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金融：以市場化機制助推雙碳目標達成

黃玉婷 昌灝

摘? ?要：碳金融通過外部成本內部化幫助減排，是利用市場化機制助推雙碳目標達成的重要工具。我國碳市場機制設計獨特，為兼顧經濟發展與碳減排，我國碳市場是全球首個基于碳強度的主要碳市場，但也存在全國碳市場碳價波動大、潮汐現象顯著、市場有效性不足等問題。碳中和目標的推動、豐富碳市場交易工具、擴大碳市場參與主體和完善碳金融市場監管與法律框架等，是促進我國碳市場良序發展的有效手段。

關鍵詞：碳金融；雙碳目標；碳市場；碳排放權交易

中圖分類號：F832? ?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23）08-0065-03

引言

全球氣候變化、環境保護問題是全人類所面臨的共同挑戰。作為世界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國之一，我國十分重視低碳經濟的發展，堅持生態優先，采取有效措施積極減少溫室氣體排放。2021年3月發布的“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將實現“雙碳”目標正式納入其中?！笆奈濉币巹澝鞔_提出“實施以碳強度控制為主、碳排放總量控制為輔的制度?！盵1]碳市場是負外部性內部化的手段，可以根據確定的減排目標，用市場化的手段實現碳定價，能以最低成本、最高效率實現碳減排。近年來，“雙碳”目標已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長期戰略重點。為保障碳減排效率，我國于2021 年7月16 日啟動了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

一、碳金融——降碳減排的政策工具

碳金融是隨著碳排放權交易市場的建立而誕生的，其內涵伴隨著碳排放權交易市場的發展而不斷豐富。碳金融概念最早出現于1997年12月簽署的《京都議定書》。為促進全球減排效率的提升，《京都議定書》提出了國際排放貿易機制（IET）、聯合履約機制（JI）及清潔發展機制（CDM）三個碳交易機制，允許減排項目的國際合作及減排量的國際貿易。此時，碳金融主要指一、二級碳市場中的碳配額及核證減排量交易的相關金融活動。隨著全球碳交易的發展，碳金融的內涵也在不斷擴容，即泛指服務于碳排放的所有金融活動。對于中國而言，在力爭2030 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的美好愿景下，大力發展碳金融勢在必行。2021年10月國務院印發《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見》，使得“雙碳”頂層設計落地。如今碳中和已經上升為國家戰略，綠色金融受到國家高度重視，通過金融體系的發展推動低碳轉型已成為市場共識。作為減排降碳的重要政策工具，碳金融是引導經濟低碳轉型、促進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實現的有效手段，業已成為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推力?！按罅Πl展低碳產業，逐步完善低碳產業鏈需要巨大的資金投入，亟需建立一個健康有效率的碳金融市場，借助市場機制推動資金流向低碳產業鏈，優化社會資源配置效率。”[2]

二、我國碳市場機制的獨特設計

我國碳市場是全球首個基于碳強度的主要碳市場。當前全球主要碳市場包括EU-ETS、加州碳市場等均為基于總量的碳市場，我國碳市場在構建過程中對海外碳市場機制多有借鑒。但因我國經濟仍處于轉型發展階段，并且還未實現碳達峰目標，為兼顧經濟發展與碳減排目標，最終選擇了構建基于碳強度的碳市場。

（一）全球首個基于碳強度的一級市場

基于碳強度的總量設定方案是根據我國國情保障碳價合理的現實選擇。我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需求強烈，碳強度使得二次產業占國民經濟比重較高。因此，碳配額總量及分配均圍繞碳強度展開，因為這能夠更好地與我國碳減排目標及周期內我國實際產出相匹配，且有助于保障碳價相對合理。

我國碳市場采用“碳強度+基準線法”的總量及分配組合。一級市場總量確定方面主要有兩種方式，即基于總量的設定方式和基于強度的設定方式?；诳偭康脑O定方式指根據絕對減排目標設定配額總量，優勢在于能夠保障減排效果，劣勢在于無法很好應對經濟環境變化，靈活性不足?；趶姸鹊脑O定方式指根據相對減排目標設定配額總量。通常設定某一周期內碳市場覆蓋行業的碳強度（單位產出排放量）基準，進而根據周期內實際產出量確定配額總量，優勢在于總量與需求更加契合，而劣勢在于減排的確定性相對較弱且數據要求高。我國全國碳市場及區域碳市場均采用基于碳強度的總量設定，這意味著碳配額總量及企業獲得的碳配額總量將根據實際產出進行計算。

基于碳強度的市場機制對技術數據要求較高，限制了碳市場區域及行業的納入?！疤紡姸?基準線法”的總量及分配組合雖然具有靈活性相對較強的優點，但對數據需求量較大，在技術初期推行較為困難。因而，在全國碳市場啟動之前，先采取部分區域和部分行業進行了試點。各試點區域雖對八大高排放行業多有涉及，但“2021年我國全國碳市場啟動時僅納入了電力行業，這主要是因為我國電力行業數據基礎較好，收集較容易，監測方面也較為規范”[3]。

