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蘭,何 灣
(1.沈陽建筑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 沈陽 110168;2.沈陽工業大學 管理學院,遼寧 沈陽 110870)
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本質要求,隨著脫貧攻堅戰的勝利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我國開啟了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新征程。共同富裕不是少數人的富裕,而是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當前,實現共同富裕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就農民共同富裕的路徑而言,集體所有制較好地融合了集體優越性與個人積極性,實現了“集體強”和“農民富”的有機統一,在制度上具有無可比擬的巨大優勢,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徑,破解當前城鄉差距、要素供給短缺、農業低效率等困境,離不開農村集體經濟的高質量發展。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圍繞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進行了一系列安排部署,有效激發了農民共同富裕的內生動力。從地方的實踐看,凡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好的鄉村,其發展活力和凝聚力就更強,集體經濟已成為農民持續增收的重要渠道。可見,在促進共同富裕的進程中,需要牢牢把握個體與集體兩者之間的關系,充分發揮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優越性,通過集體共同奮斗實現農民共同富裕。
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我國農村集體經濟進入新的發展階段,農業生產結構、生產方式、技術供給都發生了重大變化。2014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要推動農村集體產權股份合作制改革,保障農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權利,賦予農民對落實到戶的集體資產股份占有、收益、有償退出及抵押、擔保、繼承權,提高集體經濟組織資產運營管理水平,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1]。2014年9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五次會議審議了《積極發展農民股份合作賦予農民對集體資產股份權能改革試點方案》。2015年29個縣市區參與改革試點,2017年新增100個試點[2]。經過6年的改革實踐,我國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基本完成階段性目標,在厘清集體資產、確認集體成員、明晰產權歸屬等方面取得重要進展。截至2020年8月,全國共有43.8萬個村完成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共確認集體成員6億多人,清查核實賬目資產6.5萬億元,集體成員累計分紅超過3 800億元[3]。2021—2023年,中央一號文件連續三年對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進行部署。
著眼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實踐,很多學者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進行了研究,形成了豐富的理論成果。總結來看,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內涵和特征。苑鵬等人認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有別于傳統農村集體經濟,具有所有權關系清晰、組織治理民主、所有者主體清晰、分配制度靈活、組織機構“去行政化”等特征[4]。李天姿等人提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發展過程中,實現了經濟體制、產權結構、個體經濟關系上的轉變,其核心特征是股份合作和集體所有[5]。黃延信認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功能定位、主體地位、產權關系及實現形式、成員邊界、發展目的五個方面與過去有著本質區別[6]。二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方式。高鳴等人通過對比不同類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適用范圍和發展優勢,提出新發展理念下多角度創新發展農村集體經濟的政策構想[7]。高強等人從四川彭州小魚洞鎮“聯營聯建”模式總結出,拓寬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路徑,要在落實“分”的權利與利益的基礎上提高“統”的層次和質量,探索農村集體經濟多元化實現形式[8]。余麗娟通過對天津、山東、河北部分村莊實地調研,總結得出村集體組織界定權責關系、完善激勵機制、加強政策扶持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鍵[9]。