是伴隨而來的諸多挑戰。我國企業可能因為沿線國家政局不穩定而遭受損失甚至“被國有化”,也可能因為不熟悉當地法律而受到處罰,等等事件都會讓企業在海外的發展受阻甚至以失敗告終。由此可見,在“一帶一路”建設中,我國企業在直接投資活動中暴露于諸多風險之中。因此,對投資風險進行研究,并從政府和企業層面提出相關建議,在當前背景下是十分必要的。
2?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直接投資的現狀
2.1?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總體情況
在全球國家都受到新冠肺炎疫情沖擊的大背景下,2020年世界經濟萎縮超3個百分點。在我國黨中央的領導下,我國成為全球范圍內唯一正向增長的經濟體,獨樹一幟,對外直接投資流量額達1537.1億美元,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穩定與強大。根據2020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的數據,我國OFDI的流量和存量位次保持穩定提升,雖然2017—2019年對外投資流量出現了負增長,但全球排名并無下降,這是全球投資市場趨勢所導致的。2002—2020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在全球的位次穩步提升,2002年處于世界第二十六位,2013年上升至世界第三位,2020年上升至世界第一位。值得注意的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我國的對外投資流量逆勢增長,重回到與2017年持平的1500億美元大關,并首次位列全球第一。與此同時,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占全球份額自2010年后穩定上升,又分別在2017年和2019年有所回落,直到2020年全球的OFDI中有超1/5的份額都是由中國貢獻的。
2.2?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情況
根據2020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數據,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的投資額整體呈明顯上升趨勢,2013年對沿線國家投資126.3億美元,經過八年時間發展,2020年的投資額增長至225.4億美元,增長率高達78%。除了2016年和2018年投資額出現負增長,其余年份的同比增長率均在20%左右?!耙粠б宦贰背h真正實現了從倡議和遠景,逐漸轉變為行動和共識,睦鄰友好是我國的準則,在不斷踐行后顯示出驕人的成果,無論是存量還是存量指標都處于穩步增長的狀態。雖然“一帶一路”投資成果漲勢喜人,但是其占比仍然較低,可知沿線國家吸收投資的潛力還存在增長的空間。國家專門設立了“中國一帶一路網”的門戶網站,為該倡議和系列貿易投資行動進行服務。我國“一帶一路”的對外直接投資主要集中在周邊的沿線國家,其中中國對東南亞地區的直接投資規模最大,其次為西亞和中東地區,之后依次為蒙俄地區、中亞地區以及南亞地區[2]。需要注意的是,沿線國家分布較為廣泛,因此國與國之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差異,民族宗教和地緣政治因素較為復雜多變。這一特點使得對外投資存在一定的管理難度,各國的投資風險也很難以同一標準進行量化。
3?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直接投資的風險分析
人們通常將風險描述為“損失發生的可能性”,即風險是普遍存在的、主客觀之間偏離的不確定性。文章將我國對外直接投資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面對風險定義為:跨國直接投資企業在投資活動中客觀存在的、對企業造成負面影響的不確定性。近年來,國際形勢復雜多變,貿易摩擦頻發、英國脫離歐盟以及2020年暴發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席卷全球,使得經濟全球化倒退,全球經濟面臨極大的挑戰,而我國“走出去”的企業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暴露于諸多風險之中。
3.1?政治風險
在東道國發生一系列的政治問題,而使得外國企業在投資過程中產生不穩定的經濟發展的風險,被稱作政治風險。
3.1.1?東道國地方保護政策帶來的投資風險
若東道國認定我國企業會威脅到本土企業的利益,則可能會借助相應政治、法律等手段保護當地企業,設定其他貿易壁壘,比如提高食品安全等級的手段打壓我國企業,限制我國“走出去”的企業進入本土市場,從而給我國企業帶來負面影響。對于我國的企業來說,在如今意識形態差異以及“威脅論”的籠罩之下,政治風險尤其突出。
3.1.2?東道國政局不穩定帶來的風險
東道國國家政權變動或經濟政策調整,可能會對我國從事跨國直接投資的企業帶來消極影響。國家政權的變革會深重地打擊東道國政策的連續性,由此也會波及我國跨國公司的正常經營。雖然現階段國際社會相對和平,但是在部分國家中,各類層出不窮的動亂仍然存在,譬如政權糾紛和民族矛盾等,這都使得我國企業在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的風險大大增加。
3.2?金融風險
3.2.1?金融監管和服務水平較弱
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對外直接投資的過程中,投融資活動是貫穿其中的。但由于沿線部分欠發達國家金融業發展水平有限,當地金融監管部門監管能力較弱,金融服務部門也并非都能提供完善的金融支持,因此可能導致我國企業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3.2.2?匯率波動風險