（二）二級市場：設立調節機制

我國全國碳市場啟動后，二級市場各方面市場機制都有待完善，現階段全國碳市場維持碳價穩定主要依靠調節機制。

全國性碳市場將使用調節機制，但是現在相關細則還未出臺?！短寂欧艡嘟灰坠芾硪巹t（試行）》中指出，“生態環境部可以根據維護全國碳排放交易市場健康發展的需要建立市場調節保護機制。當交易價格出現異常波動觸發調節保護機制時，生態環境部可以采取公開市場操作、調節國家核證自愿減排量使用方式等措施，進行必要的市場調節?！盵4]當前我國部分區域性碳市場已建立較為多樣化的調節機制，如限制漲跌幅，限制最高價或最低價、拍賣底價等。二級市場要建立有效的碳排放激勵機制。碳價對于投資和科技創新具有重要的引導作用。碳價的長期低迷和不穩定都會影響企業減排的積極性，因而有必要輔之以相應的調控機制。比如，適當的價格限制。通過政府的公開市場操作，有效激勵機制能大幅提升碳市場的流動性，激發碳市場的活躍度。以特斯拉為例，該企業在2020年通過出售碳排放額度收益近16億美元，超過其7.2億美元的凈利潤。毫無疑問，碳市場的高獲利對前期科技研發高的企業起到了很好的激勵作用，亦可激發其他企業加大低碳科技研發投入，發展低碳經濟，彌補資金缺口。

三、我國碳交易市場發展現狀與問題分析

自2010年我國首次提出建立碳市場以來，我國碳排放交易體系發展歷程已經超過10年。區域碳市場先行試點，碳市場的設立始于2011年10 月，國家發改委印發《關于開展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工作的通知》，批準北京、天津、上海、重慶、湖北、廣東、深圳等七個省市開展碳排放交易試點工作，自此開啟了我國碳市場的探索。2021年7月全國碳市場以電力行業為基礎正式啟動。全國碳市場的啟動令中國碳市場覆蓋規模大幅提升，標志著中國乃至全球碳交易體系開啟了全新的階段。全國碳市場的啟動令中國碳市場覆蓋面進一步提升，交易量大幅提升。

我國碳市場從試點到建成全國碳市場，雖然取得了顯著的發展成效，但也凸顯出了一些問題。其一，交易量集中，碳價波動大。由于我國采取“碳強度+基準線法”的總量及分配組合方式，企業具有天然的履約交易傾向，交易量高度集中于少數時段，從而體現出我國碳市場二級市場仍待發展、參與主體受限、金融工具較為單一，造成市場流動性相對不足，致使企業被迫產生集中交易的傾向。我國碳價穩定性不足，波動較大。2021年，因一級市場實行免費分配，配額總量相對寬松，我國碳市場碳價在40—60元/噸范圍內波動，碳價與海外主要碳市場相比較低，但與我國試點區域碳市場碳價并未大幅偏離。受交易量高度集中于少數時段影響，我國全國碳市場碳價波動較大，在全國碳市場開市初期，企業交易熱情相對高漲，碳價相對較高；隨后幾月，交易量與碳價均走低；年末隨著減排履約期臨近，企業交易熱情再度提升。其二，區域碳市場潮汐現象顯著，碳價走勢逐步分化。我國碳市場試點表現雖各有不同，但也有其共性，即我國區域碳市場均“潮汐現象”[5]顯著，臨履約期時交易量大幅提升，這是由于我國區域市場基于碳強度的市場設計導致的。雖各區域市場有許多碳金融嘗試，退出了許多碳金融衍生工具，但限于市場規模難以展開，未能發揮顯著作用。碳價方面，我國區域碳市場碳價差異較大，因各區域邊際碳排放負外部邊際成本不同，區域碳市場在成立初期均經歷了碳價由高到低的過程，在市場逐漸成熟后由于各區域市場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各區域碳市場碳價走勢分化。其三，碳市場有效性不足。碳價的合理性、穩定性是碳市場通過碳定價服務減排的關鍵。由于獨特的基于碳強度的碳市場設計，我國全國碳市場與區域碳市場均出現顯著的潮汐現象，碳市場成交量不連貫，流動性不足，不利于碳價穩定，致使碳市場有效性不足。碳市場有效性不足問題受“碳強度+基準線法”的總量及分配組合市場機制設計、碳市場參與主體受限、交易工具較為單一、交易機制抑制流動性等多重因素影響。