張克俊等人在研究中發現,無論采用何種發展模式,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必須處理好政府干預與基層積極性、特別法人和市場主體地位、短期與長期利益分配、封閉與開放需求的關系[10]。龔燕玲等人對萬州區生豬生態養殖項目和城口縣嵐天鄉“磐石山舍”民宿項目進行案例分析,強調持續激發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內在動力,必須做到有為政府、有效市場、有能集體“三位一體”[11]。三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對促進共同富裕的理論依據。丁忠兵等人基于全國各省數據相關性分析,測算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對促進共同富裕的貢獻程度,提出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促進農民增收具有正相關性,要不斷增強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對促進共同富裕的組織功效[12]。匡遠配等人認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對促進共同富裕效應凸顯,主要體現在帶動農民增收致富、提升公共產品供給能力、促進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等方面[13]。曾恒源等人認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具有治理優勢、組織優勢、政治優勢和體制優勢,能夠為促進共同富裕提供重要保障[14]。張龍等人認為,經營村莊是村集體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徑[15]。
總體上看,學者們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研究,目前已基本形成較為完善的理論體系和研究框架,但有關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和路徑選擇方面的相關成果較少。在既有的研究成果中,主要以個別省份或特定區域典型案例、新聞宣傳報道為主,不足之處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內涵和特征歸納不足;二是對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歷史必然性、理論內涵和現實作用分析得不夠深刻;三是對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面臨的共性問題,以及實踐中具體做法缺少全面的梳理和歸納。因此,本文將系統闡釋我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本質特征,深刻剖析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關系,并通過分析當前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現實困境,提出具有針對性的實現路徑。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產生和發展與我國農村發展實際緊密相連,有其發展的歷史必然性。隨著農村改革的不斷深入和現代農業的創新升級,各地在實踐探索中逐漸形成租賃型、黨建型、托管型、股份合作型等多種組織模式,對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實現共同富裕具有重要作用。深入分析農村集體經濟對農民共同富裕的促進作用,首先就要剖析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基本內涵,進而回答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傳統農村集體經濟之間的本質區別。
針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基本內涵,學者們從不同角度進行了研究,大體形成以下三方面共識:一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必須以產權集體所有制為基本前提;二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要充分體現集體成員“共建共治共享”,并更加注重內部成員享有成果的權利;三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并非單一的表現形式,需要適應不同發展階段不斷加以完善。馬克思從生產力創造角度提出集體經濟的必然性,指出:“這里的問題不僅是通過協作提高了個人生產力,而且是創造了一種生產力,這種生產力本身必然是集體力。”[16]378由此可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制度的優越性,就是能將農村各類要素進行有效整合,進而最大限度地盤活集體資金、資產、資源,在保障農民權益的同時,帶動農民共同致富。2023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鞏固提升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成果,構建產權關系明晰、治理架構科學、經營方式穩健、收益分配合理的運行機制,探索資源發包、物業出租、居間服務、資產參股等多樣化途徑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17]從政策層面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內涵進行了明確界定。