國內貿易直接以本幣結算,而國際貿易中需要考慮匯率問題,國際市場的匯率波動會對企業的結匯業務產生影響,進而影響企業的正常經營,使企業暴露在一定的風險之中。當今國際環境日趨復雜,而套期保值的風險大小同樣難以預估,使得我國企業暴露于更大的金融風險之中。
3.3?低質量發展風險
3.3.1?監管力度不足帶來的風險
我國“一帶一路”建設尚處于起步階段,尚未建立一套統一而完善的監管系統,且目前相關機構的建設不夠完善,不足以保障我國跨國直接投資企業的投資活動在高效率的狀態下進行。與此同時,相關治理制度還不夠健全,尚未形成一套統一的風險應對機制,造成大量金融投資的低效率以及金融投資資源的浪費,使得我國跨國直接投資企業暴露于相應風險之中。
3.3.2?資本弱化的風險
企業通常傾向于通過貸款來實現資金流動,從而增加稅前扣除,達到降低企業稅負、實現合理避稅的目的,即形成“資本弱化”。但在沿線國家投資的我國企業,可能會在東道國的稅法所約束的比例上存在信息不對稱情況,從而造成企業融資成本的增加。這使得我國“走出去”的企業暴露在資本弱化風險之中。
3.4?商業標準風險
3.4.1?國際雙重征稅風險
不同國家的賦稅方法存在差異,使得我國從事跨國直接投資的企業暴露于國際雙重征稅的風險之中,而雙重征稅會使企業面臨更多的課稅負擔,削弱企業國際競爭能力。截至目前,中國已與大部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簽署了避免雙重征稅和防止偷漏稅協定。中國明確提出“加強雙邊投資保護協定、避免雙重征稅協定磋商”是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貿合作的重點內容[3]。
3.4.2?我國與東道國稅制差異風險
不同國家的稅制同樣存在差異,比如德國主要征收消費稅、法國主要征收增值稅、英國主要征收所得稅,對我國“走出去”的企業來講,要格外關注中國與東道國稅制的差異,方可使企業免于稅制差異導致損失。因此,我國企業的對外直接投資過程會暴露于稅制差異風險之中。
3.5?法律風險
與在我國本土進行投資的情況有所不同,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跨國直接投資的我國企業,存在對東道國法律熟悉程度的不對稱性,倘若對沿線國家的法律不夠熟悉,跨國企業可能在細微的問題上觸犯當地的法律,從而對我國企業的投資活動造成消極影響。例如,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不同的法律規定,導致雙方在勞動雇傭、勞動待遇等問題上存在較大差異。與此同時,由于不同國家之間的人口、氣候等自然條件不同,不同國家對環境方面的法律也不同,導致我國在沿線國家投資的企業面臨相應法律風險。
4?“一帶一路”建設中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風險的特殊性
4.1?政治風險占比更高
考慮到投資區域和投資環境,我國在沿線國家投資的企業應當尤其重視政治風險。前文提到,東道國對本國產業大多傾向于保護的立場,尤其是在具有戰略價值的產業上,比如石油等能源產業,而這些產業恰恰是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重要方向。因此,我國的投資行為容易受到東道國的干預。
對東道國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也是我國企業在沿線國家投資的重要方向,代表著國家意志,如修建公路、鐵路等。但這些項目施工周期較長,對兩國政府之間戰略關系的要求較高,容易受到兩國關系惡化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與此同時,前文也提到,部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政局不穩定、戰爭頻發,政權頻繁更替,對我國企業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由此可見,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時面臨的政治風險巨大,因此尤其應當被重視。
4.2?由于投資地區過度集中導致的風險
我國在“一帶一路”網絡中處于中心位置,因此在沿線國家有著大量來自我國的跨國企業,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越來越多的企業“走出去”尋找機會,這也會導致我國對外直接投資企業在某區域存在扎堆現象。近年來,東南亞成為我國企業投資意愿度很高的地區,我國在該地區的投資總額占據“一帶一路”所有國家投資總額的半數。但我國企業在這一地區的過度集中,直接加劇了企業間的競爭,導致對外直接投資的風險大大提高。
4.3?風險管控難度更大
國有企業在“一帶一路”的投資主體中處于領導者的地位,這些企業由于具有特殊性而難以充分管控,比如決策主體的偏好會對投資戰略產生很大影響。而相對應的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眾多,這些國家在文化、經濟、自然條件等方面存在很大的差異,因此在投資活動中需要考量不同地區分享的特殊性。兩者同時存在勢必會放大國有企業投資風險缺口,使得對外直接投資風險的管控難度大大增加。
5?政策建議
5.1?政府層面的政策建議
5.1.1?完善風險預警系統,健全投資服務平臺
