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與發展和積累與創新

劉卓軍

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事業的過程中，在高度重視創新的氛圍下，能夠腳踏實地做好積累和傳承的工作，這卻是繞不開的挑戰。

社會進步既靠傳承也靠發展，技術提升既靠積累也靠跨越。綜合起來，創新及跨越發展離不開傳承和積累作為重要的條件。

對積累之重要意義的認識和感受可以通過回望分析得到更進一步的加強。數學家丹尼爾·伯努利（1700年—1782年）一度曾對人口問題非常感興趣，旨在為流行病學與衛生統計學提供合適的工具。他用英國倫敦每年接受宗教洗禮的嬰兒之數目“代替”同年出生人數做了人口性別比例變化趨勢的分析。在這樣做的過程中，丹尼爾有幸找到了1664年至1758年共計有90多年的積累數據，進而得到這期間英國倫敦總的男、女（嬰兒）性別比是737629/698958（=1.06）。他更細心地發現，若以10年為一個時間段所得到的男女性別比會呈現一定的差異。比如1721年至1730年，該比例是92813/89217（=1.04）。提及往事不在于去評論丹尼爾這項工作的成色，也無意去指出當時歐洲人口的性別比例基本是均衡的：男性比女性略多一點，也就是一點點；而是想說明，在300多年前，西方人就很重視年復一年幾乎是枯燥重復的記錄工作了，而那個時候是中國清朝的康熙年代，組織大批精英去編撰《四庫全書》則還要再等上100多年?？吹贸?，耐心做積累的價值是多么重要！事實上，在當下無論是國外還是國內，要想列舉出體現積累重要價值的事例都是易如反掌的，因為現實中人們在吃了第三張餅才感到飽腹時，是不會否認頭兩張餅之作用的。

積累要體現價值必須借助傳承，而傳承的前提之一是積累。對于實現傳承來說，人類社會各個地方的做法本質上并沒有什么大的差別，設學堂、辦學校、師傅帶徒弟，這一切促成的就是知識、技能和學問的傳播和傳承。

第谷—開普勒—牛頓引發的科學革命堪稱積累和傳承的典范，當然也是創新的壯舉。英國出版的《世界科技史》把1572年11月11日認定為是科學革命的開始日期。這一天，第谷·布拉赫（Tycho?Brahe，1546—1601）在觀測天象時驚奇地發現了一顆超新星，此后的17個月第谷連續觀測并記錄這顆新星的位置及亮度變化直到它在1574年3月完全從視野里消失。第谷的發現撼動了傳統科學認識的根基。因為，按照當時被廣泛接受的亞里士多德的學說，天體是永恒不變的。第谷是一位丹麥貴族，他用他的財富來擴展科學知識，并建立了歐洲第一所天文臺。第谷的工作深刻影響到了很多人，包括德國天文學家約翰尼斯·開普勒（Johannes?Kepler，1571—1630）。如果說第谷主要是通過細心觀察和持之以恒的記錄工作引導了天文理論的革命，那么開普勒則通過他精密的邏輯分析能力和對數學工具的嫻熟運用而對太陽系的認識給出了數學描述。1600年開普勒參與到第谷的工作，偉大的第谷將他所有的天文觀測數據都遺贈給了開普勒，正是利用了第谷的數據開普勒發現了行星運動三定律，從而把天文學帶入到一個新時代，也為后來牛頓時代的出現準備了前提。開普勒有資格自滿和自豪，他曾通過為自己寫下的墓志銘而向后人宣告：“我曾經上觀天文，如今去下查地府”。幾十年后，艾薩克·牛頓（Sir?Isaac?Newton，1642—1727）再跨越以更深刻的分析和探索事物本源的能力把第谷開啟的科學革命推向了高潮。牛頓把開普勒基于第谷嘔心瀝血觀測積累的數據所得到的包括行星運動三定律在內的“運動學”通過萬有引力概念的引進及相關理論的建立而達到了“動力學”的高度。

從第谷到開普勒，人類在糾正以往對自然界一些錯誤認識的過程中，實現了從基于客觀觀測到總結和梳理出能解釋和吻合觀測結果之運動學認識的飛躍；從開普勒到牛頓，人類在“刨根問底”的探索中又揭示了支撐開普勒運動學本原的動力學的奧秘，這個飛躍之后的再飛躍又是什么，即原因的原因是什么？這仍然是對人類社會的重大挑戰！牛頓曾說過站在巨人肩膀上向前看的話，開普勒應當是牛頓所講巨人的第一人，而在從第谷到開普勒再到牛頓，開普勒又扮演著另一個不可缺少的角色——他是偉大的傳承人。

積累和傳承的重要價值和意義無需再多言。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事業的過程中，在高度重視創新的氛圍下，能夠腳踏實地做好積累和傳承的工作，這卻是繞不開的挑戰。積累、傳承和創新是一條不可割裂的鏈條，好在這一點已經成為社會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