綜合學者們的觀點,筆者認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就是在廣大農村以農民為主體,以多種形式的集體組織為依托,推動農村集體要素資源賦予集體組織成員,通過利益相關方集體合作與利益共享,促進鄉村振興,實現共同富裕。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傳統農村集體經濟相比,既保留了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優越性,也克服了產權模糊帶來的效率不高和不夠公平等問題,使廣大農民更加享受到改革發展的成果。從本質特征看,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是產權關系明晰。明晰的產權關系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重要保障。當前,集體資產在性質上歸屬于集體成員所有而非組織自身。截至2021年底,不包括土地等資源性資產,我國鎮、村、組三級集體經濟組織資產達8.22萬億元,其中經營性資產3.74萬億元[18]。由于受計劃經濟體制的不利因素影響,傳統農村集體經濟存在著產權虛置、權責不明等問題,導致集體資產嚴重流失,極大阻礙了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2016年,我國全面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迎來歷史性機遇。隨著集體產權改革不斷深化,一些領域的改革取得實質性進展。比如,集體資源性資產確權頒證、經營性資產以份額方式量化到個人、非經營性資產集體統一管理等取得明顯成效。明晰的產權關系能夠有效保障農民的財產權益,各地在改革實踐中,通過采取針對性的舉措,有效提高了集體組織成員參與生產經營的積極性,為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創新發展提供了條件。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以利用股份合作的方式,通過市場機制優化資源配置,實現從“共同占有”到“股份占有”的轉變,賦予個人對集體資產處置、收益、占有等權限。各地在實踐中,探索出形式多樣的合作方式,比如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存量資產量化、農民投資入股等。無論哪種方式,只要產權歸屬清晰,能夠明確集體與個人權責邊界和占比份額,均可納入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范疇。
二是治理架構科學。科學的治理架構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前提。實踐中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基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制度在運行中逐漸出現“分”的層次有余、“統”的地方不足的問題[19]。1982年頒布的《憲法》明確規定,農村人民公社、農業生產合作社和其他生產、供銷、信用、消費等各種形式的合作經濟,是社會主義勞動群眾集體所有制經濟。據此,農村集體經濟特殊的法人地位被承認,允許其在市場中獨立自主經營。農村集體經濟不僅要承擔經濟職能,還要承擔農村建設的社會職能。相對于傳統農村集體經濟“政經合一”的治理架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治理架構上更加科學合理,有效克服了政經權責不清、分工不明和集體成員參與度不高等問題。建立科學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治理架構,需要正確處理好“統”與“分”之間的關系,如果“統”的程度過高,則不利于調動群眾的積極性;如果“分”的內容過散,小農戶則無法實現與市場的有效對接。隨之,我國推行產權制度改革,在集體所有的基礎上承認個人產權并鼓勵入股,“統一經營、共同生產”已經成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運行模式。2020年,農業農村部印發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示范章程(試行)》為建立健全現代農村內部治理結構提供了制度依據,尤其是民主決策投票管理機制的實行,進一步提高了集體資產運營的科學性、合理性和透明性。
三是經營方式穩健。穩健的經營方式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壯大的關鍵。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鞏固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社會化服務,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20]31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關鍵在于推動產業發展、實現產業興旺,這是解決農村一切問題的前提,也反映了農村經濟適應市場需求變化、加快優化升級的新要求。產業發展得怎么樣、是否真正興旺,對廣大農民來說,主要看能否帶來持續收益,這就要求農村集體經濟必須具有造血能力,如果單純依靠國家政策扶持,或者盲目跟風,這樣的產業往往是曇花一現。基于我國國情,鄉村發展遠比城市發展復雜得多,所以對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而言,在發展產業中并非追求“大而強”,而是要尊重市場發展規律,在實踐中不斷探索。各地要充分考慮自身歷史條件、資源稟賦、區位特征等因素,積極探索行之有效的發展模式,使集體成員持續獲得正向激勵,提高他們對集體組織的歸屬感和認同感。產業發展得好不好,關鍵在于經營者的能力,特別是領頭人的能力和水平。傳統農村集體經濟負責人一般由村干部擔任,往往受自身專業水平和能力限制,不能較好把握發展機遇。從委托代理理論角度分析,相對于獨自經營,委托職業經理人經營可能獲得更好的經濟效益。加之傳統集體經濟由于受封閉區域局限性影響,各類資源要素在城鄉之間、鄉村之間流動不暢,容易造成資本、人才、技術等要素短缺。而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經營方式上更加靈活,能夠通過形式多樣的集體合作方式,有效激發鄉村內生動力,推動農村產業發展,確保農民持續增收。