四、促進我國碳市場良序發展的建議

在造成我國碳市場有效性不足的諸多因素中，我國“碳強度+基準線法”的獨特碳市場機制是我國為兼顧經濟發展與達成碳減排目標而設計的，是現階段符合我國國情的碳市場機制，調整空間較小。因此，提升我國碳市場有效性應主要從碳金融工具和碳市場參與主體兩方面著手。

（一）碳中和是推動我國碳市場發展的重要動力

“雙碳目標是我國貫徹新發展理念、全面推進綠色轉型的內在要求?！盵6]自2020年我國提出碳中和概念以來，我國碳市場建設的步伐逐步加快，出臺并正式實施了《碳排放權交易管理辦法（試行）》，全國碳市場建設步入正軌，隨之2021年7月全國碳市場正式啟動。在碳市場發展趨勢方面，當前我國全國碳市場僅納入電力行業，雖然已經覆蓋我國一定比例的碳排放源，但要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助力仍較為有限。碳中和的實現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對我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通過碳市場發展助力碳中和，未來我國全國碳市場需要進一步納入其他行業。

（二）豐富碳市場交易工具

碳金融工具是應對當前我國碳市場有效性的突破口。碳金融產品具有幫助市場主體規避碳市場風險、提供碳資產保值增值渠道等優勢，有利于提高碳交易市場的流動性。我國各試點碳市場為活躍碳市場交易，開展了多種形式的碳金融實踐與創新，形成了“以碳遠期、碳掉期、碳債券為代表的交易工具，以配額抵質押融資、配額回購、配額托管等為代表的融資工具，以及以碳指數、碳保險為代表的支持工具等多元化的碳金融產品”[7]，為我國碳市場的碳金融產品創新與運用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面對新形勢，當前要進一步加強碳金融及衍生產品創新，重視碳市場的金融屬性，發揮碳價的投資引導作用，逐步探索并推出碳期貨、碳期權等金融衍生產品，發揮碳金融產品的價格發現功能，依托碳市場引導社會資本加強對“雙碳”工作的支持，推動3060目標的實現。

（三）擴大碳市場參與主體

當前我國全國碳市場交易主體較為單一，市場流動性受限。我國區域碳市場的經驗表明非履約機構參與碳市場對提升市場流動性具有顯著作用。當前限制我國非履約機構投資者大規模加入全國碳市場的原因，主要是當前我國碳市場相關文件尚未明確碳市場機構投資者的資質要求。當前我國碳市場正在積極推進把合格機構投資者納入全國碳市場之中。全國碳市場應在加強風險管理的前提下，適當允許金融機構和投資機構參與全國碳市場，拓寬控排企業節能降碳的資金來源，提高控排企業碳資產管理的收益，提高全國碳市場的流動性，以應對當前我國碳市場有效性不足問題。

參考文獻：

[1]?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EB/OL].新華網（2021-03-13）[2022-05-07].http：//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

[2]? ?楊星，范純.碳金融市場[M].廣州：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15：5-6.

[3]? ?朱蘭.“雙碳”目標下加快推進我國碳金融市場發展的路徑探究[J].農村金融研究，2021，（10）：9-14.

[4]? ?生態環境部.關于發布《碳排放權登記管理規則（試行）》《碳排放權交易管理規則（試行）》和《碳排放權結算管理規則（試行）》的公告[EB/OL].（2021-05-14）[2022-05-07].https：//www.mee.gov.cn/xxgk2018/xxgk/xxgk01/202105/t20210519_833574.html.

[5]? ?鄧茗文.碳金融：激活碳市場金融屬性優化碳資產配置[J].可持續發展經濟導刊，2021，（4）：21-23.

[6]? ?王紅玲，徐浩.“雙碳”目標下中國碳金融發展現狀、存在問題與對策建議[J].農村金融研究，2021，（10）：3-8.

[7]? ?張葉東.“雙碳”目標背景下碳金融制度建設：現狀、問題與建議[J].南方金融，2021，（11）：65-74.

Carbon Finance： Boosting the Achievement of Dual-Carbon Goals with Market-Based Mechanisms

Huang Yuting， Chang Hao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and Green Industry Research Center， Hu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68， China）

Abstract： Carbon financing helps decrease emissions by internalizing external costs， and it is a key instrument for boosting the accomplishment of the twin carbon targets through market-based processes. The carbon market system in China is unique. Our country’s carbon market is the world's first significant carbon market based on carbon intensity， which takes into consideration both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arbon emission reduction. However， it has resulted in issues such as big price variations in the national carbon market of my country， substantial tidal phenomena， and insufficient market performance. Promoting carbon neutrality goals， enhancing carbon financial market supervision and regulatory framework， and increasing carbon market participants are all efficient ways to promote the well-ordered growth of my country’s carbon market.

Key words： carbon finance; dual carbon targets; carbon market; carbon emissions trading

[責任編輯? ?柯? ?黎]