正如前文所述,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投資活動時,會面臨各種風險。因此,政府應當結合已有數據,構建和完善我國獨特的數據庫,從而更加精確地為我國在沿線國家投資的企業進行風險預警,并進行科學的保護和指導。發布海外“一帶一路”沿線主要國家風險評級報告,并提供合作國家投資環境的專業研究報告,給予境外投資企業有效的指引[4]。在投資風險較高的區域,政府應發揮信息資源優勢,搭建投資服務平臺,為企業提供充足的信息,進一步完善保障體系,最大限度降低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風險。
5.1.2?積極同沿線國家簽訂雙邊合作協定
雙邊合作協定如能源合作協定、雙邊投資協定、雙邊稅收協定等都旨在通過高層合作,促進雙方企業跨國投資的發展。中國應積極和“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簽訂雙邊合作協定,對較早簽訂而不完善的協定進行修補,從而為中國對外投資企業從制度層面提供最大化的支持和保障。在全球經貿合作受保護主義挑戰以及跨國投資受東道國日益審慎的投資審查的形勢下,我國應當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建立暢通的政府間戰略磋商機制,在跨境投資稅務、金融服務、生態環境保護、投資安全監管等領域建立更加密切的政府間合作[5]。
5.1.3?推進金融合作,保障投資穩定
前文談到,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跨國直接投資行為,會暴露在金融風險之中,給企業的發展帶來不穩定性。隨著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推進,我國與沿線國家之間可通過簽訂貨幣互換或貨幣定錨等途徑,避免國際匯率變動帶來的損失。與此同時,政府應加強對“走出去”的企業的金融支持,解決個別企業產業融資困難的問題,進而推動“一帶一路”的建設。
5.1.4?合作共建流水線,促進產業轉移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所處的經濟發展階段不盡相同,同時整體教育水平、要素稟賦、文化差異也有所不同,導致我國適合轉移的產業和適合轉移的國家存在低效匹配的情況。例如,我國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的理想區域是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但這兩個國家整體教育水平較低,導致我國對兩國投資的增速受限。通過和東道國簽訂合作協議,加強當地人才培養建設,構建人才體系,建立一套完整的人才培養鏈,有助于這些國家更好地承接我國的產業轉移,同時也能提高東道國的就業水平,以及整體勞動力素質。
5.2?企業層面的政策建議
5.2.1?重視人才培養,提升創新能力
自主創新能力是一個企業發展壯大、保持生機的根本所在,也是一個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更加考驗我國企業的創新能力。同時作為跨國企業,在吸納全球人才方面更有優勢,因此我國“走出去”的企業應利用好特有優勢,注重人才培養工作,為企業的蓬勃發展保駕護航。
5.2.2?了解投資環境,實施本土化戰略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各自具有不同的投資環境和投資背景,我國企業應當結合相應數據和實地調研,結合實際情況做好背景調查和投資環境分析工作,避免匹配失誤對企業造成損失。與此同時,跨國企業應當適應當地市場,淡化母國色彩,融入東道國政治、經濟、文化環境,在人員、資金等方面實施本土化戰略,為企業在當地的發展減少阻礙。
5.2.3?選取合適投資方式,弱化企業投資風險
企業在選取綠地投資或跨國并購方式進入東道國市場時,應結合兩者各自優缺點進行分析,并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判斷,選擇更適合企業的投資方式。與此同時,企業對不同投資標的的選擇會帶來不同的收益或損失,借用資產組合理論,企業應當將資金投入不同項目中,這樣能夠有效弱化風險,使得在單位風險水平上的收益最高,或單位收益水平上的風險最小,從而保障企業的發展更加平穩。
5.2.4?加強中國企業在沿線國家的形象建設
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保持優質的形象,有助于企業在當地投資活動的順利展開。中國企業應當在尊重當地風俗、保護當地自然環境的基礎上進行投資行為,樹立負責的大國企業形象。注重質量和效益,發揚“工匠精神”,為企業樹立健康良好的品牌形象[6]。與此同時,“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具有不同的社會環境,因此跨國企業應當對此進行調研,確保在跨國直接投資過程中不會觸犯當地法律或習俗,積極履行社會義務,改善沿線國家人民生活水平,建立良好的跨國企業形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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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劉婕,史佳璐,姜亞俊.“一帶一路”倡議下中國對外投資合作研究[J].中國市場,2019(8):72-74.
[作者簡介]孟萍莉(1979—),女,漢族,河北石家莊人,博士,河北經貿大學商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國際貿易政策;孫維澤(1998—),男,漢族,河北邢臺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國際直接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