四是收益分配合理。合理的收益分配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物質基礎。隨著農村集體經濟不斷發展壯大,集體資產也在積累中日益增多,就會產生資產收益權問題。對于集體收益分配規則,我國并沒有在法律上予以明確,而是由村集體自行研究決定。傳統農村集體經濟多數收入水平較低,加之分配過程不夠透明,部分農民的集體收益無法得到保障。特別是隨著城鎮化推進和城鄉一體化發展,勞動力自由流動使集體成員變動較大,如果按照現有“人頭”平均分配收益,顯然不夠科學合理,容易產生經濟糾紛。為此,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需要制定更為合理的分配體系,以此形成緊密的利益聯結機制。對集體組織以外的經營主體,收益分配方式一般以“誰出資、誰受益”的原則,在不影響集體權益的情況下,按照投資或出資比例作為分配依據。不同于營利性法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在收益分配上需要保證財產公共性和成員身份性,始終堅持農民集體所有制的底線不動搖。2021年,財政部、農業農村部聯合印發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財務制度》對收益分配相關事項作出具體規定。參照這些規定,在收益分配上,要在集體收益有剩余的基礎上做好相關分配,實現分配過程的制度化、公開化。其中,重大財務事項決策可以參照“四議兩公開”機制,確保發展成果惠及集體組織的每一個成員。
共同富裕是以所有人富裕為目標的發展形態。共同富裕的“富裕”,指的是全體人民對社會財富的創造和積累,切實把“蛋糕做大”;共同富裕的“共同”,指的是全體人民對社會財產的分配和占有,如何把“蛋糕分好”。當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而不平衡不充分的一個重要體現就是城鄉之間的差距。讓農民富裕起來的關鍵在于如何促進農民增收。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是實現共同富裕的經濟基礎,而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推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支撐,二者之間存在必然的內在邏輯關系。
以家庭為單位的小規模農業是我國農業的本源性制度,當前和今后很長一個時期,小農戶家庭經營仍是我國農業的主要經營方式,但家庭經營更容易受到自然環境和市場競爭的沖擊。為擺脫農村發展的不利局面,新中國成立后,黨中央堅持引導農民走集體化道路,提高農村土地的集約化程度,有效降低了生產成本。為了從根本上解決我國人多地少、土地細碎化、農民原子化等實際問題,在實踐探索中形成了“集體所有、雙層經營”的管理體制。事實表明,農村集體經濟克服了因碎片化生產帶來的無序競爭,讓小農戶都能享受到生產規模效應帶來的好處。回顧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歷程,從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土地分田,發展到合作社,再到人民公社,盡管部分地區的集體經濟在發展中有時可能會脫離社會實際,但農村集體經濟的總體發展方向從未改變,始終堅持集體所有特別是農村土地集體所有性質,以保障農民土地、收益分配權益為底線,創新發展方式,帶動農民增收,不斷推進農民共同富裕。從歷史發展脈絡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一直是基于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上,特別是隨著集體土地制度持續深化,農村土地所有權、承包權和經營權“三權分置”,集體產權歸屬問題得到進一步明確,這必將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創新發展提供難得契機,也意味著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適應了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客觀需要,表明我國在發展農村集體經濟中堅持走符合中國國情的農業農村發展道路。
共同富裕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價值指引,在推進過程中需要把握“富裕”和“共同”兩方面內容。實現共同富裕既要做大蛋糕,也要分好蛋糕,做大蛋糕是分好蛋糕的物質前提,分好蛋糕是做大蛋糕的激勵基礎。分析來看,資本主義國家通過工業化進程,使得生產力達到較高水平,雖然蛋糕做大了,但在如何分好蛋糕上出了問題,由于資本主義生產資料的私有制,人民沒有共同權益,必然導致社會貧富差距懸殊。因此,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社會化大生產理論,認為跨越貧困必須要發展集體經濟,這種集體經濟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目的是為個人和集體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鄧小平指出:“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的觀點看,要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這是又一個很大的前進,當然這是很長的過程。”[21]355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黨和國家工作的重中之重,不斷深化農村改革,推動城鄉融合發展。農業現代化進程的推進,離不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壯大,唯有如此,才能不斷增加農民收入,進而激發農民奔向共同富裕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農民既是農村集體經濟的參與者也是受益者,有著對集體的認同和對個人價值的追求,這種主體性的激活也是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具體體現,為促進共同富裕提供了更多可能。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根本目的是推動實現農業高質高效、農村宜居宜業、農民富裕富足。集體經濟除了具有“集體性”之外,還具有“公共性”,它可以有效克服市場機制不能兼顧公平的問題,從而有效防范返貧致貧的風險;同時,集體經濟還具有“市場性”,這一屬性能夠更好解決實踐中出現的效率不高等問題,有利于提高集體資產經營管理水平。因此,共同富裕不僅是一個經濟問題,更是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民生問題。
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讓廣大人民群眾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是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經過不懈奮斗和艱苦努力,我國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絕對貧困問題得到歷史性解決,共同富裕的重點轉向如何更好實現效率與公平。但由于歷史原因,我國發展最不平衡最不充分的區域仍然在農村,村莊分化現象在農村地區不同程度存在,在一些相對落后的鄉村,農民難以增收成為促進共同富裕的難點問題。突破這個瓶頸,關鍵在于解決好農民的思想認識問題,讓廣大農民認識到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重要性,讓他們認識到僅靠單干雖然能夠解決溫飽問題,但要過上幸福美好生活,必須發展大農業,立足家庭經營這個基礎,大力推廣適度規模生產和集體經濟,切實提升產出效率和集體效益。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通過股份化方式,實現了集體與農民的聯結,讓集體經濟與組織成員互利共生。尤其是將離散的農民重新組織起來,形成高效合作,極大提高了生產經營規模化和專業化水平,增強了集體組織的市場競爭力。此外,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能夠有效解決效率不公的問題。當前,我國農村問題相對復雜,農民基本權益在本村經濟發展中往往無法得到充分保障,導致農村資源、人口等要素不斷向城市涌入,甚至出現無集體意識現象。因此,資源共享、收益共擔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本質上有效保障了農民的財產權益。農村集體經濟是農民富裕的基礎所在,在產權制度改革后,農村集體在調動集體和個人兩方面的積極性上優勢明顯,尤其在資源管理、產業發展、公共服務、社區治理、公益事業等方面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我國深化農村改革的一項重要任務,也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近年來,農村集體經濟在各地實踐探索中重新煥發生機,在帶領農民致富、實現集體資產保值增值、推進農民共同富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與此同時,我們也要客觀地看到,不同地區的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水平仍存在較大差距,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面臨諸多的制約因素。
從全國范圍來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良莠不齊,有些地區發展勢頭良好,個別村集體年收益可達百萬元甚至更多。但有的地區發展水平較低,2021年全國村集體經濟組織總收入6 684.9億元,村均122.2萬元,經營收益5萬元以上的村占總村數的59.2%[22]。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地區之間差異較大,部分地區缺乏具有競爭優勢的資源。在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上,部分基層組織缺乏引領力和帶動力,習慣于“拿來主義”,盲目照抄照搬,不切實際的發展思路造成產業無序發展,甚至產生相互間惡性競爭,致使共同富裕的蛋糕無法做大。加之部分基層組織對農村集體產業發展缺乏規劃能力,特別是對資源的統籌能力較弱,通過資源開發和特色產業發展增強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顯得不足,無法實現集體資產利用效益最大化,往往錯失了帶動農民富裕的發展機遇。從產業發展現狀看,一些農村集體經濟還是以種植業和畜牧養殖業為主,絕大多數仍然停留在初級農產品生產上,產品附加值低且受環境影響較大,這種弱質性產業難以有效促進農民共同富裕。
資源要素有效供給是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保障。近年來,城鄉二元經濟結構雖有所改善,但資金、技術、金融等生產要素依然主要流向非農領域,這勢必影響和制約城鄉共富的實現。例如,2021年我國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552 884億元,其中第一產業占比2.6%、第二產業占比30.7%、第三產業占比66.6%[23]。從經濟學視角分析,資源總會流入生產效率高的部門,長期要素分配不平衡、資源結構不合理,必然導致城鄉差距的拉大。由于農村缺少發展機遇,使得農戶整體收入水平增長緩慢。在農村,一般傳統集體項目初始投資較大,加之經營過程面臨病蟲害、極端天氣、銷路困難等風險,收益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因此,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必須加大對鄉村的資源要素保障,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創造良好條件。如果僅僅依靠政府扶持,農村資源要素短缺問題可能還是無法得到根本解決,甚至還會導致農村經濟發展對政府扶持產生過高依賴。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當前一些農村地區的基礎設施常年缺乏維護、網絡信號較差、工業用水用電不穩定等問題依然存在,特別是偏遠地區比較突出。可見,資源要素供給不足一直是農村經濟發展的短板。
當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已經建立起較為完善的現代企業制度和法人治理結構,但部分村委會仍掌握著實際控制權,這種高度重合的組織架構既加重了村“兩委”的負擔,也使集體成員參與決策的能動性減弱。在推進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中,由于個別基層黨組織作用發揮不明顯,對集體經濟發展缺乏引領力和凝聚力,導致組織管理不規范,進而引發集體資產管理混亂、資金使用審批不嚴、集體組織賬務不清等問題。這些問題影響了農民參與農村集體經濟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部分農戶對集體經濟能否帶來增產增收缺乏信心。同時,由于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帶頭人主要來自村“兩委”班子,在農民參與意愿不高的情況下,帶頭人容易產生專斷行為,村委會有時會直接或間接干預村集體的有關決策。事實上,村“兩委”與村集體經濟組織不同,如果決策不夠科學合理,就會造成村集體資產利用低效,農民對集體經濟的獲得感和認同感也會下降。由于客觀原因,村“兩委”經費和農村集體經濟收益難以實現分賬管理,在財政無法全面覆蓋的情況下村集體收益還需要用于服務村莊的公共事業。在實際運行中,村集體經營的項目不可避免受到一定程度的行政干預,如果村集體負責人缺乏市場管理相關專業知識,可能會增加集體資產流失的風險。共同富裕重在全民參與,如果民主管理、民主決策和民主監督流于形式,就會影響農民追求共同富裕的信心和決心。
實現共同富裕需要有高素質的勞動力作支撐,人才緊缺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面臨的突出問題。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農村60歲、65歲及以上老人的比重分別為23.81%、17.72%,比城鎮分別高出7.99、6.61個百分點[24]105。伴隨城市化進程加快,多數農村人為改善生活質量,涌入城市務工,特別是農村青壯年人口流失和耕地利用率低下,大大削弱了扎根農村的有生力量。加之生育力下降等因素疊加,農村老齡化問題使得能夠進行生產經營活動的勞動力數量大幅下降。同時,農村人口受教育程度較低,根據2019年農普結果顯示,我國初中文化程度的農村居民占42.5%,高中或中專文化程度的農村居民占11.0%,大專及以上的農村居民占3.9%[25]。在信息化、智能化加速發展的時代,農村人口老齡化和整體素質較低,嚴重影響著農村地區對新產品新技能的推廣和應用,不僅不利于提高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也難以提振農民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如果這種現狀不加改變,也會影響農民共同富裕的實現。
鄉村數字經濟發展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徑。現代信息技術的應用,既能提升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服務質量和生產效率,也給集體成員提供了共建共治共享新途徑,進而實現增產增收和鄉村治理的良性互動。但受傳統生活方式的影響,農戶對數字化建設缺乏足夠認識,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數字化水平較低,尤其是在管理集體資產方面的應用相對滯后。比如,涉及農村集體資產、資金和資源相關數據的收集,需要農業農村、自然資源、財政等多個部門相互協調,但由于各部門統計口徑和方法的不一致,導致數據之間銜接不暢,數據的準確性難以保障。從實踐看,雖然各地農村產權交易中心已經掛牌啟動,但對集體資產流轉數據仍采取紙質登記和審批方式,原始數據上傳不夠全面,致使數據利用程度較低、交易數量有限,難以形成活躍的線上交易市場。另外,由于基礎設施和技術問題,廣大農村對集體資產數據應用開發程度明顯不足,大量數據被擱置在數據平臺無法得到使用。面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管理需求和釋放集體資產商業價值需要,如果農村數字化發展不能突破空間阻隔,就會影響農民共同富裕的實現。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作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通過集體經濟組織把分散的單個農戶組織起來,形成農民利益聯合體,有助于推動農村集體經濟的市場化、規模化發展。有效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需要深化對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重要性的認識,不斷強化黨建引領,因地制宜引導各類資源要素向農村流動,以數字化建設為引擎、以改革為動力強化制度保障,合理做好集體成員收益分配的公平普惠,促進鄉村全面振興,實現農民共同富裕。
農村基層黨組織作為農村各項工作的領導核心,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掌舵領航作用。只有抓住健全鄉村組織體系這個關鍵,才能更好地將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功能、組織功能、服務功能等有機融合起來,真正將黨的方針政策轉化為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集體行動。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關鍵在于增加農民收入、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從近年來各地探索實踐看,我國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空間巨大,只要農村基層黨組織領導有力、方法得當、推進有序,就一定能夠實現鄉村全面振興。為此,要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的領導,把牢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正確方向,通過發揮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提升多元利益主體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認同感和參與度,匯聚起強大的鄉村振興力量。對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較弱的村,黨組織要充分發揮戰斗堡壘作用,爭取早日帶領農民打開局面;對于一些基礎較好的村,黨組織要帶領廣大農民持續奮戰、再上一層樓。
基層黨組織引領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需要加強人才隊伍建設,培養一批懂生產、有技術、善經營的多層次人才。制定農村集體經濟人才引進相關政策,形成政策傾斜性強的創業扶持體系,對于個人擁有專利或技術成果的,要給予一定的股利分配權力,使其更加積極主動地融入集體經濟發展。優化返鄉人員創業相關政策,利用“鄉情黏性”與高素質人才情感對接,大力宣傳實干人才在集體經濟發展中的先進典型,營造鼓勵返鄉創業的良好氛圍。建立“政府主導+社會力量+高校”培養模式,定期安排專業人員下鄉交流先進經驗,建立穩定的人才隊伍。加大教育資源向農村傾斜,讓農村子女享受高質量的教育,從根本上解決農村集體經濟人才短缺的問題。同時,要強化法律保障、制度供給、基層創新和政策支持,盡快出臺和實施《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以法律的形式明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特別法人”地位和法律賦予的權利義務。加大農產品深加工力度,推動農產品從初級向高級提升,增強產品的附加值,實現弱質向強質轉變,為實現共同富裕提供強有力支撐。
更廣泛的要素聯合是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重要特征,也是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需要和精神需要的基本前提,更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條件。面對農村要素短缺問題,需要在發展協調性和平衡性上下功夫,利用優勢互補推進城市資本、技術、信息等各類要素有序下鄉。正確處理城市和農村要素資源雙向流動,充分利用好土地制度改革、戶籍制度改革、工商資本下鄉、技術下鄉等政策,搭建城鄉資源交換平臺,以提高城鄉資源匹配程度和匹配效率,讓要素資源為共同富裕助力。正確處理合作開放性和集體封閉性的關系,以產權股權量化為突破口,逐步打破集體產權流通壁壘,建立健全集體股權資產交易平臺,建立共享、開放、合作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模式。正確處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政府要加大精準扶持力度,保護集體經濟組織在市場中的競爭地位;加強市場對資源要素配置的主體地位,通過優勝劣汰選擇高質量集體產業,吸引更多社會資本加入,為實現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支持。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需要考慮切合實際的目標,我國農村不同地區經濟發展速度、發展路徑和發展方式有著較大差異,要突出鄉村優勢,走差異化發展道路,形成獨具特色的鄉村經濟,避免低質量、同質化發展。對于區位優勢、資產資源和增收渠道相對缺乏的村集體,可以考慮實施“異地置業”,通過采取自有集體資產作抵押等方式,選擇異地經營,以此獲得相應收入,增加村民的財富積累渠道,多方面促進農民增收。充分發揮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統”的功能,立足自身優勢,提升產業規模,不斷提高產品質量和服務效率。加大自身品牌建設和推廣,圍繞優勢產業推進上下游企業協同發展,形成具有影響力的產業集群,增強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產業韌性。
當前,數字經濟正在全方位改變著經濟社會發展格局,尤其是數字農業與數字鄉村正在成為解決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2019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之后結合“十四五”發展規劃,出臺《數字鄉村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年)》,數字化建設正在成為農村發展的新引擎。要加強數字政府建設,加快建立數字化集體資產運營和監管平臺,對所轄范圍內村集體資產按照地域分布、工程建設、資產情況、經濟合同、成員組成等情況進行統計并整合分類上傳。要做好與全國農村產權交易中心,以及省、市、縣三級農村產權交易服務站點的數據聯結,打通村集體資產“數據孤島”,將數字鴻溝轉化為數字紅利,促進農民共同富裕。
大力開發信息化系列數據應用工具,實現集體資產集約化管理。通過開發集體資產可視化查詢功能,讓外來企業方便查詢所需信息,實現項目精準對接。同時,提高農民對集體資產的“能見度”,強化群眾監督。開發資源、資產、資金線上交易系統,實現電子審批、網上競投、線上付款、全程管控 “一條龍”服務,做到全程留痕、動態監管、關聯分析,有效減少集體資產線下交易腐敗,提高工作效率。探索村集體經濟合作新模式,實現數字化和村集體經濟深度融合,完善農村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為農村居民提供上網便利,這些既有利于促進集體增收,又能激發平臺經濟發展,通過村集體經濟發展實現良性循環,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提供保障。
實行農村資源變資產、資金變股金、農民變股東 “三變” 改革,既是促進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市場化經營的有效舉措。在農村推廣“三變”改革,能夠將大量分散閑置的農村土地進行集中利用,有助于提高農村資源的使用效率。同時,能夠更好地發揮存量資產的集體優勢,特別是能夠優化集體成員的收益分配,促進農民得到穩定的財產性收入。為此,各地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創新發展過程中,要圍繞農村“三變”改革,突出做好集體成員的收益分配。結合我國當前農村發展實際,注重引導更多社會資本投入“未用土地”的開發和使用,尤其是“四荒地”,對改荒地為良田的,鼓勵各級財政按相關標準給予適當補貼;對能夠合理利用閑置集體資源的,可以按照市場化方式引導集體資金入股,進而讓農民分享收益。對于閑置資金,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可將其投資到優質的農業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等主體,通過“保底+分紅”等辦法,推動資金變股金,確保農民得到實惠。
當前,要圍繞農村集體經濟從“共有”走向“共富”“共享”的發展思路,通過推行村集體聯合發展,采取“資金+技術+土地”等方式增加農民工資性收入。各地可以結合自身鄉村產業發展優勢,組建股份制經濟實體,采取跨地域聯動的方式,將一些自然資源相近、產業類型相關的村集體經濟聯合起來,實行村村抱團,組建合資聯合體,以強村帶弱村、先富帶后富的方式帶動區域內協同發展,讓發展成果更多更好地惠及廣大農民。鼓勵農戶采取“保底+分紅”“保底+就業”等方式,將承包地經營權入股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對承包地經營權參股的,在政策扶持方面給予必要的傾斜,搭建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與農戶之間的利益聯結紐帶,讓農民共享更多產業增值收益,實現共同富裕。
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實現農民共同富裕,離不開完善的體制機制作為保障。從實踐來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僅具有凝心聚力的組織優勢,而且有著公平普惠的制度優勢。建立健全具有可操作性、高質量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體系,能夠更好地維護廣大農民的基本權益。在促進共同富裕的道路上,只有重塑農民利益聯結機制,才能保障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不斷發展壯大。利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區別于一般企業的優勢,在管理決策上充分發揚民主,通過采取“一戶一票”“一人一票”的方式,確保集體經濟發展的參與權。集體成員在參與決策時,只需保留集體成員權身份,而不與成員的出資多少、股份大小等相關聯,以此形成人人參與、人人監督、人人平等的內部治理局面。這不僅有助于增強集體成員的主人翁意識,確保推動集體成員之間利益的公平共享,而且有利于集聚促進共同富裕的無形社會資源。
讓集體成員平等享受收益分配,減少彼此間的分配差距是實現公平正義的必然要求。可以采取資產折股量化推動集體收益進行合理分配,這對于確保利益分配的公平普惠十分必要。對村集體經濟相對較弱的地區,可以采用“一人一股”的辦法進行折股量化。比如,為克服因集體成員家庭人數、股份多少等差異而導致的成員之間分紅差距較大等情況,要結合村情、家庭實際,采用家庭股、土地股、勞齡股等多種股份形式進行分配。無論采用何種股份形式,都應堅持廣覆蓋、促公平的政策導向,推動形成公開公平、共建共享的收益分配機制,確保村集體成員的合理收益分配權。同時,可以建立公平普惠的福利制度,采取按股分紅與村集體福利相結合的分配方式,在按股分紅上實現“初次分配”,體現公平性;利用公益金的提取使用實現“二次分配”,體現普惠性,以此縮小不同群體之間的收入差距,最終實現農民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